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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录-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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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瑞安接连拒绝,让他不要麻烦,但是他却执意如此,说:“您来过这么多次,我却连水都没有给您倒过,我这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那好吧。”
武瑞安目送许老伯出门后,便在屋中打量起来。
屋中间放着一张四方桌,左右各有一间房,用几尺破布隔开来便当作是门帘了,从缝隙中望过去,只有左边的房间床头有一只柜子,柜子上放了一面小镜子。想来该是许丫的房间。而对面许老伯的房中却连个衣柜都没有,他所有的衣服都挂在墙上。
这个家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武瑞安是个大男人,但在见到这一切的时候,仍是忍不住鼻尖发酸,胸口发堵。
他打从心底里希望许老伯千万千万不要是许卫州。倒不是因为他杀了人的缘故,而是因为许卫州的过去实在太过耀眼,太过光芒万丈。自己从小就耳熟能详的大英雄,老年过的日子若是这样的光景,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具体形容难受到什么程度?或许只比当初与狄姜分离时少那么一点点。
身边的吕晨飞也是同样的一脸难色,眼眸里充满了唏嘘。
为了缓解这一室沉默,武瑞安道:“你读过《丙申兵法》么?”
“当然!”吕晨飞点了点头,激动道:“它在末将的心里,地位比之《孙子兵法》也是毫不逊色的!”
“那你也一定还记得《丙申兵法》是谁编纂的了?”武瑞安眯着眼说道。
“……是镇国公许卫州在丙申年所书。”吕晨飞激动地声音压了下去,仰慕和纠结之情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难分上下。
“那你相信他能是坏人么?”
吕晨飞想了想,说:“兵法是部好兵法,可坏人还是坏人,我宁愿相信他不是许卫州。”
武瑞安半张着嘴,猛地一拍手,激动不已:“也是!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公孙渺一面之词,他若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而随意栽赃嫁祸给一个不存在的人,这样的说法似乎也说的通!”
“嗯……说得通。”
“说得通……”
二人一人一句,像是在互相洗脑一般,等他们看法终于达成一致时,许老伯也端着茶水回来了。许老伯给他们一人布了一杯热茶,随后在他们对面坐下。
“你们怎么了?似乎……有些不开心?”许老伯想了半天,把心里原本的那句“你们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说出来。
武瑞安说:“许老伯,你的腿……”
许老伯撩起裤腿,露出他的整只小腿。武瑞安和吕晨飞这才发现,那条蜿蜒的伤疤一直向上,似乎越过了膝盖,仍未有停歇之象。
“这条腿,是在文献之乱那一年,被我的部下用长戟所伤,伤势一直到腰间。”
“您……的部下?”武瑞安仍是不敢相信他就是许卫州的事实,仍希望他能有所反驳。
许老伯又道:“这道伤痕虽然触目惊心,但是它背后的故事更让人伤怀。我的挚友曾经在大漠黄沙中为我挡箭,也曾在粮草不济中五日不食,只为给我留下一些干粮。我们睡过同一张床,穿过同一条裤子,也曾经爱过同一个姑娘。当然,最终是我抱得美人归。”
许老伯笑了笑,又沉下脸,道:“但是在文献之乱那一年,他受文帝所托,斩杀了我所有旧部,就连我的妻儿也全都死在他的手里。”
许老伯淡淡地说着惊天动地的事情,可这在武瑞安和吕晨飞的心里,已经构成了一副血腥画卷。
他对文献之乱有所耳闻。
据传言,献帝曾被人冤枉造反,文帝下令赐死,然而被他逃脱。当时正值壮年的镇国公许卫州因不愿带兵追杀还是王爷的献帝,便被文帝削官软禁。再然后许卫州便消失了,他的家人则被文帝尽数斩杀,挂在城门口示众。直到多年后献帝杀回国都,才将他们解下安葬。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在屋外都听见了。”许伯长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郑重地说:“在你们来之前,通缉令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现在他们虽然没有怀疑到我头上,但是我知道,凭公孙渺的玲珑心思,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我明白世道果报,屡试不爽,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武瑞安和吕晨飞正襟危坐,仿佛在聆听神祗的圣音。
“而且我很高兴,在大限到来之前,我先遇到了你们。”许伯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欣慰地笑,他接道:“武王爷,你是朝堂之上不可多得的清流,请你不要放弃宣武,不要放弃陛下。她需要你,百姓更加需要你。”
“……”
武瑞安万万没有想到,许伯什么都没有承认,也没有任何的解释,他只是开门见山的说着一个夜香工绝对不会想到的事情。他在替百姓求自己。
而这更好的说明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曾经的天策上将,正一品镇国公,许卫州。
武瑞安和吕晨飞始终恍恍惚惚,他们内心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您为什么杀他们?
您怎么杀的他们?
您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些问题盘桓在他们的心中,可直到离开,他们也没能问出口。
“为什么”这个问题太好解释了。
许丫的死是导火索,而左相手里的人,他们官官相护,为非作歹也不是一日两日,只不过他们权势滔天,暂时没有人能拿住他们把柄。许卫州这些百姓知道的事情,辰曌不知道。而当他开了杀戒,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停下。杀了一个公孙祺还远远不够,将他身后的势力连根拔除才是大快人心。
至于他的作案手法就更简单了,黑市买一只猛虎,将公孙祺等人喂进虎嘴再抛尸。
至于刘衡,赵佑和宋璃,怕是因为时间不够,只能草草铲除,他们才得以免去了死前的痛苦。
至于以后打算怎么办?
看他的神色,似乎已经视死如归,静静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但是武瑞安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武瑞安从许老伯家中出来之后,第一句话便对吕晨飞说:“今日我们没有见过许伯,你我都没有听到他这番言论。不,本王从未识得许伯,他从未出现在太平府。”
“这……”
“今晚你便送他出城,本王会在明德门等你们,为你们打点一切。”
世人皆知,没有许卫州,就没有这个宣武国,也不会有献帝的登基,更加不会有如今的女皇天下。
他的光辉深深刻在史书之上,在他的面前,一切的律法规矩都可以放在一边。
他的晚年绝不能沾上此种污迹。
吕晨飞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末将领命。”
第三十七章 负重前行
下午申时,武瑞安打点过一切之后,去了见素医馆。
见素医馆里,狄姜正在大扫除。她的双手包着纱布,夹着扫帚,一举一动都显得很笨拙。
武瑞安见状,大步跨进铺子,夺过她的扫帚,将她摁在凳子上坐好。
“你的手还没好透,怎么能干如此粗活?”武瑞安将扫帚扔给问药,说:“看好你家掌柜,再磕着碰着哪了我唯你是问!”
“是~奴婢遵命~”问药’噗嗤’一笑。显然她是知道狄姜的皮肉伤都已经好透彻了,但是她依然决定让王爷和掌柜继续恩爱下去。装病什么的,可是感情加速发展的催化剂,最管用了!
武瑞安在狄姜身边坐下,狄姜忙呼唤竹柴端来一碗冰镇银耳汤。
武瑞安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我没胃口。”
“出什么事了?”狄姜侧头看他,面上虽然仍旧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意,但是眼眸里却多了几分认真的询问。
武瑞安叹气道:“我可能不能再留在太平府。”
“为什么?”狄姜疑惑。
“因为……”
“嗯?”狄姜眨了眨眼睛,等着他继续说。
因为我可能要做一件得罪左相一脉的事。母皇现在还没有能力动摇公孙一族,只要此事暴露,宣武将再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他的下场要么是死,要么是带着狄姜亡命天涯。
但是原因武瑞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不想在不确定的事情发生之前给狄姜造成负担。
“没什么,你不要担心,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狄姜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突然话锋一转,说:“王爷,要不要陪我去散散步?”
“现在么?”
“嗯。”
武瑞安看了眼天色,见天色还早,便点了点头说:“好。”他说着,给狄姜头上罩了顶冪篱,便牵着她出去了。
一路行来,初秋之景不似春光,但尤胜春光。
看枫叶在似乎夕阳下红遍,层林尽染。
二人走啊走,不觉间竟行到了明德门下。
此刻,城门之下围了许多人,他们交头接耳,在传阅数封信件。
明德门早在武瑞安的安排下,换上了他的人。他牵着狄姜挤进人群,终于在门楼下见到一脸焦急的吕晨飞。
“出什么事了?”武瑞安对吕晨飞说。
吕晨飞颤抖着指着城楼,说:“许、许卫州上去了,他把城门上的侍卫都打晕了!”
“什么!”武瑞安大惊失色,抬起头,果然便见许卫州站在约莫四丈高的城门之上。
明德门的城门宽约十五丈二尺,分为三重三楼,由外向内,分别是闸楼、箭楼和正楼。除南门箭楼外,其余各楼下都设拱形门洞,门洞高、宽各三丈,深八丈。正楼为重楼,面阔七间,进深二间,高十丈,三层檐歇山顶,周围有回廊。乃太平府最大最高的一座城楼之一。
“他什么时候上去的?你们怎么不拦下他!”武瑞安说着就要飞身上前,却听楼上传来一声厉喝——“天地不仁,我一生忠肝义胆,为国为民,老来却断子绝孙,无人送终!”
只见许卫州踏上城墙,发丝在呼啸地风中飞舞。
他地双手拨开衣襟,褪到腰间,露出他满身伤痕。
他不似一般老者,鹤发鸡皮。相反,他的身上每一寸都是肌肉,虽然精瘦,但是充满了力量。
在场之人大多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光凭他身上交错的伤痕就能看出,多少年前,他曾经历过的,是金戈铁马,是烽火狼烟,是气吞万里如虎。
原本灿烂的艳阳被乌云所遮,天地之间一片阴暗。
许卫州站在凛凛风中,神色刚毅,背脊直挺。
他说:“我曾与太宗一齐推翻前朝暴政,建立宣武一统;也曾带兵北伐突厥,东征靺鞨;我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安享太平。可自从太宗驾崩,文帝登基,残害手足、陷害忠良等事便屡屡发生,到最后竟发展到令我宣武铁骑自相残杀的地步!文献之争,令死伤者越十万!”
许卫州字字铿锵,说着让所有人心惊胆寒的过往。
辰曌的通缉令没有说是镇国公犯案,百姓不知道许卫州的身份。他们面露疑惑,看着许卫州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同情——他们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头。
“王爷,要不要末将去带他下来?”吕晨飞浑身颤抖,请示武瑞安。
武瑞安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
“那您……”
“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武瑞安一脸凝重,说:“我只能保证自己在他手里不落下风,但想把他平安带下来,却是断不可能。”
狄姜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身前,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许卫州。
许卫州接道:“文献之争时,我曾有将士的夫人刚产下孩子,他们就问她‘你追随文帝还是献王?’,她说‘自己的丈夫忠于文帝,但自己不认为献王有错’,就这一句,他们直接将她的孩子扔出窗外,摔死在雪地里(1),当晚,她就去了……他们曾经都是跟着我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我曾答应过他们,只要能活着回去,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可现实呢?他们没有死在外族人手里,倒死在自己人手中,他们成了上位之人博弈的棋子,我如何能心安??”
“我承认,我在某一方面很懦弱,我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失掉性命,却没办法让曾经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命丧黄泉,更加不能接受手足相残,同胞自相蹂践!”
“于是我带着他们离开国都,放他们解甲归田,可是到头来,我最终却是一个都没能护住……我的战友们被别有用心者屠杀殆尽,我的家人也都在那一场动荡中去世。我看着他们的尸体被高挂在东都的城墙之上,可我为了手下将士们的安危,却连上前救下他们尸体的勇气都没有!直到他们在城墙被风干成骷髅,多年后被献帝的人安葬,我才敢偷偷去坟地上看一眼……”
“而我毕生信仰守护之宣武,如今也在公孙渺之流的蚕食下,愈渐衰弱……我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曾亲手放下了屠刀!”
许卫州目光灼灼,眼神穿过人群,最终落在武瑞安的身上。
他似乎是对着天下人说,却又似乎只是对武瑞安一个人说。
“曾经我手握重兵,铁骑滔滔,如今我老年迟暮,独身一人……但那又如何?”他说:“就算只剩下我一个,只要我想,不论过了多少年,我也依然可以再拿起屠刀!我也依然会为了宣武国战斗下去!我死不足惜,唯愿以己之血荐轩辕!”
曾经霜重肠断,从此天涯成孤路。
如今凄然相像,苦情重诉。字里行间,光影斑驳。
前三十年,他戎马半生。
中间十年,他是只手遮天的镇国公,就连长孙无垢都是他的门生,公孙渺之流曾经见他一面都难。
后二十年,他被文帝屠杀满门,他的亲人全都命丧黄泉,他的兄弟战友,全都离他而去。他所有的骄傲全都付诸东流,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再说出口。
他自己则孑然一身,漂泊在社会底层,在各个城市颠沛流离。
再十年,当他终于到达太平府,见证宣武国在女皇辰曌手中,重又回到鼎盛时期,当他终于看到他想看到的太平世界,可这个世界又给了他无情地一击。
他终于又拿起武器,用他自己的方法报复。
他是在报仇,可更深层次的,是在维护他心中的正义。
他有傲气,有铁骨,还有愤怒。愤怒之火,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最终烧掉了他的信仰。
当他没有了滔天的权势,当他不能再用镇国公的身份去衡量这个世界,他仍用自己的眼睛去丈量这个世上的公义。他重又拿起屠刀,让那些不能得到法律制裁的人死在自己的手上,再次充当了世界的审判者。
许卫州又拿起一拓拓宣纸,朝着天空洒下。白纸纷纷扬扬,如雪花旋转落下。
城下的百姓争抢夺过,争相传阅。武瑞安和狄姜亦是如此。
白纸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不似印刷而成的产物,而是他一笔一画誊写而来。想来这些东西也没有人敢为他印刷,这每一份文书都透露着他的心血和愤怒——这是死在他手里的人的罪证。其中多是收受贿赂,买凶杀人,栽赃嫁祸,卖官鬻爵之类。宋璃,赵佑,刘衡这几个人,可说是死不足惜。但是这里头,始终没有提及公孙渺。
“虽然公孙渺行事谨慎,从不落人把柄。但是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宣武国之最大蛀虫,非公孙渺莫属!公孙渺此人绝不可留!我虽杀不了他,但我希望自己的死能够引起陛下的重视!”
“我,虽死犹荣!”
许卫州洒下最后一拓宣纸,随即纵身一跃。
“许伯——!!”
武瑞安蓦地睁大眼睛,下意识足尖点地,飞身上前,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许卫州的身体就像是满城飘飞的紫薇花瓣重重的落下。他的身下溢出鲜血,一如落在地上的紫薇花瓣,无论是在枝头还是零落成泥,皆是那般浓艳绚丽,满堂殷红。
枯藤老树,紫薇花谢。
倚门回首,壮怀激烈。
当这个世界背叛了你,你隐忍、退避、不过问。然后他们会用更暴戾的方式,让你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直到你拿起屠刀,以己之力,以命相搏,还给这个世界沉痛一击。
但是他的内心亦是充满了痛苦。
许卫州曾亲自参与修订法典,奠定了治国之根本,而他在晚年却又亲自毁掉了它。
那无异于毁掉了他一世的信仰。
……
……
“泥巴躺得好好的你非要把人家扶上墙!朽木腐得好好的你非要把它雕成才!咸鱼躺得好好的你非要给人家翻一翻!我的小孙女儿从前再丑陋再不好,总也还是个大活人!她活得好好的!现在好了,我孙女儿死了,她死了!!钱四娘,你赔我孙女!!你赔我孙女!!!”
……
……
“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啊!他们不好惹,咱们惹不起啊!”
“公孙祺的爹是左丞相,不说只手遮天,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咱们……咱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
……
“从前丫儿也是这样同我说,说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到头来呢?她其实什么都不懂。”
“我以前一直规劝丫儿,做人啊,就要学会碌碌无为,安稳度过一天又一天……最终才能安心过完这无波无澜的一生,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的了!但是她偏不听,现在可好?死了都没能留下个全尸。”
……
……
“人活一世,但求平安,安安稳稳过下去便是最好的结局。现在我已经接受了丫儿的离开,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为她犯险。”
……
……
“求求你们,不要去招惹他们,咱们惹不起,总还能躲得起罢?逝者已矣,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便是了!”
“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为我犯险,你还年轻,我不希望哪天你们也就这样消失了……”
……
……
这一刻,许卫州曾说过的每一句话,在狄姜的脑海里都无比清晰。
他从前一直都是以一种卑微的姿态面对世人,但如今回首去看,他越是卑微,就越是能够警醒世人——他曾是宣武至高无上的将领,他只愿抵御外敌,不愿戕害同族。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2)。紫薇花象征和平,许卫州用一生来维护自己的信仰。
从前的他光芒万丈,受人敬仰。而他的晚年,却更让人钦佩。
那些所有不堪回首的悲惨过往,每一幕都会让你为之泪流满面,肃然起敬。
他是生活在平凡枝桠上开出的一朵最绚烂的花。
第三十八章 紫薇花神
武瑞安和狄姜收敛了许卫州的遗骸之后,武瑞安亲自扶灵,将他送去了城北义庄。
一路上,有很多人盯着他们,其中大多是闻讯赶来的三司中人。他们一路尾随前行,却没有人敢上前来打扰武瑞安。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尊重镇国公,另一方面,也碍于武瑞安御林军统尉的身份。
直到临近义庄时,围观人群散去了大半,才有一个小孩走上前,递给武瑞安一个锦囊。
小孩说:“这是刚刚跳楼的老伯伯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武瑞安心中疑惑,很快打开锦囊来,里面没有别的言语,只有一块青铜符牌——那是太宗皇帝亲授给天策上将的虎符,在当时的宣武,可调动百万雄兵。就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但这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亦是一份认同。
在镇国公的心中,武瑞安无疑是帝位的不二人选。
他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连累武瑞安。武瑞安的肩上有更重大的使命。
“这个老伯还对你说过什么?”武瑞安声音颤抖,握着虎符地手就似握着千斤重物。
小孩说:“他说,这个东西能调动数万天策旧部,他们藏在这世上的每一处,只要虎符一出,天下必有响应。不过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一定是在吹牛!”小孩说完,朝他吐了吐舌头,很快跑开了。
此时,大雨倾盆落下,仿佛老天也在为许卫州悲恸哭泣。
他们加快脚步,将他的尸身妥善安置,并派重兵守卫。
武瑞安将事情经过写成奏折,据实上报。
武瑞安亲手书写的那一份呈给了辰曌,三司则各有一份誊写,公孙渺算是最先一批看到这份报告的人。
公孙渺主动请命,撤换一批大臣以表忠心,并且不再追究儿子的死,呼吁赵佑,刘衡,宋璃,罗子文的家属也息事宁人。
女皇辰曌拒绝他们息事宁人的请奏,并在闹市中对许卫州挫骨扬灰,以安臣心。但由于今日官员遇难者众,撤换大臣的建议女皇还是允下,并嘱咐右相长孙齐一同筛选新晋官员名单。
风波告一段落,待到大半月后,深秋之时,女皇辰曌轻车简从,只带了武瑞安和安素云出宫半日,为许卫州扫墓。
前些日子,她为了安抚公孙渺一脉的臣心,可谓煞费苦心。她下令对他的鞭尸挫骨实属不得已,心中深感不安,一再表示自己要亲自去他坟前上香,直到现在,才终于寻到了机会。
也就是女帝为许卫州扫墓这一日,狄姜在医馆里独处时,再次翻开《花神录》,打开了第八卷 。
大片大片的紫薇花透纸而出,竟比枝头的紫薇更加娇艳逼人,仿佛它们本来就是在纸里生根发芽而后绽放光华。
家国天下,先有国,后有家。
许卫州为国为义,失去了自己的小家和家中的亲人。他在市井流落数十年,就算身为夜香工,也不喊一句苦,不流一滴泪,只为弥补他心中那满腔悔恨和自责。而后,他在自己的家人祭日这一日领养了许丫,可还不等看到她长大成人出嫁的那一天,她再次惨死于高位人手中。
他无法再原谅自己懦弱卑微,他要那些伤害公义的人付出代价。
狄姜在开头写上了许卫州的名讳,许卫州的生平尽书其上,紫薇花神尘埃落定。
狄姜往前翻了翻,翻到前面七位花神,梅花花神武婧仪、杏花花神武菀颜、桃花花神孟子昌、牡丹花神江琼林、丹若花神柳枝、菡萏花神宫翎月、芙蓉花神董叶贞……往事历历在目,而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人,竟不是这些她赞赏的灵魂,而是武瑞安终日与自己嬉闹带笑的模样。
武瑞安从初见时的温文尔雅,到后来的纨绔花心,然后成为了顶天立地的将军,他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是因为自己。他拥有着让世上所有人为之骄傲欣羨的一切,但他却愿意为自己放下这一切。
他为自己做的一切,狄姜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温暖充斥着内心,担忧亦随之而来。
《花神录》上还有四位花神空缺,除了最后一位凌波花神是已定的,她这一世,只能再救三个人。
规矩是自己定的,自己会不会为了武瑞安破坏自己定的规矩?
她不知道……
狄姜长舒一口气,却见眼前一黑,一个人影走进见素医馆,遮住了日落的霞光。她抬起头,便见钟旭站在柜台前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狄姜惊讶道:“明镜塔中无事了?”
钟旭点了点头,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淡淡问道:“我来看看你们,狄大夫……可是有心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小唏嘘。”
“唏嘘什么?”
狄姜看着他一无所知的脸,细想了想,便微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钟旭看着狄姜半晌,嘴唇几次张合,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昨天下午,武王爷特地去了明镜塔,令我择一良辰吉日,要迎你过门。女皇夜里便托侍女带话说,希望未来三年,皆无良辰。”
“嗯,然后呢?”狄姜淡淡道。
“你怎么想?”
“顺其自然便是。”
“你不担心?”钟旭有些诧异。
“担心有用吗?”
钟旭“哦”了一声,便开始沉默。
狄姜托这脸颊,看着钟旭轮廓分明的侧脸,过了好一会才说:“与其担心我,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有何事需要担心?”
狄姜笑道:“你印堂发黑,怕有灾劫啊……”
钟旭耸肩一笑:“用你的话来回答你——顺其自然就是。”
狄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道:“你精修通灵之道,通晓鬼族之语,可知最近冥界即将发生的大事?”
钟旭一愣,满脸疑惑,摇了摇头。
狄姜见他一副懵懂地模样,素来沉稳的内心有了些许松动,甚至可以说是着急。
她沉下脸,郑重回道:“太霄帝君座下,曾有地藏王亲封的婆罗门十战将,分统十万阴兵。后来太霄帝君羽化,地藏王下落不明,十将为寻回帝君出走凡尘,从此十万阴兵无人管顾,只能由鬼君暂掌兵权。”
钟旭耐心地听着,面上没有太惊讶。
这些事情在冥界流传已广,算不得什么秘密。
狄姜又道:“数百年前,地藏王归来后,将众位将领一一寻回,但独有一位,因以己身魂魄为引,触碰帝君魂咒而亡。虽然帝君下落已明,但婆罗门十将便缺了一人。今有紫薇花神许卫州,他的心中有信仰,有傲骨,有狠戾,也有慈悲,正是战将之不二人选,让他在阴间带兵,既免去他轮回之苦,也填补了十将的空缺。”
狄姜说完,含笑看向钟旭,说:“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钟旭愣愣地看着狄姜,茫然摇头:“明白什么?”
狄姜指了指钟旭,又指了指自己:“关于你的身份,我的身份,你明白了么?”
钟旭还是不解,疑道:“这与我有什么干系?与你又有什么干系?许卫州是当世奇才,入了冥界也该有此殊荣。”
“……”
狄姜长叹一口气,仍不死心地说:“当你听到‘太霄帝君’这个名号的时候,难道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么?”
“当然有。”钟旭点了点头,郑重道:“太霄帝君镇压天下妖邪,他的名号让人肃然起敬,横生怖畏。”
“……”
狄姜再次叹息,刚想要说话,却见钟旭“啪”地猛一拍腿,不确定道:“你、你的意思……难道说我就是……”
狄姜面色有所缓和,甚至露出了微笑。
她满含期待的抬起头,点头道:“不错,你就是他。”
“竟真的是……”钟旭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色间充满了焦虑。
“你怎么了?”狄姜不解。
钟旭扶着额头,过了许久,才满脸纠结的说:“既然我曾经是婆罗门十将之一,那么现在已经有许卫州填补了我的空缺,那我存在的意义为何?太霄帝君还需要我吗?”
“……”
狄姜一脸无语,一副“蠢死你算了”的模样用手背撑面颊,淡然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狄姜刚想要说话,钟旭又再次打断她,急道:“不不不,若能成为太霄帝君麾下将领,就算不再带兵也是不可多得的荣耀,我死之后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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