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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夜灵风不满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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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醉春风’的功劳了。”
  “我听残花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她没有回答。
  良久。
  “师父,”无肠淡淡一唤,惹得那风吹雨面色一怔,“我一直想问你,入生死门的这些年,你被世人诟病,可曾后悔过?”
  话毕,那青衣男子粲然一笑,道,“世人皆醉,独我清醒。”
  “那师父当初又为何要创寒水门?”
  殊不知此语一出,风吹雨即刻身躯大震,连连咳嗽不止。
  “你……”他惊愕地迎着她投来的波澜不惊的目光,突然失了语。
  “看来我猜得没错。”她笑了笑。
  半年来,她难得一笑。就算是笑,亦是苍白。漆黑的眼底,再寻不到一丝光亮。仿佛那最后的一丝光亮,都随着往事而熄灭了。
  “师父虽为生死门掌门,但鲜少在江湖抛头露面。”
  “我一个掌门,行踪不定,怎么,你……”
  “生死门未一统之前,师父尚在无名派修道吧。”
  “是。哎哎,不对,这……”那风吹雨眨了眨眼,嗔道,“你这臭丫头,我被你套进去了!”
  无肠淡淡扬起了嘴角,叹了口气,不经意说,“师父答应我的事,定要做到。”
  那风吹雨哼了一声,道,“你这臭丫头倒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春风肆意。
  中原。
  碧山无名派。
  戒律堂。
  当下堂内清清冷冷,唯有两人形单影只。
  道是无相与师妹无眠。
  那无相端坐椅上,气定神闲,道,“无眠师妹,怎的有空访我戒律堂来了。”
  那无眠听罢梨花带雨,跪地不起,作揖道,“师兄要真是这么说,无眠便走投无路了!”
  那无相眉头一皱,沉吟道,“无极命你代理派中事务,你却找我哭诉,师兄惶恐。”
  “无相师兄!连你也以为我是同无极一般的人吗……”
  那无眠呜呜咽咽,哭得愈发凄楚。
  “掌门仙逝,无极取而代之,你不是亦表过态吗。”那无相始终不曾睁眼,只一味地闭目凝神,缓缓又说,“无名派之中,独我一人弃票。既然无极众望所归,我被软禁在这戒律堂之内,倒也……”
  “师兄!!”那无眠霎时抬头,泪流满面,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那无相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目光如炬,说,“师妹这般哭哭啼啼,我倒想听听怎么个被逼无奈法儿。”
  那无眠利落地抹掉颊上的泪珠儿,一个闪影悄悄地掩上了门,冷静了些许,眼眶通红地盯着无相,道,“我对昔日掌门的情意,师兄是知道的。”她苦笑了笑,“无极有他的手书,可见颇得信赖。单这一点,我就……”
  “师妹想得周全。”那无相暗哼了一声,言语之意很是讽刺。
  那无眠似乎不以为意,眼光一凛,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那无相细眯了眯眼,忽觉一缕微风掠过耳畔。转眼看去之时,但见一丰神俊朗的弟子长身而立。他打量了这弟子几眼,有些惊讶。一是惊其轻功之高,竟暗伏戒律堂内不被察觉。二却是……“苏纶信?”
  果不其然,那弟子微微一笑,作揖道,“弟子苏纶信,拜见二位师叔。”
  那无相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那满面泪痕的女子,说,“师妹怎的哭诉还要带一个外人。”
  那苏纶信一怔。
  无相这话,其实不无道理。他苏纶信虽说系无量真人的关门弟子,但与无极的关系,相较无量,恐怕过犹之不及。不是他无相心胸狭窄,是这无名派上上下下亲眼所见,人尽皆知。
  “无相师叔别误会。”那苏纶信又作一揖,不卑不亢,道,“是弟子恳求无眠师叔。”
  那无相笑而不语。
  “你将同我说的那些话,与你无相师叔好好说了,最好一字不漏。”
  那苏纶信应了声是,便将南疆一行,乃至寒水门诸人拜访无名派、《上虚心法》由来等等几年来的事一一说了。如此这般,过了约摸两个时辰。
  “师侄说完了?”那无相问道。
  那苏纶信点了点头,无相随即起身要走。
  “师兄!!”那无眠唤道,“师兄都听毕了,怎的无动于衷!”
  那无相看都不看二人,沉声道,“如今我被软禁在戒律堂里,实属一个废人。你二人明面上迎和无极,背地里却来找我挖其墙角。哼……你们既说了,亦是不怕隔墙有耳。难道你们就笃定我会信?”
  幽幽的一声叹息。
  那苏纶信有些遗憾似地摇了摇头,叹道,“弟子抱着残存的一丝希望来告知师叔。师叔若不信的话,弟子无话可说。”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见,权当弟子与两位师叔道别。”
  那无眠眉头一皱,甚是狐疑,问,“师侄此话何意?难不成你怕有人把今日之事告于掌门?”
  那苏纶信哈哈一笑,道,“师叔此言差矣。师侄我本属红尘滚滚,既修不了仙道,自是再归红尘。潇洒快活,倒也免了被勾心斗角所累。”
  话音一落,那无眠霎时惊愕。
  “你方才说,无极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隐居辟谷,不问事务?”那无相本迈步要走,忽而想起苏纶信方才说的一句话,眼底疑惑。
  那苏纶信点了点头。
  “何处隐居?”那无相追问。
  “弟子不知。”苏纶信道。
  “无名派素有辟谷之习,师兄怎么好端端地问起这个来了?”那无眠插话道。
  一时间三人头顶各生疑云,愈发不解。
  “师妹忘了昔日掌门废辟谷之令了?”
  话音一落,那无眠不禁身躯一震,喃喃道,“这……”
  “无名派素有辟谷之习不错,但昔日掌门即位之时,感念弟子修习清苦,遂废了每月初一、十五的强制辟谷令,弟子可遵可不遵……师妹是记得无量师兄每月初一、十五定隐居辟谷,”那无相深深地看了跟前二人一眼,眸光一寒,道,“他无极,从小到大,可是没有辟谷之习的。”
  那无眠同苏纶信听罢尽皆一愣。
  “师妹是只顾了心上人哪……”
  中原。
  啼红寺。
  水井旁,有一女子正挽袖浣衣,露出两条玉藕似的胳膊。她的鼻尖上凝着细密的汗珠。
  日光正好。
  忽而一缕暖风袭来,裹挟着阵阵花香。
  来人一袭素衣,静静地看着她搓洗衣裳。
  不知过了多久。
  “你看够了吗。”她冷冷问道。
  来人微微一笑,道,“没有。”
  倏尔,她一把扔掉手里的湿衣,溅得水花四散。一个闪影,她站至他跟前,咫尺之近。
  “你信不信我只要喊一声,你这回就逃不了了。”她注视着那双眼眸,不怯亦不躲。
  “哎……”来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早知道就不把你放回来了,留在万毒涯,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你。”
  她啐了他一口,恨恨道,“卑鄙!”
  “向跃冰……要不……你再杀我一次?”来人捏了捏她的脸,宠溺地问道,“反正你要是觉得再杀我一次,你心里头能好受些,那你就动手吧。”说罢紧闭双眼,张开臂膀。一袭素衣衬得他今日前来,仿佛真的是慷慨赴死。
  “你到底,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不纠缠我……”
  两行清泪,霎时滚落。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合棺
  话说鬼煞道叛离生死门后,中原武林一时哗然,众说纷纭。毕竟他风吹雨当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一统生死门,如今分崩离析,不免令人唏嘘。然这世间之事,变幻莫测,连风吹雨自己都没想到,他隐藏多年的秘密,竟能被一素昧平生之人挖掘得七七八八。这秘密的其中之一,便是他风吹雨的真实身份了。
  “秦瑟?秦瑟是何人……”
  黑暗中,一脸色苍白的男子平躺在一口半开的棺材里,面无表情,像是死了。而说话这人,却是站在棺材旁,满眼狐疑地盯着棺材里的人儿。周遭静谧得能听见二人断断续续的鼻息,微弱而持久。不消说,这二人便是鬼煞道派主乌小七与鬼老四。
  “四哥,你不知秦瑟这厮,我却对他熟悉得很。”那乌小七淡淡一笑,印堂忽而掠过一丝黑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哦?”那鬼老四眼睛一亮,嗤道,“反正我鬼老四混迹中原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秦瑟’这号人物。”
  那乌小七点了点头,道,“四哥此话在理,我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他又笑了笑,叹道,“秦瑟这厮不是中原人,任凭四哥纵横中原多载,识人无数……”
  “不是中原人?”那鬼老四打断道,“派主别跟我绕来绕去,饶得我鬼老四糊糊涂涂的,还怎么操办三日后的‘杀鬼大宴’?”
  “四哥可知道‘不、夜、城’?”那乌小七说罢倏尔睁眼,目光如炬,衬得他脸色愈发惨白。
  “啧……不夜城?”那鬼老四嘀咕道,像是绞尽脑汁地在想些什么,倏尔豁然开朗,道,“北境不夜城?”
  乌小七点了点头。他一掌推开棺材,鲤跃龙门而起。鬼老四再看向他的时候,人业已不见踪影。
  “这……”鬼老四一时间怔在原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免有些气道,“鸟人怎么说走就走了……”然刚说完,他转头就看到依旧面无表情的人儿,吓得一跳,支吾不清说,“派,派主,你怎么,怎么,哎唷……我,刚才实在……”
  “四哥的帖子都发出去了吧?”乌小七似乎毫不在意地问道。
  那鬼老四霎时点头如捣蒜,说,“一千张帖子,都差人送了。”
  那乌小七听罢目光一敛,道,“风吹雨死期将至。”说得稀松平常。
  “派主怎么就有把握百炼仙、万毒涯那帮人会来?”鬼老四心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他风吹雨难堪,你乌小七却不定能笼络人心。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此番杀鬼大宴派主亦发了不少帖子给小帮小派,依我看,那些小帮小派大多是土匪强盗,跟咱们沾不上半点关系,未必肯……”
  “四哥此言差矣。”那乌小七未等他鬼老四说完,指头一扬,周遭即刻亮如白昼。
  放眼望去,偌大山洞,两人一棺。
  “鬼煞道既然已经脱离了生死门,自立旗帜,眼下重中之重,是扩大声势。那些小帮小派若肯依附于我鬼煞道,积少成多,纵使来日交战,人头上不输。”
  那鬼老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四哥,”那乌小七定定地注视着面前这人,道,“四哥身在鬼煞道多年,不枉长老一职。所幸四哥欣然接受,同我共同治理鬼煞道。一朝飞黄腾达,四哥与我平分天下,如何?”
  那鬼老四“嘿嘿”一笑,说,“平分天下倒是不必了。我鬼老四对鬼煞道有感情,派主肯留我在鬼煞道,我本身已经感激不尽了。”话虽这样说,心里却不禁冷哼一声。
  正当此时。
  “禀告派主,养尸间内有人闹事!”
  声音遥遥传来。但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那乌小七刚要迈步,忽而被那鬼老四拦住。
  “派主留步,此等小事,交给我便是。”
  那鬼老四一脸奉承,喝道,“谁呀!谁闹事!是不是找死……”
  那乌小七眼睁睁地看着那鬼老四大摇大摆的身影消失在山洞里,嘴角扬起了一丝莫名笑意。
  他这笑,不是对鬼老四。
  他这笑,是对鬼老四之后的来人。
  “无肠公子。”那乌小七向来人深作一揖,问候道,“无肠公子大驾光临我乌某人的养尸间,真是惶恐。”
  来人微微一笑,说,“乌派主早知我要来。”她缓缓走近,顶着那张人皮,丝毫没有要揭下来的意思。
  “乌派主可曾给血阿狱发帖?”她忽而站定,离他十尺。
  乌小七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为何不?”她追问道。
  “我问你一句话。”乌小七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我与风吹雨反目,你为何还要来找我。”
  她默然片刻说,“那我也问你一句话。”
  “你问吧。”
  “鬼煞道与风吹雨反目的人是谁。”
  几乎不假思索地,“乌小七。”
  她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对,和风吹雨反目的是乌小七。而我来找的,偏偏不是乌小七。”
  话音一落,一人身躯一颤,一人纹丝不动。
  “我来找的,是‘吴、青、山’。”
  那乌小七笑了。
  良久。
  “风吹雨让你来杀我?”
  她眉头一皱,没有回答。
  “他风吹雨有什么资格杀我?他秦、瑟有什么资格杀我?!”
  此语一出,那无肠只觉心口一震。
  “昔日不夜城千万人仰望之人,如今却沦落成中原魔道的一条狗?真是可笑。”那乌小七笑罢眸光阴鸷至极,道,“秦瑟不是放言去无名派同那些老道士修仙了吗,怎么修仙之人,却好端端地入了魔了!”
  幽幽地一声叹息。
  曾经在他吴青山眼里神仙一般的人物,曾经是他吴青山毕生榜样的人物,也曾经是他乌小七纵使受尽凌辱亦念念不敢忘的人物,竟是如此了吗!果真如此的话,他吴青山昔日要投寒水门的执念,现下看来,更似一场春秋大梦!
  “青山,”
  “别叫我青山!”
  那乌小七一个箭步冲至她跟前,紧紧地箍住她肩膀,额头青筋暴起,道,“你就不恨吗?无忧,我问问你,你就不恨吗!!”
  她面色平静如水,眼底却是寒冰般的冷漠,淡淡道,“我恨。”
  仿佛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回答,那乌小七倏尔怔住。
  “你恨他,你恨他为何还……”
  “只有他能帮我了。”
  无肠轻轻地推开他的手,打量着跟前这张熟悉的面容。
  依然地清秀、依然地剑眉星眸。但昔日少年的朝气蓬勃却是不再了。
  更像是一滩死水。苍白的死水。同她一般。
  这样一想,就不难解释她对他为何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那乌小七冷哼一声,道,“千里红自愿退位,是风吹雨嘱意的吧?”他箍着她的下巴,眼神戏谑,挑眉说,“我记得以前,你是喜欢我的。”
  一丝笑意,蓦然浮上她的唇角。
  无肠轻轻点了点头。
  那乌小七眸光一闪,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联手。风吹雨能给得了你的,我乌小七也能。你来我鬼煞道,做我夫人,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血阿狱与鬼煞道合并,风吹雨便又断了一条臂膀。”她接话道。
  那乌小七哈哈一笑,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忽而闭目,睫眸微动。她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愈来愈近,但她却不能感受到一丝温热。他的手是冰冷的,他的鼻息也是冰冷的。在他双唇的冰冷刚要敷上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别开了头,眼底掠过一丝厌恶。
  那乌小七的动作登时僵硬住。
  然不待他说话,无肠便道,“你今日同我说的话,有两句是对的。”
  一声冷哼,近在耳畔。
  “一是……”她伏在他耳边,声音缥缈无力,“曾经我喜欢你……”
  “二是……我今日前来……”
  却见数缕红光,蓦然迸散在二人之间。
  “是来杀你的!!!”
  话音一落,偌大山洞,霎时狂风四作!
  那乌小七眸光一凛,暗自低喝,欲要一掌推开眼前人,却觉胃内一阵翻江倒海,喉头血气翻涌。他双瞳剧颤,眼内倒映着一派红光之中妖冶如上古邪神的女子,道,“你居然,你居然能操纵饮血镯……”本以为那风吹雨是借着饮血镯与千里红的幌子将她安插在血阿狱,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出奇地,无肠停了手。
  她冷冷地盯着匍匐在地上那人,只觉一股扑鼻尸臭。他乌小七修炼多年的积尸气刹那溃散绝提,一发不可收拾。
  “来,来人啊……”
  他姿态怪异地,像将死蜈蚣。
  “青山,我最后说与你的一句话,你记好了。”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不疾不徐,道,“秦瑟永远是秦瑟。”
  话音一落,那乌小七霎时满面惊愕,他怔怔地迎视着她的目光,眼泪忽而夺眶而出。
  ——青山。
  ——我最后说与你一句话。
  ——你记好了。
  ——秦瑟,永远是秦瑟。
  一道寒光疾掠,倏尔血光四溅。
  她静静地看他倒在一滩血泊里失去了最后一丝挣扎。心内突然松了口气。
  然而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下来了。
  她拖着他的尸体,笨重地,气喘吁吁地,把他拖进方才的棺材里,为他擦拭了脖上的血渍。
  他面容安详。
  无肠在合棺之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在心里唤了一声“青山……”后就合了棺,表情重又冷漠。
  这世上再无人能牵绊她了。她如是想。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杀鬼大宴1
  中原。
  啼红寺。
  袅袅檀香从轻掩的山门间随风飘散,麻雀成群,聒噪不已。两名身量纤纤的女尼,正弯腰扫着稀疏的落叶,一前一后,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
  “净兰师姐,斗阳宗的人最近怎的来得这样勤呀?”
  看起来年纪较小的那个女尼眨了眨眼,唇角不觉掠上一丝痴痴的笑意。她杵在原地,将下巴抵着按住杆头儿的一双小手上,眉目温柔。
  然正当她发呆的时候,忽觉脑壳上一痛。
  “啊……师姐,你……”
  那年纪较长的女尼啐了她一口道,“你呀!一天到晚地胡思乱想!……”
  那小女尼撇了撇嘴,轻声嘀咕道,“我哪有胡思乱想……师姐才是……”
  “嘿!看我不打你!!……”
  “啊啊啊……净衣师姐救命啊……净兰师姐要打我啦!!……”
  话音一落,二人尽皆扔了扫把。吵吵嚷嚷地你追我逐进了寺庙。
  此时此刻的寺庙之内,却是一派静谧。
  静得只有春风吹拂。那几缕春风飘飘扬扬,掠起了禅修室里三名男子鬓角的碎发。
  “师太若是能这样想便再好不过了。”
  如此静谧中,倏尔爆发出一串爽朗笑声。而笑的这人,便是斗阳宗现任副宗主邯钟离。其余两名男子,不消说,乃是他贴身随从,一唤“诚心”,二唤“诚意”。眼下这邯钟离边笑边瞟了兀自床上打坐的老尼一眼,心道天下人都说你慈悲师古怪,我本以为你是垂暮之期,冥顽不灵,没想到你却是真古怪!
  那慈悲师太仿佛听到了邯钟离心中暗语,冷哼一声,道,“邯副宗主不必再劝,我只派几个弟子与你赴那‘杀鬼大宴’。上次万毒涯一行,我伤重未愈,年老体弱的,就少随你们这些年轻人走几遭了。”
  那邯钟离皱了皱眉,心说我怎没听说你慈悲师太在万毒涯受了伤?!然嘴上却笑了笑,道,“师太受伤晚辈才知,真是羞愧。”转念一想,又道,“鬼煞道此番‘杀鬼大宴’,力邀百炼仙、万毒涯等人,他生死门维系了近二十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师太若肯与我们联手出击,一举歼敌,中原武林势必回归昔日清爽正气,于啼红寺于斗阳宗,甚至于……”
  那慈悲师太倏尔扬手,示意那邯钟离不必再说。
  幽幽地一声叹息。
  “邯宗主,我能否问一句题外话?”那慈悲老尼缓缓睁眼,炯炯有神,笑得莫名,说,“斗阳宗二十年前失落的宝物,可寻得了?”
  话音一落,那邯钟离突然身躯大震,几乎拍案而起!
  禅修室内,除了慈悲师太和他邯钟离,应该再无第二人知道她慈悲此话的深意。所以当下禅修室内其余人都被邯钟离过激的举止吓得满面惊愕,以为向来和平的斗阳宗和啼红寺两派竟因慈悲师太一句无心之话而要……
  “副宗主!……”那唤“诚心”,“诚意”的两个随从倏尔神色戒备地盯着床上纹丝不动的老尼姑。何止是邯钟离的两个贴身随从紧张若此,那老尼身边默然而立的净衣亦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一柄冷光森森的寒剑。
  “这……”那邯钟离眼见局势这般一触即发,心里懊恼,忙向那慈悲老尼赔礼作揖道,“师太饶恕,师太饶恕,晚辈冒失了……”说罢瞪了身边二人一眼,喝道,“出去!”
  那诚心诚意相视一眼,应都没应,随即遵命离去。
  那慈悲老尼打量了长揖不起的邯钟离一番,面不改色,向身边拔剑之人淡淡道,“净衣,你也出去吧,一炷香后替我端一副笔墨来。”
  那净衣道了声“是。”仓啷啷寒剑复又入鞘。
  那邯钟离抬头看时,净衣业已经走了。整个禅修室倏尔变得空旷。
  “师太方才所语,到底什么……”欲言又止。
  那慈悲老尼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把它毁得一干二净。”
  静默良久。
  一时间二人各怀心事。追溯这心事根源,倒还是要提斗阳宗失落的那件“宝物”。其实该宝物中原四大正派手里各持一件,不过令人唏嘘的是,从这宝物的出世和灭世,都注定不能为天下人所知。倒也不是这宝物有多腌臜,只不过……
  “四部《天残卷》,一半死卷给了天音阁,一半死卷给了斗阳宗。再一半生卷给了碧山无名派,一半生卷给了啼红寺。”那慈悲老尼细眯了眯眼,嘴边仍挂着莫名笑意,接着说,“四派开山祖师将这《天残卷》一分为四,美其名曰分别烧毁,然而真正烧毁的又有几人……”
  一席言语,颇为讽刺。
  那邯钟离听罢怔了怔,暗道原来被杨小涵那厮偷走的斗阳宗至宝便是《天残卷》!没想到《天残卷》竟尚存于世……心内惊喜之余,表面波澜不惊。
  “邯副宗主可曾追查《天残卷》的下落?是何人所盗?”那慈悲老尼问。
  那邯钟离忽而回神,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佯感慨道,“若是能追查出个所以然,晚辈也不至于方才在师太面前那般狼狈了。”
  但那慈悲老尼似乎对他邯钟离的话无动于衷,哼了一声,道,“邯副宗主既然来了,走的时候,顺便把我的话捎给杨宗主吧。”
  那邯钟离眉头一皱,满脸狐疑,喃喃道,“什么话……”
  “《天残卷》出世之日,勿负当年之约!”
  话音一落,那邯钟离愈发狐疑了。心说你杨小双(系斗阳宗现任宗主)将《天残卷》一事瞒得滴水不漏,更不知什么时候与啼红寺缔了约。究竟是什么“当年之约”……思来想去,苦恼至极。刚要说话时刻,只听“吱呀”一声,方才拔剑的那女尼正端着一副笔墨,款款从门口走近。
  “净衣,送客吧。”
  那慈悲老尼左手一扬,重又闭目打坐。
  “师,师太……”那邯钟离起身欲要问,眼前忽而一个闪影,被挡住了视线。
  “邯副宗主随我走吧。师父乏了,要歇息。”那净衣轻轻将笔墨搁置待客桌上,两句话说得不带一丝感情,让人听得,隐隐有一种空门冷寂。
  那邯钟离叹了口气,甩手大步迈往门外。
  “净衣,”
  刚要踏出门槛的女子倏尔身躯一滞,她转脸看向说话人。
  “三日后你带上净兰几人,赴那杀鬼大宴。”
  仍旧是不由分说的语气。
  那女子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便又要迈步。
  “你心里定怪我。”
  那女子收回脚。没有回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门外的大好春光,道,“净衣不怪。”
  幽幽地一声叹息。
  “如此便好,你走罢。”
  而后她终于迈出了这一步。殊不知这一步后,已是人海茫茫,山高水长。
  三日之后。
  中原,莽苍客栈。
  这莽苍客栈说是中原第一客栈实不为过。其地处中原大陆版图心脏之处,周遭商市繁盛,人口密集。中原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说自己从未到过这莽苍客栈,任凭你是天大的主儿,恐怕亦要落人笑柄。
  当下一老叫花子蹲坐在那鎏金铁字的牌匾之下,连连妙语。眉飞色舞得,仿佛自己曾经在里面歇过脚似的。
  “莽苍客栈哪,有“四奇八怪”。这四奇乃是地势奇,格局奇,装饰奇,侍女奇。这八怪嘛,自然是菜怪了……煮老鼠,煮活猫,煮烂虾,煮……”
  话未说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店小二一把将那老叫花子推下了台阶,喝道,“走走走走,别碍着门面。”话毕扔给了那老叫花子三大铜子儿,噼里啪啦地,扬起一阵灰土。
  一时间围聚而来的人儿霎时轰散,不乏笑语者。
  那老叫花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去捡地上的铜子儿。一个一个地,捡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按在了那铜板上面。
  “嘿!哪个臭不要脸的,这铜板是老子的!”
  出奇地,伸手这人,仿佛对劈头盖脸袭来的唾沫星子毫不介意。
  “乌派主同一个叫花子计较作甚?他挡了你路,踹到一旁便是。”
  此话一出,忽而一阵疾风掠过。伸手这人眼神一凛,不偏不倚地挡开了身后人这一脚。
  “咳……公子,公子别跟我争铜板才是,多不值当……”那老叫花子龇牙咧嘴地抠那被死死按住的铜板,心说谁人这般古怪!
  “你们先进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派主!!……”
  那老叫花子一脸狐疑地盯着该人的脸,细眯了眯眼,忽而眼神一怔。然当该人再次看向他的时候,那老叫花子则满面愁苦。
  “哎哟公子啊,老叫花子我从小体弱多病,都三天没吃饭啦……”说罢重重地咳了起来,咳得涕泗横流。
  伸手这人倏尔松开了手,将一锭金子轻轻地压到了铜板上。连句话也没说。
  “金,金子!!……谢,谢谢公子哇!!!……”
  那老叫花子登时抓起地上金子揣进怀里,自是大喜不已。然而欲要再言感谢,却是再寻不得施金之人。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杀鬼大宴2
  放眼中原,能将这莽苍客栈包圆儿的人物,寥寥无几。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饶你是何等三教九流,只要你腰缠万贯,就算是买下了莽苍客栈,偌大个中原,亦无一人敢说个“不!”字儿!
  当下客堂座无虚席,沸反盈天。
  二楼之上,却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华冠丽服,目光如炬,他静静地注视着客堂内的浩荡声势力,不禁连连咋舌。有人行装肃整而来,有人行装怪异而坐,更有人一本正经地“装神弄鬼”……
  “掌柜的,乌派主来了。”突然有一店小二急匆匆地蹬过楼梯,伏那老者耳畔小声道。
  “啊?你说什么?”那老者眉头一皱。他越想听这楼下越闹,气愤之余,恨得连连跺脚,指着客堂内一偷杯子的小贼喝道,“竖子!休要动我杯盏!!…”
  然这一喝,早淹没在了人声嘈杂里。
  那老者忙撸袖管下楼要去捉那小贼,边走边道,“那杯盏可是老夫千辛万苦淘来的五彩软瓷……噫!……”
  “掌柜的,掌柜的,乌派主还在后堂等您呢……”那店小二几次三番去阻拦,无一例外都被狠狠推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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