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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三生劫成灰-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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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顾自抬起桌上的桂花清酿,浅珉一口,嗓子里丝丝清甜,这是她最喜欢的酒。而她最喜欢的花,是桂花,三秋桂子。
她知道,那个眼神从她出现便一直将自己打量,没有离开过。在他清凉探究的眼神中,她始终保持着处变不惊,又静又冷,出奇沉静。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弗尧挥挥手,屏退左右。一般女子见此,定然是要惊恐的,即便不惊恐,也要小小惊鄂一番,才显出女子的矜持和胆小。
你屏退左右做什么,如此孤男寡女,还是不熟识的人,到底居心何在?
然蓝月面色无甚异常,不仅如此,旁若无人端起酒来独自浅饮。凉风吹过,吹散晩热,她一身蓝衣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像一直蓝色的蝴蝶。
弗尧开口:“我以为你至少会换件衣裳来见我。”
“为何要换了衣裳才能来见你?”
弗尧轻笑:“好歹我也是梁国太子,你是楚国公主,我邀你过来,你换身衣裳,虽不说隆重么,也是重视的一种表现。”
这个好理解。就好比你要会见某个重要的人物。如果他够重要,你肯定是要洗澡换衣服,把自己收拾的神清气爽,好让别人也神清气爽。出门前还左右照镜子,确保万无一失,临近时还要偷摸出小镜子,看看自己衣衫整齐否,发饰乱否,可有脱妆需要补否等等,以此表达这个人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以及重视程度。虽不说洗澡换衣裳那么麻烦,保底也是要洗个头长发飘飘弥漫着香气的。这才能一身体香,让人觉得你起码算个正常女子。
显然,蓝月没换衣裳!头洗没洗弗尧不知道。风是从她那边吹过来的,隐隐约约闻到淡淡桂子香。
蓝月看着弗尧,面上是笑是疏离的,她眼里,映着清醒和淡淡挖苦。
“隆重么?像弗尧太子这样低调的人,连偶感风寒也是悄悄摸摸的,跟做个贼一样,低调到这种程度,蓝月又哪好意思在你面前隆重!这且不是和你唱反调,打你太子的脸!”她语气一弯似真非假道:“又或者太子你心思迂回,计谋于心,在我楚国境地内出点什么事情,届时师出有名,二十万梁国铁骑兵临城下,踏平我楚国,讨回公道?”
蓝月浅酌一杯酒,定定看着对面的人,明明嘴脸弯着,却没有笑意。弗尧面色一滞,随后眉开眼笑:“公主好是伶牙俐齿,尧甘拜下风!”
“公主训得是,是尧思略欠周,忘记了此次出使是代表我梁国,我若是出点什么事情,必然是连累贵国责无旁贷不好交代!是我只顾自己一人的想法,考虑欠妥!弗尧在此向公主,楚国的百姓赔礼道歉。”说着将面前的杯盏抬起,举了举,一饮而下。
而后又喝了三杯,算是自罚,其诚意深厚,蓝月竟无话可说。
三杯酒下去,弗放下杯盏。
“尧只顾自己心中所想,疏忽大意,险些让贵国担上罪名,此过其一。连累公主为我担忧,众太医心惊胆颤为我治疗,此过其二。公主的救命之恩尧定不忘于心。再者,这般丢人之事,多劳公主心思灵巧,嘱咐知情之人紧口不要宣扬出去,这才保住尧的颜面,着实丢人!这一杯,无论如何也是少不得的”他从新斟了一杯酒,向蓝月郑重举杯,先她饮下。
蓝月默默抬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算是领了他的谢意。
这人说话诚恳,又滴水不漏,还能放下架子,坦然笑谈出自己不光彩的地方,这般能放能端,可见是个人物!
梁国弗尧太子,果然名不虚传!
之后,弗尧隔三差五邀蓝月把酒赏风。他是客,她是主,偶尔她也会借口退掉,但他不厌其烦,很是耐心。下次,下下次,耐心极好,修养又极高。她不能次次都借口,推辞不得,便只能如约而去。
时间一长,彼此了解,慢慢熟识。他们之间也能找到许多话题,且英雄所见略同,不知不觉间多了丝信任。
一次话题中他二人聊到天下之事。
其实,他不该跟她聊这个的。他是梁国太子,她是楚国公主。如今天下是什么形式,三岁孩子都知道。以楚国为首,十二小国与梁国是有点政治对立的。以今天之势,大有吞并对方的势头。政治又是个敏感的话题,很容易一触即发,引起一些矛盾。他们不知是怎么谈及这个话题的。而他愿意同一个女子讨论政治上的看法,一来,他看得出,她非一般女主,冷静自持,又极度聪慧,不输男子,与之探讨,犹如博弈,破有感悟收获。二来,他打心底里信任她,不知不觉便想将心声吐露。
也是这一次,蓝月对弗尧好感倍增。他二人的情愫微妙,从此开始。
弗尧坦然道出自己父君梁王的心思抱负。
他说:“父王此生最大的雄心便是一统十二国,让大梁在青史上,名垂千秋。”
蓝月震惊于他的坦白,同时又觉得隐隐怒意。一统十二国,那不是要踏平他们的意思么,这样的话,当着她的面,他怎么能说得出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十二骨扇4
他目光深远,看向远方。
此时,落日刚下天际,余辉橘黄,彤云丹霞。荷塘十里荷花飘香,三秋桂子刚刚茬绿。
在她发怒前,他道:“不过我不这样认同。”
蓝月一愣,心有些跳动,怔怔看着他,听他一一道来。
“其实,统不统一,又有什么所谓的呢。天下,乃天下人的,并非一人一室所有。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即便没有统一一国,也是很好的。战争是需要流血死人的,百姓最怕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们这些有能力为他们创造太平盛世的人,为何非要让血流成河。天下太平,其实才是民意,民意即为天意啊!”
蓝月怔怔看着他,眼眶温热,久久不能言语。
他,原来是这样想的。这样的他,是梁国太子,是梁国百姓,乃至天下百姓之福啊!
她望着他道:“会的,天下一定会太平,百姓一定会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这是他心中所愿,亦是她所愿!
他们从陌生到熟识,再到浓语深情,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情这个东西,真是没有道理可言!
时至八月中旬,弗尧出使楚国两月有余。是时候班师回梁了。
临走之际,弗尧向楚国君请旨,恳请楚君将其女蓝月许配与自己。他手指青天,信誓旦旦,愿与其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再纳姬妾。并誓言会回国说服自己的父王,愿以三座城池作为聘礼,聘娶蓝月公主。
楚君感念其真诚情深,明月可见。点头,许诺。
如若梁君答应,他自然愿意结两国秦晋永久之好。这样,即便有一天没有十二骨扇的庇佑,梁国也定然是不会为难他几个小邦小国的。
有术士曾推测天机,十二骨扇虽能庇护他们十二个国家,但命里有一大劫,能躲过与否,未可得知!最后只留下十个字:“人心不可测,十二有一死!”
若能与梁国结下秦晋,梁国自然不会不顾及颜面。这也算得一张底牌,隔在十二国与梁国之间。楚君是这样想的。
再者,他最疼爱的女儿,确实爱着那个优异的梁国太子。他们,情投意合!
弗尧离开之后,蓝月保持着来水阁纳凉的习惯。如今,时至九月初了,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不需要乘凉已凉凉有些秋意,她依旧天天来。
又是十日后,她终于等来弗尧的快马来信,并有楚国国君专派使臣送来的城池疆图,红色的大印盖在上面,醒人眼目。
楚君收下。
梁君此举,割的不是城池,是决心。与十二邦国结为友好邻邦的诚心!
使臣还道出此番他们国君与太子的心意。梁君即将退位,太子弗尧会在十一中旬登基即位。
按照梁国国俗,新君继位,需得在天下人面前立后,并让百姓朝拜新君新后,以祈君后归位后,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再有一个,弗尧让使臣务必带到的消息。梁国的三千桂子快要熟了,他想要她和他一起赏尽三秋桂子,之后携她同自己一起登上大位!
那个位置,有她陪才不孤独!
楚君感念动容。
梁国有这样的立后大典,是人人都知道的。站在国与国长久安宁的角度,他是同意的。
他是君王,也是父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长久。尤其是弗尧对蓝月的深情,他这个做父亲的,比谁都欣慰宽怀。
九月二十一日,楚国公主蓝月移驾梁国。人人都知道,十一月中旬,梁国国君新君继位,也他二人喜结连理之日。
护卫送行的人浩浩荡荡从楚宫内排到楚宫门口,十里红妆甚是壮观!
十月初一,历时十日,蓝月到达梁宫。
见到弗尧的那一刻,看着他熟悉的面容,明明才一个月都不到没见到他,她却觉得恍若隔了半世。
他跑过来,将她搂在怀里。那般用力,仿佛要把她揉入骨血里面。
蓝月回力抱住他,这样的他,能给她撑起一片天!在这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地方,今后,他会是她的夫君,她一生一世的依靠!
她靠在她怀里,久违的笑,感叹又爱恋。
她说:“弗尧,我很想你!”
他手轻轻一颤,将她抱得更紧。
之后三日,弗尧忙完公事,都回来陪她,不管有多晚,他都会来,寸步不离。
有时候,实在太晚她困得等不了,也不会去休息。和衣靠在床头,就这样睡去。
从楚国到梁国,一路颠簸,她是累的。可是,她心甘情愿,即便在梦中,也是带着笑容。
弗尧站在她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眉头深锁。
她这个样子,真是个少女模样啊!还记得刚到楚宫,与她初见那会儿,她总是冷冷的,可不似现在这般模样,这样的她,让他心有点疼!
弗尧挪动脚步,轻轻坐在她床头,伸手触着她清秀的容颜,那是他从陌生不爱到深爱的人。
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她,不知道那以后,他还有没有机会。
没有了吧!他走的,是一条不回头路。
他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轻轻一点,而后说了三个字:“对不起。”梦中的人动了动,皱起秀眉,在他手中动了动,找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继续沉睡。
他守在她身边一夜,没有和眠。静静看着她的面,眸里全是痛苦。
直到纸窗从黑变灰,白色从外面透进来他才起身离去。走出那道门,他眼里的痛色退却,取而代之,深邃沉静。
屋内的人,还在沉睡。
之后,蓝月极少见到弗尧。偶尔一见,他都有事在身,只来得及交代她好好休息,命令她身边的人小心仔细照顾她便匆匆离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真的是忙的。
他对她很好很好,都会尽量多来看她,但次数依旧寥寥。
他吩咐过来照顾自己的宫女都很心细,小心翼翼,将他的爱和暖意一一送到她心里,她能感觉得到。
只是,没有他在,她还是不习惯!
她是个懂事的人,登基在即,他自然是有得忙的,她很体谅他。
来到梁国后,她看到了他口中的三千桂子。三千棵桂花树聚在一起,很美。
桂花酒是她最喜欢的酒,桂花,是她最喜欢的花。
在楚国的时候,他说:“你那么喜欢桂花,将来你到了梁国,我陪你一起赏桂。我会把那里围起来,用你的名字命名,叫月桂亭。等十月桂花熟的时候,我陪你去摘桂花,亲自酿你喜欢的桂花清酿。”
现在是十月中旬,桂花已经全部打黄,三千桂花,灿若黄金。
他依旧很忙,她已经半月未曾见到他了!
又陆续过了好几天,他依旧不见踪影。
她每天都会来月桂亭,里面的桂花,早已金黄繁满枝头,只是,独她一人。
三秋桂子,香飘十里!
秋意渐凉,有秋风袭来,花落枝头,犹如下了一场黄金雨。
秋风凉凉里,桂花香带了一股低靡的惆怅和哀凉。
她刚刚伸手采了一捧桂花,贴身侍女兰儿便急匆匆跑过来,边跑边喊她。
蓝月手一抖,闻声望过去,兰儿哭着脸,脚步匆忙踉跄向她跑来。心里隐隐一沉,有不好的感觉。
这几天,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兰儿是她从楚国带来的,向来沉稳。这般模样,让她屏住呼吸。
她怔怔看着兰儿,说不出一句话。但手明显已经发凉,在抖。
兰儿扑倒,跪在她的脚下抓住她的脚,哭的说不出话。
良久,兰儿抬起脸仰望着蓝月,伤心道:“公主……我们的国……灭了……”
蓝月脚步踉跄,身子一抖,手里的桂花瓣全部撒落于地。她睁大眼睛,里面映着一地桂花残瓣,以及兰儿哭泣狼狈的模样。
久久,圆睁的眼睛里,泪水落下来……
第一百八十章 十二骨扇5
蓝月拼命跑出月桂亭,身后,兰儿崩溃的叫唤声越来越远。
宫门墙上正是红绸悬挂,过半月,便是梁国太子弗尧登基继位之日,红色已染遍梁宫每个角落。再过半月,便是她和他的大喜之日啊!如今,却刺得她眼睛生疼,眼泪不止!
弗尧,我将来的夫君,我在异国他乡,唯一的依靠!
不顾守卫阻拦,蓝月从侍卫手中抢过马匹,跨步上去,打马出城。
疯了那般,马不停蹄,奔往楚国,她的家,她的国。她日夜兼程,未进一滴水,一粒米,十日的路程,只花了四日,活活跑死六匹马!
楚宫已是一片废墟,硝烟残火还在弥漫,死亡血腥的味道,萦绕在每一寸角落。而那城墙上悬着的首级,是她的父王,曾今的一代君主。
移驾梁国的那日,父王来给她送行,他握着她的手道:“父王的月儿终于长大了,找到人照顾了。好啊,好啊!”
他苍老面上流下泪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君王。那是被岁月催老的白发苍苍的老人,由衷为她高兴。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岁月无情是为何物。他的父王,已不再年轻,亦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一个为女送嫁的平凡父亲!
她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伸手擦掉父王脸上的泪,不顾自己也哭了,笑着保证道:“父王放心,月儿此去,定当尽力协助弗尧,让他成为梁国最好的君王,保得天下太平,梁国与我十二国,永久和平”末了,她破涕为笑,骄傲道:“创造一个太平盛世是他的心愿,他一定会是最好的君王,我也一定会是他最好的君后!”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道不尽欣慰和离愁滋味!
他的女儿,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他这个做父亲的,总是安慰宽怀的!弗尧太子宽厚仁德,这是天下百姓之幸!他的女儿有他做依靠,必定幸福无忧!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的女儿,是有福之人!
他们都觉得,她找到了依靠,此生,必定幸福!连她自己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十里红妆从楚宫内到城墙外,锣鼓喧天。
她坐在轿里,撩开轿帘,城墙上那个老人,饱含凄凉宽慰!
直到轿子走出城门,再看不到影子,她才放下帘子。心里惆怅又欢喜。
惆怅的是,至亲离别。她这一去,再来遥遥无期。她和楚国,和她的父王,她的亲人,是生离!
欢喜的是,此去,她将永生永世守在那人身边。弗尧,他会是她的夫君,她会成为他的君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和他在一起,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爱情!
你有没有恨过,因爱生恨!
她曾有多大的希望,有多爱他。如今,她就有多恨他!
那城墙上高悬的头颅,正是她一生仁德,天下为怀的父王。头发凌乱,面色灰白,双目紧闭。颈脖刀口处,血肉模糊,城墙下的青砖地上,暗红干涸!
马儿油尽灯枯,嘶鸣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它已竭力将她驼回故国,是时候命归黄泉。
蓝月从马背上跌下来,爬到城墙下面,眼泪崩溃,泣不成声。她向那高悬的头颅磕头,然他再也睁不开眼!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守城的人。留守城门的梁军认出她是当初大轿移驾梁国的楚国公主。虽已是亡国公主,可她和弗尧太子有着婚约,遂不敢轻举妄动。守门领将的头头在一个士兵耳边低话,士兵点头,转身跑去。
蓝月将城门上的头颅射下,她抱着射落在地上的头颅,抢了马,往绝情崖跑去……
身后,弗尧从城墙走出,领了千军万马,向她奔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十二骨扇6
快到绝情崖时,咻一声,身下的马儿一个趔殂,蓝月滚下马背,滚了好远。紧随着阵阵马踏声震耳欲聋,由远及近。她抬起眼,盯着弗尧。他手中握弓的姿势还未收回,身后,领了千军队马。
蓝月抱着那个血竭干涸的头颅,狼狈地坐在地上。他身跨高马,在她面前,那样威风凛凛,高高在上!
这样的场景,是她从未想过的。连噩梦里面,都不曾有过!
他出使楚所那会儿,她每天都去水阁喂鱼,他不动声色跟在她身边半个月之久。那时候,他们还不相熟。她清冷,遥不可及,在他面前不可侵犯,至少他给她客气礼貌的尊重,算得平等。
如今,他在她面前,不可一世,手握她的生杀大权。她满面尘土,狼狈不堪!
她恨恨地看着他,恨不的嗜血啖肉,他面色亦好不到哪里去。绷紧着脸,似在耐着性子,压抑什么。
蓝月突然就笑了,血泪相和,哀凉绝望。他这是什么神色,灭了她的国家,其他十一国亦归顺服从于他。如此雄心大愿都已完成,已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哦,是了,她还没死呢。所谓斩草除根才能绝以后患,他还差这最后一件事情没有做,做了才是圆满啊。
她又笑又哭,狼狈得很,难看得很。怀中的头颅牙关紧闭,面色僵硬,透着一股子骇人阴气。她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着那脸。那张脸,是她最熟悉的样子,再也不会醒来眼睛看她。她紧紧抱在怀里,又哭又笑。
她的样子很是诡异,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她站起身来,看着弗尧又哭又笑,表情狰狞狼狈不堪。弗尧身后的侍卫齐刷刷举箭拉弓。只要她有什么异常举动,但凡威胁到太子,他们手中的箭一定长眼,一根不偏射在她身上,好叫她命丧当场。
弗尧一个手势,身后的人放下弓箭,他死死地看着她,不言一语。
蓝月笑看了一眼手中的头颅,朝弗尧诡异一笑,小心翼翼朝绝情崖走去。
弗尧抓着缰绳的手一抖,捏的更紧。
“蓝月!”
他沉着声音叫她的名字,她置若罔闻,脚步没有停一下,更没回头看他一眼。
“蓝月!你给我站住!”这一次他用了大力,他在命令她。
蓝月果然停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用那种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你有何事?
弗尧被她的眼神看得心抖,这不是他预知料想的样子。她该找他索命。
不该是这样。
他沉了一口气,看着她,开口:“你过来!”依然是命令的语气,沉静得没得一点起伏。
这才是他,心思迂回,沉着善伪。楚宫那会儿看到的一切,都不过假象,面具而已。
蓝月觉得心沉到了十八层地狱,油煎火烧。她站那里,没有动,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她确实从来都没有懂过他,连看清都不曾,又何谈懂。
见她不动,弗尧有着不耐:“我叫你过来。”
她摇头:“为什么要过去,你身后的地方都是梁国之地,你叫我过去,你要我去哪里,哪里又有我的容身之地。弗尧,你说错了,我该往前走啊!”她望着他,平静的道出这些话。
弗尧瞳孔一暗,死死盯着她。
往前走,往前就是万丈悬崖。
“你快点回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突然就笑了。一点都不倾国倾城,然清秀孱弱的样子,让人心疼。弗尧皱眉,眉心直跳。
“弗尧”她突然唤他。弗尧皱眉看她,等她要说的话。她却又没开口。等得他性子快要烧干的时候,她好像终于组织好语言。望着他,脸上温柔一如那是浓语情话。然说出来的话,却如带刺的利箭,鞭挞他本就不稳的心。
她说:“弗尧,你告诉我,那一场阴谋你计划了多久?五年?十年?或者更要早一点。你曾告诉我,你的父王此生雄心就是一统十二国。这也是你从小之志,毕生所愿吧。我算算,你如今二十七岁,如此年纪轻轻就能一统十二国,青史上上又怎会少的了你弗尧年轻有为的英名!你,高兴得心都开花了吧。我用血来恭贺你一举拿下楚国,一统十二国,好不好。杀尽楚国最后一个余孽,举国欢庆,皆大欢喜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十二骨扇7
这场阴谋,天衣无缝得滴水不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好问题。他对她推心置腹袒露心怀的时候?摸清她的底细习惯,借着梁国太子身份的方便,随在她身边半月之久还假装巧合若无其事自然而然的时候?又或者更早。打一开始他出使楚国,就带着这样的祸心。
这场计谋,高超得让人拍案叫绝。任她聪明过人,又怎敌得过他腹内诡谲,心术歹毒!
他画着伪善贤德温润君子的面具将野心全全隐藏。打着出使的旗号,来到楚国王宫,不动声色于她身边长达半月。那般自然随意,让她起不得一点怀疑的心思。即便有多余的心思,也定然不会往这鲜血淋漓的方向多想。
一个男人不动声色在一个女人身边半月之久,这说明什么,已不用多说。
然她非一般女子。疏离偏冷的性子,自不会自作多情自以为是。多想也只会多想成他和她选了同一个地方纳凉。
他那般阴谋睿智,即便两人相对从未言过一语,十来天的时间,足够他判断出她是为何种人绰绰有余。
所谓计划的好,不如变化得快。摸清她是怎样的人,下一步便是调整步奏,对症下药。
聪明绝顶,心思迂回如他,既然不能让她自作多情从而自然而然发展这段恋情引得她往他亲手布的天罗地网里跳,便反其道而行之。
他是梁国储君,文韬武略,计谋于心,战场上杀伐决断。他有心算计一个人,那还是一个女子,简直轻而易举!他将战场上那一套兵法战略不遗余力的用在她身上。
没有识破那个计谋,一来,这计划着实天衣无缝得很。二来,他着实心狠。
假的东西总是有破绽的,要想不被发现,做成真的,自然无破绽可寻。
他的守卫巧合冲撞了她,在她挖根问底之下,勉为其难将他风寒一事一字不漏说了出来。这巧合得简直令人发指!
他是梁国太子,在楚国境地出了何事,后果可想而知。
她不疑有它,找了太医便往他暂居的沁馨殿。
那场病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可见其心思深沉到何种地步!对自己都如此狠心的人,又怎会温柔手软待人!
一切都在计划里,不偏不倚。他一步一步将她算计。她无知无觉。还将心剖出,用情交付。
成功掉入他的计谋。
她救了他,他自然要答谢。
坦白说,她不是一个愚蠢的人。相反,清醒聪慧得好。
性子偏冷的人都慢热。而慢热的人,导热神经长,导热慢,从而增长了脑袋发热所需要的时间。
是也,弗尧邀她以示救命答谢的宴上,她直言他莫不是想趁机在楚国境内出点什么事情,好师出有名。一针见血,不留余地。
他愣在当场。
她的直言聪慧让他心惊。
他确是要算计楚国,但不是她说的这个方法。
花最小的力得到最大的结果,不仅要事半功倍,还要不费吹灰之力。这才是他对自己的标准和计划!
那话自是正确的。不过于她来说,只是猜测而已。即是猜测,他不承认,便是她猜测错了。
他笑,道了一句伶牙俐齿。道得模棱两可,不算承认,也不算否认。然听的人却会觉得他是在澄清。说白了,他不过利用人性自以为是的弱点和共性。你以为是这样,你以为而已!
你以为我在澄清,我却什么都没说,或者说说得无关紧要。我的终极目标依然是那个,而你的猜想和顾虑已被我打消,甚至转移注意力。
他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心思转变,人心牵引尽在掌握之中。他,有多可怕!
用一些无关紧要话题和心声博取她的信任感。比如: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小时侯的趣事。身边天下杂七杂八传闻轶事,再发表一下自己的心思己见。
这些也确实都是他的心里真实看法。
然有一个关键点。
心声分两种。一种是别人知道后利用伤害得到你的。另一种是别人知道后利用也伤害不到你的。
他说的,都是不重要的那些。那些话,可对她说,也可对别人说,可对任何人说。
这却是个不可省略的过程。因为交流取得信任,取得信任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做到了。
一来二去,相熟相知,是必然的事。
楚国是小国。以楚国为首,十二国的心思,他了然于心。他投其所好,趁机将所谓天下太平,百姓安康的大愿吐出,以塑造他贤德宽厚的形象,博得她的赞成和敬重。
一个人将心事心思坦言,说明他信任你。至少你也会觉得这个人坦荡。他推心置腹的肺腑之言,得不到她的回报反应,简直天理不容。
她信了他,她觉得彼此相熟相知,起码是个知己。
所谓日久生情,他也把这个片段,演绎得自然而然活灵活现,一点都不牵强附会。没有给她丝毫怀疑的余地。
做的如斯滴水不漏,她怎能逃得过!怎么逃得过!
他们从相熟相知到浓语情话,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过程。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无道理,这般不需要理由道理逻辑的事情,他做起来更不费吹灰之力。只要表现的足够情深就可以了。
他演技很好,骗的她深信不疑。
出使的时限终于到来。
临走时手指青天信誓旦旦更增添了他有情有义情深不渝的形象。
回梁国后,如言将三座城池作为聘礼,将她聘下。这更加取得信任。众人纷纷觉得他是情义两全,贤德宽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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