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渡长安-第4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仗着自己的动作快而已。
引商想也不想的甩开了他的手,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换做旁人,这个时候怕是要有些窘迫了,可是华鸢不同,他收回自己的手,仍旧一脸笑容,勉强判断着她所在的位置,然后将脸扭向了她,笑着问她,“听卫瑕说,你刚刚是与我大师兄出去了?”
“……是。”这本是件很平常的事,引商却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是不是又说我的坏话了?”
“没有!”她很快否认,也不知自己在急些什么。
“那就是说了。”他叹了声气,也没深究那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转而问她,“与他说话多无趣,不如和我说。你有什么想听的故事?我讲给你听啊。”
这简直称得上无事献殷勤了。
引商心有困惑,可也没放弃这个机会,当即问道,“你曾说,只要一过七月初七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反悔了。”
“姜华鸢!”饶是她性子再好,对方又是残缺之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如此哄骗,她也容忍不下去了。
华鸢抬起一只手捂了捂耳朵,脸上还是笑着的,只不过比刚刚多了一分勉强,“就算不说这个,我们说些别的不成吗?”
不成?怎么不成。他若是执意不肯开口,她又能奈他如何?一想到这些,原本的满腔怒火也都泄了气。
见她沉默不语,华鸢偏了偏头听着屋里的动静,可是转念一想,又心知她绝不是会为了这种委屈事落泪的女子,安下心的同时却也有些心酸。
“我不想说,是因为我觉得我能说的已经说尽了,若让我明明白白的再讲一遍那些往事,我……”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哑,“对不起。”
最近这两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
沉默了许久,她还是没说话。
屋外狂风大作,不时吹得紧闭的房门也跟着“咣咣”作响。华鸢靠在墙壁上,自顾自的开了口,“也许你已经不想听了,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完。”
他说起的是自己曾说了一半的那个故事。
“我之前也有个师兄……我那个师兄,也可以说是我的兄长,我们相处的日子比你们所想的还要久得多。他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出众的那个,没有任何人及得上他……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心上人也倾慕于他。我的心上人是我的大师姐,她和大师兄同时拜入师门,情分自然不一样。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想错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我的大师姐,从始至终都未曾对师兄动过情。”
在昆仑山求学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更艰辛,可是因为有大师姐在,哪怕只是彼此心里才清楚的两心相悦,也足够了。
虽然身在世外,他的大师姐心中想着的却一直是凡尘烟火芸芸众生,行事决绝,偏偏又心怀怜悯,其他师兄弟们曾说笑过,“昆仑山这么多神仙,只有大师姐才是真真正正想要超渡众生的。”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
“那时,是我做错了。”回想过往,华鸢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几百年前,我又拖累了她一次……”
“你的大师姐,就是你一族同宗的那个姐姐,对吗?”她终于开了口。
华鸢没有否认。
深深吸了口气,引商松开了已被自己揪得皱成一团的衣角,“原来如此。”
事已至此,她竟有些迷茫,不知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些后悔执着的探究一个真相。
“我也猜得出,大师兄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也许,他说的才是对的。”前几日还执拗的不肯改变心意,一场生死之劫之后,华鸢竟松了口。
明明她还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他却终于向天命低下了头。
或许是真的明白了一些道理,也或许是,现在这副模样再也无力抗拒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改,而是明知可以改变,却不能这样做。”说到这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白玉镯,迟疑了一下,分辨着她在何方,才伸出手试探着向她递了过去。
其实他还是递偏了许多,引商探了探身子,才将那手镯拿在手里,然后惊讶的发现那镯子上的红线已经不见了。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偷来的。”他说的理直气壮,未有丝毫心虚。
引商也没理他,又拿起这几百年前的古物打量了起来,“那红线怎么不见了?”
“该消失的时候,自然会消失。”他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然后问她,“你为何不问我,这红线到底是什么?”
“猜得出来。”凡间关于牵姻缘这种事的传说有许多,她猜也猜得出这红线的用处。
只是,曾有些不解,那红线的另一端在哪里?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闪过,屋外一声惊雷划破天际,她看到华鸢左臂的衣袖慢慢滑下,露出了手腕上的一道红痕。仔细看去,那也是一段红线,只不过一直深深埋入了血肉之中,现在才慢慢显现出来,让人看了个清楚。
这世间,唯独一个“情”字强求不来。强求来的缘分,终究换不来情深。
“我放弃了。”
看到那段红线的瞬间,引商几乎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可是指尖还没触碰到它半分,红线便在华鸢的话音落下时倏然间断裂,从他腕上滑落下去,未及落地已然化为烟尘,眨眼消散不见。
引商心中一惊,没由来的攥紧了手中的白玉镯,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华鸢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可是当窗户被屋外的狂风撞开,风雨将他腕上被割裂的血肉吹得一凉,锥心之痛终于渗入骨髓。
一切,至此了结,
这一场雨,直到傍晚才结束。快要到宵禁,路上的行人都是神色匆忙,生怕自己无法在关门之前赶回家中。
苏世进门的时候,华鸢还在那里兴高采烈的给引商讲着泾河龙王一家的恩怨情仇。直到苏世在门口站了许久,他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收敛了自己的神情,最后再次抬起了自己唯一能动的那只左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触碰眼前心不在焉的女子,微微向着她的方向探了一探就收回了手。
最后这一刻,他想说的话实在是太多,每一句都像是非说不可,可是真到了嘴边,反而又觉得没必要再说了,最后只留下一句,“你曾经错信过一人,如今已不会再错了。”
引商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再问出口了。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落日余晖,她没再回头看向他,只是垂眸轻声道了一句,“珍重。”
身后始终没有传来声音。
*
枕临出去找长安城的小妖怪们疯了一天,终于在深夜时偷偷摸进了宅子里,可是一进门就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引商独自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华鸢却不见了踪影。
“姜哥哥呢?”
“他走了。”收拾好屋子里的东西,引商又像是往常一样去关好门窗,然后对着还愣在门口的小鲤鱼勉强扯了扯嘴角,“放心,他只是跟着师兄回家了而已,只不过……只不过不会再回来了。”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画中鬼(1)
玦字季玖,天水陇人也,少有美誉,善属文,辟命屡至,皆不就。久之,明帝即位,拜侍中。嘉和四年卒,时年二十三,谥曰文贞。
——《南书》
长安城崇仁坊的东街,常有人拿着字画叫卖,吸引许多文人举子来围看。
陶胥身子弱,一向出不得门,便常叫侍童去那里去为自己买些书画回来。这日,足足等了半日才见侍童回来,不由好奇,“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七郎你不知道,今日来了个老道士在那里叫卖这幅画,说是……说是……”侍童想了半天,才总算是想起来了,一拍手掌,“对了,是南朝时那个大才子,名唤程什么……”【注:此南朝非彼南朝,乃是作者杜撰】
“程玦?”听到这个名字时,陶胥的眼神也亮了亮。
“对对对,就是那个程玦,他的真迹啊。”侍童将自己好不容易才买下来的画摆在陶胥面前。
这画卷被包裹得十分严实。虽然心里对画的真假有几分怀疑,陶胥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破坏了画纸。
而那几分疑虑也在画卷彻底展开后消散无踪。
陶胥对书画向来颇有造诣,尤其是几百年前那些文人们的画作,他顽疾缠身出不得门,每日就在家中专心研究四处收集来的字画。而眼前的这幅画,不过是画了一个建于槐树林中的竹屋,屋内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妙龄女子站在窗边痴痴望着林中的风景,几乎是简简单单几笔勾勒出的场景,但是仅仅瞥上一眼,便已觉得自己站在了那片槐树林之中,只要伸伸手,就能触碰到那女子的面庞,为她拭去眼边的泪……
“七郎……七郎!”侍童见他痴痴的望着那幅画,半天都一动不动,不由出言唤了一声。
陶胥这才缓过神来,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画里的场景,最后慢慢合上了画卷。
“说来也奇怪,那老道士非说这是真迹,却又只卖一个铜钱,旁人问他缘由他也不说。后来那些举子们就为了这画到底是不是真迹吵了起来,有这么多人在,我本以为自己买不到这画了。可是后来老道士见那些人吵了起来,便带着画溜走了,半路撞见我,我求了他半天,他才将这画卖给我!”侍童将自己此日的经历说了一遍,最后又问,“七郎,你说,这到底是不是真迹?”
“是……”陶胥果断的说了这个字,可是很快又话锋一转,“却也不是。”
“这……这是什么意思?”
“那宅子和槐树林是他所作,可那屋中的女子不像是出自他手。”
话虽如此,陶胥还是将这幅画仔细收好,准备日后再细究这其中的玄妙之处。
一日过去,晚间吃饭时,父母又说起了托媒人为他去说亲的事情。陶胥自小就觉得自己病弱之躯是对父母的拖累,即便心中不愿这样草率的娶妻生子,却也顺从的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到了家人都歇下的时候,侍童也为他关了门出去。陶胥这才点上烛灯,从屋内的书架上取下了那幅画,自己也坐在桌前,借着烛光又细细看了一遍这画上的景色。
无论是山林还是宅子,都出自程玦之手无误,虽然画得潦草了些,像是匆匆画成,可是想要分辨出真迹与否,却也不难。
令陶胥不解的唯有那竹屋中的女子。世人皆知,程玦善画山水,且从不画女子,一生都未曾破例。而这画中的女子虽身处竹屋,在这幅画中却让人倍感突兀,倒像是硬生生加进去的。
陶胥反复看了几遍,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竟不知不觉看了一夜,直到凌晨时报晓的鼓声敲响了,才趴在桌上合眼睡了一会儿。
“七郎……七郎……”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侍童的声音。
陶胥慢慢睁开眼,这才恍然意识到天已经彻底亮了。他一面应着声,一面直起身子准备将画卷收起,可就在不经意间瞥向那画的时候,一晃眼间,那竹屋中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却像是突然对着他咧嘴笑了笑。
一双美目,顾盼生姿。
*
华鸢离开的第三天,道观的众人开始着手重建那座小楼。
这个重任落在了卫瑕身上。在所有人中,只有他才能将宅子原本的模样分毫不差的画出来,然后交给自己兄长派来的那些工匠们重新修建。
可是他腿脚不便,每日只能待在隔壁的姜宅里陪着姜慎说话,平常都是引商和苏雅去家中看着工匠们重新盖起那座小楼。
“他都走了,你不走吗?”虽然说这样的话有些疏离之感,可是引商憋了几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即便苏雅一直没有直说,可是华鸢却曾亲口说过,自己与苏雅的情分是千年万年非同一般,他去哪里,苏雅便会跟去哪里,一向如此。
不过,如今他走了,苏雅却留了下来。
面对女子的困惑,苏雅倒是不在意,“我随他来阳间,本就是为了替那无辜枉死的少年人守着道观,直到这道观一人都不剩为止。如今他走了,你和其他人都还在,我怎么会走?”
引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声道了一句谢。虽说她仍对天灵之死仍然无法释怀,可那错只在她一人,苏雅代替天灵陪伴她多年,即便已被拆穿了真相,至今却仍有些拘谨不知如何面对她。再装成天灵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可是真要让他以自己本来的性子与这些人生活,他也觉得别扭。
这些日子,倒是难为他了。
“引商。”卫瑕突然出现在门外唤了她一声。
引商扭过头,见他换了一身衣服,不由站起身,“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出门,只是在等一个客人。”
这几日,大家都绝口不提华鸢,卫瑕也是见他们两人出来这么久都没回来有些担心,怕他们又说起什么伤心事,这才过来看看。如今看他们相安无事,便准备回姜家等那个客人了。
引商正好闲着无事,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好奇道,“什么客人?”
现在大家住的是姜慎的宅子,若是寻常的客人,卫瑕定然不会请他们直接来家里相见的。
“是我少时相识的朋友,他近日得了一幅画,想让我看看是不是……”正说着话,卫瑕突然住了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驶来的一辆马车。
那马车最终停在了他们面前,然后从车上走下了一个妙龄女子来,虽然已是妇人打扮,可是单看容貌,仍是稚气未脱。
引商一见这人就傻了眼,“程……”
“……姐姐?”许是来之前已经知道这里住了些什么人,程念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在唤出这个称呼时仍觉别扭。
到底是只见过一面的关系,哪怕从明面上来,自己确实该唤对方一声“姐姐”,真叫出来了,却又有些奇怪。
卫瑕站在这两个女子中间,单从她们的神情也足以看出些端倪来了,何况程念主动唤了声“姐姐”。为免尴尬。最后还是由他先开了口,“程……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等的客人可不是眼前这个女子。
而程念被这么一问才像是回过神来,连忙从马车里捧了一个锦盒出来,“我也是受了陶家的七郎所托,前来一辨他手中那幅画的真伪。”
待将她迎进门,引商总算是清楚了前后因果。
原来卫瑕的那位旧识名为陶胥,前几日从一个老道士手里买来了一幅程玦的真迹,可是细细看了几日之后却始终不知真伪,只能请卫瑕帮忙。而刚巧陶家与赵家是世交,陶胥自然知道程念乃是程家的后人,陪嫁里面就有程玦的真迹,于是干脆请了这两人一同帮他这个忙。
在等着陶胥上门时,程念爽快的将自己手中那幅程玦的真迹给卫瑕和引商看了一眼。见引商看得入迷,卫瑕不由笑道,“你也喜欢程公的画?”
程公就是后世对程玦的尊称。引商虽然说不上多喜爱这个年纪轻轻就亡故的大才子,可是一想到自己曾在衙门的殓房外与华鸢谈起过这个人,就徒生了许多感慨。
她也笑笑,“那时华鸢还说自己若是帝王,一定会杀了这个人呢。”
不过程玦此人到底是因何而死,多少年来一直是众说纷纭,未有定论。在等着陶胥上门时,在这里的三人反正闲着无事做,便干脆讨论了一番,倒是缓和了气氛。
最后还是身为程家的程念知道的最多,即便已经身为人母,她还是稚气未脱,刚开始有些拘谨,说到后来就不管不顾了,掩着嘴偷偷告诉他们,“我听家里的人说起过,这个人,是被人害死的啊。”
“被谁?”引商听得入神,顺口就接了一句。
“被挚交知己。”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几人倏地抬起头来向那边看去,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突然多出了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相貌清俊,穿了一身样式有些眼熟的黑衣。他站在院门边,似乎不想踏进这间宅邸半步,但是目光却死死盯着屋内这几人。
或是说,只在盯着引商一人。
引商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即便离得很远,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敢问……”
话没问完,院外的那个男人突然抬了抬手,眨眼间,原本摊在几人面前的那幅画就到了他的手里。他拎着那画卷看了两眼,然后……想也不想的就撕掉了。
程念一开始没有缓过神来,待到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想冲上与那人拼命,“你怎么敢……”
只是对方似乎很讨厌听别人说话,又是一挥手让她不得不闭上嘴,就将那幅画的碎片捏成了灰,“不过是一幅废作,留它有何用?”
这人……实在是有些奇怪。
引商与卫瑕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弄不清现在发生了什么。直到姜慎的声音也从院门外传了来,“来客人了?门外怎么停着辆……”
话音在看到门外的男子时戛然而止。
而那男子也看到了姜慎,与在看到引商他们时不同,他在瞥见姜慎的身影时就往后退了几步,像是不愿与她挨得太近。
姜慎却不以为意,愣了一瞬之后,她像往常一样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屋内的人,“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认识他?”
没人回答她。
而她也很快说了下去,“这可是我们……”
“北阴酆都大帝座下,冥司总领狱官,程玦。”他像是永远也不想听别人把话说完,自报了家门之后又对着引商微微颌首,“奉北帝之命,前来护小娘子周全。”
他说的北帝自然是华鸢,现在下一任北帝还未归位,阴间众人提起北帝时,仍然是指姜华鸢这个人。
可是眼下引商却无心去想他后半句话的深意了,无论是她还是卫瑕,都为那前半句话心中一惊。
面对卫瑕投来的困惑的目光,看上去与程玦有几分交情的姜慎迟疑了一瞬,还是爽快的笑笑,然后指了指程玦,对着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先夫。”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画中鬼(2)
这一日,陶胥不知怎么竟然失了约,反倒是程玦突然登门拜访,而且决心留下来久住。
只是有一点,他坚决不肯与姜慎住在同一屋檐下。
这对夫妻之间似是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程玦对姜慎,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避讳,就像是在避着什么灾祸一样。而姜慎,嘴上说着不在意,甚至还有闲心好言好语的哄着卫瑕叫他别多想,可是说到底,她始终都不肯多提这段往事。
引商是外人,先将迷迷糊糊的程念骗走之后,便想避开这几人回小楼找苏雅,谁知程玦在她出门之前就挡住了她的路,“从今日起,您去何处,我便跟你去何处。”
哟哟哟,瞧瞧这话说得。
引商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不劳您……”
她的话还未说完,程玦已经绕过她走向小楼了,连眼睛都未向她身上瞥一眼。
引商总算是弄懂了。这个人与华鸢虽然有些相似,可是到底是不同的。华鸢说话再难听,好歹也会与人说下去。程玦不一样,他根本不听别人说。
每说一句话,他说出的都是他的决定,而不容旁人反驳。
引商深深看了一眼姜宅里尚在深思的卫瑕,转身回了小楼去寻苏雅。
华鸢当初将苏雅带来阳世,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遍寻整个冥司,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比苏雅知晓的事情更多。他可是亲眼看着阴曹地府建成,也是亲眼看着这些阴差上了任。
只要是从阴间走出来的,任是什么牛鬼蛇神,他都识得,甚至还能讲出一个前生今世的故事来。
华鸢一走,无论是谁找上门来,只要苏雅还在,也不至于让引商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阴曹地府有地狱十八重,其中叫得出名字的共计一百三十八个,每个地狱中又有数不清的小地狱,负责监管地狱的狱卒数以万计。”眼下,苏雅就拉了引商,偷偷告诉她,“程玦就是这些地狱和狱卒的大统领,所谓的总领狱官。”
而北帝在位时嫌这个称呼太死板,又说凡间村落的统领皆称村长,于是干脆唤了程玦为“狱长”。
狱长……这倒是新鲜。
引商琢磨了半天,瞥了一眼站在院门口望天的程玦,不由又问了一句“可是,他怎么没去投胎?”
像是这样的贤德之人,就算是冤屈枉死,死后也无需入枉死城受苦。何况,若他真是从枉死城中走出来的,又怎么会记得生前之事?
“这些事就说来话长了。”苏雅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改日再与你说,你只要记得,你走到今日着实不易,性子也变得有些古怪,莫要招惹他就对了。”
引商格外认真的点点头,再一瞥院外的程玦,将近两个时辰过去了,这人竟然当真一动未动,既不肯踏进姜宅一步,也不想靠近他们两个。
到了晚上,她要和苏雅回姜宅去住了,出于礼貌,便问他住在哪里,他只是摇摇头,叫她不要理会这些事。
说起来,他虽是被华鸢派来的保护她的,却不愿意靠近她。许是在阴间手握重权太久了,他身上总带着一种威严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引商点点头,飞快的跑进宅子里,没再回头看他。
这一晚,姜慎出人意料的没有回到家中。就连她是何时跑出去的,大家都不得而知。
唯一知情的大概只有一直坐在窗边的卫瑕了。自从程玦出现之后,他便像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始终沉默着想着事情,就连外面下雨了也没有发觉,最后还是引商为他关上了窗子。
她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他,可那一声轻响还是震得他猛地抬起头来,然后对着她说道,“我要去亲仁坊。”
“亲仁坊?”引商按在窗子上的手都滞了一瞬,“回卫府吗?”
“不。”他扶着墙壁勉强站起身,“去见青玄先生。”
“可是,都是这个时辰了……”话虽这样说,瞥见他坚定的神色时,引商已经转身去为他取披风了。
卫瑕手上有李瑾给的令牌,就算在宵禁之后偷溜出门,也不会被逮回衙门里问罪。两人收拾妥当之后,引商便拿了把伞跟着他出了门。相处这么久,他们早有了默契,他知道她一定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她也知道他不会推却她的好意。
只是在出门时,两人难免会见到院外的程玦。
愣了愣,险些把这个人给忘了的引商不知该不该说自己要去哪里。反倒是程玦,竟然问都不问,只是走近了他们,大有他们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的架势。
卫瑕回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却未停下脚步,只是轻轻扯了下引商的衣袖,“走吧。”
从平康坊到亲仁坊,中间只隔了个宣阳坊,三人刚刚想办法出了平康坊的大门,便撞上了金吾卫的队伍,那些人是赵漓的下属,与他们相识已久,又看不见程玦的身影,还只当他们两个人有急事要在这深夜出行,便叫人牵了马过来送他们一程。
只是这个时辰实在是有些晚了,到了亲仁坊之后,引商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才见侍从过来开了门。而不等她先开口,侍从就略带了歉意说道,“先生近日染了风寒不见客……”
“是小引吗?让他们进来。”宅子里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侍从要说的话。
见倒是能见了,不过还未及走进屋子,引商已愧疚得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从前她满心都是青玄先生,成日惦记着这个“心上人”,恨不得日日陪伴在先生身边,可是近几个月不过是发生了几件意外之事,她竟然就疏于探望,连先生染了风寒都不知道,真是该骂。
今日算是她从阴间回来之后第二次见青玄先生,上一次相见她仅仅是粗略的讲了一遍自己在阴间的经历,本想着找一日详细说一说,谁知今夜一见,青玄先生竟已病倒。
眼见那个老人虚弱的躺在榻上,一进屋子,她就慌了神,“先生……”
她想说什么,青玄先生自然清楚得很,他虽是病着,精神却还算好,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何况我都是这个岁数了,身子自然不像从前硬朗。”
说罢,便将目光投向卫瑕,笑道,“你是与我来说三年前的那桩事”
卫瑕点了点头。
只有引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茫然的看了看这两人,见他们要说什么要紧事了,这才嘱咐他们不要谈太久伤神,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让他们自己去谈。
从始至终,程玦都未跟着他们踏进青玄先生的房间,见她出来了,才抬眸睇了她一眼,紧接着又扭过头看向别处了。
阴间的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引商靠在门边仔细数了数,数到最后才发现,竟只有花渡还算是正常人。
花渡……想到这个名字,她不由叹了声气放下了手。
那日在唐昌观,她与花渡约定了要在七夕之后相见。而到了约定的日子,即便华鸢伤成了那副模样,她也交代了别人照顾他,自己前去赴约。
只是那一日,她坐在墙角下空等了一天一夜,却终是没有等来花渡的身影。之后那几天,也未曾听到对方的消息。
白烛还在,却没有用处了。他若是不来找他,她其实是寻不到他的。
也不是没有问过苏雅,该如何去找,可是苏雅却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万幸的是,长安城未见新的阴差出现,就连范无救都不见了踪影,想来花渡并非是因为出事才消失不见。
这些日子里,引商一直在想花渡当日要与自己说的话是什么。他很少会露出那样的神色,仔细想想,他没能说出口的那些话就是与这几日的下落不明有关吧……
余光瞥过不远处程玦的身影,倏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引商鼓足勇气,然后悄悄往那边挪了挪脚步,然后在对方回身看过来时,很快开口问道,“若想知道一个镇守阳间的阴差的下落,我该怎样做?”
其实她也不过是想试着问一问,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回答自己,可是当她问完之后,程玦竟也未有迟疑的回答她,“阴差身上都有一道令牌,只要他还带着那牌子,无论身在何处,找到他都是轻而易举。”
虽说这法子只有统帅这些阴差的黑白无常才用得,可是对于程玦这样曾经手握大权的人而言,他想用这法子也不难。
青玄先生的院子里刚好有一个水池,程玦不过是伸手在水池上空写了“花渡”二字,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就映出了一个人影来。
那像是在一个墓穴中,花渡手里托着一盏烛灯缓步前行,只是当他侧过身子与身前的人说话时,引商也跟着倏地瞪大了眼睛。
站在他身前的小小身影,分明就是姜瑶!
而从他们二人的口形中不难分辨出,那个被反复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