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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本无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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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疲惫的驾着一朵云,完全没有了来时的气力。飘到半空中,俯视着长生殿,这个唯一给过我家的感觉的地方,梨园绚丽,花海一浪接着一浪的撩动着高耸的殿宇,我挪不动脚步,往魔域的归程风寒路远,如果不能再看一看楚离凡的脸,每一步都是心力交瘁。
这么想着,已经不知不觉的落在了寝殿的窗外,想当日,我就是翻了这扇窗,破了楚离凡净灵之术的最后一层,如果……如果那日我没有翻这扇窗,而他练成了那门秘术,那么蛰伏在我心口多年属于太阴的那最后一魄,应该早已得到超度,如普通亡灵一样遁入轮回,走上一条平凡的路。也许我们不会去四方之境,至少不必那么早去,早在安稳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不会鬼使神差的啄了楚离凡一口,鲁南不会失去兄弟,后来的很多人都不用死了,白泽依旧能看见大千世界和他的绣颜,而绣颜也不会恨我了……
那样便没有人会偏离轨迹。这该死的窗,那该死的我啊……
我一拍窗棂,忽然才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身份,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你就只会在那一个位置偷听吗?小初。”寝殿内猝不及防的传来说话声。
我悔恨的捶足顿胸,垂头丧气的推向大门,准备进去认错,他却突然制止我,说我如今身份不便出现在南华,他也不便与我相见,还是早些回去,待时机有转,他自会将我带回来。
我扶在门框上的手就这么退缩了。
“我是回来看白泽的,顺道问上一句,那日始元说的,从始至终,我,就只是个情劫而已吗?”我庆幸隔着一扇门,不然,我连这样一句都不敢问,那这一趟真的就白来了。我就是这样一个温吞的性子,万不得已时才敢往前迈一步,然而这一步的距离,一如千山难越,稍有个轻风细雨的,我马上就会退缩回来,以最迅速的方式逃避。
他声音清越,听上去无所谓的样子:“别听他们胡说,以本仙的修为,情劫,可以略过。”
他答的并不是我问的,是的,他从未像样的说过一句“我心悦你”之类的话。
我就那么哭哭啼啼的爬上云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自己运回了魔域。
普满在每日我惯去的古榕下半靠半倚,支着一条腿,手里把玩着一根草,他该是早就发现我出逃了,专门在这等着我碰一鼻子灰回来。“死心了?”我才进入到魔域的领地,他便幸灾乐祸的问。
我明知道他在冷嘲热讽,却架不住自己的腿已经率先奔向他,一头撞在他身上,痛哭。“他不要我们了!”我把鼻涕和眼泪全部抹在他的黑色披风上。
“你们?”他无辜的张着双手,之后忽然恍然大悟,大手拍在我的琵琶骨上,连连安慰说:“我要,我要。”我知道他是安慰的意思,却力大到让我几乎吐血,然后他雪上加霜的说:“不要你的确有可能,不要孩子,没可能。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女妖,望着能攀上一段仙缘,若当真能与楚氏一脉结合,诞下后代,一跃为仙身,那要省了多少年的修行。况且,那楚离凡虽脾性叫人厌烦,皮相还凑合,比起那些肥油大耳的,华发苍颜的,自然为上选。”
“那他就从没想过,我愿不愿意?”
“你?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从你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时候脸上那个痴呆样,我就知道你完了。”普满显然也发觉了落井下石的行为不太好,遂反过来平心静气的与我讲道理:“双~修这种事情,于仙人来讲,本就是个修炼的形式,对楚离凡,也只不过是一石三鸟之计罢了。既能促成净灵之术,又能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削弱太阴的魔力,顺捎着给自己留个后,就可以放心去死了。”
“太阴好歹是你魔界的圣君,他放出来你不就自由了?”我听不了别人说他不是真的爱慕于我的那种话,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儿暗示,我就不爱听。
普满对我向来好脾气多耐心,他宽厚的手掌按在我头顶上,说:“这么多年过去,无所谓了,我必须承认,自由与否,始元不会变。”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
听闻仙界各派愈发忙碌,频频东征西战,来抵御魔灵的侵扰。我想知道却不敢问,八星究竟何时归位,是不是南华守住了复灵珠,太阴就不会重生。那若是有一天,真的就归位了呢?凡事,毕竟都有个期限,他离开我的身体,我又会怎样?是死是活,还是就跟着变成了妖魔鬼怪之类的……这些,没人告诉我。
我之所以有了这些不好的预感,是因为我手臂上的魔域印记。
肚子开始渐渐显现出来的时候,有一日红瘦为我梳妆,宽大的袖口滑落,恰好露出了里面星星点点的几处黑印,起初以为是沾了什么脏东西,打来水洗,搓到肤色泛红,也不见消退。我叫红瘦别忙了,我知道是什么了。
我去问普满,是不是楚离凡出了什么事情,不然,被他封印住的印记不会无故显现出来,一定是他受伤了,封印才失去效用的。
他却告诉我,是太阴变强了。楚氏的子孙一向是从打出世就带着灵力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太阴能汲取到的灵力也就越多,楚离凡真是个矛盾的仙,舍不得孩子还想套住狼,定是阻挡了血雨腥风,那些一本假正经的仙门众派才没有打上门来。
黑色的繁复花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整,妖冶的不像话。我开始执着于重蹈普满的覆辙,长出来,便用法力削去,直到深可见骨不剩皮肉,然后等待痊愈,再长出来,再削去……一遍一遍沉浸其中,乐此不疲。我也能够理解当初的普满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次次面对血淋淋的失败,因为,随着法力日益增强,承受痛苦的能力,也会随之增长。
普满说我的行为已经成了一种偏执,明明有他这个前车之鉴,种种法子都行不通,干什么还和自己过不去。我和他说笑:“黑色,不适合我。”
我也学会了话说几分留几分,学会了与人周旋藏起真心……
削肉剔骨,又哪里敌得过插在心上的那把刀呢?
就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掌控自己多久的时候,突然的,就那么失控了一次。
一日清晨,我被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扰醒,正疑惑天已经大亮,绿肥怎么没唤我起身,却意外的摸到一手凉滑黏腻。
四下寂静,寂静的可怕。窄窄的十字街,横七竖八的,都是死~人,栅栏里的鸡也死光了,茅棚里的羊也死光了。
一整个村庄,都死了。我瘫在村口的半坡上,惊慌失措。
漫山遍野,杂草混着血迹,没有一丝生的气息。肚皮上一跳一跳的,提醒着我,我们一大一小还活着。普满找来时,我坐在庄稼地头,身上的血已经干涸,衣裳和手都硬邦邦的,再摸到活人的手,温软,细腻,我看着普满,心里明明慌得不行,表面上却格外平静木讷。“不是我。”我说。
他将我的头扣在自己的胸口,任由我的眼泪再次肆虐,打湿他的袍子。他一遍遍的重复着没关系,他说不管出了什么差错,有他担着呢,怕什么,他说,你可真娇气啊……
楚离凡也这样说过的。我这样娇气,可如何是好啊。
豆芽是个好孩子,安静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随了楚离凡的寡淡疏离,他从来不折腾,所以我一直都吃得香睡得好。可是现在我不敢睡了,怕自己再出去做什么坏事,怕做梦,入了夜,入了眠,总能梦见始元笑的云淡风轻的对我说:“你不会以为他真的爱你吧,笑话,仙怎么可能有情有爱呢?你的存在,只是助他修炼成无欲无求的上神,你自己跪在我脚下说的愿意,怎么?你后悔了?你本就卑微,他早晚会杀了你,然后度化成神……”
我开始像个嘴碎的老婆婆,动辄就要劝说普满:“干脆你也别收留我了,我就是个灾星。始元是神啊,神什么都知道,连神都不喜欢我。最先遭殃的是临风,因我而伤了翅膀,再不能飞,那时候我就应该听从楚离凡最初的安排,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待在清风峡不出来。现在白泽也因我没了眼睛,楚离凡因我几次重伤,我总不能再连累你……”
普满每每听了,都要笑的极其温厚,然后宽慰我:“六界之中属我这魔界煞气最重,你搞不出什么名堂来,放心住着。”
不过他也开始忙碌起来了,他叫我一定守住本心,若是被太阴占据了身体,就再也回不来了,连轮回都没有我的去处。他频繁的找来魔域以外的元神孕育的内丹,将那些修为全部渡给我,介于他不能助纣为虐,不然,恐怕要把自己的都让给我了。我知道却不能说,因为我,不知道又害了多少人命,修炼之人被夺走内丹,非死即重伤。
多滑稽,普满极力挽救我不要入魔,而我,却已然成了一个比魔还可怕的存在。
就像我说过的,凡事,总要有个期限,我清楚,这事始终须得一个了结。
一日,风轻日暖,一向安静的豆芽冷不防的就蹬了我一脚。魔域也来了不速之客,华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完这一章的时候,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2017开头了,
2016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成了历史长河中的一部分。
今年今子写了四十几万,依然没写出什么名堂,
不过我没有遗憾,依然会没有期限的坚持下去。
希望你们也能坚持自己想坚持的,因为没有什么比后悔更痛苦。
愿你们,新一年,万事顺意。
祝你们,在不远的未来,得偿所愿。
谢谢长久以来的陪伴。
第58章 情劫难渡
“他、他动了!普满!你快管管啊!他动了啊!”我一惊一乍的晃着普满的胳膊,把他从安逸的午睡中摇醒。
普满晕头转向的眯着眼醒来,我拽着他的手寻着那处动静覆上去。
许是感知到异样的温度,不负所望,“咚!”的一下,小小的鼓动。
“真的!真动了一下!”普满小心的将手掌覆到另一处,豆芽像是知道似的,又是一脚过去,“嚯!脚力不容小觑啊!”普满的眼里亮晶晶的,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孩子气。
“禀圣君!”红瘦突然进来,见状顿时有些落寞。
“什么事?”眨眼功夫,普满已经将方才流露的柔软情绪全部收拾妥当,换回了慵懒。
红瘦正色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擅闯魔域,被看守逮了个正着,自称是南华的华凤,前来找初姑娘有要事相告,已经押在洞府的后坡候着了,若是不见,红瘦这就去解决了她。”
“她?”普满食指和拇指轻搓,“说明来意了吗?”
“没有,说是只能同初姑娘单独说,不便透露。”
普满手轻轻一挥,惜字如金的吐出三个字:“轰出去。”
“哎,等等!”我拄着腰站起来,急忙拦住红瘦。
“怎么?我可是看在豆芽爹的面子上,没叫她缺胳膊少腿的回去。她当这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普满看上去对华凤极其厌恶,好看的眉毛都蹙在了一起,说:“之前见她就不讨喜,好歹也是仙门弟子,怎么生的妖里妖气,一看就长了满身的心眼……”
“好啦,你。”我扯扯他,“我去见一见,你不喜欢她,她还不喜欢我呢,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相信她也是不会想要见到我的。”
扯袖子这招在普满那里一向受用,他最见不惯的也是我装作可怜兮兮的嘴脸,遂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挥挥手打发红瘦下去。“走吧。”他念了个隐身咒,不见了。
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放心的,就跟在我后面,我若是不准他跟着,他有千万种方法能让华凤消失。
红瘦搀扶我一路引我到后坡去,我除了腰身粗壮了,还是一副干瘪的身板,上这么一个缓缓的小坡,就已经气喘吁吁。
华凤聘聘婷婷的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眼睛在她精致白皙的脸庞上格外动人,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长睫垂下,对着我扇动两下,小巧的下巴微微上扬着,笑的得体。“你不用再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想到是在那个不人不兽的身体上抠下来的眼珠子,我用着也膈应的很。”
若是搁在往常,我早就扑上去揪乱她的头发,挠花她的脸了,可我现在的身形和体力实在不是她的对手,况且,若是我真的动怒,对豆芽不好不说,普满顷刻间就能要了她的命。
“别废话了,说事吧。”我侧过身去不看她,站在大树后面背风处,生怕看着她欠揍的样子失了控。
“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她依旧是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见红瘦退到了远处,才开口道:“仙界各门派均已力不从心,若六界都叫魔界占据了去,就要天下大乱永无安宁之日了。”
我扶着树,捧着肚子,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华凤,怎么?你有了眼睛也瞎么?我现在就是魔界的人啊,这些话你同我讲,不大合适的呀。”
她面露不悦,气血上涌,双颊粉红,说:“俨掌门近日来总是对着那复灵珠沉思,想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你能不能讲重点,莫不是俨如圣叫你来求我,好让魔界缓他几年太平日子不成?”
“你!”她是真的有些急了,论耍嘴皮子的功夫,她那个中规中矩的教养自然是比不过我这个无人管教的。“楚上仙已经决定,南华不能一日无首,必要时愿以身祭灵以为亡魂。他为了家族和后代肯背负一切放你一条生路,你是没有心肝的吗?”
“喔……”我冷笑一声:“原来是楚离凡叫你来求我的。你自己也说了,他又不是为了我,才让我活到现在的。再说,我的心肝早就是黑的了,你不知道么?那里面住着的可是太阴啊,一把剑插在上头,我的心,早死了。”
“唉,我倦了。”我撑着额头,懒散的说:“趁着有命回去,快走吧你。”与人斗嘴本就不是我的喜好。
“等等!”她看上去心有不甘,说话也总是欲言又止,总也说不到点子上。
我猜的没错,她不会清闲到只身擅闯魔界,来受我的冷嘲热讽,定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果然,她问我:“在无妄之海,你们均看到了过去,你可知,我又看到了什么?”
“喔?既然你想说,就说说看。”
“未来。”她说她看到未来,在无妄之海。
我只猜到她藏着一件大事,却没想到是这么叫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华凤交代,她的母亲是通灵族人,因而她也有一半的血统,为了继承母亲的灵力,她在及笄之年便被安排与族中成年男子结合,为的就是掌握通晓过去和未来的能力。在无妄之海,是她第一次预见未来之事,只是,她没有看到她自己的,却看到了关于我的未来。
这在她的族人中都是史无前例的。
但是未来如何,她却不能说,这是维持六界平衡的守则,她起过誓的,天机不可道破,一旦说破,便要落得流放归墟之地的下场,永不得轮回。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说你看到了我的未来,又不能告诉我是怎样的未来。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满意?”她的来意,我已经料到了七七八八。
有些结果,明知丑陋,不看一看,还是不甘心。
“你还不明白?”她讥笑:“多余的只你一个,所有人都不该为你承担后果不是吗!”
“你再敢胡说!”华凤还要说什么,普满突然显现身形,快如闪电般的扼住了华凤的喉咙。他修长的大手掐在华凤纤细的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像折断一根野草一样,叫她身首异处。华凤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脚已经离开地面,徒劳的蹬踹着。
“算了。”我过去牵住普满的另一只手,安抚着他手臂上因愤怒而凸起的青筋,“回去吧,站了好半天,我都饿了。”
依照我往常的经验,我越是任性起来,他就越是没有办法,这招真的很管用,他松开手狠狠的往旁边一掷,华凤捂着脖子踉跄了两步顺势滚落下山坡去,连一句狠话都来不及放出来,整个人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她捡回一条命,我松了一口气。
我晃着普满的胳膊,轻啐:“哼,始元骗人,这哪里是楚离凡的情劫?分明是我的才对。”
“别没大没小的。”普满揉乱了我鬓旁的碎发,“离你五百年那一小劫,还有三百多年,何况,你第一次渡劫,也就是点小灾小难,我稍微动点手脚,你也就避过去了。你这么点儿修为的小仙,会给你情劫?你真的是想多了。”
走到一半,红瘦过来复命,普满朝她点点头,华凤已经被送出去了。“就是她不来,等豆芽生下来,那些事情,我也会一并承担的。”我满不在乎的说。
“说什么傻话,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我们就这样一高一矮,一黑一白,晃晃荡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仙与魔,在这天地间,达到了空前的和谐。
华凤这次来,并没有针对我,她只是说出了事实。
此时的我,早已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一心念着修炼飞升,奢望着能过上看似平凡的日子。华凤打破了我最后一点幻想。
后来想想,她的不成全,其实更像是一种成全。往后的路条条皆是死路,她定然是预见了我生不如死的样子,即使再怎么想趾高气昂的宣布我的结局,却终归不敢赌上自己的结局而说出来。
第59章 普满【番外】
普满觉得,他漫长的一生,都活在了一个俗套,又怪诞的梦里。
一个无限回忆着前半生,以及盘算如何打发后半生的怪诞梦境。
他曾是神将之后,沉沦为魔,人们叫他修罗。
他付诸全部的诚意,用来游戏人生。
神魔交战百年,民不聊生,神界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换来了六界千年太平。普满的父亲,神界的将军,便是在那场战役中战死。那时候的普满,是个热血的孩童,成为父亲那样的人,这信念一直扎根在他心中。只不过,他处在一个尴尬的年纪,勉强能控制住自己在见到族长家千金的时候不要淌鼻涕。始元家族的老族长,那时的神君,感念老将风骨,便将将军留下的唯一的儿子——普满,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那是神界一段寂静的岁月。神界凋零,名存实亡,再没有需要他们的战场,普满也风平浪静的长成少年,他没有机会成为父亲那样叱咤风云的将军,而是变成了始元小姐的守卫跟班。
她叫始元卿卿。
有时醉里唤卿卿,偕老共卿卿,卿卿,真好听,不是么?
卿卿会很多法术,却还是愿意和他一起掏鸟窝打兔子。卿卿给他的帕子上绣着合欢花,他揣在怀里好几天还是香的。他双亲亡故,世上便只有卿卿记得他的生辰,一次还因为给他做一只烧鸡而差点点着房子……
他第一次发觉,原来有些事情比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更加重要,譬如,博卿卿一笑。
她是个青葱一样的姑娘,叫了他普满哥哥几百年,与他殊途却终究不能同归。
卿卿的成人礼很隆重,可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欢喜。神族一向以家族嫡长子世袭传位,卿卿是神君唯一的后代,尽管,是个女儿身。她只能与族中的少年成婚,诞下纯粹的神族后代,而他,爱上神,是要遭天谴的。
是的,他为她,真的遭了天谴。
早在几月之前,他便特地去了趟昆仑,耗时多日,寻得一块宝玉,那纹路犹如湖水于荡漾之中封存,浑然天成,栩栩如生。他雕了一双手镯,装在一只好看的檀木匣子里,浸入淡淡的木香气,是送给她的及笄礼物。
卿卿带上,果真好看。可是,她却哭了。她是个坚毅的女子,从打有记忆开始,普满从未见过她的眼泪,从未。而那晚,她却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隐忍的哭了。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见她流眼泪。
她将那些罕见的泪珠子抹干净,褪下手镯,还到他手里,皓腕纤细弱不禁风,那幽蓝深邃的玉镯还存留一丝她的温度,她说:“普满啊,我就要去做天神了,不久之后,会同二叔叔家中的堂兄成婚。你,会生生世世忠于我的,是吧。”
“神族注定消亡,那神坛由谁来坐,又有什么关系?为何还要你受这等禁锢!”他不懂,更多的是不甘。
神最大的笑话便是,她能任意摆弄所有人的命运,却永远无法把握她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不能扭转的命运,不如他来。于是,族中仅剩的神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他手中,他掠夺了他们的内丹,他成为了神界最厉害的人。然而,手上染了神族的血,是没有出路的,唯有堕落为魔。
九天之上,勃然震怒。
普满受了足足三日的天火之刑,即便他是神将后代,还是被烧到面目全非,皮肉模糊,自己都认不得自己。
连卿卿,都认不得他了。他已经成了一团焦烂的肉,再不能说话,不能睁眼,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是什么……
他已然做好了在泥土里腐烂的打算,却没想到老族长帮他捡回了一条贱命,他是族中罪大恶极之人,老天都赐他下半生生不如死,这个世间最不该原谅他的人,这个曾经在神界呼风唤雨的老者,历经沧海桑田,承受了门中巨变,已然沧桑无比,却耗尽最后的神力,恢复了他本来的容貌。
完好的皮肉,正直大好年华的面孔,健全的肢体,还有无人能敌的法力。他比从前更强,终于能配得上他的卿卿,尽管还是失去了她,却不后悔。
他用自己的方式,给了她选择的权利,一念成魔又如何?
痊愈之后,卿卿这名字,早已不复存在,他去找她,她往日喜欢编成很多小辫子的长发被束成高高的发髻,高贵却冷漠,美丽又无情。
她说:“你即便不愿再忠于我,随便择个去处便是,也不至于入了魔。”
她说:“始元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代表着一个身份,是作为家族荣耀的象征,立于高高的神坛之上。我再不是卿卿了。”
最后她说:“普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的脸,我会想到我那些枉死的族人,会后悔,认识了你。”
他知道,这三句话说完,她就真的不是卿卿了。
听完这三句话,他再没有摘下过面具,于是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她变成了一个无趣的人,像一个华丽的傀儡,她爱上了发呆,偶尔也操纵星宿,把玩一些无关紧要的命运,但大多时候,都在看云。
千年的期限将近,魔界在太阴的统治下,重新崛起。同样是千年的休养生息,始元的心思都用在发呆上了,神界还是那个冷清萧瑟的样子,而且,她根本就没打算去理会那些所谓的大是大非。于是,神魔之战演变成了仙魔之战。
普满急了,她曾是多么怕寂寞的一个人啊。
他开始送她东西,没脸没皮的送。不过,不管是花草,还是鱼鸟,基本都被她养死了。自从入了魔,神界便不再接纳他,每一次踏上神族的领地,都要大伤元气,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愿意时常的去看她一眼,她过的好不好,他心里也好有个数。
直至那日,魔灵肆虐,仙门背水一战,他去看看热闹,结果收了个小生灵回去。他带去的东西,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乐意收下,不过,他就知道,她哪里架得住他的软磨硬泡,无奈,她收下了那小东西,随意的渡了口灵气过去,折了朵荷叶,扔进莲池中,不管了。
等他再去,不禁感叹,果真是神力无穷啊,那小生灵已经长成了个小小姑娘,绑着很多小辫子,跑起来一甩一甩的,像缩小了的卿卿,他半天,都没能挪动脚步。
始元真是口是心非,那段日子,普满觉得自己又活了,因为始元活了。她嘴上说不在意,却一本正经的给小姑娘取了个名字,还挺像模像样的,映初,叫她不忘初心。他当时真的想多嘴问一句,你叫她不要忘了的,是她的初心,还是你自己的初心呢?当然,他没问,忍住了。
映初是个顽皮的孩子,一个人就能搅动神界一整潭死水,出乎他的意料了。她捣蛋的样式花样翻新,总叫人措手不及,始元表面上冷静的很,背地里一同他说起来,也是咬牙跺脚。她也常常受人欺凌,不知道始元为什么从不教她些仙法,这叫他平白的操了很多心,往神界跑的次数愈加频繁了。
小姑娘常常得他庇护,明知他是魔,也不再惧怕他,反而没大没小起来,也经常旁敲侧击的打听,问他是不是他的父亲。这叫他哭笑不得,他倒是想的很呢,然后叫始元做她的母亲,多么完美。
始元叫他不要说出映初的身世,她自有打算。不久之后的一天,他见到始元无比认真的坐在离愁宫的弧形穹顶上,操纵着两团星宿。他自然不明白她的用意,直到,始元将映初送到了南华。
始元说,这是重要的一步棋。这神坛她守了一千年,也够意思了,起初也没打算一辈子苦守下去,她没有为神族诞下后代,不过,下一位上神之选,她已经决定好了。
什么?楚离凡?那个可能连峡谷都没出去过的仙?普满不以为然,她一定是太无聊了,实在没什么能玩的,不惜把神坛高座都拿出来玩了。
既然她想玩,他奉陪就好。
可是在这个游戏人生的过程中,映初总是不经意的受伤,这叫他很是头疼,不禁有些埋怨始元,会不会心太狠,把人家小丫头当做棋子已经很没情分,还把命格操纵的如此坎坷清奇。
真让他生气了的一次,是四荒之边的那次。
他带着那个已经长大一些的小丫头,从一片天崩地裂中走出来,踏着烈火和灰烬。她抱在手里还是轻飘飘的,睡容安详,只是,她只剩下一口气了。他不禁再次埋怨始元心狠,凡是他给她的活物,在她手上就没有能活下来的,连这最后一个喘气的,也快要断气了。
也许是赌气,普满想,对,一定是赌气。他耗费半生功力,凝聚百万魔灵,总算攒够了她的三魂七魄,始元见了,问他,“你怎么插手起这件事来了,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普满没怎么过心,便随口答了句可笑的话,说:“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
果不其然,始元噗嗤一下,嘲讽道:“你是修罗啊,修罗怎么会有怜悯之心。”
普满被问住了,悻悻的,拾掇着自己的一身内伤,轻描淡写的说:“所以啊,我不是神,做神有什么意思,仙又有什么好修的,还不如个普通人,有情有爱,有悲有喜,总比这日子过上千万年,还是一潭死水。”
始元的真正目的,直到太阴的那一魄重新现世,他才明白,原来,连他都被算计在了其中。怪不得,她从不传授些法术给映初,原来是早就发现了潜伏在她心口太阴的那一魄,她料定了他会凝聚魔灵之力去挽回她,当然,她在那个节骨眼上也是特别做了安排的,她成功的催发了小初的魔性,一步一步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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