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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不言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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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何济生不会寿终正寝”。
兰不远又打一个呵欠。
“大师兄啊,你这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哪。”
“你说尹金华?这件事……”沈映泉目光微闪,“兰师妹,你怎么看?”
“显然,姓尹的很蠢。”兰不远嗤道。
“嗯?”此刻的沈映泉,就如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看着面前兰不远脸上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听着她胭脂凋零的红唇里蹦出意料之外的话语,身心的伤痛仿佛减轻了许多。
他大约明白了为什么戏班子里总会有丑角儿,且十分受人欢迎。
兰不远又道:“像他这样的蠢人,那种情形下,应该是不会说谎的。也就是说……”她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他当真是喂饱了阴墨刺。照他的说法,除非阴墨刺蛰过人,才会再吸人精血,这个说法我也听说过,应该是不错的。那么,昨日今日之间,阴墨刺蛰了谁?”
“师妹莫非已有结论?”
“若我所料不错,被阴墨刺蛰中的人,正是尹金华自己。”
“嗯?”沈映泉双目一凝。
兰不远摸着下巴,慢悠悠点头:“我曾不经意戳了下他的侧腰,当时便觉得他像是被点了穴一般,看我的眼神十分忌惮。若我没猜错,阴墨刺正是蛰了他的腰,但此人显然沉溺于色,腰酸腿软乃是常态,所以他并未察觉……”
沈映泉皱眉,坐直了几分。
兰不远又道:“那两只铃铛,的确有问题。我并不只是单纯地报复夏侯亭……”
沈映泉有些无语:“那就还是有报复的意思?”
“当然。”兰不远理直气壮,“若不是师兄你拦着,我的小命就断送在后山了,报复他一下怎么了?”
沈映泉默默点头,心道,“万万不可再招惹此女!只不知道此刻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铃铛有阴邪之气,极淡。定是有古怪的。不过更奇妙的是,许云柔的腰带上,有个下垂的环扣,我猜,那两只铃铛原本是系在她身上的。”兰不远眯起眼睛,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许云柔故意引诱尹金华,然后挑唆他找我生死战,尹金华自觉不是我的对手,便准备了阴墨刺这等邪物,在上山之前,许云柔用阴墨刺蛰了尹金华,一则让他损了战力不得不用上阴墨刺,二来让那阴墨刺空了腹,取我性命!”沈映泉太阳穴旁青筋直跳。
“这是师兄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看到环扣、铃铛,发现尹金华腰部有异常。”
沈映泉很快冷静了下来:“即便是事实,也是没有任何证据。尹金华已认了罪,这一切,不过是臆测罢了!且许云柔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兰不远耸肩摊手:“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要找地方睡觉去了。”
她把两只手抱在脑后,踢踏着脚往外走。
“……”沈映泉欲言又止,终于,淡声道:“给你添麻烦了。”
兰不远已走到门边。闻言,脚下微微一顿,没回头,扬起右手摆了摆。
潇洒利落的模样。
雨停了,阳光从她身体周围洒进屋。沈映泉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不在意别人眼光,的确会省去许多烦恼。
沈映泉单手撑着桌面,慢慢起身走上床榻。
倒也算是干净整洁,只是隐隐约约总有股霉味挥之不去。沈映泉挣扎着掀开稻草扎的圆枕,霉味更加刺鼻,却依旧不见味道的源头。
他蹙着眉,捏了捏草枕。
“嗯?”
伸手一掏,拎出一本霉味扑鼻的破烂册子。
沈映泉嘴角一抽,随手翻开。
果然是七文钱一本的幼童启蒙书——《万字神诀》。
“万字”二字模糊不清,看起来像是原本塞在桌脚或是床脚下,然后被强拽了出来,将那两个字磨没了。
沈映泉陷入沉思。
兰不远为什么要把它藏在枕头里面?
莫不是故意用这刺鼻的霉味来时刻警醒她自己?
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哪。
突然,兰不远旋风一般卷回屋里,劈手夺过沈映泉手中的册子,惊恐地望了望他,然后假装镇定,把册子收进怀中,捧起装乌龟的木盆又出去了。
沈映泉更加迷茫。
第40章 国师怨
天机塔。
青衫小童不弃已在第八层徘徊了很久。
他就想不明白,夏侯亭的脑子里是不是装满了护城河里的烂泥?只是让他悄悄给人传个话,怎么闹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下可好,话是带到了,可话中之意却被歪到了无尽之海。
该怎么向上面那位交待啊?愁人!
“不弃……”第九层幽幽飘来人声。
青衫小童心神一凛,暗道:“莫慌莫慌,定是幻听了。这样哀怨的声音,定不是他……”
旋梯上出现黑衣一角。
青衫小童一个激灵,浑身绷得笔直:“在!”
就见那人懒懒散散走下来,头发斜斜地束着,踢着一双布屐,手中抓一件浅灰色的中衣,一脸不满。
“不要再给我这种粗糙的织物。”
一扬手,中衣迎面罩向不弃。不弃急忙抬平了双手,将那件柔软如云雾的衣裳捧在小臂间。
“啊?又怎么了?”不弃脸一垮,“这是云洲特制的雾绸,小依亲手缝的,不是都穿了些日子了吗?”
国师一脸苦恼:“昨日还好,今日无法忍受。”
不弃面露了然之色,走到雕花黑木窗边上,借着日光翻开中衣里侧细细地看。
一刻钟后,长长吁了口气:“有一根月云线松了少许,我这就拿去修补。”
国师唇角微绷:“修补……罢了,就修补吧。”
不弃急急往下一层去了。到了楼梯口,突然假装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青陵山传来消息,夏侯亭大庭广众之下,把您的话传给了兰不远。”
“嗯?”国师漫不经心地望下来。
不弃硬着头皮,抬起眼睛。因为不确定听完青陵山发生的事以后,对方会把什么东西砸过来,为了安全起见,心中再毛,也要壮了胆看清对方的动作,以便及时躲避。
这一望,不弃又被对方的容貌晃得眼冒金星。
“小依,小依,我有小依,我喜欢女人,我不喜欢男人……”不弃捏紧双拳,豁了出去:“而后,离宗弟子尹金华与青陵派弟子沈映泉生死战,尹金华用阴墨刺偷袭,险些害了沈映泉的性命。”
国师一脸不解:“难道你认为,我会关心这些人的死活。”
不弃清了清嗓子:“战后,夏侯亭挑断尹金华裤带,发现尹金华在不雅处,系了两个铃铛……”
国师轻轻一哂:“这种事值得特意对我说?不弃,这些年我是否太拘着你,叫你忘记了外面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不屑的光芒,似乎在说“真没见识”。
不弃眼珠轻轻转了转:“那……消息就是这样,说完了,我把这件雾绸中衣带下去了?”
“去吧。”
不弃拔腿狂奔。
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逃离危险中心才是正理!
天机塔一层外。
少女顶着双髻,红扑扑的脸蛋,像只熟透的大苹果,一双清澈的浅棕色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她一边用细细弯弯的银针,将那条突出毫厘的月云线勾回了针脚下面,一边笑吟吟地问:“不弃哥哥,方才我听着你一路‘咚咚咚’跑下来,楼梯都快要被你踩塌了,是否又做了错事,怕国师大人罚你?”
“嘁!”不弃嘴硬道,“他啊,不会罚我的。除了我,还有谁能替他办事?”
“这倒也是。”小依掩着牙,又笑,“国师大人长得太好看了,寻常的人见了他,就摸不着北啦!哪里还知道他吩咐下来什么事?”
不弃鼓了鼓嘴唇,像是有些不服,片刻,自己泄了气:“谁说不是呢。”
两个人坐在黑石台阶上,齐齐仰起脸望向塔顶。
正午的日头晃得人眼花,不弃搭个手篷挡住眼睛,他已敏锐地察觉到,塔顶有一股狂暴的气息正在肆虐。
“啊……暴躁狂、挑剔狂、小气鬼……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受他!”
小依道:“不弃哥哥,你在那里嘀咕什么?”
“没——”不弃两道眉毛飞到了额头上面,“我在想,是先看见桌子,还是先看见椅子?”
“什么?”
便在此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伴随着木屑断裂横飞的声音同时响起。
“床!居然是床!哈哈哈哈!”
见不弃笑得有点丧心病狂,小依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九层塔上,两扇巨大的雕花木窗和一张金丝木大床榻正在一边相互碰撞、一边呼啸着坠落下来,摔在塔前空旷的广场上,成了一堆精致的破木屑。
“啊!”小依重重地拍了下尚未发育的胸膛,“还好还好,还好国师大人没有把不弃哥哥你扔下来。”
话音未落,身后“吱呀”一声,有人拉开了塔门。
“不弃,你来。”
小依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国师大人下楼竟然和他的床一样快”,就被他的俊脸攫去了心神,晕晕乎乎站在原地,看着不弃生无可恋地跟着仙人一样黑衣国师大人往楼上去了。
九层。
“你方才是说,兰不远以为我告诉她的,是那种铃铛?”
不弃偷偷抬了下眼皮,见对方面无表情,心知不太妙。
幸好不弃是个聪明人,深谙说话的艺术。先等到对方全盘接受了坏消息,发泄完最当头的暴怒情绪,再递上一个“幸好”开头的好消息,基本上可以成功顺毛。
于是他在脸上堆满了媚笑:“幸好夏侯亭没有告诉她这是大人你带给她的话。”
“什么意思?”
不弃便将夏侯亭远远地喊出“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说了一遍。
“……便是这样了。兰不远并不知道这句话其实是您让夏侯亭带给她的,只以为是夏侯亭对她说的话,等到那尹金华身上的铃铛掉落出来,旁人都吓傻了呢——解铃的分明是夏侯亭,那系铃的难道也是他?”
国师不解:“夏侯亭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弃摊手:“不然我去问问?”
“算了。”国师那漂亮得有些看不清的眉眼间笼罩着惨淡愁云,“去办两件事。第一,我需要新的床。第二,杀了那个铃铛男。”
“咳……”不弃憋红了脸,“……是!”
第41章 不弃苦
不弃踢踏着一双黑布白底鞋,正了正头顶的发髻,向着天牢走去。
尹金华关押在何处、交由谁来审讯之类的旁枝末节,自然是不需要向国师大人汇报的。
天子把事情交给了辰王。
这位辰王,是天子四十年前宠爱过的一位嫔妃诞下的。如今那位宠妃已年近花甲,皇后早也不生那闲气了,对这个辰王倒也和善。
天子子嗣单薄,登基七十五年,膝下只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
辰王和云香公主都不是皇后所出。皇后二十五岁筑基,如今修为只是筑基中期,结丹无望。十多年前,筑基后白得的五十年寿元已耗尽,国色天香的皇后渐渐开始衰老,幸而保养得当,如今只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十年前,皇后诞下嫡子,出生即封了太子。
辰王却不气。
四十岁的辰王是个普通人。
皇子都是要修行的,最终谁能登上大位,基本上就是看谁修为最高,毕竟活得久才是最大的竞争力。但辰王自小不修行,也不知为了让帝后安心,还是当真只爱权势不爱做神仙。
因为皇帝长年闭关修道,便需要一个人代理国政。自小,做摄政王就是辰王的愿望。
在他出生时,皇帝已是筑基之身,如果辰王不修行,有很大可能会比皇帝死得早。不修行,也算是他对帝后表示自己绝无野心的方式之一。
这些年,辰王的确把大庆国打理得很好,不论是朝堂公卿,或是市井乡民,绝大多数的人,都和辰王一样,顶着一张和善的笑脸。
太子出生之后,朝野中人人捏了一把汗,生怕辰王想不开做了蠢事,不料辰王竟然当众喜极而泣,道:“哪怕父皇化神登仙,我也还能继续做摄政王了!”
人人都怀疑,以辰王对“摄政王”三个字的执念,若是当真有个什么意外逼着他不得不登基,他是不是会下个旨,将皇帝的尊号直接改成“摄政王”?!
这位白白胖胖的辰王,此刻正站在天牢里发愁。
“辰王殿下、我冤枉啊冤枉啊!”尹金华之前招供得顺溜,没受皮肉之苦,此刻见辰王竟然亲自来探监,急急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哎呀尹家的小尹兄弟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辰王一脸为难。
尹金华扑到木栅上:“摄政王殿下!”
辰王双眼一亮:“你说!”
“摄政王殿下!我我我真是冤枉的,我无心的啊摄政王殿下!我真的以为阴墨刺吃饱了……不对,它真的吃饱了,头天都边吃边吐了它,又没蛰过人,反正我真的没想要害沈映泉啊摄政王殿下!”尹金华自然知道辰王的痒处,一口一个“摄政王”,挠得欢快。
“这个,证据确……”
“摄政王殿下!只有您能救我了摄政王殿下!”
“呃……这个……那,你真是无心的了?”辰王摸了摸白胖的双层下巴,目露沉吟。
青衫小童不弃不知何时竟然混到了尹金华正对面的监牢里,他将脑袋和两只手臂垂挂在木栅外,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辰王二人。
“无心的、无心的!一万个无心的!摄政王殿下救我!”
“容我想想……”
辰王沉思之时,送饭小卒推着木板车躬着身静悄悄来到地牢,取下一个个木托盘,顺着木栅下方的方木格塞进每一间牢房。
不弃盯住送饭小卒发了会儿呆——哪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怪?
尹金华并不饿,只是有些渴。
低头一看,见木托盘上竟然有一碗清清爽爽的荠菜汤,忍不住捞起来喝个底朝天。
不烫,也没凉透,温度正正好。
放下碗,尹金华舒服地叹了口气。不弃在对面看着,忍不住也抄起自己那碗荠菜汤仰头往肚子里灌,一入口就喷了出去:“呸呸呸!难喝死了!”
不弃悔青了肠子。这尹金华看着是个老纨绔,不想竟然一点也不挑吃食。这汤又苦又涩,是人喝的吗!
不弃郁闷地来回打转转。
干脆……直接办事走人?
正要动作时,听那尹金华又拍起马屁来:“摄政王殿下,我是当真倒霉透顶。其实,这事儿要怪一个该死的小娃,若不是那小娃弄坏了你亲笔提字的宝扇,我也不会气得乱了分寸。唉,那把宝扇我多么珍惜啊,平时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只要一看摄政王殿下您那大气沉稳、苍劲有力、行如流水的字体,我这心就静得下来!明儿等我这事解决了,您一定要再赐我几个好字!”
辰王白胖的脸上忍不住绽出一个肉笑:“好说……什么小娃儿如此大胆,竟害得尹卿犯了错?本王倒是要找他父母讨个说法了。”
尹金华摇头:“一个外门弟子罢了,这等小事哪里还劳烦殿下您,待我出去了,自然会好好教训他们。那小娃儿,似乎是叫黄……黄舒?”
“你说什么?!”辰王声音不自觉高了三分。
尹金华怪笑起来:“殿下也觉得这名字一见难忘对吧?黄,那个,书,哈哈哈!”
“夏侯亭也这么叫他吗?”不知为什么,辰王的声音有些飘。
尹金华奇怪得挠头:“似乎是吧?这和夏侯亭将军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黄舒弄坏了我提字的扇子,你有没有教训过他?”辰王的声音更加奇怪,一只胖手摸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不弃瞪圆了眼睛:“这个白胖子是要抢我的差事?!那可不行,铃铛男只能我来杀。”
虽这样想,他却是不着急,只将两只手垂到了木栅外面。
尹金华急忙咧开了嘴:“当然教训了!狠狠地教训了呢!”
“那你有没有提到我?”
“提了提了,叫那小王八崽子知晓,他究竟干了什么蠢事……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辰王肥胖的身躯重重晃了下:“尹……你过来。”
尹金华“哎”一声,凑到了木栅边上。
辰王一手攥住他的衣领,另一手拔出了宝剑:“待我亲手结果你这个恶贯满盈的孽畜!”
尹金华虽然枷锁在身,毕竟是个修行人,急急一挣,逃到了牢房底。
“殿殿殿殿殿下!摄政王殿下!您您您您您怎么了!”
“叫老子都没有用!”辰王怒劈木栅。
“为什么要杀我呀!殿下!”
“那是太子!太子!这天下还有谁敢自称‘皇叔’!你个蠢物!蠢物!本王要被你害死了!”
第42章 障眼法
便在辰王气急败坏时,尹金华突然瞪着眼,口吐黑血倒了下去,瞬间绝了生机。
辰王愣住:“这就吓死了?装死?真死?”
不弃:……
谁!干!的!
“来人哪——”辰王放声大喊大叫。
几个狱卒急急跑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辰王的胖手捂住了眼睛:“本王没料到……本王没料到哇,尹金华竟会如此丧心病狂、罪孽深重!闻得他用阴墨刺那邪物滥杀无辜,上至八十岁准备颐养天年的老翁,下至牙牙学语的可爱稚童都不放过……本王、本王忍不住想起了家中长辈,想起了诸位家中新生的宝贝孩儿,一时义愤填膺,竟是忘记了上有国法……居然、居然手刃了此獠……”
狱卒惊呆了。现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还来不来得及?
几双惊恐的眼睛望向牢房内——这七窍流黑血的死相,怎么也不像是被“手刃”?
“咳咳!”辰王淡定道,“开门。”
狱卒们战战兢兢打开了牢门,就见白胖的辰王挤进牢里,操起剑狠狠在尹金华身上戳了几个对穿。
“竟然真的死掉了!”辰王转过脸,咬着肥厚的下唇,委屈巴巴地看着狱卒们,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要牢烦几位将我押进宫去面见父皇……擅自杀害了要犯,本王甘愿领罚!”
有狱卒尿了裤子。
不弃甩了几个大白眼。
待这一个戏子王爷和几个苦情狱卒离开之后,不弃从木栅夹缝中轻松钻了出去,进到关押尹金华的牢房,撇着嘴,用尾指刮了刮尹金华那碗荠菜汤的碗底,然后放进口中。
片刻之后,流下两道黑色的鼻血来。果然汤里有毒。
不弃耸了耸鼻,将两道鼻血吸回腔子,自语道:“真的比我那一碗好喝。”
他悠哉游哉地背起手,走出地牢。
一路上,狱卒对他视而不见。
不弃出了地牢,走到街边,敲了敲茶摊老板面前的高桌。
“店家!方才那个送牢饭的,走哪边去了?”
头顶白巾的茶摊老板惊了下:“嚯!小弟,你哪儿冒出来的?怎地‘滋’一声,出现在我面前了?”
不弃大笑:“方才我施了障眼法,你自然瞧我不见!”
“哦?”茶摊老板有心逗他玩,“那你告诉我如何使这障眼法,我就告诉你送牢饭的去了何处。哦不,小弟,老朽不但晓得他去了何处,还晓得他是谁——你算是问对人了!那小子,我刚好认识!怎样,换你障眼法,你不吃亏的啰!”
“成交!”不弃重重拍桌,“但,你先说!”
“鬼头!”茶摊老板嗤道,“我还能赖你不成?不过逗你玩罢了,谁还当真稀罕你的障眼法了?先说就先说,那位小哥,是城东郊何员外身边的贴身小厮,叫小孙的。该你啦!”
不弃默默记下,嘻笑着,从后脑撕下一张黄表纸来:“喏,你瞧!”
茶摊老板一看,见那黄表纸上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字——“还我钱来”,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指着不弃道:“妙啊妙啊!可不正是障眼法!哈哈哈哈!好一个障眼法哈哈哈哈……哈嗝!嗝!”
“嗝!!!人呢呢呢呢……嗝!”
茶摊老板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空无一人处。
桌面上,茶摊老板给自己倒好的大碗茶也不翼而飞。
不弃到了东郊。
何员外家的院子特别醒目。
因为那所宅子建在了一片广袤的田野正中间。灰石砌的高墙,圆圆围一圈儿,门头高,门头顶上齐刷刷几排大灰瓦,锃亮锃亮。远远地看,像极了一座坟。
不弃“啧”一声,摇头不止。
连鬼都不住这样的房子啊!
不弃悠然进了院子,溜过半圈,果然找到了那个送饭的小孙。
在地牢里,不弃并没有太留意他,此刻定睛一瞧,却知道是个好身手的,身形像一只猫,而且天生就适合做刺探、暗杀一类的事情,因为他这张脸平平无奇,见过转头可能就忘了。要是官家发通缉令,照着他的模样抓,恐怕不出十天半月,整个大庆国的监牢就蹲满了人。
此刻,送饭小孙垂着双手,老老实实站在一身金钱绸衫的何员外身后。
何员外虽然品味不佳,人却是长得风流倜傥。看上去,说是年近四十可以,说是三十出头也不是不行。
“你办事,我放心。应当没人认出你吧?”何员外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随手推正头顶的青色纶巾。
小孙眯了眯眼睛:“北街姓周的茶博士,和我岳父有交情。我见他好像是认出了我,就往他的茶碗中也投了些药。”
不弃苦了脸,抹掉了眼睛里流出的一行黑血。喝个茶、容易吗?出次门、容易吗!一碗荠菜汤有毒,一碗茶汤还有毒!招谁惹谁了?
何员外叹息一声:“又是一个无辜的人啊……可惜了,可怜啊!小孙,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世道黑暗,官官相护!尹家势大,又和辰王交好,咱们要是不出手,那龟孙子不出半个月,一准平平安安地放出来,继续作威作福为祸一方哪!”
“是。”小孙垂首道。
“咱们这是替天行道。那个卖茶的老周……唉,也算是为了大义而牺牲,死得其所,死得其所!”何员外老泪纵横,双手放在了小孙的肩膀上。
“是。”
“何!济!生!你又和小厮鬼混!!!”拱门处突然响起尖锐的女声,一个披头散发,身着白色中衣的女子张牙舞爪扑将过来。
“夫夫夫夫夫人!”何员外手忙脚乱,“没,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女子揪住了何员外耳朵:“好不容易才把你那干闺女兰不远扔去观里做道士,你,你你,你又和男人好上了!何济生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好一顿鸡飞狗跳。
“原来是兰不远她干爹?!她的干爹为什么要派人杀铃铛男?怎地又扯到这尊衰神了……”不弃坐在墙头,双手合什,虔诚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少看、少听、少知道、少惹麻烦!这便交差去也!”
不弃到了天机塔外,突然重重一拍脑门。
怎地忘了一件事!
新的金丝木大床倒是送上去了,可是九层塔上还少了两扇窗哪。
不弃快要愁白了头。
第43章 英雄怯
和不弃一样,兰不远也愁肠百结。
她想起一件很不妙的事——巡夜那天,她的劈柴斧落在了地下洞窟!
宗派那个负责日常物资采买、仓储的李管事,向来最爱鼓捣这些鸡毛蒜皮的杂务,只要叫他看上一眼,定能认出来那把劈柴斧分派给谁在使用!
若是沈映泉没出事,还能和他商量商量,请他帮忙跑一趟后山消灭证据,如今……只能自己出马了!一想到要刨开那个大坑寻找一把小小的斧头,兰不远顿时被抽空了浑身气力。
但若是不管它,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兰不远长叹一声,拖着歪歪斜斜的懒散脚步,想去寻件称手的家伙好刨坑,突然,一种奇异的烦躁感觉当头浇下,叫她从头顶凉到了足底!
这种感觉,是熟悉的、死亡的味道。
脱缰的野马、倾倒的屋椽、锋利的鸡骨、突发的恶疾、满怀恶意的纨绔……每一次,都像是意外,每一次“意外”,都会带走一条生命。
而每一次悲剧发生之前,她都会感到奇异的烦躁,正如现在。
三岁那年有个道士说,兰不远是灾星现世,但凡喜欢她、对她好的,都不得善终。
道士还说,只要扔掉她,家里就会大富大贵。
没有人相信那个道士的话,后来她的家人陆续都死了,再也没有人来信或是不信了。
这一次……又是轮到谁死?毫无预兆地,她的心底浮起一个名字。
“喜欢我的,都会死?!”
“对我好的,都会死?!”
“近灾星者,无一幸免?!”
“去他娘的诅咒!”
兰不远卷起袖管,怒气冲冲杀到黄舒住处。
没人。
她毫不客气地把黄舒邻居的木门拍得震天响。
“兰……师姐,有,有什么事?”一个外门弟子硬着头皮拉开了门。
“黄舒呢?哪去了?这个点,不是该准备睡觉了吗?”兰不远阴沉着脸。
“被管事带去见掌门了,说是劈柴斧有什么问题……”
兰不远眼眶一撑,猝然伸手抓住了他:“劈柴斧?!”
“那个,师姐,我也不知道劈柴斧有什么问题你别揪我衣领啊!”
“啊!对不住师弟了,你今天这么穿,很好看,嗯,很好看。”兰不远顺手帮他理了理揪皱的衣襟,“哪个管事?是负责仓储的李管事吗?”
“啊!没错,就是他。”
“好,多谢师弟了。”兰不远拍拍对方的肩膀,转身离去。
兰不远径直走向内门。双目中暗光闪烁,脑海中思绪翻腾。
来了!……真的来了!
劈柴斧……果然是劈柴斧!
黄舒一直在替兰不远劈柴,两个人的劈柴斧放在一处,巡夜那天,兰不远随手抓了一把别在身后以防备沈映泉。正是那一把劈柴斧落在了地下洞窟里!
既然张有涯让李管事带走了黄舒,也就是说,兰不远那日拿走的,是黄舒的斧头!
这件事,若是多心也就罢了,但如果出事,一定是大事。
如今这世上,对她流露善意的,也只有一个黄舒了……
夕阳仍在,黄昏已近。
十五级青石台阶静静向上延伸,台阶顶上,是天枢阁黑木门扇。
兰不远有些恍惚。
自从那天在这个地方被沈映泉打晕、塞了筑基宝册在怀,她平静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
平静的生活,多么令人向往,多么值得怀念啊。
她望着天枢阁紧闭的木门,眼前晃动的却是地下洞窟中的一幕——沈映泉将她倒拎起来,那把劈柴斧从后腰滑了出来,擦过她的头皮,割断几缕碎发……
然后呢?它就掉在地下洞窟里,静静地躺着,直到被发现。
它现在,就在张有涯手上吗?
张有涯,一个未筑基的人,屡屡遭人质疑,却是数十年如一日坐在掌门位置上,稳若磐石。
一个半点道法也不通,任督二脉都分辨不清的人,却能公然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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