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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望气师-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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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不知名野鸟拖着长长细尾掠远。

    “安全了吧?”茅小雨深深吸口气,不由皱眉。

    森林里的空气并不多清新,带着腐烂的味道。

    骆波松开手,回头瞄一眼:“还得往深处去。”

    “那行,走吧。”茅小雨自力更生,捡起一根枯枝当拐杖,举步就行。

    湿衣服裹在身上,被新鲜热汗这么一粘,特别的难受。

    茅小雨此时什么也不想,就想跳到水里洗个痛快澡。

    静静的疾走了一小会,骆波忽然问:“你真的,除了茅老九,没有其他的朋友吗?”

    虽然很纳闷,茅小雨还是如实:“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除了上学就是回家跟着师父学望气术。标准的两点一线。泛泛之交当然有那么几个。真正的闺蜜什么的,没有。”

    对,骆波是试探过,还是在邻市公园。

    可越是这样,他才越是不解。

    茅老九说过,他要找的人,线索在茅小雨身上。难道是骗面之词,好让他收容茅小雨?也不可能啊。茅老九还收了别人当徒弟,茅小雨完全可以去投奔其他师兄姐们啊。

    “你跟师兄师姐关系怎么样?”

    “一般般吧。”茅小雨轻叹:“老实说,虽然同出师门,可是我跟师兄师姐都不熟。他们都比我大,平时工作学习,周末有空再到师父这里来。来了,也就是专心学习。跟我点头招呼一声而已。”

    骆波目光轻轻在她面上一掠。

    茅小雨平时脸色哑白哑白的。此刻长跑才歇,面色红润未消,配上眉清目秀,似乎不再跻身丑女行列了。

    回头轻吐口气,骆波心绪莫名烦乱。

    很烦,很乱,却又不知从何而起,难道是进入异时空,令他心浮气燥了?

正文 第150章 裸背

    山泉冷冷水迢迢。

    茅小雨到底是如愿了。

    山林的溪涧,水清而冽。石头横生,自成屏风。

    脱下衣服,扑入水里,痛快洗了澡,茅小雨惬意的靠着圆石,对着石屏另一边笑说:“老板,躲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这样吧?反正古人能看到我们,不如就借两身衣服换上,方便行事?”

    “借?”骆波也跳在溪水里洗澡,冷哼一声:“你出马去试试呗。”

    “好。”茅小雨痛快应了。

    借衣服,当然需要编个合理的借口。

    茅小雨沉在溪水里暗自斟酌。

    ‘哗啦’听到那边水声划动的响,茅小雨习惯的偏头瞄一眼。

    却见一具结实的修长伟岸的背影朝岸上去。

    茅小雨下巴一掉,瞳孔瞬间放大。

    是骆波已经洗好,准备回岸上穿晒在石头上的衣服。宽肩细腰,皮肤看起来很滑腻啊。背影看,腿特别长,臀结实又圆翘……

    “哇!”低低赞叹,茅小雨目光随着他走动,看呆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骆波竟然还有这么一副比美模特的身材。不对,是比模特更结实更线条优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忽然,骆波顿了顿,慢慢扭头。

    糟糕!要被抓包了!

    茅小雨火速扭回头,正儿八经的直视前方,脑子里却还在回味方才养眼一幕。

    啧啧啧!八成是为了泡妞,竟然就下功夫把身材练的这么好,煞费苦心啊!佩服佩服!

    茅小雨乱七八糟在揣测。

    直到花生飞过来问:“妈妈,洗好没有?”

    “呃?好,好了。花生回避一下,妈妈这就穿衣服去。”茅小雨乍回神,挥手笑吟吟赶花生。

    花生嘻嘻笑:“妈妈,我是小孩子……”

    “小孩子也不行。男女有别。花生,去吧,去一边等妈妈。”

    开玩笑。身材又不咋好,当然要藏拙啊?那怕是便宜儿子,也不能看。

    从水里站起来,茅小雨低头看看自己,不由灰心:该长的不长,不该长的倒是厚厚一层。好吧,减肥刻不容缓。

    衣服也晒的差不多了,茅小雨很快就穿好了,走过去跟骆波会合。

    大概是看了果男,虽然只是一个漂亮的背影,但茅小雨看向骆波的眼神就带了一丝丝不同。笑容也比平时猥琐几分。

    骆波快速审视她两眼,不由嘴角微翘:这丫头,什么都摆在脸上,偏要装出一副藏的很好的样子。

    “老板。”茅小雨嘴角咧笑。

    骆波漫不经心问:“偷看别人洗澡,不怕长针眼吗?”

    “啊?什么?”被打个措手不及,茅小雨是真的茫然小会,随即就义正严词:“谁?谁偷看我了?”

    花生忙举手:“妈妈,我没有偷看。我乖乖在一边玩呢。”

    “花生是个好孩子。”茅小雨掩下被揭破的慌乱,挤出个亲切的笑容夸花生。

    骆波稍偏头,皮笑肉不笑盯着她。

    茅小雨挠下头,嘿嘿笑:“当然,老板是正人君子,不屑于偷看对吧?”脸色一变,盯着溪流四周:“莫非,有山精树妖在附近埋伏?”

    “没有。”

    “那就好。”茅小雨庆幸的拍心口:“我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此时的骆波只有一句话表达心情: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对了,老板,这里是魏晋吗?”茅小雨一脸正色的转移话题。

    “没错。”

    “什么年号?”

    骆波轻拉嘴角:“不知道。”

    茅小雨敲敲头:“我记得嵇康是死在景元四年还是三年。咱们可别穿过头了?”

    “有没有过头,去问问就知道了。”

    茅小雨点头:“得找个独门独户问。我们这副超前打扮不会吓到他们,就算吓到,也有办法挽救。”

    “怎么挽救?”

    “我记得魏晋很祟尚隐士的。好多有学问有个性都跑去当隐士了。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咱们是隐士,隐居深山好久了,不知朝代也不知如今的穿着打扮。这个借口怎么样?”

    骆波一撇嘴:“不妨一试。”

    沿着有人走过的草径走,不出所料,很快就看到了真正的古人。

    是名担着柴禾的樵夫。

    樵夫肤色偏黑,眼神炯炯,短衣打扮,露在外头的手臂结实精壮。乍见这古怪打扮的男女,樵夫一手扶着扁担,一手摸向腰间的柴刀。

    “大叔,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茅小雨抢前一步。

    女人打头阵,可以降低对方的戒心。千古不变的道理。

    “你们是……”听这话,还是可以沟通的。

    茅小雨摸一把脸,从容道:“我们是隐居深山的……兄妹。因前阵子隐居地忽生了变故,不得不搬家。今日恰好走到此间,发现世事变幻,不知如今是谁的天下?”

    樵夫半信半疑。

    骆波上前,行个古礼,认真请教:“敢问如今是景元初吗?”

    “不是。”樵夫见他们面相平和,戒心稍懈,道:“如今是景元四年。”

    骆波和茅小雨双双大吃一惊,对视一眼。

    “请问此处可是山阳?”据称,嵇康隐居地在当时的山阳县。

    樵夫点点头。

    “闻知嵇叔夜隐居山阳打的铁为乐,可是真的?”

    樵夫淡然一笑:“这的确是真事。不过我听得说他吃了官司,被抓下牢,等着判决。”

    “啊?”茅小雨惊呼。

    骆波掐指算了算,脸色大变。拉着茅小雨拨足狂奔。

    “老板,是不是……”

    “是。”

    “我们,要不要先借衣服再进城?”

    “……要。”骆波定定心神,拍拍额:“还来得及。先换行头。”

    瞎话能蒙一个樵夫,未必能蒙一城的人。

    就他们这怪异的打扮,进城第一件事可能就是被守城的士兵抓起来吧?

    山脚下,有村人晾衣服在院外。除了看门狗,别无他人。

    “没办法,只能不告而取了。”骆波把看门狗镇住后,隔空一抓,手里多了一串钱,放在正屋堂桌上,用来代替被他们换上的补丁衣。

    这个时期,交通极为不便。

    搭顺风牛车是不可能的,骆波叮嘱一句:“来不及了,只能我先行一步,你慢慢赶来。”

正文 第151章 算命先生

    “我……”单身行走女子很不安全啊。

    骆波匆匆交待:“放心,有花生在,会把不轨之徒吓跑的。我相信你的急智。”

    “我的急智?我有吗?”茅小雨纳闷,怎么自己不知道呢?

    骆波施法术隐遁不见了。

    “花生。”

    “在,妈妈。”

    茅小雨愣愣看着骆波消失的地方,小声问:“你看清他怎么不见的吗?”

    花生摇头:“没看清。”

    “那算了,咱们走。”

    换上魏晋朝的衣服,当然不些不方便。不过总的来说,没有拖后腿。她换上的是贫苦人家的旧衣,不是贵族小姐们长长拖地的裙子。

    据历史上记载,嵇康受刑东市,那可是在洛阳啊。

    也怪不得骆波掐指一算,急匆匆先走一步了。

    茅小雨犯难了:“凭双腿走,只怕走到洛阳,人都死了吧?花生,你有办法没?”

    花生煞有介事点着下巴仰头想了想:“暂时没有。”

    “嗯?”茅小雨沉吟:也许骆波是赶去救嵇康。等办成后,会来接她吧?

    不过历史上嵇康是当众行刑而死,骆波难道要劫法场不成?他的手法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粗暴,也许会用李代桃僵的小计量?

    慢慢走着,茅小雨反而不急不燥了。

    虽然说这次穿来是为见嵇康一面,可暂时见不着,见见魏晋风景也好啊。

    四周山都不太高,一眼望去,辽阔平地。地面却坑洼不平。时不时与牛羊争道。

    商贾行人三五成群,有挑担的,也有乘坐牛车缓缓而行的。

    偶尔道上有妇人手挽手说笑而过。看面容,倒也平和自由。

    越往城里去,道上便见三三两两乞讨者。一身破烂,面如菜色,乞讨的手如骷髅,眼里满是生无可恋。

    没有工业的污染,天的确很蓝,云特别白,不时掠过的飞鸟好像都只存在书本里。

    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们呼朋唤友,笑闹疾驶,行人闪避。

    花生偷偷钻出小半个脑袋,悄悄说:“妈妈,真的很不一样啊。”

    “是呀。举止神态都跟我们那不一样。”茅小雨轻轻感叹。

    这就是真实的魏晋啊。

    天蓝云白,绿水青山。

    天下暂时太平,老百姓的日子过的很艰难。衣着光鲜的还是那么少部分。不过,人们脸上并没有太过于愤世嫉俗,似乎挺安于现状的。

    歇在一处路亭内,茅小雨用手作扇。那种被人暗中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妈妈,你在找什么啊?”花生探出头,看她东张西望的,好奇问。

    茅小雨抹把汗:“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咱们。”

    “不会吧?”花生吓一跳,也左顾右盼的。、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没有对路亭里的茅小雨多看一眼。不远是条长河,河上有船经过。

    “没有人啊。”

    茅小雨皱着眉,眯起眼,决定用望气的方式巡扫一遍。

    被人暗是窥探的感觉太不好了。

    扭头,轻眯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再扭向头,倒是有人,但气息都很一般,并无异样。转身看,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叹气,眼角无意中瞄亭上横梁,梁上本来画着民间故事,但年久失修已经风干的差不多了。唯有人物上的两只眼睛还很灵活。

    “啊?”茅小雨惊慌窜出亭子,花生忙:“妈妈,出什么事了?”

    “那个……”咽咽喉,定定神,茅小雨想起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呀?怎么就吓成这样呢?

    强自镇定的整整衣襟,茅小雨麻起胆子走回来,昂头看亭上横梁。

    花生也学着她抬头。

    “咦?怎么不见了?”明明刚才画梁上的民间人物都模糊了,只眼睛还特别传神呢。

    茅小雨心知有异,但她好奇心比胆子大,袖着手,和颜悦色:“是哪位前辈也在此歇脚呀?不知小女子可有缘得见真容?”

    寂寂无声,那种被偷窥的感觉也同时消失了。

    茅小雨百思不得其解。

    上次带着花生出游,就浮现被人偷看的感觉,她还以为是错觉呢?可这次,同样的感觉再现,她不得重视起来。

    “妈妈,你看到什么啦?”花生晃着脑袋瞎找,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没什么?大概妈妈来到这个古代,有些神经兮兮的吧?天不早了,我们先进山阳城,再想办法搭便车去洛阳。”

    “嗯。”

    茅小雨携花生离去百米远。路亭柱后闪出一人,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怔,瞬忽不见。

    到达山阳城,城墙并不高,矮矮的。放在后世,茅小雨估计姚明跳起来攀着城头翻进去,可见高度并不高。

    当然,一个县城,又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城墙修的矮倒也无可厚非。反正老百姓普遍个子低。

    “这位姑娘,老夫观你气度非凡,可否借手一观?”路边坐着一个张挂算命招牌的老头子,稀疏的胡子,精明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神棍。

    “我?”茅小雨还不太确定。

    “没错,就是你。请过来。”老头子笑眯眯招手。

    茅小雨心忖:我就不信,他能算出我来自后世。

    反正前路茫茫,那就看看他如何装神弄鬼的呗。思及,茅小雨坦然走过去,不客气的拖过小马扎坐下,摊手:“老先生,先声时一下,我身无分文。”

    “有缘人,谈钱俗气。”算命先生还挺豁达的。

    他拿起茅小雨的手掌仔细看了看,又觑眼观察她的五官,疑惑的捋胡子:“怪哉怪哉,姑娘三眼五庭有些古怪,手相也令人不解,不似本朝人,莫非……”

    “嗯?”茅小雨笑的四平八稳,等他下结论。

    算命先生去又自叹自言:“实在古怪,不可妄言。请问姑娘,可是急于赶路?”

    “这倒没算错。”

    “可是赶往洛阳。”

    茅小雨也不瞒他,承认:“是啊。先生可有熟人顺道送我一程?”

    “哈哈,这有何难。”算命先生爽朗一笑,拿出两张鬼画符,道:“我先时得了一个神行法子,与你有眼缘,便教给你罢。”

    茅小雨听愣了:“神行法子?我只听过神行太保?日行八百里。”

正文 第152章 嵇康

    算命先生笑容很真诚:“将这两张画符,绑腿上,念动咒语,便可神行。”

    “还要念咒语?咒语好念吗?”茅小雨竟然有兴趣了。

    “我来念。”

    茅小雨兴趣一下减半:“老先生,不是说咱们有眼缘吗?你就顺便把咒语也一起教给我呗。”

    算命先生微笑:“咒语不是几句话那么简单学成的。等你练好,估计就错过赶去洛阳的时机了。”

    “这样啊……”茅小雨权衡了下,还是去洛阳比较重要。

    算命先生跟她确定:“是洛阳吧?”

    “是的。洛阳,东市方向吧?”

    算命先生帮她将画符贴上两条腿,然后看一眼她的口袋,那里藏着花生。

    “闭上眼睛,等我念动咒语,脚再踏实在即可。”

    茅小雨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纠结了一下:“多谢。”

    闭上眼睛,稍顷,便感到两耳呼呼生风,面颊也被风吹的激烈颤动。茅小雨想睁眼,眼皮却好像被胶水粘在一起似的,睁不开。

    张嘴想说话,却灌进一阵风。

    难道这是在快速移动?这种异能,茅小雨曾在小说里看过。不过人家叫瞬间移动,短距离有效。长途的异能,好像还没开发出来?

    脚掌踏上土地,稳稳当当的感觉。

    茅小雨试着睁眼。睁开了,跃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商铺,行人也增多,并且打扮上比山阳那里时尚些?

    第一时间,茅小雨就轻呼:“花生?”

    “妈妈,我很好。”花生探出头,笑的可爱:“妈妈,我们到了吗?”

    “应该是到了。洛阳比较繁华,你看,商铺明显多了,而且行人看起来精气神也明显好过山阳城。”

    花生骨碌大眼睛,认同:“嗯。是洛阳没错了。没想到这么快啊?”

    “对啊。”茅小雨低头看两腿。

    本来贴上的鬼画符不知何时,竟然滑落在地上。一阵风吹起,飘飘荡荡不何所踪。

    “等一下,这个算命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看着像神棍,却真有几分本事?”茅小雨头脑里的问题呼之而出:“他为什么无偿帮我们呢?”

    花生小小年纪,想不通。

    “最关键的是,我竟然稀里糊涂就信了,也没好好盘问他?”

    异人古来就有,眼缘这个东西也无法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得清。可是茅小雨在清醒状态下,怎么就那么信赖那个半路冒出来的算命先生的鬼话呢?

    若是以前,他说画符赠送相助,茅小雨肯定不信。

    无功不受禄。素不相识,她不可能就真的占别人便宜去?她是一定要追问到底的。绝对不是用‘合眼缘’就能糊弄她的。

    “这个算命先生,很古怪啊。”茅小雨咬咬唇,暂且把疑问放下,等见着骆波再说。

    看了看天色,还早呢。

    这又令茅小雨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在山阳时,风和日丽,差不多要接近中午了。

    现在到了传说中的洛阳,看天色却像八九点的样子。

    忽然一阵铺天盖地的喧哗,许多人涌向东市某个方向。

    茅小雨不由自主跟了去。

    却发现,原来东市开辟出刑场,正准备斩嵇康呢。

    囚车缓行,路人掩面痛哭。

    “就是今天,现在吗?”茅小雨自疑自问。

    应该就是了。

    嵇康从囚车从容而出。蓬头垢面,气宇轩昂,步伐沉稳,毫无惧态。

    挤到最前面,抢到一个最好的位置,茅小雨近前认真打量:这就是传说中的嵇康?果然名不虚传啊。

    嵇康不修边幅,坐牢更加不讲究。脸上污七八糟的,可眼神平静淡定,五官还是能看出深遂。因身材高大,纵然坐在那里,也气概非凡,令人不容轻视。

    三千太学生集体跪在请愿,请求赦免嵇康,法场内外,轰声不绝于耳。

    茅小雨身单力薄,不可能跳上去劫法场,也不是穿越小说女主角,无法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刽子手放过嵇康,更加不可能用自带的女主光环把嵇康救下,只能痛惜看着凛然从容的嵇康看看天色,如历史上记录那样,向兄长嵇喜讨来最喜欢的琴,准备演奏广陵散。

    茅小雨扭头,寻找骆波。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人能改变历史,那非骆波不可。

    人呢?他人呢?关键时刻,死哪去了?

    “四眼妹?”身边有人微惊喊。

    不知何时,骆波挤到前面,猛然看到茅小雨,还以为眼花呢?

    茅小雨扭回头,惊喜:“老板?”眼角瞄到旁边的人用异样眼神打量自己,赶紧掩嘴,轻问:“老板,你可出现了?”

    “我还奇怪,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了?”

    “这个事,稍后再提。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救嵇康?”

    骆波无声叹气:“游说了很久,他不愿意接受苟活。”

    “什么意思?”

    骆波左右看了看,凑近她,小声道:“我潜入牢中,跟他见面,提出用李代桃僵的法子,把他救出去。他说,如今世道,忍辱偷生不如快意赴死。妻儿也已安排妥当,无后顾之忧了。”

    茅小雨似乎并不惊讶。

    以史书记载,嵇康还真是这么一个洒脱的人。明明才华横溢,偏去打铁;明明俊逸无双,偏不修边幅;他对身外之物和世俗常情完全不屑一顾,只遵从自己内心而活。

    “老板,你说的李代桃僵到底是用障眼法把活人代替他呢还是用什么竹枝之类的东东变幻成他?”

    骆波瞄她一眼:“后者。”

    “哦。那老板,你没说服他?”茅小雨轻声:“实在不行,来硬的呀。把他打晕,然后能竹节幻变成他……”

    骆波轻摇头:“他去意已决,只愿慷慨赴死。”

    茅小雨看一眼准备弹琴的嵇康,纵然临刑,神采依旧。

    她是最最普通平凡的人,信奉‘好死不如赖活’。而他,名垂青史的正是最难得的风骨。

    叹气!不能改变历史,那就好好用眼睛看清最真实的历史一幕。

    铮铮琴声铺天盖地而起。或悲或叹或吟或昵。一千个人听去,就有一千种理解。

    茅小雨不擅音律,更加对古琴没有研究,却莫名听的如痴如醉,不由泪目。

正文 第153章 曲谱拿到手了

    花生悄悄探出头,小小年纪不懂什么悲观离合,却听的神色恻然,隐隐不能忍。

    骆波最是神色淡定,却仍抿紧嘴角,微微垂头抚额。

    刑场四周静可闻针,所有人都屏息聆听,呆若木雕。

    一曲罢,天地为之变色。

    嵇康轻轻舒气,仿佛才从琴境中抽离神思。慨然长叹那句名言:“……广陵散于今绝矣。”

    茅小雨捂脸,泪水从指缝渗出。

    挤出人群,茅小雨奔至角落,忍不住抽泣。

    花生爬出口袋,见四下无人,便安慰:“妈妈,不要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妈妈是心疼啊。”茅小雨抹把泪,叹:“一个人,名留青史,流传千年,就这么被诬陷而死,实在可恨又可惜。”

    花生略想了下,就小大人似的说:“也许,这个时代容不下他,就像龙困浅滩。与其奄奄一息,倒不如来个痛快的。”

    “这……”茅小雨好像被触发灵感,神色一肃:“花生说的,很有道理啊。”

    道理都懂,可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敬佩的人当众被斩首。

    洛阳风景,茅小雨也无心观赏了。

    沉默走在繁华大街上,骆波也是一脸恻然。

    “行了,哀悼差不多了。”骆波先出声:“该回去了。”

    “回哪?”

    “典当铺呀。”

    茅小雨默然点头。

    是该回去了!反正来了,看过,哭一场,不虚此行。

    “老板,真的就束手无策,不能做点什么吗?”

    骆波微笑:“谁说没做什么?”他从怀里摸掏出一页薄薄草纸:“广陵散曲谱我拿到了。”

    “啊,不会吧?”茅小雨惊喜不已,扑过去抢在手里,打开一看…………看不懂。

    “这,这就是失传的广陵散?”

    “没错。”

    茅小雨冷静下来:“不对啊。竟然你把曲谱弄到手了,为什么嵇康还说‘于今绝矣’?”

    骆波自然耸肩:“是绝了千多年啊。我只是连哄带骗拿到曲谱,又不会弹,也不会流传下去,跟绝迹没两样嘛。”

    这么一说,倒也有丁点道理。

    曲谱是给了他一份,可他也不会开班授徒,更加不会在清风明月下弹奏,等同于失传。

    “老板,你是怎么拿到的呀?这可是宝贝。”茅小雨爱不释手。

    骆波轻松:“我跟他实话实说了呗。”

    “你说了什么实话?”

    “我是妖。挺仰幕他的,听说他有难,便来救他出牢,或者用李代桃僵的方法保全他一命……”

    茅小雨张嘴,半天合不拢。

    骆波摊手:“他一心赴死,所以拒绝我的好意。不过,在我说服下,答应把广陵散曲写给我,让我找机会流传天下。”

    茅小雨木然:“你没答应?”

    “我跟他实说了。这天下以后将纷乱不息,流传不了。他很叹惜,但也没再附加条件了。”

    “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茅小雨长叹:“这片大地连年征战,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广陵散不在此时失传,也会在彼时失传,反正是流不到后世去的。”

    “所以,这支曲谱,我打算给妖界擅琴者去。”骆波从她手里抽走草纸,放入怀中。

    茅小雨不服气:“偏心!人类也有古琴大师,让给他们去发扬广大不好吗?”

    “不好。人类大师,以自私自利为多,谁知道是发扬广大还是据为己有?”骆波断然否决。

    茅小雨讪讪:“可是筛选的嘛。择德高望重者传之,不就好了吗?”

    “德高望重一般都七八十岁了,传之,还有精力发场广大?行了,这事我说了算。”

    茅小雨眼巴巴盯着他怀中:那可是绝世曲谱啊!

    “别看了,出城吧。”骆波招呼。

    “出城?一定要出城吗?”茅小雨紧走两步问。

    骆波点头:“一定要。穿越入口一般设在荒郊野外。若是设在城里,没准就暴露了。快走吧?天黑了,就糟糕了。”

    “为什么?”茅小雨是个好学宝宝。

    骆波反问:“我说的还不够简单易懂?你还哪句不懂?”

    “哦,为什么天黑了,就糟糕了?”茅小雨对最后一句存疑。

    “如果天黑了,我们还不能离开魏晋,那就得永远留在这个时代。或者,我再费劲九牛二虎之穿回去。”

    茅小雨马上看天色:“天黑之前,一定得穿回去?”

    “理论是这样的。”骆波眉头攒在一起:“就好比说,咱们去迷宫探险,若在一定时间内出不来,那就会非常糟糕,可能整个规矩都打破了,迷宫还得重新布局,我们才能走出去。这么说,你懂了吧?”

    “好像懂了。”

    茅小雨其实似懂非懂。骆波神色都不好了,再说不懂,就得挨骂了。

    迷宫走不出去,不是有工作人员看着吗?有紧急按钮呀?

    咦,这么想的话,江素素不就可以代入工作人员吗?

    “老板,江素素为什么不主动跟我联系呀?她是不是只管送过来,不管再送回去?”

    “哼。”骆波冷笑一声:“那个孤魂野鬼的话,你也全信?”

    “什么意思?”茅小雨倒吸口寒气。

    骆波一边走,一边语速很快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对我去老阎那里说一声的事耿耿于怀,所以就故意不约定返回的时间。”

    茅小雨惊了:“她这么小心眼?”

    “你很了解她吗?”

    茅小雨惭愧摇头:“不了解。除了知道她是饿的要死的孤魂野鬼,啥都不了解。”

    骆波斜瞅她:“跟人打交道你都晓得留个心眼,怎么跟鬼打交道就天真了?”

    “不好意思,我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我以为做鬼了,何必跟我这个凡人玩心计呢?老板,你都预料到了可能的后果,为什么当时不跟她约定返回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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