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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魔归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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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一般泛着轻寒:“为何请辞?”
    “家中已为我订了一门亲事,这便要回家成亲去了。”殷流采说成亲时,想起的是界主,脸上不自觉带出几分真真切切的喜悦来。
    来韶园作使女,殷流采自然是易了容的,虽易容但这易容之法乃是根据自身的容貌来改变,这样才不需灵力支撑。因而她虽易容却仍留着几分真容在,于是这喜悦,令她留着的真容更加鲜明起来,更似了原本的她几分。
    对应殷流采这份真切喜悦的,是“苏世襄”久久的沉默不言,许久之后“苏世襄”方才开口道:“恭喜。”
    “多谢您,也愿您一世安稳。”殷流采这祝福也是真切的,从前总有些担心,现在不担心了。殷流采到底站在对立面,能祝福的也只有盼他一世安稳,至于他生父,该掐还是要掐的,比起掐本人来,掐他生父殷流采要更没心理障碍。
    “多谢。”
    互相道过谢,殷流采便去管事那里结工钱,结到工钱时殷流采即使没打算数只一过手就知道,工钱多给了:“这……数不对吧,是不是放多了。”
    管事笑道:“公子吩咐的,早说过公子心好,但凡伺奉过,都会上心。”
    啧,她家界主也是这样温柔的,对下属向来如此。殷流采想到殷十三和一众狱主们的待遇,不由感慨良多,又道了几句谢,殷流采从韶园离开。找地方揭去脸上的易容,这才回了住处,还没等见到化嗔真君,殷流采就先见到了姜流素。
    “素素。”殷流采满脸欣喜地围上去,眼看着就要拽到姜流素的袖摆,向往日一样撒娇,但这次姜流素撇开了手。殷流采先是愕然,然后又很快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于是她笑,“素素吃味了呗,哎呀,那是你不在嘛,这样方便。再说素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里只有界主的呀,素素素素,不要不理我嘛。”
    姜流素确实吃味了,不过到底是自家小师妹,她这样撒娇,哪里忍再晾着她:“好了好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爱闹。”
    见姜流素没再冷着脸,殷流采这才重又满脸笑容:“素素一路是一个人,还是同哪位同门或道友一路的?”
    “同太一门的一位道友,快进来吧,我们这便要启程了。”化嗔真君已把十六弟子各自安顿好,又去信鹿洲将这边的状况一一告知他们家中长辈,这才算了结了这里的因缘。这几天,不仅是化嗔真君在了结因缘,许多同门同道也在做同样的事。
    殷流采也刚刚才了结自己的因缘,略有一点点小惆怅,但想到能很快回去见到界主,她心里就一点惆怅都没有啦。见到同门再吃一顿“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的美食,别说惆怅,就是能见界主的欢欣都一并被她抛开。
    “还是玉京师妹说得对,这世上没有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顿。”
    咦,这句话她说出来过吗?好像没有吧,她一般只在心里转悠这话呀。然后她师兄就把借她之嘴,天天背地里坏她“名声”人给供出来:“玉京师妹原是说,这世上没有一剑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就再来一剑。原本是师妹瞧着太清宗万剑阁主一剑斩夜劈星时生的感慨,不想清壑师弟在星罗湖上钓虾时将这话改了,说是在我上玄宗,没有一顿湖鲜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顿。”
    “吾等深以为然尔。”
    殷流采:也只有上玄宗的人才永远保持着如此程度的清奇画风。
    “玉京师妹总是这般有趣。”说话的是清衍真君,嗯,本人,不是替身。
    殷流采默默看着清衍真君叹口气,还是这样温柔,像这样的时候,她除了微笑,别的好像干什么都不大对。好在众人很快吃完,开始商量正事,道是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方才还耽于吃喝玩乐的真君们,这会商量正经事倒也一个赛一个的严肃认真。
    到黄昏时,计划定下,化嗔真君将殷流采从“苏世襄”那里取来的发丝作为阵引,“苏世襄”是苏运亲子,凭血脉之术,是修士们能想到的最不容易引起天道察觉的方法。一众修士分作几批离开都城,并未引起任何人怀疑,唯有“苏世襄”在几天后寻人未果,幽幽地叹了小半个时辰,才伏案继续埋首于课业之中。
    即使凭血脉之术,真仙界修士一行,也费了大半年才找到苏运的具体下落,找到苏运时,苏运一眼扫向他们,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群人到来。令殷流采心惊的是,“苏世襄”也在,而且于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我易容了,相似度不高的啊,盯着我做什么。”殷流采心下发毛,她总觉得自己骗了人家,就是欠了人家的,这会儿见到债主,心里不发毛才怪。
    #救命,被我骗过的纯情少年带着家长找我算帐来了,他家家长还特别熊#


  ☆、第一六二章 恨他人有,怨自家无


    群山之上,云霞之下,无数如丝缕的光线,一线一线斜照穿林。拂过耳畔的风卷着深冬刺骨的寒意,林间草木的气息透着满满的干燥与枯萎,此时,山间已无一朵花开,许多树落光叶子。光线轻易将密密林野描绘得清晰而苍凉,若不是有云霞,便如同一张黑白照片般没有丝毫色彩。
    殷流采猫在化嗔真君身后,她不远处就是清衍真君,清衍真君见她往后缩,看她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殷流采回个笑脸,却不妨一扭头又看见“苏世襄”目光灼灼地盯着,盯得殷流采浑身上下不对劲得很。
    “你莫上前,他便是天道之子,也不能伤你。”化嗔真君的意思是,只要徒弟不上虚灵界天道那自寻死路,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师尊,若天道重归其位,真仙界的气数不再受其遮蔽,他会如何?”殷流采没忍住,到底问出口,其实这个问题,殷流采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能问出口。
    “虽他出自于天道血脉,然即托为人身,有完整魂魄,便自如常人一般,除气运好些,与他人并无甚区别。”
    点点头,殷流采没再说什么,师长们将与天道一决高下,她帮不上什么大忙,唯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拖后腿。想到这,殷流采就不由得感慨,修炼境界还是太低了,一旦法则重归真仙界,化嗔真君会很快飞升真正的上界,到时候,能给她当金大腿的人就没有了,回去后必要好好修炼天天向上。
    至于界主,殷流采已经把界主开除出金大腿行列,她已经自动把自己升格为界主的金大腿啦。
    决战峰巅来得没有殷流采预想中的快,虚灵界天道化身的苏运静静站在那里,看他们一行人良久良久,直到一众修士心中什么嘀咕都冒出来时,苏运才开口:“窃来的,果不长久。”
    “即预料不能长久,为何还要窃?”
    “但凡偷盗者,无非几事,归根结底,不过是恨他人有,怨自家无。”
    同样是天道,真仙界的天道那样强大,在真仙界天道庇佑之下,欲得道者能得道,欲长生者能长生,欲一世安稳的可一世安稳,欲为官作宰有不拘一格降人才。而虚灵界的天道,只能任由信仰越来越淡薄,任由世间之人渐渐将其遗忘。
    至于天道如何拥有的人格,如何最终得以拥有化身,虚灵界天道没有说,一众修士也没有问的意思。虽然私下多要犯嘀咕,但这时候,犯什么嘀咕也不如把原属真仙界的一切夺回来重要。
    “窃居不可久,欠债终要还。”
    “便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叫我瞧瞧,你们又何德何能光明正大居之。”
    天道说罢,不过眨眼之间,飞沙走石,乌云盖顶,原本大好山水,瞬间成绝地。一众真君们撇下小辈,各显自家神通,小辈们得到的命令是,如果情况不对立时撤退,与真仙界天道沟通,叫真仙界天道立刻送他们回去。
    然而,这样的情况下,谁会肯回去,哪怕共死,也无人愿意偷生。因挡在他们前面的,是他们的师长,是他们数百甚至数千年来赖以依存人,比之父母,不差分毫。
    殷流采有心帮忙,却被“苏世襄”挡了前路,她停下看“苏世襄”,片刻后才开口道:“我竟不知你也有飞遁地之能。”
    “我亦不曾料想,你肯承认。”
    被盯得这么死,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不是明摆着了么。想想她若是有个天道的爹,有什么天下事是她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没看他们一出现,苏运就一脸了然么,她又不是傻:“却不知公子欲何为?”
    欲何为?这个问题“苏世襄”自问过,苏运也问过,到殷流采问时,才知道所有的答案都抵不过眼前这个活生生的解答:“不欲如何。”
    知她下落,知她平安,“苏世襄”便已觉足,再多的,不是不愿意去想,不是不敢去奢望,而是“苏世襄”太明白,他们立场犹如隔天堑。不管他生父是天道,还是窃贼,于他都只是生父而已,而她却是与一群人同来与他生父为敌的。世间人常道,不共戴天之仇,“苏世襄”此时心中已明白,纵使不到这地步,却也堪当。
    不欲如何还挡前进的路,殷流采到底没吐槽一句“你是不是傻”,这人目光温柔的表情,令她想起界主,虽多有不像,又有些像,然脸是一样的就能糊弄过眼去:“令尊必受法则打压,但想必你不会有什么事,何必掺进来。”
    “凭他生我,予我性命,便已事事注定。”
    静静看一眼,殷流采发现“苏世襄”的神态视线都很平和,平和到近乎淡漠,仿佛连生命他也早已不放在眼中。不……殷流采仔细想了想,终于明白这人和界主最大的不同在哪里,“苏世襄”眼中没有生命的火光,从开始见到现在,如泥塑的菩萨,木雕的佛像,无一丝人间烟火气。
    “你来自何方?”
    殷流采怔然片刻才答:“真仙界。”
    “家父所窃何物?”
    “真仙界气数。”
    “何为气数,气数何为?”
    这个,殷流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摇摇头:“我们并非来讨债的,而是来拒绝继续借贷的,只不过是他要为他的行为负责而已。”
    “比如……”
    “我也不知。”
    “苏世襄”点点头,许久后又定定看着殷流采:“你曾道家中与你说了一门亲?”
    “倒是不曾,我父母不在已经多年,吾辈修士也素不讲究说亲作媒,我的那门亲,却是自己寻来的。”
    “苏世襄”再次点点头,之后便没再说什么,却仍是拦了殷流采的去路。“苏世襄”的这个举止,令殷流采心中猛然生疑,所有人都已经上前去围攻天道,没谁会在这样的时候还讲什么君子之风,“苏世襄”没有拦别人,却独独拦下一个她。
    #我掐指一算,这事肯定有阴谋#


  ☆、第一六三章 犹有过之,必无不及


    如果要殷流采给界主离舍贴标签,殷流采第一个要贴的便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外壳下意外地拥有一个善良温柔的心”。当然,那已经是之前的印象了,现如今殷流采对界主贴的标签已经太多,这个上是标签已经不是很难形容界主眼下在她心里的印象。
    就算雪天给下属送温暖是上司该干的事好了,走在路上对跌进自己怀里的弱女子不但没扔出去,还带回家去好好宠,要地位给地位,要修法给修法,要资源给资源。说得明白点,这和养女儿费的心思,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所以,殷流采才会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他不言不语流露出的温柔与呵护,也许他自己都不觉得,但这就是的。殷流采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爱一个人,他的温柔与呵护便是岁月能给予他们彼此的最好的恩赐,不爱一个人,他的温柔与呵护,便是湛寒星如夜的那柄又薄又锋利的霜刃,能轻易割开所有。
    “虽然……但还是应当谢谢你,苏公子,我仍是那句话,盼您一世安稳。”殷流采说罢,将“苏世襄”定在原地,这时她已经不惧动用灵力,区区一个借天道些许势而能飞天遁地的“苏世襄”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殷流采。”
    正要飞身去远的殷流采回头看“苏世襄”一眼,问道:“还有事?”
    “保重。”
    殷流采没有再言语,一声轻笑便转身而去,她并不意外“苏世襄”会知道她真名,但她依然很意外,只因她从“苏世襄”眼里,第一次看到了,像界主那样的璀璨,“苏世襄”方才笑了,笑得与界主离舍几乎一模一样。心中嘀咕一声,殷流采加入与苏运的缠斗中,苏运乃此界天道,法则未明之前,苏运对他们的压制是一边倒的。
    奇怪的是,殷流采没有感觉到丝毫压制。
    这时她没有谁可以问,只想到冥冥中,她似乎领悟过宇宙间法则与秩序的存在。虽然她说不上那是什么,但她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玄妙的存在。
    “用末法之火烧他?啧,不行不行,如果‘苏世襄’不来,烧就烧了。也不行,天道岂是轻易能烧的,一烧毁,此界凡人的日子便不好过,这样大的因果谁能承受得起。”
    “这样的话,也不能用念灭了她,不能把它扔进仙楼中某一界去。”殷流采一边接应师长同道,一边琢磨该怎么扭转眼前的局面。天道曾传给化嗔真君窍门,但化嗔真君此时,根本没有余力使出。
    “不能灭,困起来似乎也不行,那……削弱他,这像秦安虞当初削弱末法之火,再进行封印一样。”仔细想想,也就这个靠谱点,但人类修士的念,怎么可能比得过一界天道的念那么强大,殷流采碰壁一轮又一轮后想:这样下去不行,
    殷流采忽然记起来,她曾在洗墨池边被天地万物的念“感染”后的情形,天地间万物有许多是没有灵智的,但是它们的念聚成海洋时,一样可以使她受到冲击,那是不是天道也一样会。再逆向反推,天道本身不可能自身拥有人格,使它人格化的必定是人,仔细琢磨其中事,很有可能是无数人的念汇成海垒成山,才促使它拥有人格,最后甚至拥有在人世间行走的血肉之躯。
    “潜羽,不要再装死,你是辩龙,不仅可辩万物,还可辩天道,因为我曾在你身上感受到法则之力。”殷流采从看到苏运开始,就一直在召唤潜羽出来,潜羽却窝在仙楼里,死活不肯应召。
    潜羽仍然不肯出来,只传递出来几句话:“此界天道盛,法则近乎无,我哪敢出来,也没有解决办法。不过,你的想法,倒可以试一试,但是殷流采,你知道需要多少念才能使天道栽进去吗?想想你当初在洗墨池边就应该知道,便你不过是化神期,也需要天地之间万物的念,若是天道,需万万倍于你。”
    万万就是亿呀,殷流采“啊”一声,她对这个数其实也没法有个具体的概念,再具体到那天她感受到的念,她也没有太大概念。但随便一算,也得再加个几十万倍,数额巨大到,殷流采两辈子都没接触到这么大的数字。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造出这么多念来,何况此界天地间万物的念不可能为我所用,潜羽,没有办法也给我想个办法出来。”殷流采顺手将身边被打飞的道友拦腰抱下,定睛一看,哟,清衍真君。
    清衍真君柔和地与她道谢,然后又再冲上去,殷流采看着清衍真君,忽然有了点底。她有天底下最强大的后盾——地球,准确的说是各种脑洞,各种作品,各种影视,各种故事,或者事故。那些记忆虽然尘封已久,但想翻出来,一一成念,对她来说,只需要耗费些时间。
    “殷流采,你最好不要这样做,虽然这样很可能成功。”
    “为什么?”
    “会使你迷失,因为那些说到底,也并不真正属于你。殷流采,若你迷失,很有可能堕魔,即使不堕魔,心中也会产生魔障。你要想清楚,凡法修心中极难生魔障,一旦生魔障……你师姐便是前车之鉴,而你只会犹有过之,必无不及。”
    “活着才需要担心生不生魔障,死人是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还是你觉得,即使我们死在这里,天道仍会放我们转世投胎?”
    潜羽默然,最后叹了一声说:“那便去做吧,有命在,无可悔便可。”
    殷流采笑:“这不正是我那句‘无需回首,可共长生’,是的,我想这样选以后才不会后悔。”
    闭上眼睛,殷流采开始将尘封久矣的记忆一一擦去尘埃,鲜活得好似一切都在昨日。那瞬间,殷流采忽然明白,为什么潜羽说这样会生魔障,也明白了为什么她在答仙楼“何为有意义的一生”时,她答的是“无需回首,可共长生”,因为她早已深谙了何为“往事不可追”。

    所有的往事都不可追回,所以,才会觉得最有意义的一生是不需要追回任何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地方,任何记忆。
    潜羽:这时候忽然破窍是不是太不会挑时候。


  ☆、第一六四章 有偏有取,不公而视


    殷流采进入化神中期已经很久,所以,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时候,忽然一脚将大乘的门踢开,踢得又简单又粗暴,还完全不顾天时地利人和。化嗔真君于缠斗中抽空回头看殷流采一眼,糟心的徒弟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这紧要关头,谁得空顾她,这紧要的关头,但凡有什么不对,都得倒大霉。
    “阿采,你先走。”
    自然不是回真仙界,法则不回归正位,真仙界的天道无法接他们回去。化嗔真君叫殷流采走,也不过是喊她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避开。
    殷流采:要是能走就好了。
    要以她意愿为转移,她怎么都不会傻傻地临战突破,但殷流采想走时已经不能动弹,整个人处在一个玄奥的状态中。好似是她转瞬化作轻风,拂过千万山万水,吹来桃红柳绿,又好似她化作水,时而漏漏湲湲,时而飞花溅玉。又或成为天上无数星辰中一枚,见证宇宙间无数生与灭,仿佛又有时可触摸到冥冥之中,那不言不语却普遍存在于宇宙间的法则。
    她知道,她走不掉了,她只能选择在别人打架的时候入定,并且伸手将大乘的门推开。至于那边,殷流采拼得自身修为不保,也传音给化嗔真君:“师尊,当年洗墨池边,我如何被天地之念感染,便如何感染天道。”
    化嗔真君也修一念定乾坤,虽然要受天道压制,但法修受到的压制反本身就要低过其他修士。接到殷流采的传音,化嗔真君也犯了和殷流采一样的愁,他一人如何幻化处无数念。
    殷流采的解决办法是背靠地球,而化嗔真君,便只能说他们不愧师徒情深,两人最终的解决途径都差不多。化嗔真君曾为一国太子,也算是见多识广,倏忽之间便想到真仙界皇室那面并不为外人知的留音壁。
    “留音壁上,显露的是世间所有官员的官声官评,且都是百姓心中最鲜明的评判、所以,留音壁上,有许许多多不同的声音。有些会很快消失,有些却像是长明灯一般,永远都在哪里。或者,正可借来一用。”化嗔真君说罢,于识海中造念,眨眼间,留音壁中的无数声音,一条一条化作微小的念。
    念中有爱有憎,有怨有怒,有单纯的喜恶,也有具体到某件事的细节。无数念造出来,化嗔真君也不免有些失神,但他到底是渡劫期真君,又曾堕入魔界,心性之坚毅,非一般人能比。
    片刻迷失之后,化嗔真君便自沉迷中拔出心神,继续瞬间万千念地造着。幸亏他曾为一国太子,若不曾接触,怎么能造出那么多完全不同的念来。
    在造念同时,化嗔真君也不时加入他的念,比如来不及问殷流采的问题:“为何阿采不受虚灵界天道压制?因她来自于异世,还是因那里的天道更强大于真仙界与虚灵界无数倍?”
    “曾听闻,界与界之间,亦有高下之分,这高下不以界中生存之民而分,乃是法则中冥冥判定。如此说来,阿采所来之处,天道之强大,宇内难有敌手。”
    忽然之间,化嗔真君感受到了一念掺杂而来:“宇宙间,何来吾这敌手。”
    不是殷流采所来的地球的天道之人记,而是来自来苏运,这个虚灵界天道的化身。皆因自视甚高,皆因不将宇宙间其他界面放在眼中,才敢于窃取上道气运,否则真正明白的天道,便是人类肯赋予人格,拥有真身,也绝计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只会是虚灵界的天道,化嗔真君不喜不忧的以念作答:“吾家弟子有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自有强横者,也有比强横者更强横的存在。”
    “纵她不受我压制,也不能论定。”
    “你连她且不能压制,宇宙间,便有许多不能压制的存在。早晚法则会重临此界,届时,天道君欲何处去,欲如何从?”
    “与尔何干。”
    “本不干,如今却是干了。”
    虚灵界天道的念中,确实已经有了起伏,化嗔真君便知,殷流采的想法是对的。化嗔真君于是又把这发现加进新的造念中,对于殷流采,化嗔真君在解了一个疑惑后,生出了更多疑问:“阿采为何总是这样别出心裁,花样翻新,是她所来处的人都一样,还是独她想得特别多,虽万中只一二能想对,却因想得多错得多,对得便也多。”
    “这便也算是天道酬勤,笨鸟先飞。”
    “为何酬勤,吾不酬。”
    “人若勤,天不酬,亦能自酬,人世间,本就并非事事需天道。人间自有人间道,尔为天道,本应公而视之,不偏不取,为何忽有偏有取,不公而视?”
    之后,苏运没有再传来任何念,化嗔真君抽空看一眼殷流采,挺好,关窍破得很顺利。在没有真仙界天道护持的情况下,在虚灵界天道还要拖后腿的情况下,殷流采现的状况缓而平稳,便是最好的消息。
    化嗔真君舒口气,继续造念,有个东一出西一出,上一刻天边飞鸟下一刻湖底沉鱼的弟子,有时候还是要占点便宜的,哪怕更多的时候只能徒添烦恼。
    在化嗔真君叨着殷流采时,殷流采正在遭受计不清点数的伤害值,她发现天道能化人,人也可以合天道。天道化人法则不许,人合天道,却在法则允许的范围之内。殷流采好歹是个历史生,神话也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洪荒之时,鸿钧合天道的掌故,正是因为知道才被吓得不轻。
    “所以,地球是由鸿钧大神依旧保护着吗,那为什么不理我,就算拒绝我签证,也该搭我一搭嘛。”
    “嘤嘤嘤……我爹不要我啦。”
    “不仅不要我,还拿我当外人。”
    “简直是地里黄的小白菜,可怜没了娘,爹还坏了心肝,闻者伤心,听着流泪啊!”
    #殷爹:这锅爹不背#
    #鸿钧:想太多也是病,不要放弃治疗,穿越者,你可以的#
    ps:过年事多,而且没存稿了,更新可能不会那么准时,尽量不晚多少~
    么么哒,新坑已经在构思了,经历过种种妄念后,我决定回归一下古言~
    目前已经有了大致架构,还需要细推一下大纲~


  ☆、第一六五章 笑问田翁,乡音改否


    人合天道为什么会许,殷流采想了想,认为是天道那时亦不过蒙昧中初生,就像一个尚未注入灵魂的胎儿。鸿钧合了天道,于是天道真正觉醒其作为天道,应奉行的职责。至于天道的职责到底是什么,殷流采没多去想,毕竟她又不是天道,也没打算去合天道。
    “我唯一搞不懂的还是人合天道,为什么在法则允许的范围内,难道法则亦有偏爱?”
    “不不不,法则如同法律,本身是绝对无私的,只是行使法则的……不管是什么,都可能存私。那么宇宙间,是什么在维持法则的衡定呢,时间大神还是宇宙本身,又或者更高等的存在。”
    “那……法律是行成的?”
    学历史还是有用的,比如这样的时候,殷流采自问自答就一点障碍没有,即使她没有现成的答案,也能从历史的进程中发现答案。法律说得简单些,就是用来规范人类活动,规范人类行为的公约,默认人人都需要遵守,却也有更高的道德,和更宽泛一些的法外容情。
    “那么法则呢,是否也会有更高的,和更宽泛一些的,是否也是衍生于宇宙本身,是有什么在维持,还是自行运转。如果自行运转,我在星空中摸到,却没推开的那扇门是否就是法则?”
    殷流采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她觉得,她的问题有了答案,她的大乘境就自然而然能到来。
    自问自答许久,殷流采感应一下身周,虽然斗法还在继续,但似乎情况比刚才还要好一点。苏运被暂时克制住了,殷流采却能感觉得到,这只是暂时的,想要彻底压制苏运,要么化嗔真君能创造出无数的念,要么她临场升级,点亮法则技能树。
    “我……我去,你谁?”
    元道真君如今活生生在旁边,没必要出现在她幻觉里,不管是不是幻觉吧,殷流采就认定是,化嗔真君传的小窍门。一旦看到不该出现又忽然出现的人或事,先假定是幻觉,然后再去辩真实还是虚幻。
    所以,肯定不是元道真君,元道真君现在想跟她说什么,没必要到幻觉里,现实里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一再唤吾,却不知吾?”
    殷流采满头问号,犹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喊你了,别以为我是穿越的,就上赶着来糊弄我好吧。”
    “吾乃鸿钧。”
    嗯,这下能确定是幻觉了,中国神话谱系里什么神鬼妖魔没有,但有的连原型都不一定有。本着一个历史生的良心,殷流采一直拿中国古代的神话时代当成话本来看,那不过是一个民族从天空寻找过去探索未来的美好期盼而已。
    “爹,咱能不玩这个吗,好歹是我幻觉,能不能有点靠谱的。”地球就是家,鸿钧这合道的道祖,喊个爹,殷流采觉得是她占便宜。
    此时此刻,即使是幻觉,殷流采也想如同古时诗人一般——谈笑问田翁,乡音未改否。
    “我的普通话应该也还很标准吧?”殷流采愁苦地问一句,殷十三说的是方言,姬太子说的官方和普通话也相去甚远,至于正儿八经的家乡话。两百多年,殷流采虽还能说,却已经觉得很陌生,即使说得出来,那也是听着都生硬。
    “岁月虽已改,风物旧时装。”
    这时殷流采有点信这是鸿钧了,但也就很微弱的一点点:“爹,那你说说你来干嘛来?”
    “皮厚肖吾。”
    “嗯,像你。”殷流采又把眼前这情景往幻觉那边推去一点点,正好恢复原样。
    “拒汝皆因……”
    “能说大白话吗,你这样我们沟通会有障碍的。”
    殷流采眼睁睁看着自称道祖鸿钧的家伙一脸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了她的便秘表情,她哈哈大笑时,那人道:“拒签你是因为,你的签证已经过期,你不能因为自己签证过期而差评我哟,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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