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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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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妖一手捞住荨娘的腰,提着头颅的那只手一直举到断开的脖颈上,将头颅轻轻放了上去。断痕处立时冒出阵阵黑烟,像是一条黑色的布条,将那圈伤口层层包裹起来。

瘴妖拖着荨娘走到嘉怡公主面前蹲下,清俊的面容上绽出一个微微的笑。他伸出手想摸摸女子的脸,却被她侧头避过了。

“阿锦,你怕我?”

“是,我怕你!”嘉怡公主尖叫,“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缠上我?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蒋缜也不会死!”

瘴妖的脸罩在黑烟之后,他悲伤地问道:“我是什么东西?”

他用手捏住嘉怡公主的下巴,微微用力,将她的脸转过来。
“因为你是人,所以我也想做人。很多很多年前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看,你好好看看,你喜欢什么,我就是什么。”他垂下头,将额头贴在嘉怡公主的额头上,鼻尖相对,轻轻蹭了一下,“所以现在,我就是蒋缜。”

那张脸,这个身体……确实是蒋缜的,但是……

嘉怡公主颤抖着抬起双手,放在他胸膛上,顿了一顿,终于用力,恶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
“你叫我恶心!我说过了不想跟你走!你送我回去!”

瘴妖不知是刚刚与禅殊二人恶斗时脱了力,还是因为被禅殊斩下脑袋伤了元气,其实嘉怡公主的力气并不大,可他却被轻易地推到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丝丝黑烟从他的四肢躯干里冒出来,他喉中嗬嗬有声,手脚抽搐,眼珠翻白,神色狰狞,十分可怖。

一时间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四具身体,嘉怡公主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吓得几乎不会动弹了。过了许久,她才朝外爬了两步,越过瘴妖的身体,摸了摸李莼芳和禅殊的脉搏,确认他们还活着,这才推开蒋缜的手,将被他压在底下的荨娘拖出来。

瘴妖看着她,道:“救……救我,不然,不然没人给你解毒,你也会死的。”
嘉怡公主抱着腿蜷缩在一旁,并不理他。

“我若死了,法术失效,你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你不怕吗?”
嘉怡公主听到这句浑身一震,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比起这个,我更怕你……”

瘴妖笑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你更怕我?哈哈,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了你美丽的容貌,你喜欢蒋缜,我就是蒋缜……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你为什么要怕我?你为什么要怕我!”

“因为你,没有人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浓雾中飘来一盏摇曳的灯笼,长长的木柄后头执灯的是一只玉石般的手。一个明眉善目的葛衣僧人从远处走来。

瘴妖看见他的那瞬间睁大了眼睛,脱口道:“是你!你是那年给我黄泉花的人!”
僧人走到三步外的地方站定,放下灯笼,双手合十道:“正是贫僧。”

他抬手拢住一蓬黑烟,道:“看样子你早就大限将至,竟连黄泉花都无法掩盖你身上的腐臭。你本自尘土中生,现下复归尘土中去,也不失为天意。”

僧人看了嘉怡公主一眼,忽然跪下来,单膝着地,托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用一种近似虔诚膜拜的口气说道:“大祭司,我找了你许多年,终于找到你了。”

瘴妖身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短短瞬息之间,他脸上的皮肉就成了一层黏在头骨上的,薄而脆弱的皮。他抬起一只干瘦有如鸡爪的手,晃了两下,想要抓住葛衣僧人的僧袍问个清楚。

“你到底,到底是谁?当年你为什么要指使我杀害夜郎王族?又为什么要给我黄泉花?”

僧人拉着嘉怡公主站起来,提起灯笼丢在瘴妖身上,一蓬大火燃起,将瘴妖的身体裹在其中。僧人一挥袖袍,几朵白花从他袖口飞出,落入火中,原本红色的火焰立时变成了幽幽的绿色。火焰跳动间,带起袅袅暗香。

“天道冥冥,有人执棋,有人为棋。你说你是什么?”僧人说完,又念了一句佛号。

绿色的火苗呼地卷上了瘴妖的脸,终于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嘉怡公主像是惊呆了,又像是才回过神来:“大师……你杀了他吗?你是……来救我的?”

脸上有种莫名的刺痛感,嘉怡公主抬手摸去,摸到塌了一块的额头,手指下移,果然摸到了裂成三瓣的嘴唇。这是她本来的相貌。

她侧过脸,僧人正专注地看着她。她下意识就想遮住自己的脸,谁知僧人却将她的手拿下来,道:“不必遮掩。在我眼中,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一样的。”

僧人弯腰将荨娘扛上肩头,牵起嘉怡公主的手往山中的方向走去,他们身后,一堆绿色的火焰与黑烟卷在一处,互相交缠,互相吞噬。最后,火焰熄灭,黑烟也荡然无存。

林间的雾气,一点一点地散去了。

等小倭瓜搬来救兵,只在林中发现昏迷不醒的禅殊和李莼芳,荨娘不知所踪。而那根缠在小白手中的蚕丝也被人解开了。小倭瓜立刻下令围山,让人趁夜进山搜寻。

可山外头似乎盘踞着一圈鬼打墙,不论这些道士是用罗盘辨别方向,还是直接用狗来带路,最后都会回到原位,怎么都没办法进入山中。有那么一两个会御剑飞行的飞到山上,最后也会迷失了方向,落到临近一座山的谷涧中。

小倭瓜明知山外头一定是被人设下了什么法阵,可偏偏他一点都不精通阵法。他也曾召出小青龙来帮忙,可小青龙也没办法突破法阵。

众人一时间一筹莫展。有一六道灵台的道士叹道:“听说青城派的禅殊道长也略懂布阵之法。看来只有等禅殊道长醒后,咱们再从长计议了。”

小倭瓜急得跟火上的蚂蚁似的,要是荨娘遇上什么好歹,他以后要怎么向爹爹交代?

“禅殊道长还有多久才能醒?”
“还要两个时辰,瘴毒才能被清出体外。”

两个时辰,太长了。小倭瓜等不起,他翻身爬上小青龙的背,道:“你们先在这守着,我再到别的分观里求助。”

山腹中,僧人带着嘉怡公主走到一块平地上,脚下用力一跺,大地立刻震动起来,不一会,两人眼前的土地竟然朝两边分开了,露出一条斜斜通往地下的夯土阶梯。僧人领头下了两级阶梯,回过身,朝上伸出手。

“大祭司,跟我来。”

嘉怡公主像是梦游一般跟着这个陌生的青年僧侣顺着阶梯朝地下不断深入。她明明心中是抗拒再跟着对方继续前进的,可这僧人的言语好似有魔力,只要他开口要求,她就无法不从。

阶梯尽头,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她跟着僧人在黑暗中行进,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见滴滴答答的滴水声。眼前豁然开阔起来。

这是一个长满了石钟乳和萤石的的山洞,四下里布满了小小的水坑,水从洞顶滴落,发出错落有致的叮咚声。萤石在黑暗中发出绿莹莹的光,映在山壁上,明暗间,水影的波纹不断地展开。

山洞的正中央,有一座萤石垒成的高台上,高台上密密地匝着一圈三尺高的石钟乳,看形状像是一座棺材。僧人拾阶而上,将荨娘放入“棺材”中。

嘉怡公主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僧人微笑,慈善得像庙里供奉的菩萨:“大祭司,我要带你回来。”

他右手平举,掌心里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若是姚佛念还活着,他一定一眼就能辨出这枚琉璃珠子便是他在西域寻得的菩提佛珠。传说菩提佛珠中也藏着一个小世界,得佛珠者,便能有机会窥破天道。

他将那只琉璃珠子抛到洞顶,正好嵌在石钟乳的缝隙间。一圈浅金色的光从洞顶徐徐降落,将僧人和嘉怡公主都罩在里头。

光罩上掠过波纹一般的闪动,僧人和嘉怡公主在里头的影子虚虚实实地变化着。嘉怡公主仿若被什么推动着,不由自主地朝僧人走去,她伸出手,手指差一点就能碰到僧人的指尖。

就在此刻,忽然从甬道里射出一道白光,直直朝洞顶的琉璃珠子奔去。

啪——

光罩骤然熄灭,无数琉璃碎渣坠下来,掉进了下头的水坑里。

甬道里疾掠出一道影子,在白光即将落地的瞬间将之抄在手中。那道人影脚在地上一踏,立时拔地而起,手中白光化为一柄铁剑,剑尖直指僧人眉心。

侧身闪避,那道身影将剑荡开,剑气激荡,僧人为避其锋芒,不得不跳下高台。执剑的人也不追,回身抱起棺材里的人,人与剑化为一道光影,瞬息之间又回到甬道与山洞相接的入口。

甬道里又慢慢走出两个人来,却是姳霄夫妇。他们在重韫身后站定,姳霄从重韫怀中接过荨娘,往她口中塞入一粒解瘴毒的药丸。

重韫手中的剑斜斜指地,道:“大香师……三十年前,我在钱塘见过你,十一年前,承光寺的主事僧人也是你。”
僧人扫了重韫三人一眼,笑道:“我以为你来得还会慢一些。”

重韫用剑指住他:“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害夜郎之人?你接近重家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僧人将嘉怡公主护在身后,不答反问:“你觉得自己是入魔了,还是有人想要夺舍?”
他刻意停顿了下,忽然道:“泰山君,多年不见,你的神识,还未湮灭吧?”






作者有话要说:
11/12留:昨天这章出来以后就掉收了,我要反思一下是不是有哪里没处理好。今天暂时不更。等我再好好磨一磨,我自己本来是以为没问题的,但是可能你们会看得有点懵?我想了想,最大的问题大概是我埋线的时候不够明显,间隔时间又太长了。
昨晚有读者菌问:泰山君是谁?
这个问题,指路54章《两道士湖心密谈》,这是泰山神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别人口中。中国神话体系里关于地狱的掌管者有好几种说法,其中一种就是源自佛教的地藏王,还有一说,是泰山神。我借用改编了,在本文中还增加了一条设定:冥界最初的掌管者是烛龙神。
指路第87章《夜郎杨忘仇》:此章提到重韫继承的三万殄文藏着一道很厉害的神识,褚云子为了压制这道神识,分了一魄出来帮重韫。至于这道神识是谁的,一直在诱惑重韫把身体的主控权交给他的到底是心魔还是别的,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应该可以猜出来了吧?
指路第99章《与有情人做快乐事》,里头宁渊与夷神的谈话里提到,宁渊曾受命下界寻找十万殄文。这里有一个大背景是,六千年前九重天上曾经发生过一场夺位之战,【这一战的力量分布如下:帝子与宁渊一派,青帝和泰山神一派。其中帝子和青帝是兄弟关系。后来青帝临阵倒戈,宁渊被污蔑为叛徒。】泰山神败后逃到下界,带着十万殄文,利用九重天的人和冥界的人都不能随意到人间来的规则将十万殄文藏在人间。而流行在夜郎国和水族之间的三万殄文是赝本。三万殄文还有一份在地府。





第146章 逆天命
那句“还未湮灭吧”落下之时,石钟乳上滴下一滴水珠,咚地砸进水潭里,像是惊动了什么一般,映在洞壁洞顶上的波光水影霎时间剧烈地晃动起来。

姳霄等人看向脚边的水潭,只见水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点点绿芒,像是一尾尾极小的鱼,在浅水中浮游不定。再仔细看看,那根本不是什么鱼,而是琉璃碎片。

重韫垂下头颅,无声无息地站着。姳霄唤他:“道士,你做什么?”

这一唤,重韫忽然直起脖颈,喉间发出诡异的低笑。再出口时,那声音竟有些不像他了。
“蒙蚺,汝与吾,已有数千年未见了吧。”

僧人笑道:“泰山君当年应下我的事还未实现,不知你可还记得否?”

重韫看了他身后的嘉怡公主一眼,道:“你不是已经找到大祭司的转世了?”
蒙蚺道:“我要的不是她的转世,我要的,是她。”

两人的对话叫杨洌в切木Q钿'出身夜郎王室,自幼熟读夜郎国史。蒙蚺这个名字叫他想起一个人来。六千年前,夜郎国出了一代骁勇善战的国王,世称鬼面王。鬼面王当政时,辅佐他的大祭司据说身负通感天地玄冥之力,每有占卜,无有不准。鬼面王每要出征之时,必要问事于她,因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短短四/五年间,鬼面王即攻破周边大半小国。其中一个小国,名为蒙国,地跨黔贵两地,奉巨蟒为图腾。

蒙国被破后,王室族人尽被斩杀,唯有一幼子,因其母是夜郎国王族之人,乃得以保存性命。这孩子因身负通灵之力,后来被大祭司收在门下,成为唯一的徒弟。此子便是蒙蚺。

史书记载,蒙国国破之时,蒙蚺尚不足三岁。众人皆以他小,不记事。殊不知他一直是记得父亲和同胞兄妹被斩于城楼之下的仇恨的。蒙蚺早慧,知道自己不能将仇恨展露,否则势必无命。三岁的孩童,竟然已经知道蛰伏。他在大祭司手下学习巫术,一直到三十岁,羽翼丰满之后才联合巫族逼宫。可惜鬼面王早有准备,蒙蚺功败垂成,孤身逃走。

鬼面王到年老之时性子愈发暴虐。他疑心大祭司与蒙蚺早有勾结,下令大祭司以巫术杀死蒙蚺。大祭司不肯遵命,竟被鬼面王处以剥皮之刑。

这还不够,鬼面王还下令巫官将从大祭司身上剥下的人皮收集起来,做成人皮画纸藏于国库之中。只是鬼面王杀了大祭司后,夜夜惊梦,不多久也便病死了。他死之后百年间,夜郎国几度濒临灭国,幸得乱世里出了一位极为英明的少年君主,夜郎国的国祚才得以延续下来。

史书还有记载,那位少年君主继位后,曾经广发文书追捕蒙蚺。他坚信夜郎国几度国运濒危绝对与蒙蚺有关。

然而一直到他去世,蒙蚺都再未在人间现世。

这段历史记载到这里,随即不了了之。蒙蚺在夜郎国的历史上溅起了一朵不小了浪花,最后黯然收场,消失无踪,成了传说一样的人物。后世君王读到这段历史时,大部分都认为那位少年君主的担忧未免有些可笑。这世间皆凡人,谁能活上那么久。那蒙蚺逃走之时身中数箭,身边又无一亲信跟随,肯定早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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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神甫一开口,姳霄立时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地抱住荨娘,往后撤退,岂料才退了几步,重韫忽然转身,五指微张,五道锁链般的金色符文立时扑了了过来,结成一道牢笼,将三人尽锁其中。姳霄心惊之下终于确定,这副躯壳之中寄身的,已经不是崂山那个道士,而是那个泰山神了。

泰山神一挥衣袖,这牢笼平地浮起,立时飞到石台之上,三人尽落于棺材中。

蒙蚺看了一眼,似笑非笑:“我万没料到你竟敢把神识藏在三万殄文里。而真正的十万殄文……”他眼角斜挑,视线转向荨娘,“就被你缝进了这张人皮画卷里吧?”

泰山神开口,道:“汝何以见得十万殄文就在其中?”

蒙蚺从袖间摸出一个琉璃瓶子,瓶中盛了半瓶水,水中悬着一物,似是一条黑色的小蚯蚓。这“蚯蚓”见了光,当即挣扎起来。

蒙蚺徐徐道:“张祭酒在昆仑山失手,渤海海域又出了一条上古巨龙。我当即想到一些往事。总算不枉我在昆仑山上等了那么久,三个月前,叫我设计抓住了这条黑龙,从它记忆里套出不少东西。”

泰山神指尖金光一盛,杀气大涨。

蒙蚺道:“那个小道士不明就里,打碎了菩提佛珠,现在你们皆被囊括在佛珠当中。你若要对我动武,恐怕占不到甜头。我也很怀疑,一缕神识,还剩下几分本事?泰山君你是明白人,应当知道作何取舍。我对十万殄文和九重天上的那些纷争都没有兴趣。我只想要一个人,仅此而已。”

泰山神收敛了手上的金光,盯着水中的琉璃碎片看了许久,才道:“这琉璃碎片上有裂痕,你用过一次了?”
蒙蚺点头。

泰山神目光一凛,道:“你竟敢!逆转时空,擅改天命,绝无好下场!”

蒙蚺道:“若我不推演天数,与这无情大道争一争,泰山君你恐怕不知何时才能现身人世呢。”

泰山神虽暂时仗着神识强悍,取得了重韫身体的主控权,但并未成功夺舍。重韫的三魂六魄藏在识海里,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掀起波澜万丈,往深了想去,蒙蚺的言下之意几乎叫他不寒而栗。

依他所言,他的意思竟是,他曾借着琉璃佛珠回到过去,通过天数推演,以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改变了天命。他改变的究竟是谁的天命?

他的?

若无黄泉花,二娘子即便知道如何取龙鳞,也无法使小太子完全丧失抵抗之力。若她不杀小太子,他便不会为了保她母子二人而顶罪,也许之后也不会为褚云子所救,被他带上崂山修道。若他不上崂山修道,便不会有后头那些遭遇,也不会有机会遇到荨娘。

他虽不太清楚十万殄文究竟是何物,为何干系重大,但听蒙蚺言之昭昭,十万殄文是藏在一轴人皮画卷当中的,而荨娘就是人皮画卷所化。前头荨娘曾给他看过她的记忆。他知道那个所谓自己的前世,宁渊,曾在荨娘身上设下一道极其厉害的封印。莫非封印之中的,竟是十万殄文不成?

重韫想到此处,愈发胆战心惊。他冲了几次,想冲回灵台穴,可每次冲击都被一道无形的壁障反弹回来了。

他也曾被金逐月夺舍过,然而泰山神神识之强悍,与金逐月几乎不可同日而语。重韫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次次都以失败告终。他似乎成了那只不知量力,妄图撼动大树的蚍蜉。

蒙蚺曲起手指敲了敲琉璃瓶,那条一只安然不动的黑龙长尾一甩,迅猛地扑到瓶壁上,对着他的手指低吼,恶声道:“无耻小人,当真不知死活!”

蒙蚺微笑:“泰山君,这个小辈在你面前很是张狂呢。”
泰山神道:“说了这么多,汝究竟欲本君何为?”

蒙蚺牵过嘉怡公主的手,将她拉到身前,道:“大祭司的遗骸在此,大祭司的魂魄也在此,我听说十万殄文能够逆转阴阳,改命逆天。蒙蚺想要一试。”

识海中,重韫听闻此语,不由一怔,随即更为狂暴地朝灵台穴冲击。这个大香师……他不仅想取十万殄文,他还想将荨娘打回原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基本解释清楚前文的线索了吧?若看不懂,烦请告诉我。





第147章 蛇女
修道者相信,这世间过往的一切,必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国祚兴衰,个人成败,姻缘聚散,莫不如是。既定的事实,无人能够改变。

可是数万年前,西域佛国,出了一盏佛灯,以三世佛掌中琉璃佛珠为灯芯,点燃灯芯,即可沟通前世,今世,来世,在三世之间随意来去。这样一件宝物,甫一出世,当即掀起轩然大波。

传说佛祖座下曾有一点灯小童,苦恋耳鼻地狱的罗刹女,却因身份悬殊而不得相守。这小童面壁千年,始终堪不破情关,最后竟然动起了用菩提佛珠回到过去,改变罗刹一族的命运这样的心思来。

然前因已定,因果相衔,牵一发而动全身。擅自改变前因,结果必然也会改变。可若是没有同样的结果,世人又怎会萌生回到过去改变未来的念头?

这守灯小童最后失败了,落得个堕入无限轮回的下场。他在时间中迷失了。

几千年来,蒙蚺一直在寻找大祭司的转世。然而人一旦转世,相貌性情皆变,茫茫人海,连司掌生死轮回的地府尚不知进入轮回道的生魂究竟投身何处转世,其他人要想找到一个人的转世,更是难上加难。

蒙蚺第一次找到大祭司的转世,在两千年前的岭南。找到她时,她是个父母双亡的蛇女,为了生计,不得不每日入山捕蛇,日子过得很是艰苦。蒙蚺声言要娶她时,她感到十分难以置信。她长得虽不丑,但长期的劳作多少催损了她原来的姿色,她明明才十八岁,看上去却比蒙蚺年纪还大上一两岁。

况且蒙蚺衣饰华贵,一看便是有身份的公子,怎会瞧上她这样的卑贱之人?她想不通,却经受不住诱惑,仍是惶恐地嫁给了他。

婚后蒙蚺对她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明明是在看着她,却似透过了她,看向了某个遥远的过去。

她自然不知道,蒙蚺心中的矛盾和痛苦。他好容易才找到了当年所爱的人,到头来却发现,这个人除了拥有与大祭司一样的魂魄,从头到脚,样貌脾性,已经与他当年爱的女子尽然不同。
这是同一个人,这也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蛇女与蒙蚺隐居在山中,男耕女织,男樵女猎,平淡如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蒙蚺偶尔碰她,到了后来,两人竟到了同卧一榻,却相背而眠的地步。女子天生的敏感令蛇女觉察到了丈夫心中的失落与矛盾,然而女子天生的羞涩和矜持却令她无法将心中的疑问宣诸于口。

这样的日子实在无聊,蛇女在山野中生,在山野中长,血液中潜藏着奔腾的野性,这注定了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婚后同居了一年多,蛇女开始重新地进山捕蛇,以此避开这个名义上的夫君。

岭南山林多瘴,瘴气盘踞林中,千万年岁月过去,物久成精,生出一股灵智。

蛇女有一日进山捕蛇,落入泥沼中。好不容易从泥沼中爬出来,整个人已成了泥人。她拖着这一身泥往山下走,偶然经过一片浓雾丛生的密林,竟在林中发现一潭温泉。她思索片刻,终是无法忍受身上的污糟,遂解衣下水。

濛濛水雾中,透出一具美丽的女性酮体,不是一般女子纤弱,常年在山中跋涉,将蛇女的身上的肌肉锻炼得十分劲瘦,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蜜色的肌肤,均匀得好似涂上了一层蜂蜜,阳光从头顶洒落,那微微发了汗的肌肤上好似浮了一层油,闪闪发亮。

这是一种纯天然的,野性的美丽,比那些行动袅如烟柳的纤柔之美更动人心魄。

盘踞在林间那点瘴气由此开了窍,拥有了近似于人的灵智。而开启它灵智的,是它对一个女子的向往和欲/念。

蛇女坐在潭水中,水汽蒸得她昏昏欲睡。她做了一个迤逦的梦。梦中的男人紧紧地抱住了她,他们一会变成了这古老的丛林中的两株树藤,彼此缠绕,一会又变成一道瀑布,从高处疾速坠落,重重地砸到地上。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抵死缠绵,像是下一刻就要死了一般。她往后仰着身子,将修长的脖颈抻到了极限,男人温热的唇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吻下,她难耐地抓住他的头发,忽然想扳起他的头,看看他的脸。

心中忽然萌生了一点大逆不道的想法——这个男人,一定不是蒙蚺。蒙蚺是高山之雪,他是高高在上,是温存有礼的,是风度翩翩的。而热情,是唯一一个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词汇。

她手上用了点力气,抓住男人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初时这张脸似被水雾笼罩住了,根本看不清楚,到了后来,那挺直的鼻,丰厚的唇,都慢慢凝出形状来。这张脸,她曾在夜色中悄悄描摹过千百遍。

是她的夫君。

她问:“夫君,你为何冷待于我?是嫌弃我了吗?”
他的手在底下描绘着她身体的曲线,眉眼间写满了迷恋。闻言低头吻了吻她的眉梢,“你如此美,我怎会嫌弃你?”

梦到这里,蛇女骤然清醒。她茫然看了看四周,水潭周围的雾气更浓厚了些,金色的余晖透过树叶间的间隙,那一道道细细的光柱似是一枝枝小小的羽箭。

原来只是春/梦一场。

可蛇女却迷恋上了这样的梦境。往日里她只是每隔十日进山捕一次蛇,到了后来,竟到了三天入山一次的地步。

那瘴妖借着梦与蛇女行阴阳和合之道,它没有人的理性,行起事来毫不节制,也不知自身有毒,长久以往,必将害死蛇女。

蛇女得了雨露,虽然面色日益红润,里子却一日日糟烂了。等到蒙蚺发现之时,早就回天乏术。这夫妻不过做了三年,蛇女就成了一柸黄土。蒙蚺恨极,却因那瘴妖尚未成形,杀它不死,只好咬住牙,静待来日寻机报仇。

可不知为何,葬了蛇女之后,蒙蚺心中竟似去了一块大石,竟然生出了些许轻松之意。

后来他去了西域,拜入佛门,在人世间孤身一人又颠沛了百年,有一天猛然间醒悟过来,当初他何以那般冷待蛇女——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他爱的那个人了。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大祭司的转世,他想要的,是当年那个常年穿着盖脚黑袍,用面纱遮面,在巫宫的袅袅香烟中,用筮草教他占卜的女人。那个女人长了一双冷艳的眼,偶然回首,微微一挑眼角,就能勾去他的魂魄。

只有那个女人才能让他全心膜拜,甘愿匍匐在她脚下,只为乞求一顾。她的转世,都不能如此挑动他的心弦。

他第二次找到大祭司的转世,是一位相貌丑陋,却地位尊崇的公主。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十万殄文,希望能够改命逆天。他找到了一些眉目,可当年大祭司的人皮做成的画卷却被人烧毁了。没了元身,他即便得到了十万殄文,将携带着大祭司记忆的三魂六魄从七窍海中引出来,这魂魄也无处容身。

这无疑是断绝了他最后的希望。可他不愿认命!

那时他手上已经得了菩提佛珠,有了那个看守佛灯的童子铺路,他在推演天数之时更为谨慎。

过去并非不可改变,然而那只推动事件改变的手,必须轻而无形。人是无法强行改变过去的,但是世上所有法则都有疏漏,天道也不例外。在推演天数的过程中,他捉到了一线契机。用看似不经意的手法轻轻拨动那线契机,就像偶然间投入湖心一枚石子,静待最终掀起轩然大波。
契机另一端所牵系的,就是当年那个将人皮画卷烧毁的人。

这个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那一点波澜掀起的浪花比他想象中大太多了。蒙蚺微微笑着,等待泰山神给出答复。

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皮画卷化成的仙灵身上有一道极厉害的封印,他打不开,只能寄希望于泰山神。而泰山神可借此夺回十万殄文。这是一桩一本万利的生意,他肯定,泰山神一定不会放过。

泰山神越过他,一步步走到萤石台上,举步而上,盯了钟乳石棺中三人一眼,那强大的威压立时将姳霄夫妇压得跪倒在地。他轻而易举地将荨娘抱出来,放在台上,抬起她的右臂,掀起她的衣袖,找到封印所在之处,用力压了一下,一道极为亮眼的金光立时从荨娘臂上弹射而出,映得满室煌煌,水潭中的琉璃碎片被这金光一激,嗖嗖破水而出,千万碎片拼凑在一起,将整个空间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

蒙蚺道:“任何力量,在佛珠当中都会折损一半。泰山君尽可放开手脚施展。”

嘉怡公主环视一圈,见自己好似站在一只绿色的笼子里,入眼尽是一片翡翠一般的绿,像是流动的湖水。她刚刚沉默了许久,耳边听着泰山神和蒙蚺来来去去,全是她听不懂的话,心中惶然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拉了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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