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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妖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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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然以为他是在水中泡得久了,有些伤寒,遂艰难的从他的怀抱里伸出一只手,在床边探到了条毛巾,攥在手里,“唔,先把头发擦擦再说。”转而再一想,不确信道,“你是否是醉了?”
“擦了就可以侍寝了?”玖言声音软软,不屈不挠问。
汐然顿了顿,默默将两手绕上玖言的后背,一声不吭的以这种艰难的姿势,自力更生的为玖言擦着发。
因为实在不怎么方便,汐然的动作放轻柔了许多,前所未有耐心的一缕一缕慢慢擦拭着。自指尖划过的发有如柔顺的丝,恍似蕴着月光色泽盈盈的银白,而非白发的暮气沉沉,色泽莹润得很是好看。
许是拭发时心满意足的得到了汐然虽说迫不得已的拥抱,玖言也乖乖趴在她肩上未有动静了。良久,偏过头来,微凉的唇恰好的扫过汐然的耳垂,一顿,继而毫不收敛再上轻轻舔了舔,不带□,浅浅亲昵。
汐然不知怎的,基本已经习惯被他舔来舔去的了,手上动作不过起初的一止,之后一直很是平稳。
玖言埋首在汐然颈窝间,低低道,“主上,其实我今个喝酒了。”
“恩?”终于恍然,难怪今个黏人黏做这番境地。莫非玖言属于滴酒就倒一类?
“一口,是你喂给我的。”
她喂的?汐然霎时想起静养室中鞠过的那团水,是药酒?
本是开始担心未知的药酒没能对症下药,但之后听得玖言说出来的话叫汐然登时无言,干脆利落,连带被子一齐将之从自己身上给掀了。
他道,“所以醉后发生了什么,主上要记得对我负责。”再添一句,“尤其是清白的一面。”
……
这一夜,即便是后半夜才开始煎熬,也足以熬得汐然略有神经衰弱了。也鉴证,玖言醉酒虽是不动声色的一类,但实在是属于持久而绵长,极能折腾人的。
且不论她混混沌沌时被人啃醒,动则分明感知到手脚身体上压缠着某人,无论被掀开多少次也能毫无芥蒂悠悠重新挂上来。最是无奈,玖言醉意上来难受时,缠着的舔吻真真叫她几欲崩溃。
舔吻大致分两种,一种有了回应才会罢休,一种有了回应更加痴缠。
所以一整晚,汐然都在回应与不回应的抉择中犹豫徘徊,举步维艰,很是苦痛。
一番身体加精神上的历练过后,只待清晨,被折腾了一宿的汐然终于徘徊到了将睡未睡的边缘,并很有朝沉睡方向发展的趋势。玖言依着她的枕,半敛着眸,细细的瞅着枕边的人,眸中清明几许,却是含着暖暖微笑,轻声问,“主上,喜欢我么?”
“……”汐然呼吸平稳,睫羽却稍稍颤了颤。
玖言复而凑近,“主上……”
汐然身子一僵,闭着的眼甚至懒得再睁开,斩钉截铁道,“喜欢。”
一个醉酒的人,你能同他计较什么……
☆、第42章 手掌心
第二日睡到午时才起。
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准备去寻了月冥来帮着瞧瞧玖言的情况。
赶来的月冥眸光闪烁的看着满床战场般的凌乱;及依旧熟睡;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玖言;沉默好一晌道,“玖言前两日刚受音刑,对精神力以及心理的伤害很大,兴许身体和情绪都会比较脆弱;主上若是觉得有必要的话,呃;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汐然坐在床边,一默;张了张嘴,复一默;道出一个字,“恩。”
清白什么的,罢了。
有关音刑,汐然曾听闻有人连一个时辰都无法承受,险些自残。玖言三天撑下来,末了晚上还有空闲越个狱,跑到她这来小憩一阵。再隔日受了曝刑,稍作治疗晚上就能来折腾她了,那形容实在不像是脆弱。
但即便面上瞧着无碍,玖言这般一躺便是三天后才醒来。
期间厨房熬的小米粥搁凉了好些碗,侍女束手无策后汐然才迫于无奈从冥想室赶过来,每日给沉睡着的玖言喂些清粥充饥。
说也奇怪,侍女无论怎么喊都喊不醒,汐然一近身他便似一头睡得朦胧的小兽,自发蹭过来,将她缠着。
好不容易有了些动静,玖言依在她身上,只配合着喝些清粥,意识都尚未清醒又继续睡了。
一回雪陌跑来,正是瞧见这一幕,又想起前几日汐然沉着脸去救回玖言的光景,杵在门口感慨,“主上喂粥一类的小事都不会假以人手,定当是极为在意玖言的了。”
侯在一旁的侍女及刚为汐然疗养完毕,借故留在在一边看热闹的月冥皆深以为然,暗自点了点头。细心如月冥,还很是体贴的替不怎会调衡的汐然开口道,“主上在意玖言,自然也是在意你的。”
汐然抬头看一眼门口,默。
雪陌捏了一阵自己的袖子,低着泛红的脸颊,半晌之后才轻轻恩了一声。
月冥自以为功德一件,洋洋得意且而四平八稳的走了。汐然却是有些上心,虽说玖言是睡着的,也不晓他听没听着这一句。
……
得知大执事离开的消息是在几日休息之后,桑止头一回主动到冥想室来寻她。
覆满冰霜的玄色大门启开,樱花已是渐渐呈现凋零之态,花叶稀疏。桑止站在阳光斜射的门口,面色凝重递上一份信函,浅声道,“大执事让我将调查的结果交给主上。”
汐然有些意外,若是平常,大执事只会命人捎来处理的结果,而非调查的。接过信函,自然问了一句,“大执事呢?”
桑止秉承一贯平淡的面色,稍显恭顺,“大执事冲击九阶,离开夕月城了。”
意在拨开信函的指一顿,汐然豁然抬头,像是有些吃惊,沉吟一会,“具体去的地方可知?”
“不知。”桑止凝着汐然,眸色中不知为何有些淡淡的沉寂,“大执事道若是主上问起他的所在,便回,他会在主上大典之前赶回来的。”
泽骞是最了解她的人,但有时候却又好似相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他应该是预料过桑止道出他离开时,她该有的反应,却不知晓她担心的只是他冲击九阶时的安全状况,非正式即位的大典,更非前几日闹着的脾气。
他总将她看做白眼狼,一直都是。
但汐然却觉在泽骞面前,好似只有她一人怀有情绪,他作壁上观,并无所求。
退回冥想室,汐然在桌前坐下,蔓延的冰凌霎时退开。“恩,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介怀也没有意义了。
拆开信函,一一浏览其上的内容。汐然想,既然大执事在这等时刻决意离开,应该也是有他的考量的。譬如,她依靠了他那般多年,也该在大典临近时学着独立承担起族长一位该有的职责了。
思及此,浏览的速度也便慢了下来,一行行仔细的思忖着信中的内容。瞧见宸轩被暗杀,死于鼎虚古墓的消息,汐然神色尚且淡然,不过唇微微抿起,目至最后一行,却是瞳孔一缩,开口发问,“汐绘,陨了?”
桑止仍端端的站在门口,并未离开,只是前所未有的出着神,待得汐然移眸过来才将将醒悟,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依旧中规中矩道,“汐绘前些日子已经安葬了。”
落至渊底的时候,汐然就有一瞬无端预想过汐绘兴许会遭不测。可是十八年来那般多的刺杀,往往都是针对着她一人来的,牵扯进来旁人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样的事汐族内部之人皆是心照不宣,汐铭汐凛的亲哥哥,对外宣称已死的汐昀,一直恨她入骨。
权利的争斗就算伴随着血亲的相残也再正常不过,汐然十岁之前都是表兄汐罗帮着料理族间事物,或许是看人不清亦或许是人心的变质,那个本是温文尔雅的兄长终于一日将她法术尽封绑在石上,亲手抛入沉沉大海。
待她自行从海底挣扎爬出,汐罗一支的血脉只剩刑场上的汐昀和襁褓中哭得昏天黑地的汐铭汐凛,参与此事的几位仅存的表亲及其子嗣,包括妾室同其旁亲统统被斩杀了,一夜之间,偌大的汐族,直系只剩汐然一脉。
汐然回来的时候,汐昀的眼被黑幕覆着缩着身子被推送到刑架前,在萧条的寒风下瑟瑟发抖,喉中难以抑制的发出着颤音,单薄的衣衫下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暗执事就在树荫下漠然的将他瞧着,身边站着的是将要对汐昀施行绞刑的侩子手。见汐然完好无损的归来,并无多少讶异,轻描淡写的告诉她,汐觉族长的遗命,若汐罗有反叛的意图,则斩草除根。
心软也好,无力也罢,汐然终归是汐昀放了,那个时候她只是想,他不过一介七岁的孩子。
当汐昀目眦尽裂死死瞪着她,干裂的唇一字一顿,说出不死不休四字时,她感慨的不过人事变迁。犹记前两日微雨时,他站在蒙蒙雨中,捧一把捏做奇模怪样的沙泥,一派天真欢喜的唤她,“姑姑,瞧,这个可像你?”
他尊重她,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汐罗在他心中才是最为温和,良善的存在,他不信自己的父亲会谋反,更不信一个对自己毫无愧疚的人会平白的放过自己。就像五年前,他刺杀汐然一事败露,被押送到地下室的大牢中时,说的便是,“汐然,你以为曾放我离开便是施恩了么?残杀血亲后高高在上的感觉可是好受?”
此后,刺杀之事仍是层出不穷,汐然却从来懒得深究了。
她不想再见汐昀。
然此回的暗杀并不相同,汐昀绝不可能会伤汐绘,若是巧合,宸轩的死也无法解释。
思绪走到尽头而无解时,汐然蓦然想起一事,眉尖微微一拧,寻问道,“宸轩被暗杀,此事在宸族的反响是为如何?”
桑止平静道,“宸族下一任的族长人选暂时未定,宸思叶性子偏柔,怕是保不稳这个位置。”顿一顿,话题一转,“至于宸轩的后事,如今风头正劲的说法是宸轩的死同主上有关。”
自从有了司叶海一事,汐然对这种事几乎是可以预知,短暂的怔忪后,眼眸微敛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进入鼎虚古墓队伍的一行人言论都是一致,言道在古墓集合的那晚,只有主上一人受召集而并未归队。当晚恰好是宸轩守夜,翌日队伍中人醒来的时候便寻不见他的人影了。领头的维泽尔以为他是因急事赶回族内,因为身为魔法师的他连自己的魔杖都并未带上就离开了,不可能是突发的意外。紧接着是队伍出古墓时,汐绘在第二区域听到了箭矢的声音赶去解救主上,也正是在同一方向,队伍中人发现了宸轩被人暗杀的尸骸。”瞄一眼汐然,“是冰系法术的致命一击。”
这么听来,果真是自己的嫌疑最大。尤其宸轩不带魔杖的被引开,在当时看可能是因为心急疏忽,在后从他被暗杀的结果来看,只应该是熟人才能做到的。
进到古墓中唯一一个位置不明,状态不明的宸轩的熟人,旁人能想到的当然只有汐然一人了。
汐然想起古墓遇刺那一日,云端凝聚的那方黑影。
那个人一方觊觎着她的禁忌卷轴,打击汐族势力,一方还要利用着她扫清道路,着实是将她在圈在手掌心中戏耍着的。
那个人一方觊觎着她的禁忌卷轴,打击汐族势力,一方还要利用着她扫清道路,着实是将她在圈在手掌心中戏耍着的。
汐然先前或许并不觉着急切,只因曾想,对方若是个高于自己等阶的魔法师,根本不肖弄出这般多的花样,来让自己心慌之下露出破绽,只待她落单之际强夺便可。
如若是个玩弄权术,想趁着混乱,浑水摸鱼且而比自己等级稍低的人,她自然不怎么上心。大执事首先就不会叫他将浑水搅起来,她也便丝毫不用担心后续了。
只是如今大执事重伤初愈又即可离开冲击九阶,从而甩手汐族事端,自此才是算是汐然真正正面那觊觎禁忌卷轴之人的开端。
☆、第43章 联姻
不过一月便挑的两族之人对汐然心怀芥蒂;想来那黑影人不但筹划严密;还很是心急。心急的理由不得而知;差不多可以确定的是;她即便不用主动,黑影人也会自发找上门来的。
但距离大典不过两月,大执事也处于非常事态,出不得一丝差错;有些事端能早些处理还是尽快了结得好。汐然再度细瞧一遍信函,沉吟好一阵;蓦然转一话题道。“我听闻明日白族有宴会,各族都有收到邀请吗?”
桑止即刻回道;“有,临近的族氏都被邀请;只是主上近来身子不好,原定是由第三执事代为出席的。”
“唔,不必,我亲自出席。”大执事给的信函中,有一点颇为叫她在意,说是白族近期同西方大陆上的人交流很是频繁。
当时汐然正巧在遇刺落在渊底的时候遇见了蒂斯帝国的神惟和南溪,论说以他们的实力或许并不肖用暗杀或是权术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但恰好的时机点本是遥遥万里的人出现在那一偏远渊底,应该并非全无理由。
借此能主动的找到一丝切入点也是好的。
“主上要亲自处理暗杀一事?”因着汐然平日的性子是从来不愿参与类似的宴会,更不愿在外族环境紧张尴尬时同人在话语中周旋,桑止也大约能猜着一些汐然的想法,神色不改,语气之中却是稍稍惊讶,“三年前,尤族兵临城下都未见主上愿意出面处理。”
汐然并未多想,直言道,“那时有大执事在。”
话音落时,桑止眸中倏得一黯,可惜适时汐然正垂头瞧着信函,对此毫无所察。
……
宴会前的着装,前来打点的夜雪特意问过一句,“主上,可是要着西式礼服?”
因为汐然决意去白族宴会,桑止便更为上心的去打探过情况,照他所说的意思确有蒂斯帝国的人到了白族,意欲不明。而根据宴会宴请的重要宾客或是主人的习惯而着装,向来都是此地的规矩。譬如圣殿的祭司发起的宴会,大多贵族都会着以西式礼服出席,如今蒂斯帝国第一继承人亲临,其重要程度自然需得人正装以待了。
汐然站在镜前,褪下外衣,缓声道,“不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汐然只当不晓其间蹊跷,白族并未放出神惟的消息,能打探到的自然是在白族安排了探子的族氏。虽说安插探子的事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然白族作为隐族第一大族同汐族这个第二大族的暗自较劲已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白族同蒂斯帝国有牵连,怕是底气也硬了不少,保不齐他会拿捏着小事做大。须知针对一事,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话题的开端。
再者,左右这番过去免不得被人挑拣着说东道西,放出个显而易见的话柄,总比被人集中火力唠叨着连杀两族继承人的好。
……
出席宴会,自然是有妖仆作陪。
旁人如此是为常事,搁在汐然着,将下马车便迎来了非同寻常的反响。
唔,真是头一遭作为一寻常宾客还给人这样盯着瞧的,眼神之火辣热切叫人唏嘘,纵然那些目光都是越过她落在身后的玖言身上的。
某一附属汐族的小贵族站在一干不住往这边移目的人群中迟疑了好一阵后,上前招呼,香腮微红,对汐然身边的玖言讨好道,“不知这位是哪族的贵公子,林倩见识浅薄,还是第一次见着公子。”
想是玖言那张面皮着实引人注目了些,此话一出,众姑娘们面上平和的聊天喝酒,实则个个耳朵尖起,语速放慢不少,屏息凝神听着消息。只以为玖言是某一潜藏颇深,未能被发觉的深谷幽兰,火热的内心蠢蠢而欲动着。
汐然扫一眼周遭,淡然道,“我私以为若是要打听我的人的事,还是需要避一避我的,你觉着呢?”
林倩面上绯红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张着嘴呆了半晌,连忙低下头不敢再望玖言一眼,“是,是林倩唐突。”兀自僵了一阵,待得汐然自其身边走远许久,才软一双腿瘫倒在地,冷汗涔涔。
有一执事打扮的老者从人群中抽身出来,赶到林倩面前,颤声道,“主子哟,你怎么能去招惹汐然主上呢,惹恼了她该如何得了。”
林倩撇着唇,抖着手抹汗,眼眶泛红,“我以为那不过是与主上同行的公子,主上她,她不是将收了个十三岁的面首么。”扶着老者的手要站起来,一顿,抬头眼泪模糊,对着老者,“呜……吓死我了。”
有时候面冷,就是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宴会中关注着玖言的女子,在目及瘫软在地林倩的模样时,喉中皆不自在的吞咽一回,老老实实收回目光,奋力去朝交际花的方向努力了。
汐然不是没有听到林倩那一句,“呜,吓死我了”的言论,只不过是习惯了,印象这种东西在旁人的心中一旦形成要改变着实不易。
她说那句话时,其实是没有多少威胁恐吓的意思的,只是平淡叙述罢了,这么也能将人吓哭,真是罪孽。
进得宴会的主厅室之后,汐然就着人多遮掩,侧过身问玖言,“我方才很吓人?”
玖言笑靥如花,正儿八经回道,“没有啊,很可爱。”
可爱。
这真是个叫人介怀的词。
尴尬的卡了一瞬,汐然转回身后,声音不由放低了些道,“你大概审美同旁人不大一样。”
玖言绵延的笑意都延伸到眸底深处,受了汐然那一句傲娇嫌疑颇大的话语,温顺应和,“恩。”
宴会的前半场基本没什么事端,附庸于汐族的贵族们前来招呼或是对汐然的伤势表示关心,处于对立面的贵族们,实力不怎强硬的则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实力尚且不错的则直接冷嘲热讽,挑拨她同司、宸两族的关系。
汐然于宴会中这么一圈的听下来,大抵整理出白族近期的确要向汐族发难了,不然这些白族的喽啰们怎么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来对她泼冷水。就连平时中立的宸族与司族,在她面前说话音量都提上去不少,颇有质问之意。看来大家的风向都把握得很是严密,稍有风吹草动,就毫不犹豫的一边倒了么。
白禾,白族的第二继承人,在宴会的上半场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在起初进场时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同汐然保持着距离,像是刻意的冷淡。
第一继承人白穗则一直没露过面。
只待汐然这方气氛浓烈得差不多了,白禾才端一酒盏,拖着曳地的礼服长裙,优雅踩着步伐走过来,朝汐然盈盈一笑道,“汐然族长,今个好似没怎么正眼瞧过我呢。”
白禾此人,汐然有些印象,个性好强偏偏在自己手中吃过不少瘪,排开族间的因素也实打实的讨厌着自己。半点不如她姐姐般沉着冷静,乃是个很能惹事,脑子不大灵光的主。
绕着汐然的几位小贵族一见正主来了,纷纷让道,集在周遭等着看热闹。
白禾的那一句本是同汐然相距颇远的时候道的,临到跟前也未得汐然回话,不由又是笑道,“莫非我并非第一继承人,入不得族长法眼?”
此话分明是冲着宸轩与司叶海之死来说的,汐然并无不适,淡声道,“受白族宴请而来的不是继承人便是族长,这么多人聚着,瞧着都有些眼花,遑论在人群中挑出第二继承人。”扫一眼白禾隐隐发白的面色,继而道,“再者,若是族间交流,同族长和第一继承人说不是来的更直接有效么?”
话音落时,厅内的器乐声正好一顿,谈论的话语声也像是有所预知一般的安静下去了。白禾却丝毫未有收敛,一如既往的纵着她自己那乖张的脾气,经由汐然一句话激怒,在寂静的大厅之内,冷着面恨声连着道了两句甚好,“我便看你能清高嚣张到几时。”一拂袖本是离去,走两步却又掉头过来,挑眉一笑,恻恻道,“我姐姐同蒂斯帝国的神惟成婚之日,就是你汐族族灭之时!”
汐然一愣,神惟同白穗,联姻?
然不待汐然开口,阶梯之处便传来一声冷然的低斥,携着内敛的怒意,声音却依旧温婉,“白禾,你又多言了。”
随着众人抬头,汐然终是在今日的宴会上见着了真正的正主,一袭月白长裙礼服的白穗,盛装隆重,明艳照人。手边站着一位男子,着一正统古典西式礼服,贵气优雅,容貌清俊。金色长发,轮廓深刻俊美一如神祗。冰蓝色的眸子犹如蕴着无尽深渊,深邃而温和,轻而易举便吸纳旁人的目光,陷入无尽雍容优雅的温柔之中。
神惟。
看来这回激怒白禾套出来的消息,并非毫无根据。
☆、第44章 忧患意识
神惟其人兴许在场许多人都从未见过;但依据其雍容优雅的气度与白禾方才那一句响彻大厅的狠话;倒也不难判定;宴会气氛一瞬间变得极其诡异起来。
众所周知;隐族与西方大陆的帝国老死不相往来,划清界限多年,甚至隐隐怀有敌意。如今突然说是帝国的神惟殿下现身,还要同白族联姻;众人也便禁不住猜想,他们如此作为到底是为何种居心?
汐然见白穗恼怒;神惟却噙一抹礼遇的微笑,好似并未看见眼前的事态;绅士如故的陪同白穗一步步走下阶梯。不由猜想,白禾说的联姻一事虽有苗头;但八字还没一撇,不然白穗也不会因此当众对白禾发怒。
原来神惟是来寻白族之人联姻的,难怪这些日一直在隐族地域徘徊。只是他有几分是瞧上了白穗的真心,几分是旁的心思就不大好说了。
白禾听得白穗那一句低斥,神色一呆,气焰瞬时降下去大截,像是幡然醒悟的后悔,垂手站在一边连解释的话都不敢再道一句。
白穗偏首朝神惟歉意一笑,才对汐然道,“白禾惯来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她说的话还望汐然族长莫要放在心上。”见着汐然给面子的点了点,心中虽然仍是微微恼火,还是和颜悦色再对宴会中众人解释道,“今日是我母上的寿辰,恰好神惟殿下前两日与海外历练时经过白族,经我再三邀请才赏面出席,诸位莫要拘束。”微微弯起的眸中笑意温暖,像是放低架子的亲和,“哪方的客人我都是怠慢不起的。”
得这一句,气氛才算是相对缓和了不少。
汐然在贵族们又开始两两闲散聊天的碎音弥漫时,想起白禾的警告,心知自己又添了个新的隐患,以及连带一系列的需得长时间背着的麻烦,转身坐回原来位置时便有些无精打采。端着一酒杯搁在嘴前挡着,扫一眼玖言后隔了良久才叹息一声,低低道,“唔,我怎么觉着好累。”
玖言本是站在一边,听汐然说累,不由道,“主上,要寻个休息室休息一会么?”借故上前在她身前蹲下,背过人群时正正经经的表情也化作携一丝无奈的浅笑,同样小声,“我还以为主上这个时候,是在担心着族内事端的。”
汐然没在意的咬了咬杯沿,继而蔫蔫低语,“恩,因为担心,所以累。”手指摸了摸杯壁,一本正经解说着,“族间暗涌许多都不怎么光明正大,我现在背着这些麻烦,免不得以后会做出一些违心的事。”顿一顿,抿口酒水道,“一想着要做违心事,我就会觉着累。”
因为有人自一旁走过,玖言假意理了理汐然的裙摆,埋头时仍是忍不住轻声含笑发问,“主上莫不是有过前例?”
汐然点了点头,缓缓道,“教训汐铭的时候。”
温顺笑着眼眸中闪烁的光影,犹如明泽一片,玖言轻笑出声,“那汐铭少爷岂不很是圆满,主上对他这般不舍。”
望一眼笑意粲然的玖言,汐然也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角,“他才不会。”指尖轻动,晃了晃酒杯,好似回忆一会儿,“他五岁的时候汐凛给我写过纸条,上头记载着我每次训完汐铭之后的事,譬如……”再仔细想了想,“汐铭会诅咒我每天掉三根头发。所以想着,日后我要是头发稀疏了,大抵是以前对汐铭不够好了。”
厅室之内,汇聚着浮华的光线之下唯有两人凑作一堆,轻声漫语时好似隔绝喧杂。
女子执杯掩着的那一抹清淡笑意,若一朵清雅海棠,轻缓的温柔。神惟想起初见她时,海边浪潮滔天,她漠然对那圣魔导判下死刑的模样,凌冽如梅,连同眼神都无一丝动容。
敌意四伏的宴会上,亦能从容的谈笑么。神惟身子略略往后,椅着支柱,饮一口白穗温婉递上的酒,脑中想的却是南溪的话语,“那个人明知道我是蒂斯帝国的公主,也没对我稍微好一些,可见公主或是殿下这种招牌对她并不管用的。”
确然属实,自起初他陪同白穗下阶梯时,她曾随意的扫过他一眼,之后就再未正眼看过他……
忙着一一扫开想要朝神惟靠拢搭讪的众人,白穗的心情亦是越来越沉,忍不住斜眼瞪几回又在喧哗的白禾。若不是她自发找上汐然挑衅,今日的宴会她多半不会参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陪着神惟都比陪着一干趋炎附势的小贵族们益处来得多。
尤其神惟的陪同,圣魔导巅峰的执事曾对她说,神惟意愿同隐族之人联姻,借此为据,结束隐族长久以来隔世的局面。她不在意帝国是否要一统隐族,这在她来看反正都是迟早之事,她只在乎神惟选的是同谁人联姻。若是她,帝国之妃,比及一小小族落之长委实强上太多。
愈想愈觉着如此耗下去并不妥当,白穗转了身,温温婉婉笑着面向神惟正欲开口,不及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一顿,随着他凝望的眼神看过去,登时心上一凉。
他在看,汐然?
这方,汐然同玖言从头发的问题慢慢转移谈到了酒的问题。
难得一次性说了这般多的话,汐然略觉口渴,仰头喝干了杯中液体,末了豪气干云对眼巴巴望着的玖言道,“你不能喝这个,不要想。”
玖言难得默了默,实诚道,“我只是想,主上会不会醉。”
汐然抿抿唇,好似才想起这个问题,半肯定道,“应该不会。”
言语时,汐然面前斜射的灯光被什么遮拦,投下一片阴影,逆着光,她瞧见一个人冰蓝色的眸似蕴着星空般深邃,姿态优雅雍容恍似希腊神袛,微微带笑,对她道,“汐然族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玖言一愣,汐然也是半晌怔忪,瞟一眼远端笑意依旧,眸色却隐隐含怨的白穗,才终于悠悠起身道,“恩。”
将玖言留下,独身一人随着神惟不紧不慢的往外走着。只待走出厅室,步及某一亭台前,隔绝了远处的嬉笑嘈杂,神惟才率先开口,神情之中并没有端出什么高深莫测的模样,相反倒是显得颇为诚恳,“汐然族长,我们之前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一字一句间不显拖沓,却又给人一种念得轻缓的感觉,谦和有礼,浑然贵气。面上虽是带着笑,但因着那份雍容包裹,冷淡疏远之感横亘存在,便像是只可远观皎月。
汐然见他并无什么诘责的模样,遂承认得很是坦然,“汐族的海岛边么?那回应该只是殿下见着我了,算不得是有一面之缘的。”
走至亭台,神惟自然的在石台前坐下,“族长给我下的精神印记,至今都没能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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