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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长安-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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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到……恨不得毁了他。”

  ☆、第58章

天灵还从未觉得这样委屈过。他明明是替自己九哥回道观的,谁知还没等走进道观大门呢,就见李瑾和卫瑕在屋子里吵了起来。
    说是吵也不对,毕竟怎么看都像是李瑾单方面的对卫瑕发火。而卫瑕的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心中有愧,被李瑾用力一扯衣领,就几乎要倒了下去。
    天灵也有些固执,虽然他总觉得这两人都算是道观的外人,竟然在道观吵架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但是不论怎样看,还是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的卫瑕更像是自己人。于是,在发现李瑾几乎要对卫瑕动手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拦在了两人之间,结果可想而知,他哪挡得住已经动怒的李瑾,一不小心就挨了一手肘,撞得鼻子都快歪了。
    虽说这事只能说是李瑾一时失手,可是思来想去,天灵还是执着的觉得对方是个坏人。不仅来道观对卫瑕发脾气,还打人!
    引商一面帮他揉着鼻子,一面也偷偷跟着他埋怨了几声李瑾,可是归根结底,卫氏兄弟和李将军之间的事情是他们卫家的家事,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外人多嘴。
    邸舍直到傍晚时分才彻底安静下来。
    书生们硬拉着花渡说了一下午的书画才罢休,可是正如引商所想的那样,虽说已经抹去了过往的记忆,花渡对古时的诗词歌赋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凭本能就能念背出口,但唯独对东晋之后的学问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茫然。到了入夜的时候,若不是因为邸舍要熄灯,他怕是还要捧着季初借给他的书继续看下去,那算是一本史书,记载了魏晋至今的历史,也记载了当年那些门阀士族的兴衰。
    在引商悄悄站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古书,毕竟寻常的凡人可不能像他这般,在没有光亮的地方还盯着纸上的蝇头细书看得起劲。
    不过这也足以让引商相信,眼前这人生前定是东晋时人没错了。
    “这上面说不定还有你的名字呢!”她朝着他晃了晃那本史书。这句话可不是说笑,这一天过去,她是当真觉得自己这位相好有留名史书的才华。
    可是花渡却在愣了须臾之后,认真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怎么会呢。”说话时,他的指尖不自主的攀上了脸颊上的那道青痕。
    也多亏现在天气寒冷,邸舍里又没有太好的炭火,他将整张脸都恨不得捂了起来,也没人觉得多么奇怪。一天过去,还是直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他才敢稍稍露出了那道折磨了他几百年之久的伤痕。
    “上面所写的那些人,大多出身高门大户。他们的家族权倾朝野,又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面对少女不解的眼神,他只能这样轻声解释着。
    说的也是,如果当真是士族出身又如此有才华,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受这等侮辱刑罚然后处死的地步,莫说是当时的衙门,就连皇帝都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若说不是凡人所为还说得过去……
    想到这儿,她不由晃了晃脑袋把这荒谬的念头晃出去。花渡勉强咧了咧嘴,冲她笑笑,无言的示意她不用担心了。
    自己到底是谁?他当然好奇过,而且越探究越是好奇,越想继续追究下去弄个清楚。可是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是枉死城出身的阴差,之所以能从枉死城中走出来成为阴差,正因为他不想忍受无法报仇雪恨的痛苦了,唯有主动抹去过往记忆,成为现在的花渡,才能从那份冤屈中挣脱出来。
    若是忆起过往的一切,他怕是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背上的青狮吐焰还在,随时都能将妄动危险念头的他烧至灰飞烟灭。小小阴差的命,于整个阴间而言,不过是蝼蚁一般不值得一提。
    他绝对不能再想下去了,绝对不能。
    “咣当!”
    黑暗中的一声轻响,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那是举子们用作书房的房间传来的声响,引商等人本是蹲守在大家睡觉的房间里,眼下听了这响动,不由齐刷刷的抬起了头。听了一会儿,除了已经睡着的天灵之外,剩下的三人都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其实于花渡而言,犯不上这样谨慎,可是如今这事是旁人委托给引商的,他自然不想以自己的方式贸然行事。
    引商走得蹑手蹑脚的很小心,快要接近书房时才猛地停下脚步,扭头对着花渡眨眨眼,“看我的。”,然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道已经泛黄符纸贴在了书房门上,默默开始念起了咒语。
    花渡听她嘀嘀咕咕低声念了半天,虽说到最后都没听懂她在念些什么,可是这符咒显然是有用的。她的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窗上便多了一根根闪着微光的金线,层层叠绕,如同将整间屋子都捆绑了起来一样,不留半点缝隙。
    待在书房里的那个东西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急匆匆的便想往外冲,结果非但拉不开房门,反而被门上的符咒弹了回去,连带着手指头都像是压在了烙铁一般,疼得他终于忍不住叫出了一声,“哎呦!”
    这声音着实有些耳熟。引商与华鸢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匆匆将符咒收了起来,一脚踢开了大门。
    只见一个年纪已经不算小的男人正捧着自己被烫伤的手在那哀嚎,看模样不是萧生又是谁?
    “你在这儿做什么?”引商本觉得莫名其妙,可是下一瞬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后退了几步,警惕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都说书房闹鬼,书房闹鬼,难不成萧生就是那个科场鬼?
    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停留了一瞬,很快又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不对不对,如果萧生真的是什么孤魂野鬼,怕是连道观的大门都进不去,哪还能在他们那里留宿了一夜。
    而面前的萧生眼看着面前的道士后退摇头复又直起身子上前,他越觉得惶恐不安,连连求饶道,“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某才不是什么野鬼!”
    虽说自负又见识浅薄了一些,在面对这种要命的大事时,萧生可不会蠢到再端着什么架子,都未等引商他们开口逼问他,他就忙不迭的全招了出来。
    “某不是鬼,只是……只是想来这里看看其他举子们写得文章而已……”边说,他边抓起了散落一地的纸张高高举起,“你们看看……”
    花渡背在身后的手向着屋里的蜡烛一指,烛火很快就亮了起来,萧生吓得一哆嗦,引商则拿起了他手里举着的纸看了看,果然是住在这邸舍的其他书生所写的文章诗词。
    原来这萧生在道观时受了挫,又在酒肆里发现一同赶考的举子们一个比一个有才华,哪里能甘心?可是他自命清高,自然不屑于向旁人讨教,便趁着夜深人静时来书房偷看其他书生们所写的文章……
    “等等……”引商打断了他辩解的话,“真的是来看看而已?”
    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可是季初等人准备拿去投献给长安城诸位权贵名士的文章。
    偏偏萧生在听到这句话时活像是被侮辱了一般,也不顾忌着许多了,蹿起身来一挺胸,便开始嚷道,“这是什么意思?小道长是在说某意欲偷盗别人的文章吗!”
    虽说尚不敢拔高嗓音引来他人,萧生仍激动得满脸涨红,就差声泪俱下的证明自己的清白。
    对于读书人来说,窃盗他人的文章变成自己的,可是一个大忌。这次同行的书生们彼此都算是熟识,更是没有担心过这种事情,很安心的将自己写好的东西放在书房里。
    看他的模样倒不像是在说谎,引商也觉得自己的怀疑有些过分了,连忙把质疑咽回肚子里,细心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放回案上。
    可是华鸢就没那么客气了,眼看着萧生还在那儿愤愤不平的说着自己的清白,他打了声哈欠,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匕首拿在手里,然后懒洋洋的对准了对面的人。
    “嗖!”那把匕首被甩出去之后,便准确无误的划破了萧生的腰上的束带和衣袖,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险些被刀刃割到手的萧生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待到回过神来想去摸自己的束带时,那根本应很是结实的束带竟断成了两半滑落在地上,他的衣袍一松,两张叠成巴掌大小的宣纸就从他的衣服掉了出去。
    除他之外,屋子里其他三人默默的低下头看去,一眼就认得出这是属于其他书生的东西。
    萧生的脸再一次的涨红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当面被拆穿谎言而羞于见人。
    引商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那两张纸重新展开放好,她已经懒得与面前这人说话了。
    刚好这时季初因为浅眠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叫起了一众举子一起跑到了书房这边。无需多加解释,眼下的情形可以说是一看便知。
    引商没心思听他们质问萧生,走出书房之后还在想着季初所说的闹鬼之事。若说萧生就是那个鬼也不对,毕竟萧生还在道观住了一夜,并未在半夜三更跑回长安城的邸舍闹事。
    那这里到底是有鬼还是没鬼啊?
    她一时想不出个究竟来,干脆扭头问身边的人,“这里真的有鬼吗?”
    花渡是专门抓孤魂野鬼回地府的阴差,他总不至于像她一样蹲守在这里才能发现鬼怪的踪影。
    可是这一次花渡却没有爽快的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与华鸢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季初。
    感受到背后那两道目光,季初不由打了个激灵,转过身时先赔着笑谢了引商一番,这才爽快的表示,哪怕在书房捣乱的是萧生不是什么科场鬼,他们也会付上驱鬼的报酬。
    这样好的主顾也是很少见了,引商想了想,也觉得吃亏的不是自己,便笑笑答应了,还送他几道符咒留着用。
    这一夜,双方都放下心来好好睡了一觉。
    只是当翌日第一下报晓的鼓声响起时,引商刚刚走出邸舍的房门,便看到了撑着伞坐在房顶上的花渡。
    他把那把血红色的纸伞悬在半空中,自己则坐在伞下翻阅着那本东晋史书。但是与昨日对生前之事的好奇不同,今日的他神色悠闲,看似只是对书上所写的那些人物很感兴趣罢了。
    周围没有梯子,引商爬不上房顶,只能装作活动筋骨在下面冲他挥手。
    院子里的人太多,花渡跳下房顶之后走到偏僻的角落才收了那红伞,然后自拐角处走了出来。
    现下天气虽然寒冷,可是清晨的微风也吹得早起的人神清气爽,再过一会儿,各个鼓楼传出的鼓声便会一波波荡开,城内百十所道观寺庙也会撞响晨钟,钟声鼓声交织在一起,看长安城朝阳升起。
    这报晓鼓要敲上好几波,而坊内卖烧饼的铺子早已经开了门,隔着院墙都能闻到那股香气。引商狠狠吸了一下鼻子,艰难的将口水咽回去,这才翻看起钱袋,数了数昨晚得来的报酬。
    娘亲的药又快吃没了,她得留出一部分来给娘亲买药,这样的话,剩下的钱就不多了,也不知道够吃几天的饭。
    站在她身边的花渡不难留意到她的动作,可却一样无计可施。若是在阴间,他或许还能帮她一把,可是这里是阳世,就连送她的斗篷,他都是从死人身上得来的……
    “你能吃这里的东西吗?咱们出去……人呢?”
    刚刚数出几个铜板,准备出门买些早饭回来的引商一扭头就发现身边的那个身影不见了。
    *
    清晨醒来之后,季初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洗漱穿衣,反倒拿起了放在枕头下的宣纸重新看了起来。这是他昨日看花渡写下的一首诗,那是东晋时谢混所作的《游西池》1,花渡第一次听到此诗的时候便很感兴趣,当即以自己最擅长的行书写了一遍,堪称他这几日写的字之中最出众的。
    季初捧着这张纸看了许久都没有放下,说不甘心是实在不甘心,他从前本以为自己的行书在举子之间已经无人能够超越,可是越接触那个神神秘秘的年轻人越觉得自己与其相差甚远,不仅是书法这一点,就连诗词造诣也是如此。若非对方没有博取功名之心,怕是早就出仕为官扬名天下了。
    “珰!”
    正想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却突然传出了一声轻响。
    季初警惕的回过头,然后惊讶的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的那个人。
    年轻的男子站在门边,不等他开口,便抢先说道,“我们做一桩生意。”

  ☆、第59章

出门买早饭的时候,引商意外的遇见了卫氏兄弟。
    不是卫二或卫三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站在一起。
    仔细算算,她至少也要有两个月没见到这两人一起出现在外人面前了。
    两人是坐马车进的城,到了崇仁坊的坊门外才下了车,就那样沿街走了过来。他们的身上都披着那同一条白狐制成的狐裘,卫钰的手里还撑着一把伞来遮挡风雪。
    卫瑕的腿脚不便,虽然尚能走路,但时不时便要兄长搀扶着,两人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这样亲近过了,卫钰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似乎很欣慰能与弟弟并肩在外面走走。
    卫氏兄弟向来有才名也有艳名,仅仅因为那副皮相,两人自年少起就不得不忍受着流言蜚语,哪怕市坊间的那些传言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也管不住天下人的嘴,只能任由世人妄自非议。
    可是但凡亲眼见过他们兄弟的人,大多也会觉得市坊间的传言并非毫无依据,只因这兄弟二人着实是生了一副容易勾得人胡思乱想的脸。
    若是单单只有卫二或卫三也便罢了,至多是赏心悦目,但当这兄弟二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观者的眼睛里可就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引商算是已经见惯他们两个的模样了,但是远远望见这两人的身影时还是愣了愣神,然后又有些惊讶。就算不说现在这两兄弟已经“闹翻”了,单说从前,因着卫瑕的腿疾缘故,这两人也很少会并肩出门。
    今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卫瑕也一眼望见了她的身影,不由向她招招手,待到与兄长走到她面前时,才笑称自己只是闲着无事来城里逛一逛的。
    不同于在外面浪荡惯了的卫钰,像这样随心走在亲仁坊之外的大街上,卫瑕平生也只经历过三次罢了。自从秀秀离世之后,他更是不喜出门,直至今日踏上这条街道,才发觉自己已经快要忘了身处热闹街市时的滋味了。
    引商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单独交谈过什么,也不知道今日之后卫氏兄弟的身份将会发生怎样的转变。她只以为自己见到了熟人,还顺口邀请他们去邸舍里面看看。
    虽说被诸多想要谋取功名的书生团团围着不算什么好事,可像是卫氏兄弟这样的文人,在每次科考之前都会向主考官举荐有才的举子,这是惯例。而住在这间邸舍里的考生之中,不乏有才华有雄心壮志之人,就差一个机遇便可腾云直上。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卫氏兄弟本就是为了花渡而来。卫钰还冲着她扬了扬手中的锦盒,看形状似是用来装卷轴的,里面定是书画之类的东西。
    引商不禁犯了难,她既不好说现在花渡不在,也不能说连自己都不知道花渡在何处,刚想随便编个理由的时候,就听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正是匆匆忙忙向这边跑来的季初。
    他似是在房间里瞥见了卫瑕的身影,这才连忙跑出来要求对方履行举荐自己的承诺,而在他身后的花渡则很是好奇的瞥了眼门口那兄弟二人。
    引商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刚想招呼他过来,卫钰已经热情的迎了上去,花渡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他们“推”回了屋子,而且谢绝了旁人在场,只有引商幸运的可以留下。
    没了外人,卫钰很快打开了锦盒,而那盒内装着的果然是一张装裱好的书帖。
    “真迹实在拿不到手,只有这摹本。”他将东西展开放在桌子上,那正是《快雪时晴帖》的摹本。
    虽是摹本,但却是用最高明的技法摹拓出来的,与真迹无异。而在这帖子之下,还放着了另一幅摹本,展开去看,竟是《兰亭序》。
    想当年,太宗皇帝对王羲之的书法推崇备至,费尽心思得来了《兰亭序》的真迹,对此爱不释手,甚至在死后将其作为殉葬品永绝于世。
    正因真迹已经不在,如今卫钰手里的这个虽为双钩填墨的摹本,却也算得上稀世珍品了。
    花渡的目光在扫过《快雪时晴帖》的时候并无波澜,但在瞥见那幅《兰亭序》之后,眼中却闪过了一抹惊诧。
    留意到他的眼神,卫瑕不由开口问道,“这字怎么了?”,一面问着,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起花渡的神色来。
    花渡没顾上回答,只因那惊慌的感觉又闪过了心头。他已经不记得过往的一切了,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不记得自己做过何事,可是在见到眼前这幅字的时候,浮现于脑海中的那幅画面,却又那样的真实。
    他几乎可以确信,他们所说的真迹,他亲眼见过,甚至,触碰过……那么,当时站在他身边的其余几人又是谁?与他说话的长者又是谁?
    “花渡?”引商轻轻唤了他一声,伸手在他眼前一晃。
    花渡总算回过神来,这才看向了面前的卫氏兄弟。卫钰也不在意他的分神,主动说明了来意,“这两幅摹本虽然已与真迹无异,但在看了先生的行书之后,我与舍弟还是觉得先生的笔法更胜摹拓之人,特来向先生请教,请先生指点一二。”
    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想看看花渡在看过摹本之后能不能临摹出更加逼真的摹本。
    据说东晋时康昕模仿王羲之的书法,就连王献之都没有察觉出来,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卫钰大概也想见识见识这样的功力吧。
    花渡不是察觉不出对方的意图,但也没有犹豫的拿起对方带来的笔墨,准备先模仿着写上一遍。
    引商对书画诗词一类向来很感兴趣,可是今日她不仅要出门解决温饱,更要为母亲买药送药,即便恋恋不舍,还是在花渡拿起笔之后悄悄退出了屋子,让这三个文人继续探讨切磋。
    难得起一回早的华鸢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便主动凑上去说要跟她一起出门。
    引商也不是不想带着他,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去张伯家给母亲送药,就觉得面前这人实在是累赘了。
    “你要去也成,可是不能乱说话!”先提醒了对方一番,她才肯松口带着他。不然到时候张拾气恼起来追着他打,她可拦不住。
    华鸢很不情愿的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去常去的那家药铺买了药,又尽可能的买了些补品,手上拎着几个药包往张伯家走去。今天又是一个下雪天,他们进门的时候,身上都落了厚厚一层雪,在门口站着的张拾一见华鸢便挑起了眉,刚想发作却又被张伯给瞪了回去。
    青娘还在屋里躺着,床边烧着炭火,见他们两人过来,便连忙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进了城?”
    引商只说自己在城中有桩生意要做,然后便坐过去依偎在自己娘亲的怀里,“阿娘,好些了没?”
    自从夫君去世之后,青娘便因郁结于心患上了这磨人的病,恨不得每天都泡在药罐子里,一连换了好多个大夫,他们明着会说一句,“还需好生调养。”,暗地里却对引商连连摇头。
    这病症是治不好的,只能年复一年的靠药材来吊着命。引商平日里舍不得吃穿,攒下来的钱财正是用来给母亲买药。
    难得今日青娘的气色比往日都要强些,她拉着女儿的手连声答道,“好些了……好些了,娘亲不用你担心,你顾好自己才是。”
    一旁的华鸢托着下巴趴在旁边的案上,目光在这母女二人之间来回看着,最后眼见着引商还是担心母亲的病症,便突然开口提议道,“不如让我来看看。”
    不等引商阻止他,他已经窜到了青娘身边。青娘本以为这个年轻人要为她诊脉,可是当她没什么顾忌的伸出手腕后,却见对方根本没有伸手搭在她脉上的意思。
    “你真的学过医?”引商在旁边睃拉他一眼,压根就不信他会医术。
    “我行医二十余载,救死扶伤,怎么也能称得上名医了。”华鸢漫不经心的答着,倏尔又抬眼看了看青娘的气色,最后沉默着站起身没再说话。
    引商心下一沉,也心知对方想说什么。她感激他没有像往日那般口无遮拦的说出口,便硬是扯了扯嘴角笑他,“行医二十余载?您今年贵庚?”
    “我啊……”华鸢认真回想了一下,最后答道,“二十……二。”
    引商白了他一眼,扭头提醒母亲千万别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万幸的是,华鸢那片刻的沉默并未让青娘放在心上,当娘亲的更关心的还是女儿的终生大事,一见这两人又在家中吵吵闹闹的,心里不禁犯了嘀咕,想着女儿该不会是真与人家有些什么吧。
    引商怎么会看不出娘亲的心思,只是这次不同往次,眼见着青娘又要开口劝她找个好人家出嫁,她连忙抢先说道,“娘,有个人我想让你见见。”
    青娘在这种事何等敏锐,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不迭的问道,“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
    不等她问完,引商已是连连摆手,“过些日子您见到他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青娘也不急着追问下去了,只不过眉里眼里尽是笑意,就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看似十分欣慰。
    引商又怎么会不知道娘亲最大的心愿便是见她嫁个好人家,可是……
    走出张家的大门时,外面还是风雪交加,风刮在脸上的时候,如钝刀子割肉般的疼。但在这样的寒风之中,引商的步伐反而更快了一些,她几乎是跑出门的,然后跑着跑着就慢了下来,直至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蹲下身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膝间。
    华鸢站在她身后很远的位置,看不清她的神情,待到走至她的身后刚想扶她起来的时候,却见面前的少女已经自己站起了身,扭过头对他笑笑,“你走的也太慢了一些,还要我等你。”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华鸢把想要扶她支撑着她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只是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走在路上。一路无言,快要走回邸舍时才倏然开口,“很久之前,我也未曾想过以行医为生,只是为了族人的安危,才不得不妥协退让。明明那时已经一无所有了,每日却还要想着如何做才能让家人安稳无忧的生活……不过,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他转过身,认真的注视着她,难得没有了往日那吊儿郎当的笑容,而是收敛了神色,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坎坷的路我已经走过一遍了,不会再让你走上去了。”
    别怕,总会没事的。

  ☆、第60章

引商觉得华鸢最近实在有些奇怪。
    甭管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瞧上她的,明明之前都不声不响的,最近这两个月却三番两次的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不知是不是她想错了,好像自从花渡出现之后,这人就着急了起来……
    哦……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引商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却见他还是那副没有半分笑意的表情,她也不得不收敛了神色,没有像往日那般打趣他,最终只是沉默。
    有些事,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两人回到邸舍的时候,卫钰刚刚将那锦盒合上,看他的表情,似乎收获不小,引商进门时还听见对方笑着说,“这东西我怕是也要带进棺材里,谁也不给了。”
    花渡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从那略显轻松的神态来看,似乎也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在桌上还散落了十数张临摹的字帖,引商捡起来看了看,不得不为之叹服。但是这些与卫钰收走的那两张相比,无疑是略逊一筹的,甚至可以说是被丢弃的。屋子里有火盆,为了防止那些废弃的摹本落在别人手里,卫瑕未有犹豫,便将其余纸张全都掷于火中烧了个干净。
    引商蹲在火盆边取暖,花渡就站在她身侧与卫钰说着话,不时帮她留意着火盆里的火,而她只要稍稍仰起头就能看清他的神情。
    自她认识他以来,她还从不知道他的眼中也会闪过那样的光芒。也许他真的曾是文人,“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世人眼中的文人墨客都是飘然出世、心游物外。而一个少年人,身负才学,文韬武略,想必心中也曾怀有鸿鹄之志。
    可是他偏偏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年少身死,受尽屈辱,如今又忘却了过往,再也不能忆起旧时风景。
    世间许多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执念,或远超情爱或高于性命。引商发现,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花渡心中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又有些模糊,因为她还是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不懂得他的遗憾。
    终于到了科考当日。
    “什么?”正在为炉子加碳的引商一愣,差点被炉中的火星溅到手。
    卫瑕倒是淡定得多,“我打算留在这里生活,还请你收留。”
    相处多日,两人之间已经不再客气的用尊称了,可是这话说出口时,卫三的语气还是相当的诚恳,正如他所说,这是个请求。
    “一直在这里生活?”引商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如果一直在道观里生活下去,那岂不是……”
    “出家。”卫瑕替她将话说完。
    他的意思,就是要出家当个道士。
    引商傻傻的看着他许久,愣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卫氏兄弟的名声长安城谁人不知?他是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又是皇帝面前倍受恩宠的宠臣,铺在他面前的明明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一条光明大道,他何苦要选择最崎岖的那条小路?
    若说他为了秀秀一事心如死水了,引商是不信的。哪怕是再难抚平的伤痕,以卫三的冷静沉稳来说,也不至于一时冲动做出这样荒谬的决定来。他既然能说出口,便足以说明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可以说,绝对不会再改变想法。
    “为什么?”她不得不问上这样一句。哪怕是他们这个道观高攀了卫瑕,她也想知道他真正的理由。
    “虚度了二十余年,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想做点不一样的事情。”他实言相告,神情中却没有对自己阳寿所剩不多的恐惧,更多是对将来的期待。而在这间奇怪的道观里生活,就是曾经的他所能想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引商生平所见过的人虽然称不上多,但是形形□□都见过不少。有些生来就一帆风顺的人,半生却都是在循规蹈矩的生活着,每每就是这样的人,总想着离经叛道,她曾经对这样的人嗤之以鼻,暗叹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结识了卫瑕之后,却又发现世事远不如所见那般简单,哪怕亲眼所见也一定为真,没有人能对他人的选择妄自非议。
    衡量了一下卫瑕的本事和他能为道观带来的声名,引商爽快的点点头。
    卫瑕倒像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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