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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吸血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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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算计
  霍免没有任何动作。
  染上雾气的眸是微微呆滞的,她宛如一只被蛊惑的、踩进陷阱的羔羊,深陷于一片迷惘之中。
  她急需外界给出一个否定的回应将自己救起。
  可惜,他尖利的牙齿刺破了她颈部的皮。
  叫醒她的,是疼痛。
  脑海中似能勾勒出血管绷紧断裂的画面,喉咙口像被猝然勒住,霍免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生存的本能叫她用尽全力地一挣。
  万幸,醒过来的,不仅是她。
  缠在她身上的力量,在这声惊扰之后,抖抖索索地落下。
  尤谙很轻易地被霍免推开了。
  他撑着手臂,从地板坐起,苍白皮肤、漆黑眼眸,唇边一抹水红是从她身上汲取的颜色。
  肮脏邪恶的吸血鬼,不可否认,他貌美得惊人。
  霍免仓惶地离开。
  尤谙在边上提醒了她一句“书包”,语气淡得辨不出情绪。
  她拽起自己的书包,一口气逃到影院门口。
  脖子一阵紧巴巴的疼,霍免不敢去细看到底伤得多重。
  洁白的布鞋差点踩进门外的水洼中,她抬眼看了看外面天空。
  天仍未放晴,在这样的阴雨天气里,他是行动自如的;于是不再多想,她快步奔向人多的地方。
  惊雷过后,雨势渐大。
  霍免搭上公交车,隔着雨珠斑驳的车窗回头一望,花花绿绿交错着的伞沿之外……
  尤谙没有跟上来。
  影院清洁房内。蓝恬饱餐一顿,正在收拾被她吸干的那具尸首。
  门是她提前锁好的,此刻“吱呀”一声,被人由外生生推了进来。蓝恬应声望去,锁还卡在门上。
  不用说她也猜到来人是谁了。
  男人抱着手臂,立在门边,目光扫过一地的狼藉。
  “你、早发现我了?”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有些抖。
  他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蓝恬努力说服自己——现在她已经没必要怕他;可是,他光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她便没法冷静下来。
  “那为什么不阻止我?!她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蓝恬的嗓音愈发尖细,却依旧挑不起对方的怒气。
  他盯着那张无表情的脸,平静得诡异。
  “我想过了,她总归是要知道的。”
  蓝恬顿时感觉自己吞了一只苍蝇。
  她的本意是要给他添堵,没想到反而被他设计,倒像是帮他作嫁纱了。
  “你不怕她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以后,会离开你吗?”她心里想,其实她应该说得更难听点——你认为那个小姑娘,能接受一个以人类为食的怪物吗?
  直到这一句,男人的游刃有余才终于出现了破绽。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回答。
  赌注是霍免,尤谙远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样淡然。
  他是极有私心的,不知不觉,他开始不满足于现状,想在霍免身上贪图更多;于是压上手中的筹码,去博更高的奖池。
  就算这一赌是冒着大风险的,但冲着他梦寐以求的奖品,也值得一试,不是吗?
  微微出了神,蓝恬恼羞成怒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显然,她对他“不知道”的回答很不满意。
  “既然我的‘告密’无法对你造成影响,如今你来找我,是在奚落我?”
  “我是来劝你处理得快一点。”
  尤谙挽起袖子,视线对上她:“你太不熟练了,电影还有十分钟散场。”
  蓝恬早知他是什么性格,不然可能还会被他的出手相助稍稍感动一下——他不过是怕她暴露了,牵连到自己吧。
  这么精于算计,被他爱上的人类,真是倒霉。
  虽说心里不看好他们,但那些不过是蓝恬的腹诽,得罪尤谙是没有好处的。
  瞥见尤谙的侧脸,她皱了皱眉,随口问了一句:“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吃了人类食物?”
  “嗯。”
  想起之前自己吐得昏天黑地的岁月,蓝恬喉头泛酸地感叹道:“那该有多难吃啊……”
  尤谙笑笑,回她:“甘之如饴。”
  ——那她大概就知道,他是为什么吃的人类食物了。
  蓝恬忍了忍,把“这成语被你用得真恶心”给憋了回去。


第33章 选择
  当晚,霍免做了个梦。
  梦里她躺在狭小的清洁房里,黑色的雨水由天花板淌下,滴答答落到她的脸上。
  身体无法动弹,她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暗中有一抹若远若近的甜香。
  美味的、腐烂的果子,霍免如是想。
  静静感受,那股味道猝地逼近;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果子爆裂开来。
  脖颈处一阵皮肉揪紧的疼痛,她听到耳边传来那人嘶嘶的抽气声;然后她皮肤下的血管,也如同烂熟的果肉,轻轻巧巧地被人挑破了表皮……丰沛的汁水涌了出来。
  ——疼啊,疼啊。
  “你脖子上的齿印虽已淡去,但你是被他咬过的吧。再被他多喂点他的血,你迟早会被同化成我们的。”脑中响起女人略带戏谑的声音。
  ——为什么呢,尤谙!
  这两个字仿佛是点亮黑暗的开关。
  眼前笼罩的黑雾一下子抽离,清洁房天花板上的灯,光芒大作。
  她眼里流出泪水,或许是因为刺目的光线,恢复了气力的手一把抱住伏在自己脖颈旁的脑袋。
  它从她的血肉模糊中剥离开,未来得及多想,霍免凶狠地扑身上前,咬住它的脖子……尝到一口,熟悉的甜香。
  夏日清爽的西瓜汁;一个被窝,他带着寒气的拥抱;玩游戏,他笨手笨脚又困惑的时刻;画笔在纸上飞舞,他察觉到视线,顿笔,看向她的方向。
  熟悉的甜香。
  霍免从梦中惊醒。
  胸口像是被人剖开,她用力地吸气,一时无法调整紊乱的呼吸,那口气怎么都顺不到底。
  良久,气息终于平缓;她摸向额头,一手的虚汗。
  脖子疼得厉害。
  创可贴被汗液浸湿,霍免开灯下床,随手撕下了它,丢到垃圾桶。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不太好。霍免洗了把脸,撩开头发,看向脖子上的齿痕。
  痛更多的是心理作用,其实只是皮肉伤。
  指腹按住伤口上形状怪异的牙印,霍免皱起眉头——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吸血鬼咬死;她不应该,困惑他为什么没有咬得更重一点,到了这个时候,仍旧不知死活地想为他开脱。
  他是坏的,总归是坏的,不是吗?
  走回床铺,霍免下意识地看了眼锁死的窗户,又看了看被她用杂物堵住的床底。
  ——嗯,他没有回来。
  连下了三天的雨,第四天出了特别大的太阳。
  午休时霍免决定翘掉下午的课,顶着烈日,她坐上了去车队的公交。
  一路上,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与行人,霍免好像想了很多事,也像是什么都没想。
  她算是那种记忆力不好的人,又非常的懒散;不知怎么的,这几天频繁地在想儿时的事、关于尤谙的细枝末节,这样的回忆杀显然是不适合她的,想着想着感觉脑子都要爆炸。
  其中一件小事,给霍免从旮沓角的记忆里翻了出来。
  ——她妈买菜时碰见尤谙妈妈,看见尤谙家有了二胎;问起尤谙,尤谙妈妈说着不知道,牵着小孩匆忙走了。
  霍免想啊想,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
  她觉得自己得去见尤谙一面,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她也欠他了这一回。
  公车停下,车队到了。
  长舒一口气,霍免下了车。


第34章 混蛋
  废弃的车队宿舍在正午的日头下被晒得有些失焦。
  一路行至仓库,霍免摸摸脑门儿,不知何时发了一头的虚汗。
  冷气从仓库门下的窄缝中泄出,大大的铁门背后,仿佛是一个尘封的冰库。
  霍免这样想着,原地跺了跺脚,试图让自己找回一点底气。
  ——要面对的,不过是尤谙。
  她压抑住不安的情绪,上前扣了扣门。
  门没有锁,轻扣之下,锁头松动。
  老旧的铁门上有一块红色的锈迹,像极一道伤口,疤痕不平地溃烂至门把处。
  脑中怪诞的联想挥之不去,霍免盯着把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能再找借口逃避了。
  手握住门把,凹凸的锈迹带来奇怪的触感,有碎屑簌簌地落下;霍免并未低头去看,屏息拉开了仓库的大门。
  内里的空间大得骇人,有人提前为她点上了一排的灯。
  灯光不可触及是静谧的黑色,外头的人间烈日被彻底遗忘在霍免身后。
  她沿着光亮向前走。
  高高的货架被尽数改装了书架,成列于此的图书藏量惊人;大大小小的画作挂满墙壁,初时的那些是风景、是花卉;再往后走,画的色泽愈浓,花朵艳到极致,绽得扭曲……它们一朵朵衰败,朽成黑色,留下的花儿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朵。
  红色颜料在画纸上凝成一团,像极一个破败的窟窿。
  霍免冷不丁地想起尤谙曾经为她画过的玫瑰,他说那花是她。
  水红色的玫瑰,在黑暗中兀自鲜妍美丽地盛开,光束与宠爱,尽数落在它的花瓣上。
  那时她只觉得他画得真好,却不知他已经模拟过无数次——无数次的,同一朵花。
  尽头处,是一幅两米高的,霍免的画像。
  画中的她裸着身体,紧闭双眸,沐在晨色中。
  她的手环住自己的乳,蓬松的黑发铺满她的小床,洁白修长的腿是岔开的,以一种热情又娇媚的姿态,欢迎着看客。
  ——这、这画得……也太他娘的写实了!!
  霍免两眼一黑,哪顾得从什么艺术的角度欣赏一下画中人的表情姿态,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没穿衣服,于是下意识地反应要把画摘下来。
  就在她踮着脚,准备进行暴力拆卸的时刻,耳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心中一虚,霍免奋力扑上那幅画,手脚并用地挡住它,不让他看。
  始作俑者站在她的后方,眼睁睁看她将脑袋死死地埋进画里,眼睁睁看她的耳根子一点点变得通红。
  他的目光,未曾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分,越想遮挡就越是挡不住啊。
  “它是我画的。”来人直白地提醒道。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霍免,一改先前的鸵鸟姿态,她迅速回过身,连瞄准目标的时间都不必花费,她精准地给了他一巴掌。
  霍免想象过,尤谙躲在阴暗的仓库里茹毛饮血的模样;她想象他的住所遍布人类以及动物的骸骨,他是迷惘的,惨遭抛弃的,需要救赎的。
  但他出现在这儿,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给她展示他的藏书他的画;他哪里需要摇尾乞怜得到她的怜爱,甚至——他利用她的自以为是的同情,戏弄了她。
  尤谙走出来的亮光处,大约是他的房间,霍免余光瞥见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和触屏手机,更觉得嘲讽了。
  去他妈的七岁……他根本是,什么都懂。


第35章 疯子
  霍免不知道疯掉的是尤谙还是她。
  顶着脸上鲜明的巴掌印,他心平气和地给她准备了一杯饮料。
  而她在知晓他的真面目之后,没有选择立刻离开。她坐在他的房间里,亲眼看着他划破手指,往杯子里滴了一滴他的血。
  那个叫蓝恬的女人没有骗她,尤谙想要同化她。
  喉咙涌上一股怪异的腥甜,她之前喝过多少他的血?
  霍免不懂为什么,尤谙可以毫不避讳到这种程度,他仿佛拿捏着她的什么似的,胸有成竹。
  他凭什么能确定她不会走,敢当着她的面做出这种事?
  明明是该陷入沉睡的白天,他却醒着等她;所以他是早知道她会来?
  亏自己翻来覆去好几天睡不好,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过来找他,真蠢啊……
  目光从那人的背影处离开,霍免看向桌前亮着光的笔记本电脑,她急需找到些什么平复一下心情,说服自己来这一遭是有意义的。
  事与愿违,电脑、手机,光是这两个词就足够让她失望透顶。
  在仓库外初遇蓝恬的那个午夜,霍免问过她:“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蓝恬的回答是:“约。炮”。
  ——淫。魔!色。鬼!
  霍免攥着拳头暗骂尤谙,联想到挂在外面的那幅自己的画像,她愈发感到确有此事。
  他端着饮料朝她走来,嘴角微微上扬,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
  “兔子兔子,尝一尝,你喜欢喝的西瓜汁。”
  ——呵,西瓜汁。
  他递给她时,她一扬手将它打翻,冷着声音骂了句:“疯子。”
  一声钝响,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洒落在地毯上,溅起的部分弄脏了他的裤管,场面瞬间变得很难看。
  霍免等待着尤谙的发作。
  她觉得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好装的了,索性他要掐她脖子、取她性命,都来得快一点才好。
  可尤谙没有。
  在饮料杯打翻之后,他安静地垂眸。
  眼睫轻颤,他望向地板,漂亮的眉眼间有一抹郁色,显得局促又脆弱。
  这样看来,罪大恶极的倒像是她了。
  霍免别过眼,倔着嘴再往他身上捅一刀。
  “自作自受。”
  尤谙努了努嘴,憋了大概半分钟,憋出一个轻轻的:“嗯。”
  此时霍免才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自己这样激怒他是为了得到什么……她想要死心。
  他太知道怎么样的姿态,能让她动容,能让她心疼。
  能撕破脸皮就好了。
  如此一来,抛弃他,便可以心安理得。
  “为什么往我的饮料里加自己的血?”她索性问了。
  尤谙抬眼,看她。
  他的好看,是一种惹人怜爱的好看,苍白如纸的面色,薄唇上的一点水红。
  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得十分逼真。
  可下一秒,他弯了弯唇。
  “因为那样好喝。”
  癫狂的情绪从隐藏的湖面下破冰而出,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眼神。
  “我知道兔子在想什么……”
  男人欺身向前,她下意识地往后缩。
  他的手碰到她的脸颊,指腹贴合了温软的皮肤,在上面细细地磨蹭。
  “可是,只是因为好喝还不够吗?你夸过好喝,我就愿意啊,别说是血,割我的肉都可以的。”
  ——疯子。
  她满心惊惧地看着他。
  尤谙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身影遮蔽亮光,他的眼底黑漆漆的。
  “兔子没有了解到真正的同化步骤。同化你,得先咬死你,吸干你的血,再把我的血喂给你;加在饮料里的,只是小儿科。”
  游走于脸庞周围的,他的手,移到了她的颈部,揽住她的后颈。
  握紧的力道,叫霍免的心脏重重一抽。
  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走得太远了?
  七岁那年,他冒着雨、流着泪,求她救救他,她没听懂。
  是她挥开了,他那只从下陷的泥潭中,用力往外挣扎的手。
  如今他置身深渊之中。
  他想要的,是什么?
  她能给的,是什么?


第36章 逃跑
  “尤谙。”
  女孩哑着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尤谙的双眸望进去一片雾沉沉的黑,先前的笑意不知何时褪去了。他并未对这两个字有任何的回应,脸上的表情平静得骇人。
  “所以,”深吸一口气,霍免问:“你真的想同化我吗?”
  即使极力掩饰,但她到底还是恐惧的。
  打颤的牙齿咬住一小角的嘴唇,她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怯得仿佛在静候一场浩劫。
  ——想吗?
  他扯扯嘴角,轻声道:“当然。”
  于是她眼见着他俯身,阴影笼住她的视线。
  霍免如愿以偿,看到了撕下伪善面具的尤谙。
  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魔鬼。舌尖舔过若隐若现的尖牙,他看向她的目光饱含恶意与私欲。
  在死亡的逼近下,她无助得宛若一只被束住手脚的动物,陷阱一步步收紧,她退无可退,只得闭上眼睛。
  “算啦。”
  蓦地,她眼角的那滴泪水被人擦掉。
  霍免睁开眼,看见尤谙背过身。他的动作很快,她来不及看见他的表情。
  “你走吧。”他说。
  顿了大概半秒,补充道:“不要再回来了。”
  有一件事,蓝恬说错了。
  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尤谙是想跟霍免在一起的。但他心底又怎么忍心,强迫霍免变成跟他一样的怪物,放弃原有的幸福的生活。
  那样吓她,他是故意的。
  他很贪心,远远不满足于做她生活的附属品,他借着这个机会,跨出一大步,试探她愿不愿意。如果她愿意被同化,那么一劳永逸,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如果她不愿意,那么她还是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她的血液未被污染,从始至终,她都是干干净净的。
  霍免显然是不愿意啊。
  他耗尽心机,想让她喜欢自己。
  失败了。
  尤谙垂眸,食指蹭了蹭拇指的指腹,那一点泪痕的温度似有残余。
  算了,这样也好。
  至少对于霍免是很好的。
  勒住咽喉的绳节一松,陷阱中惊魂未定的小兔子立刻跑掉了。
  她的脚步仓惶,跌跌撞撞在外面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
  尤谙在神游中听见了,恍惚想要追出去看。
  追出去,只看见她拉开大门的背影。
  他的小兔子。
  她跑得那么急,柔软的发丝摆脱了室内昏沉的黑色,跃进光明里。
  那是另一个世界。
  她站在金灿灿的阳光中,新生一般的明亮化作一小颗一小颗耀眼的粒子,包裹住她。
  尤谙追了过去。
  他的心脏早已死去,他的眼睛再流不出泪水,他唯一能感知的是疼痛。
  “兔子兔子兔子。”
  那只跟在车队小霸王后面的小小跟屁虫,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甩也甩不掉;她要是不喜欢他了,他就哭鼻子,死命死命地哭鼻子。
  跟屁虫得一直一直地跟着他的兔子。
  虽然这次没有哭,但那大概是很疼的,他眼睁睁看着她丢下自己。
  再用力也抓不住呀。
  他半截没入太阳光的手掌,化作灰烬。


第37章 入套
  霍免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法看到。
  耳边回荡着尤谙最后的那句——“不要再回来了”。
  她行走在火烤似的日头之下,眼里的泪意和心中的不安一丝丝地扩大、散开,整具躯体都在瑟瑟地发虚。
  她讲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却能感知到有一样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被悄悄地从她身体内部抽走。
  从前,是她挥开了,他那只从下陷的泥潭中,用力往外挣扎的手。
  如今他置身深渊之中,大发慈悲地告诉她,她可以走。
  是她失去了,将他救赎的资格;还是……他不再需要救赎了?
  霍免抬手揉眼,蹭到满脸的泪。
  脚步定住,她鬼使神差地回过头。
  幽蓝的火焰在空气中跃动,火光后隐隐约约有一张灰白色的脸,见她转身,他立刻缩回了仓库。
  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待霍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迈开了步子……朝尤谙的方向追去。
  ——他在做什么?他不能见光的!
  脚步在仓库的门外微微一顿,她的眼睛不适应转暗的光线,短暂的眩晕过后,霍免毅然决然地迈进了黑暗里。
  “尤谙!”
  他探出来偷看她的半个脑袋还不及收回去,被她喊了个正着。
  “你确定不想再见我了吗?”
  刚才哭过,霍免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了不显得太弱,她板着脸,勉勉强强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你说是的话,我马上走。”
  他没有应声。
  那双漂亮的、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先前吓唬她的那股劲儿荡然无存,他的目光,又爱又怯的。
  ——他看见她哭了,以及,她回来找他了。
  “行,那我当你默认了。”
  霍免丢下这句,掉头就走。
  “……手很疼!”尤谙在她身后忽然叫起来。
  见她没有回头,叫得更大声:“我被火烧了……很疼。”
  她擦了把泪,被他给气笑:“疼就疼,为什么告诉我?”
  耸着肩膀的人影默默地移动到她身后,他扯住她的衣角,诚实地说:“为了博得你的同情。”
  霍免听不得尤谙说这样的话、听不得他这样的语气,一听心就软了。
  某些时候她能切实地感受到他是很了解她的,他明白她的软肋在哪,他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
  故而,他有进犯的筹码。
  “你又何必这么说呢?”
  心软了,但霍免嘴上还是犟着的。
  “你那么强大,可以要我生、要我死,你拥有支配我的能力不是吗?”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明白他的软肋在哪。
  他拥有着强迫她服从的能力,却愿意对她服软……不就是,爱她吗。
  “嗯!”尤谙俯下身,下巴慢慢地,靠上霍免的肩膀:“所以,你要是丢下我,我就把你……”
  她轻笑:“把我怎么样?”
  尤谙词穷。
  ——他怎么舍得,把她怎么样。
  “你要丢下我,”他没什么气势地咧咧嘴,亮出自己的尖牙:“ 我就把你爸妈咬死!”
  ——相当草率地完成了威胁。
  她也相当草率地,配合表演出被威胁:“嗯,知道了。”


第38章 撕破
  尤谙的手花了几个月才好。
  他陷入了一种古怪又别扭的状态,有时候入夜了,他会飞到霍免的窗子外,偷偷地看看她。但当霍免想过来找他讲话时,他又眼神闪避,飞快地跳窗逃开了。
  霍免不知道尤谙这是在做什么,总归他安安静静的,没有闹事,她也懒得管他。
  高中生活渐渐地忙了起来,要读的书越来越多。临近期末,下了晚自习大概十点,霍免一回家倒头就睡了。
  尤谙披着星辉飞过来,看见的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和霍免的后脑勺。
  总归,窗帘是没有拉上的——他默默地想:她没有抵触他的窥探。
  周五下了晚自习,临近十一点,霍免收拾书包回家时赵言走了过来。
  “挺迟了。周末我要去我奶奶家,和你家正好顺路,我们一起走吧?”
  对方的态度大大方方,霍免觉着似乎也没有什么非拒绝不可的理由,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这件事原本只是一件过了就忘的小插曲,不想,周一的时候,霍免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
  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霍免走进去的时候打了个冷颤。
  班主任看上去不像是很有敌意的样子,看她不适应温度,还贴心地调了调空调风叶。
  谈话的内容,却是霍免始料未及的。
  “霍免同学,我听说,你最近的学习注意力下降了。”
  听了这话,霍免一头雾水,心想:这是别科老师来班主任这告状了吗?但是,最近自己的学习成绩好像没有退步呀?
  班主任也看出了她脸上的困惑,解释道:“唔,其实我在学习成绩方面,是没有看到你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你家长那边反馈了,我作为你的班主任,还是要重视一下。老师心里能理解你的,高中这个年纪,少男少女难免情窦初开,更何况赵言同学是个蛮出众的男生……”
  这下霍免是彻底听懵了。
  ——情窦初开什么的,根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确实不可否认……
  ——但赵言,这,哪跟哪啊……
  脑子经过一阵短暂的混沌,霍免忽地抬头,抓住了重点。
  “老师,你说的……我的家长,是谁啊?”
  “你叔叔呀。”班主任不假思索道。
  “你叔叔也是关心你,你能理解长辈的良苦用心吧?”
  霍免豁然开朗。
  这就解释得通了。她才想的,自家哪来这样一个多管闲事,且误解了自己的亲戚,原来是她的“叔叔”啊。
  上次扮她亲戚,帮她请假;这次很娴熟地举一反三,学会了装她亲戚,跟老师告状。
  尤谙真是能耐了啊。
  从办公室出来,霍免就一直憋着气。
  叫老师管管她,不让她早恋——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是怎么产生的?
  而且这也太幼稚了,就像是小时候搞小团体,不喜欢谁就不让她跟谁玩,他凭什么这么做啊?凭他可以吸人的血,她的情感也要受他的支配了吗?
  当晚,霍免翻来覆去睡不着,成功给她抓到了一只爬窗偷看她的笨蛋吸血鬼。
  他看到她没睡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霍免一恼,冲着他的背影相当狗血地吼了一句:“你跑?你敢跑,就别回来了。”
  尤谙背影一僵。
  他的个子很高,直愣愣地停在窗边,仿佛一团用夜色揉成的鬼魅。
  霍免也相当钦佩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个性,那时仓库发生的事,她竟然连后怕的情绪都没有了,现在还敢大声对他说话。
  “我已经长大了,不想再跟你玩过家家。” 她没明说,但他一定知道她在说的是什么。
  尤谙没有回头,声音有点闷。
  “过家家?”他问。
  “你什么都不懂!”霍免扭过头。
  直至此时,她才分清自己心里的那股不甘心是什么——她的情感的确是受他所支配的,是因为……她喜欢他呢。
  “小屁孩死开。”掩住脸上别扭的情绪,霍免嘟嘟囔囔着。
  尤谙转身,脚步停在她面前。
  居高临下的、带有威逼意味的视线,凝固在她脸上。
  “你再说一遍。”
  他明显是生气了。
  “说就说!”霍免一字一句:“小屁孩……”
  尤谙眼神一暗,俯身吻住她的唇。
  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不知怎么的变成这样了……
  尤谙和霍免,恋爱了。


第39章 然后
  恋爱之后,一天午夜,尤谙带着霍免去屋顶晒月光。
  另一栋楼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的灯。霍免盯着那一块看了很久,开口问道。
  “是不是你每吃一顿饭,就会有一个人死去?”
  “不啊!”尤谙否认得果决。他挺直脊背,语调听上去正直极了:“我在很多个人身上悄悄地,就咬那么一口。虽然这样做对我来说麻烦了一点,但是他们不会死的。”
  她回头看他,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每个人身上吸一口血?”
  “嗯。”他点点头。
  霍免扑哧笑了:“那你不就跟蚊子一样了吗?”
  他轻咳一声,却是没驳。
  这只吸血鬼是有默默地在努力,要和人类和平相处呢。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心情正好,话也变多。
  “尤谙、尤谙,你说,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啊?”
  “好的结局呀。”他不假思索地说。
  霍免捏起他的脸,仔细端详。
  末了,不知怎么地来了情绪,她长长叹了口气。
  “等我长大了,你的容貌还是没变,那样我们不就成姐弟恋啦?”
  尤谙的屁股往她那儿挪,没脸没皮地过去逗她:“我们本来就是姐弟恋啊,兔子姐姐。”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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