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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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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玥朗说话时始终不敢看狄姜,似乎很不好意思。狄姜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他面子薄有傲骨,便习惯性的没有多问,只接过鸡蛋便将它妥善放在行李中。鸡蛋虽小,但情谊无价,潘玥朗在这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不忘攒了这么许多寄予父亲,他对他应是敬爱有加,思念甚笃。
  狄姜对他的喜欢愈来愈深,她素来喜欢孝顺的孩子。
  狄姜郑重的向他点了点头:“我会妥善交到你父亲手中,并告诉他,你过得很好,让他无须担心。”
  “谢谢……狄姐姐。”潘玥朗面色一红,仿佛自己被人看穿了一般。
  狄姜又是一笑:“我是个大夫,家住太平府南大街的尽头,以后你去了太平府,可以来找我。”
  潘玥朗听见’太平府’三字时眸子里闪着微光,明显对那里充满了向往,但嘴里却道:“太平府实在太远了,我怕是一辈子也到不了那个地方。”
  “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狄姜眼里充满了温柔,问药在一旁见了直努嘴,吃味吃得不行。
  潘玥朗又到:“可是我娘说,有她在一天就绝不允许我离开她半步,她说我就只适合种地和捕鱼,就连来这里读书,也是爹爹求了三年的结果,我出来了自是再也不想回去了,但爹爹还在那里,我终究还是要回到状元乡,陪在他身边伺候终老,否则留他一人在那,实在是不孝。”
  狄姜心里一阵酸涩,真不知道他的娘亲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会让夫君和儿子都变得这般自卑,她到底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然狄姜心中再生气,也不能在潘玥朗面前表露,更不能对此说三道四,她正色道:“莫要让眼前的短浅,迷了你的心智,若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就往高远了去看,怎知远方没有你的一片天地?”
  “我真的能去吗?”潘玥朗眸子里闪着不确定的光,但是心早已飞向了皇城。每一个读书人应当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来日向先贤看齐,当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潘玥朗也不例外。
  狄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只要你想,没有人能阻止你,不是么?何况那是天子脚下,是天下读书人汇聚之地,去了那里,你就再不用生活在旁人的阴影下。”
  潘玥朗的眸子里明明灭灭,狄姜仿佛看到了这些年他和父亲所受的屈辱,只见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道:“我想去太平府,我想过人上人的生活,我要邻里乡亲,再不能嘲笑爹爹!”
  “好孩子。”狄姜大笑了一声,便在他眼前挥了挥袖子,一道金色的印记很快渗透进了他的额心。
  这枚金印是出入见素医馆的凭证,有了这枚印记,从此他便可自由出入见素医馆,不受鬼气约束。
  “去了太平府,记得来找我。”
  “嗯!”
  随后,潘玥朗便一路小跑的回了镇里,恰巧书香也回来了,于是三人便启程去了状元乡。
  一路上,问药都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想是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掌柜的,你怎么能让一介凡人随意进出我们铺子呢?”
  “你怎知他只是凡人?再见之时,他必非囚中之鸟,而是……”狄姜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问药此时的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道:“掌柜的求求您了,快告诉我吧!”
  “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狄姜一脸神秘。
  “哎呀,最讨厌掌柜的说话说一半了!”问药气得直跺脚,纠缠了狄姜一路:“那您只告诉我,潘玥朗的未来是好是坏?再这样下去,我非要憋死不可。”
  狄姜见问药实在是烦,便道:“还是那句话,吃苦是了苦,享福是消福,他现在受了多少苦,往后就有多大的福气,你可明白了?”
  “哦,我懂了!”问药连连点头,心满意足:“那少年模样俊俏,为人也老实,从小就吃苦耐劳,若有飞黄腾达的一天,真是天道酬勤皇天不负,教人欢喜不已。”
  “谁说不是呢……”狄姜说完,没有再接话。但她知道,命数这个东西很难讲,稍有差池就谬之千里,万一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她愿看到的结果。
  三人又行了三日之后后,终于到达了状元乡界。
  状元乡,这座隐在大山中的古老小村镇,清浅的河水穿城而过,将它拥在怀里,古城青石板一块连着一块,河水从四面八方缓缓淌来,江水萦回,四山环抱。岸边低矮的民居倒映在江水里构成了一副天然的山水画作。
  而要进状元乡,必经南华门。
  南华门横在两山之间,从它底下走过,可以看见城门的久经风霜还有锈迹斑驳。
  入了南华门,便可见道路两旁的蜡染迎风飘荡,宛如一条条彩虹,将古城点缀得格外清新。街道两旁栽了许多银杏,小巷延绵不绝,信步走在幽长的青石板路上,一眼望不见头。
  与太平府的快节奏相比,在这小村镇里,这分安静宁谧便是大好的风光。
  三人就着江边的石墩坐下,闲适地看着前头横跨河面的石桥,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江边蹲着几名少女,她们正拿着捣衣杵在河边洗衣。背篓里的衣服已经捣好,身边却还散落着许多。
  狄姜投去注目礼观察她们,她们之中也有几人正打量着她。
  她们没有坏心,只是觉着好奇,村镇人口本就不多,而狄姜三人一看就是生面孔,还是这般好看的生面孔。
  狄姜见她们大多穿着当地独有的蜡染褂子,面上缀着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睛,三五成群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的幸福都是发自肺腑的微笑。
  能在这样好的景致里生活,拥有的是淳朴与恬静,细水流长,又未必会比太平府差了什么。
  梅姐曾经也该是这样的女子。


第04章 老潘
  问药看着捣衣女不疾不徐地浣衣,她们的双手皆浸泡在寒冬冰水中,她不由得心中一紧,疑道:“掌柜的,她们为什么寒冬腊月天还在江边洗衣服,何不在家烧一壶热开水慢慢捣?”
  狄姜瞥了她一眼,淡道:“你当烧水的木柴不要钱么?”
  问药吐了吐舌头,幽怨的嘟囔着:“凡人真可怜……”
  “也不能这样说,你受不了寒冬腊月的江水,所以你觉得她们可怜,但在于她们自己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或许,她们得到的快乐比你更多。”
  “这如何可能!”问药龇牙咧嘴,强辩道:“我每日好吃好喝好睡,她们怕是连老东家的糖藕都吃不起!”
  狄姜噗嗤一笑,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怎么,我说的有错?那糖藕在太平府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吃,她们尝过么!”问药手舞足蹈,看得狄姜和书香接连摇头。
  “你又怎知这里没有比那家更好吃的糖藕呢?”狄姜笑了笑,不再与她争辩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她也不指望问药能在这样的年纪大彻大悟,出尘脱俗。
  想那梅姐曾在这里出生,而后去了太平府,她吃过南大街老东家的糖藕,李家铺子的肉脯,还有和园的桂花酿,最后连王府的山珍海味也享受过,可结局呢?
  尸骨被烧成了一把灰,连死后的敛葬也是不相干的外人。
  真不知究竟谁会更快乐些。
  “你怎么又把衣服洗破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没用的东西!”
  狄姜正瞧着捣衣女出神,忽听见河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抬眼瞧去,便见一貌美的女妇人揪着一个瘸子的耳朵骂骂咧咧,显然已是气急败坏,言语之恶毒,简直骇人听闻。
  而那瘸子也不还嘴,由着她骂。
  狄姜细细瞧了两眼,发现瘸子手上因浸泡河水而生出了冻疮,但那妇人只顾检查自己的衣服哪里破了脏了,丝毫也没看到他的伤口。
  妇人检查完毕,又揪着他的耳朵骂道:“还杵在这干嘛?不嫌丢人么?走,回家!”
  “这就回去!”瘸子被她欺负也不生气,反而一直陪着笑,然后听话的拄着拐杖,半吊着身子吃力的跟在她身后,他的耳朵因被她揪着,所以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看上去就特别肉疼。
  “老潘真是不容易啊,李姐成日都能找出由头来骂他,十几年了,没一日消停!”
  “谁说不是,所以说好看的媳妇不能娶,娶回去就跟供了尊菩萨似的。”
  “是啊,还不是个安分的菩萨。”
  “就是就是,老潘赚的钱全给他媳妇了,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给谁看!”
  围观的人群都嬉笑的看着,言语中皆是替瘸子不值。
  狄姜听着捣衣女的对话,只觉男人做到他这个程度,已经不是丢人了,而是可怜了,她表示深深的同情。
  “长得这么美,没想到嘴巴如此恶毒。”书香摇头叹息,狄姜也不禁扼腕叹息。
  问药则已经撸起袖子,义愤填膺一声吼:“哪有这样的泼妇!看我去教训她!”
  狄姜见状,连忙将她拦住:“人家的家务事你不要过问。”
  “可是,他都快被她给骂死了!”
  “人怎么会被骂死呢?”狄姜笑了笑:“没听乡亲们说么,他们在一起吵了十几年了,若真能分开早就分了,这么多年,该是习惯了。若要死,他也不会是因为李姐的辱骂,他自己都习惯了,你又拿什么身份去生气?”
  “还不许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哦,你还能在这里住一世,护他一生不成?”
  “我……”
  “人家夫妻不管是吵架也好,相敬如宾也罢,都是一种生活态度,他们怡然自得,需要你个外人说三道四?莫不是你在红尘待太久,也变成凡俗邻里了?”
  “好好好,我不管了还不行嘛,我看老潘迟早被这个毒妇折腾死!到时候掌柜的您自个儿后悔去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命数,你且不要着急。”
  “哼,掌柜的都是理,我说不过你!”问药气得将头别到一旁,不再搭理狄姜。
  这时,话不多的书香拉了拉狄姜的袖子,问道:“掌柜的,这篮鸡蛋怎么办?”
  “送到潘家就算完了。”
  “潘家……或许就是刚刚那个老潘?”书香一脸淡淡。
  “我怎么给忘了!”狄姜一拍脑袋,这才恍然想起:“潘玥朗的爹可不就是个瘸子!”
  “原来他就是潘辛贵……怪不得潘玥朗不肯回家,有个这般泼辣的娘亲,谁敢回来!”问药忍不下去了,拉着狄姜和书香俩便往前追去。
  这时,山里飘起一层薄雾,烟雨意浓的薄雾,在这小山村里荡出了几分古朴微漾。从江上的拱桥眺望古城,便见雾蒙蒙的一片,没有尘土,没有污浊,只有如梦似幻的流水仙山。
  而李姐儿和潘辛贵却连影子也瞧不见了。
  “掌柜的,快算算他们去哪了!”
  问药十分着急,狄姜连忙道:“随便找一人问路便是,何必动用算术?”
  “哦,我这就去问!”问药快步跑开了,没过多久便又回来了,她道:“我打听到了!潘辛贵就住在村尾的杏树下,房子最破的那间便是!”
  狄姜点点头:“我们这就过去。”
  问药领着狄姜和书香往山脚下去,一路上问药叽叽喳喳个没完,大多就是在抱怨说:“潘辛贵这人还真是人尽皆知,旁人听到这名字就掩嘴笑,真不知道他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房泼辣的媳妇儿,惹得全村的都看不起他……”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狄姜道:“潘辛贵看上去模样普通,还瘸了一只腿,却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这怎能不招人嫉恨?何况,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不太安分的样子……”
  “所以就招人嫉恨?”
  “可不是?妇人嫉妒李姐儿的美貌,男人就羡慕他的艳福,久而久之,老潘就成了大伙的宣泄口,不然,你让她们一腔的羡慕嫉妒恨往哪发泄?”
  “我怎么就不觉得那李姐儿有多美?根本就是个毒妇!老潘真可怜……”问药撅着嘴,一路都在发牢骚。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村尾的杏树下。
  杏花红了半边天,落了一地的杏红。
  杏树下便是一方低矮的茅草屋,屋外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但因季节的缘故大多都还只是花苞,只有头顶那满园关不住的杏花惹人瞩目,点亮了此处唯一的风景。
  “这李姐儿是个爱花之人。”
  问药冷笑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挺有情趣,不过这意头还真可笑,可不就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么?”
  “好了好了,别说了,有没有这回事还不一定呢,连我们都以讹传讹,那老潘不是太可怜了么?”狄姜打断问药,示意她不要再以己度人,惹口舌是非。
  况且因为这个花房的原因,狄姜对李姐儿的印象有所改观。她对李姐儿第一印象是泼辣,本以为只是个长得好看些的村妇,却不想第二印象便是懂得享受生活,在这样一个小村镇里,她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能有着这样的审美和情趣,着实令人惊讶。
  三人走近茅屋,便听屋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锅碗瓢盆散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空气里传来李姐儿尖锐的叫骂声:“还不都怨你,若不是你没用,我能被他们调戏么!”
  “是是是,全都怨我。请夫人消消气,为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老潘的声音唯唯诺诺,活像许久没吃饭似的。
  狄姜从篱笆外往里瞧去,便从窗户里瞧见老潘半跪在李姐儿旁边,正收拾着屋里一地的残局。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李姐儿一脸嫌弃,恨不得吃了眼前人。
  而潘辛贵却全然没有脾气,依然陪着笑,道:“这天寒气重,夫人要打要骂都先过会儿,让我先去给娘子烧壶热水暖暖脚。”
  “知道我冷还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是是是,我马上去!”潘辛贵点头哈腰,立即提着铁壶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
  李姐则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狄姜看着她姣好的侧颜,虽然有些白璧蒙尘,但五官面庞却是极精致的,气质也并不似普通的农家妇人,她微微有些奇怪道:“这李姐儿有些奇怪,她身上的气泽与常人有些不同……”
  狄姜还在思忖这气息究竟为何物,却听问药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当然不同了,荡妇之气嘛!”
  “你又知道了?”
  “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狄姜连连摆手,摇了摇头:“看人要用心,眼睛不抵什么用。”
  说完,不等问药回答,便清了清嗓子,朗声叩门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谁呀?”李姐儿扯着嗓门喊道:“老潘,去看看谁来了。”
  “我这就去!”潘辛贵应了一声,很快从屋后来到三人面前,他打开篱笆,问道:“你们是?”
  狄姜微微一笑,点头行礼:“在下狄姜,受人之托,给你捎了些东西,问药。”说完,示意问药将鸡蛋篮子递给潘辛贵。
  潘辛贵接过篮子,打开上头的麻布瞧了一眼,立即大惊道:“不知三位受何人之托?这么多鸡蛋我万万受不起,我们可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狄姜心中一酸,心想他们的日子究竟过得多清苦?一篮子鸡蛋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狄姜又道:“我们路过前方的村镇,在那里遇到了潘玥朗,是他托付鸡蛋于我。”
  “是我儿托你们来的?”潘辛贵又是一惊。
  狄姜点了点头:“他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平日里能多吃一些,养好身体。”
  “我儿,我儿……”潘辛贵颤抖着身子,眼眶微微发红。
  “他很想你!”问药见他这样,急着安慰道。
  “我也甚是想念玥儿,他过得好不好?”潘辛贵说完,立即让开了路,激动道:“看我,太激动了都忘了让你们进屋喝盏茶,恕我招待不周,快请进来。”
  “多谢款待。”狄姜并不推脱,侧身走进院子,她也想好好看看,这个种满了花草的院子里,究竟又有着怎样多娇的春色。
  院子里没有让她失望,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花盆上也鲜少有灰尘,显然是经常悉心的打理。
  “这些花儿很漂亮。”狄姜赞道。
  “是,我夫人平日里就喜欢摆弄这些。”潘辛贵说完,提着鸡蛋进了屋。
  “夫人,是玥朗给我们捎东西啦!”潘辛贵献宝似的将鸡蛋放在桌上。
  李姐儿看了一眼,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跟在他身后的狄姜三人,突然便变了脸色,眼一横,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玥儿的朋友。”
  “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李姐儿脸色更加阴郁,看向狄姜道:“你们从哪里来?”
  狄姜微微点头施礼,微笑道:“我们是太平府人士,来此游玩,多有打搅,望……”狄姜话还没说完,便见李姐儿一拂手,整篮鸡蛋向他们飞来,狄姜侧身一躲,篮子便落在地上,蛋黄蛋清散落一地,让狄姜心中无比心疼。
  “你干什么!”问药指着李姐儿鼻子骂道。
  李姐儿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将三人向外赶:“滚,都给我滚,我才不稀罕他的鸡蛋,真想我们就自己回来!找你们这些三教九流的捎东西算怎么回事!都滚!”
  狄姜被她推搡了两下,鞋袜和裙摆都沾上了污秽,问药想要还手,却被狄姜拦下。
  “这是李姐儿的房子,我们是外人,主人要赶我们走,我们没有理由留下。”狄姜并不想与她争执,于是带着问药和书香离去。
  李姐儿气急败坏,将屋门重重的关上,而潘辛贵从她们进屋到离开,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我不希望玥朗和外人有干系!”临走前,狄姜听见李姐儿在屋里大喊,她仿佛能看见李姐儿脚边跪着的老潘,正低眉顺目的恭维她:“是是是,娘子说的最有理。”
  “这都什么人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娘,我也不会回家!呸!”问药在屋外跺脚,就连狄姜也不禁摇头叹息:“这一家人还真是奇怪……”狄姜长叹了一口气,带着问药和书香灰头土脸的从潘家离开。


第05章 他乡遇故友
  从潘家离开后,三人便在村里找了家客栈休息。说是客栈,其实只是家小小的旅店,旅店并不大,约莫四五间房,掌柜的姓孟,是个寡妇,五十岁了还是孑然一身,膝下无子,于是闲来无事便将自家的房子改造成了旅店,供往来行人歇脚打牙祭,也聊以慰藉自己的孤独。
  状元乡地势偏僻,不在官道边上,故而过往的人烟稀少,平日里没什么人往,所以旅店的房间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着的,但床铺却十分的整洁,想来孟掌柜十分爱惜自己的房子,闲暇之余就打扫打扫。
  能在这荒山野岭住上这么干净的房子,狄姜也是十分惊喜,立即让问药和书香打了一桶热水洗了个热水澡,换下了连日赶路的脏衣袍。
  狄姜泡在浴桶里,一边擦拭身子一边唉声叹气:“哎……”
  “掌柜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憋屈得慌。”
  “哎,其实我也是……”问药也愁眉苦脸。
  “我本以为帮潘玥朗带东西是在做善事,却没想到不仅没让二老开心,反而让他们的矛盾升级,不知不觉做了件火上浇油的蠢事……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啊……”
  “是啊。”向来话少的书香亦点了点头。
  “连素来沉默不喜发表意见的书香都开口了,可见老潘生活之不易啊……”狄姜趴在浴桶上,双目平视前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问药则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头,叹息地点了点头:“老潘真是太可怜了。”
  “哎!”三人一同叹息,心里都是同样的哀其不辩,怒其不争。
  “掌柜的,潘玥朗一定会有出息的,对吧?”问药凑近狄姜,一脸希冀。
  狄姜不忍再瞒她,于是点了点头。
  “他爹呢?能荣华加身么?”
  狄姜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掌柜太敷衍了!”问药蹙眉。
  狄姜怕她再继续纠缠,于是淡淡道:“我算不到他的未来。”
  “又是算不到未来!这世上还有你算不到的事情!”问药抗议:“您之前也说算不到瑞安王爷的未来,可他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么?我看他比以前更加英俊了,那气息……简直比当今太子还要风流倜傥。这次,你也一定可以救老潘的对不对?他会跟着儿子享尽荣华富贵的对不对?”
  “瑞安王爷的事我确实不清楚,我也并非万能,”狄姜摊手,打断问药接下来的话:“何况像老潘这样的夫妇尘世间有许多,你一时看不惯,过几日也就忘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您不是说带我们来春游么?游山玩水而已,哪有正事。”问药见狄姜不想帮潘辛贵,于是也跟她装傻。
  狄姜懒得理她,翻了一个白眼便裹了浴袍起身上床。
  “掌柜的你就睡了?!”问药跑过来,揪着狄姜的被子。
  “不然呢?”狄姜横了她一眼。
  “给我们传道授业解惑呀!”
  狄姜摆摆手:“与你们聊天太无趣,我更愿意与周公聊天。”
  狄姜抓住被子的一角,与问药抢夺,而问药却迟迟不肯放手,于是狄姜索性松开手,只听’扑咚’一声,问药便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狄姜抢先说道:“而且我真的与周公有约。”
  “周公是天上的神仙,哪是我们这些小妖精可以结识的?掌柜的自己想睡觉,也不找个好些的理由!我不理你了!”问药从地上爬起来,气得掉头就走。
  书香面无表情,走过来放下床边的幔帐,又吹熄了床头的蜡烛,道:“掌柜的早些休息,我退下了。”
  “去吧,晚安,做个好梦。”狄姜赞赏的点了点头,心道:“就喜欢这种干实事,话不多的侍童,当初收了他与问药一静一动,倒是极为互补。”
  狄姜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梦见自己与一身着玄色衣裳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下了一整晚的棋。
  棋下到最后是狄姜输了。
  男子问她:“许久不见可有礼物?”
  狄姜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大包花生扔给男子,还故意强调说:“这是我亲自摘来,亲自炒的,下酒吃最是合宜。”
  男子心满意足地接过花生,摸着胡子哈哈大笑:“那是老夫三生有幸了……”
  翌日,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来,暖意在周身浮起,暖得狄姜浑身的骨头都变得酥软,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让屋里的另外两人都十分惊喜。
  “掌柜的你总算醒了。”问药急道。
  听到问药的声音,狄姜霎时清醒,她睁开眼,便见问药和书香坐在一旁,正在嗑瓜子。桌上放着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茶点也已经用了一半,想来他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狄姜微微一笑:“早啊。”
  “早?”问药瞪了她一眼:“知道现在几点了么?都快吃晚饭了!”
  “哪有那么夸张?”狄姜看了一眼窗外,笑道:“才刚过午时而已。”
  “那也是等着吃晚饭了!”
  “好好好,你说的是,我马上就起来!”狄姜话虽如此,动作却仍旧不急,慢悠悠的爬起床准备更衣。
  问药叹了口气,面上虽写着不满,但还是走来伺候她洗漱。
  待狄姜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书香的早点也端了进来。
  狄姜坐在桌边,看着眼前的馒头和咸菜,实在提不起胃口,她翻了几筷子便道:“这也太寒酸了。”
  “在这种地方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问药阴阳怪气的翻了个白眼,惹得狄姜更加不想吃了。
  她放下筷子,笑嘻嘻道:“我们去街边吃小吃。”说完,她便提起裙摆便奔下了楼,书香和问药连忙追了出去。
  三人走出客栈,便见日头高挂在穹顶之上,暖化了四周山上的皑皑积雪,虽然山顶上还烟雾缭绕,盘桓着早春的迷朦,但较之昨日的阴冷已经好了许多。
  今日是个赶集日,街道两旁摆满了商贩的小摊铺,吆喝声此起彼伏,倚山而建的村镇尽显一派生机。
  狄姜见街对面的小摊上挂了一面白色的锦旗,锦旗上写了“酒酿”二字,于是跑过去,在摊位上坐下,对摊主道:“来两份酒酿。”
  “好嘞!”掌柜吆喝一声,立刻开盖下锅。
  问药和书香紧挨着狄姜坐下,问药急道:“我和书香都吃过了,掌柜的要吃两份么?”
  狄姜摇了摇头:“我只用一份。”
  “那还有一份呢?”
  “等一位老朋友。”狄姜微微一笑,刚说完不久,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青色袍子的年轻男子,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半人高的木剑,手里捧着一个褐色的土罐子,罐子的形状与酒坛相仿。
  旁人见了或许以为他捧着酒坛,但狄姜知道,那里头放着的是梅姐的骨灰。
  来人正是钟旭。
  “哟,钟老板,您怎么也来这了!”狄姜朝他扬了扬手帕。话音刚落,便见钟旭通体一震,他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才在角落的凉亭下看见了狄姜。
  “你怎么也在此处!”钟旭惊道。
  “这不是奴家问您的话嘛,您怎么反问我了!”狄姜灵机一转,指着问药道:“问药的远方表亲病了,我来给他治病。”
  “哦?不知是什么病需要劳烦狄掌柜大驾至此?”
  “腿疾,”狄姜边说边叹息:“断了一条腿。”
  “……”钟旭看着狄姜,眼里充满了不信,但嘴里却道:“狄掌柜悬壶济世医术精湛,教人佩服。”
  “是啊是啊……”狄姜笑着点了点头,十分坦然。她面色如常的说着,问药却不禁拉了拉她的衣袖,冲她挤眉弄眼,在她耳边低声道:“掌柜的,我哪有什么表亲!”
  “你权当老潘是你远房亲戚便是,反正你也很是心疼他,认一房也无碍。”狄姜低声笑道,说起谎话来连眼皮都不带眨。
  “您可不是说不能管凡尘俗事嘛?”问药急道:“您要是治好了老潘,不就算是擅改了他的命格,到时候遭天谴怎么办?”
  问药在一旁瞎着急,狄姜见她立即要露出马脚,便在桌下踩了她一脚,让她不要废话,问药不敢再多嘴,于是低着头看着脚尖,眼睛里很有些委屈。
  狄姜也不管她,随即又对钟旭笑道:“道长您呢?何故会长途跋涉至此?”
  “我来敛葬阮青梅。”钟旭看了眼手中的坛子。
  狄姜’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虽然是明知故问,但表面的客套也不能少。她见他神色凄凄,便觉得逝者已矣多说无益,便不打算再提了,转而又是一笑道:“奴家多点了一碗酒酿,钟老板吃了暖暖身子?”
  钟旭面色古怪,却还是在狄姜对面坐下。
  狄姜将酒酿递过去,他却又推了回来。
  “道长不喜甜?”
  “咳咳!”书香咳嗽着推了狄姜一把,她这才恍然想起道士不饮酒。
  狄姜连连摇头叹气:“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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