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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破戒-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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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禅灵子询问。
“关吧师父!”简小楼道。
禅灵子催动玉符机关,伏魔塔门缓缓合拢。
阿猊面具下的脸孔滑过一抹讽笑:“小简简,原来你不只自私自利,还很工于心计啊。”
真是够了,简小楼忍了又忍,叹息道:“阿猊,我觉着你对我存在许多误解。”
阿猊抬起手臂,将青铜面具摘了下来,脸颊上的“奴”字狰狞可怕:“并没有误解,我对你一直又爱又恨。恨你出现,改变了我与洞主平静的生活,可后来我慢慢醒悟过来,又十分感激你,若是没有你,我就得陪着那条好吃懒做、庸碌无能的白龙像狗一样守着天海山门,守到我死为止。”
简小楼蹙了蹙眉,骂她就算了,怎么把夜游也给骂进去了:“他若不是庸碌无能,三千年的俸禄会全落在你手里?没有他的俸禄,以你的出身,怕是也守不了几天山门。”
“谁说不是呢,那些白龙王赏赐的、自洞主幼年便侍奉着他的仆人,独我一条不入等的杂役泥鳅最终活了下来。”
阿猊抬头望着塔顶,漆黑的眼瞳沉似深渊,没有焦距,目光不知穿梭去了哪里,“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心里害怕,便大着胆子偷走洞主的俸禄,偷偷修炼。两千多年勤修不缀,堪堪四阶。而洞主呢,分明就是个废物,终日浑浑噩噩,荒废度日,不思进取……可人家是真龙啊,还是龙族中稀有的六爪天龙,什么都不必做,生来八阶。你说,天道是多么的不公平……”
“有因有果。”简小楼不想和他讨论“出身”和“公平”的事情,每个人的起跑线都不同,何况是不同物种了。
她只针对夜游的“荒废度日”。
夜游之所以荒废度日,是因为被蓝星海心抽取了太多精气,是为了救他闺女,是朝歌和时光促成的,并不是夜游自己愿意的。
阿猊自顾自地道:“不幸,也是大幸,你出现了。洞主终于开始活的像条龙了,他与素和带我潜入北宿魔国,为我种下魔火,赠我真龙精气,助我化蛟……我渐渐发现,我的洞主并不是窝囊废,与此相反,他是个足以超越海王的惊世人物……因为洞主,我曾站在一个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以我的出身,那是根本不敢痴心妄想的高度,我心中感激洞主,觉着此生足矣,可是……”
他顿了顿,目光徐徐冷了下来,“我渐渐又发现,赏过山巅皑皑白雪之后,山脚下污浊的泥,便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第210章 重生之途(下)
伏魔塔,六层。
塔是圆形的,牢房靠墙,正中是一片空地,有四根金属柱子连接着七层。
战天翔盘腿坐在中间,念溟则背靠着柱子,坐姿懒散。
他的气色很差,新伤摞旧伤,先前还会疗伤,现在理也不理,反正是要被融合的,有什么关系。
“念溟,我们聊一下吧。”
自打战天翔上来念溟没有看过他一眼,战天翔也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话,他们是两个陌生人,却又是同一个人,这种感觉奇妙的难以言喻。
念溟弓起一条腿,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冷漠的瞥他一眼:“要融合就快融合,该我如何配合说就是了,聊什么?你以为是夫妻圆房么,还得事先沟通一下感情,讨论讨论谁上谁下?”
战天翔被噎的难堪,温声细语地道:“你先听我说,我之前融合碎片时,意识里恍惚接收到一个信息,让我在最终融合之前,先看看那封埋在囚龙山他留给自己的信函。就在刚才我打开了,信函所述之事关系到你我能否融合成功,我觉得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最好也知道一下,你我共同商议出一个结论。”
“我没兴趣。”念溟向后一仰,后脑勺抵着柱子,神色愈发冷漠,“不反抗已经是我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成功与否且看天意。”
战天翔摇摇头:“天意之下,事在人为,夜游在信里说,他与海牙子研究过,融合会出现失败,主要是选定的肉身承受不住那么强悍的力量。”
说着话,左手撩开右手臂的袖子,一直撩到咯吱窝。外表看着与普通人无异,整条手臂遍布白色的龙鳞。
战天翔的妖化从出生起就没有停止过,这些年,融合了夜游散落在各地的神魂碎片之后,妖化加剧,肉身并没有太强烈的不适感,这是战天翔信心的来源。
“战家世代身怀龙血,我这具肉身更是经过淬炼,极大程度提高了融合成功的几率——至少从一成提高到五成。”
念溟觉着他太啰嗦:“废话如此之多,你究竟要说什么?”
战天翔依然不紧不慢:“焦叔、也就是阿猊,他由蛟化蛟龙,历经了一次变异,是因为换了夜游一身龙血,他体内的蛟龙珠,是夜游龙血滋养出来的。我们在融合时,若是取回夜游换给阿猊的那一身龙血,吞了他的蛟龙珠,在力量的刺激之下,可以提高你我龙珠凝结成功的几率。从五成,提高至八成。”
念溟呆了一呆,嘴角微翘,笑容耐人寻味:“我当夜游是有多好,简小楼看着我时,总一副我这奸邪之辈毁了他一世英名的表情。蛟龙听从他的命令,守在赤霄十万年,为了这三成复活希望,还真是,呵呵……”
“你先听我说完。”战天翔不理会他的讥讽,“夜游告诉我,阿猊如今只是蛟龙,天资仅限于此,十万年过去,他若是无法化龙,修为便无法提升,寿元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
“他活不长了,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动手?”
“不。”战天翔摇了摇头,“夜游的意思是,接下来我们将面临两种可能性。一是没有任何变故发生,你我正常融合,若是不幸失败,趁着还有意识时,将融合之后的龙珠赠给阿猊,助他变异成为真龙。”
念溟脸上的讥诮渐渐消失,他看向战天翔:“第二种可能性呢?”
战天翔从灵台抽出第一块道基碑,手心在碑身拂过,石碑亮起:“我寻找灵魂碎片时,包括你在内,都会在石碑上显露出位置,然而被凤落吞下的那枚碎片,石碑就不会显示,同样推理,若是阿猊也悄悄藏起了一片……”
念溟的嗓音低沉而清晰:“你的意思是,他悄悄藏起一小片,我们将最大限度的融合,却又没有最终成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杀死我们,取走我们融合而成的龙珠是最容易的。”
“是的,夺龙珠变异成真龙,再夺我们的十二块道基碑。”战天翔叹了口气,“夜游说,阿猊若是如此做了,咱们也无需留情,该杀杀,该夺夺,不必心慈手软。”
“没有提前应对的办法?”
“没有,你、我、地魂不融合,无法得知到底还缺不缺少碎片,夜游写下那封信,只是让我们提防着,心里有个数。”
“有数有什么用?打不过那条蛟龙一样得死。”
“有所防范总会好一些吧,我们融合之后,即使缺了一片,力量也是不容估量的。”
“你告诉简小楼了没有?”
“只是猜测,省的她担心,万一在阿猊面前露出什么端倪,让阿猊起了戒心,反而不妙。他要取我们的龙珠,肯定得出其不意,不会大张旗鼓。”
念溟略作沉默:“你认为,蛟龙背叛的可能性有多大?”
战天翔面色凝重:“说不准。阿猊一直都是个很懂得为自己筹谋的人,从夜游身边的侍从全死了,只剩下一条小泥鳅就可以看的出来。管理西宿海时,更是心狠手辣,城府毕现,为人处世毫无底线,夜游从来都是防着他的。”
念溟嗤笑:“既然防着,又为何留在身边,还委以重任?”
脑残么?
但他不能明晃晃骂出来,像是再骂他自己。
“历史如此,而且他与阿猊自小一起长大,阿猊也没做过什么背叛他的事情。”战天翔对往事所知不多,也不是很理解,“其实我觉着夜游也有错,他只会认为阿猊不堪信任,却从来不加以规劝,任由他发展。当然,这与夜游自己也没有底线分不开……”
战天翔飞速的看了念溟一眼。
念溟知他意思,回瞪他。
战天翔讪讪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阿猊是夜游以身作则教导出来的,这两个妖怪,一个依靠小楼来约束自己,一个依靠主仆情谊来束缚自己,才终于有了一点底线。”
“知道了。”念溟不想听他探讨什么人性,“可以开始融合了。”
“你好像有了点精神?”战天翔看着他站起身,向自己走过来,居然感觉到了紧张。
“我一贯好奇心重。”念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战天翔笑了笑,伸出手。
念溟稍稍迟疑,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战天翔一愣,露出笑容:“我是问你讨要储物戒和道基碑,融合的时候,这些东西或许会损毁。”
念溟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故作镇定的将自己装着小葫的储物戒摘了下来,再从意识海内取出道基碑,封印起来,放入储物戒,递过去给战天翔。
战天翔戴在手指上。
“接着怎么做?”
“开启我的意识海,你进入我的意识海,地魂也在里面,我们先联手对付他。”
“可以。”
念溟应下,却好半响没动。
战天翔理解他的心境,并不催促。
隔了一会儿,念溟道:“蛟龙若真想取龙珠,一定得赢,若是输了,那个女人……死定了。”
“恩。”这个观点,与战天翔不谋而合。
见他知晓利害,念溟便不再多言,化为一抹白色的光团,钻入战天翔的灵台内。
阴凉入骨,战天翔打了个寒战。
他重新盘膝坐下,双手在丹田处抱圆,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放缓。
塔内与外界隔绝,周围静悄悄的。
唯有他的意识海内骤起波澜。
伏魔塔外。
阿猊将话说的文艺,简小楼琢磨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夜游在西宿一人之下时,阿猊的地位相当于权臣,西宿辖下几十个大小世界,无论是海王还是夜游都不可能管理得过来。
阿猊足以只手遮天,的确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权利财富唾手可得,再也不会因为窃取主人一点微薄的俸禄而心惊胆战。
可恼的是夜游不争气,明明握着一手好牌,却被他打的稀巴烂,导致阿猊跟着一起从云端摔落回人间。
阿猊是在坦诚他的隐私。
简小楼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有隐私有什么不对,但是阿猊此时此刻说出这番话,令她不由泛起了警惕心。
她偏过头,仔细打量阿猊:“所以呢,你希望夜游复活,重新回到西宿海,拿回属于你们的一切?”
不等阿猊开口,“你怕是要失望了,他醒来也不过十七阶,而且往后我们可能会留在太真,不再回去四宿。你若有兴趣,可以自己去争取,海王以水虺之身得化应龙,你如今已是蛟龙,没准儿会成为第二个海王。”
“我从前的确以海王为榜样。”
阿猊抬起手,摸了下自己脸上那个“奴”字,“两界通缉洞主那会儿,海王抓了我,逼问洞主的下落,我宁死都不肯说。海王嘲讽的看着我,他的眼神我永远也忘不掉。他说,像我这样的,瞧着是个人物,骨子里却带着奴性,只配一世为奴,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简小楼静默一瞬:“阿猊,你骨子里的不是奴性,是人性,你奉夜游为主,是你自小跟在夜游身边,得了他许多照顾,你懂得感恩……”
“人性?”阿猊冷笑,“我们是妖,血统决定我们的强弱,人的文明是违背妖道的,妖学做人,却成不了人,回头连妖的本性也丢失了,只会变得不伦不类。洞主那条蠢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简小楼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阿猊不只对自己有怨愤。
他对夜游同样积怨尤深,言语间充满了鄙夷。
“他白白浪费了天道赐予他的天资、头脑,明明可以成为一方霸主,却整天只知道围着一个女人打转。旁人脑子里想着怎样求得更长的生命,他却用漫长的时间一门心思算计着自己如何走向死亡。”
阿猊目光幽沉,转头与简小楼对视,“你说,如此一条愚蠢可笑的龙,他即使复活了,对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他活着,是不是浪费资源?”
简小楼被他的目光刺痛,心头蓦地一凉,不知不觉中,护体灵气加固了好几层。
储物戒内的紫胎宝剑蠢蠢欲动。
那柄宝剑,是素和以她蕴养多年的紫韵剑胎所铸。
自从拿到手中以后,她连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落日的余晖下,冰冷肃穆的伏魔塔前,她生出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但偏生周遭宁静的连雀鸟都不敢靠近。
“阿猊,你究竟想做什么?”憋在心中实在难受,简小楼索性问了出来。同时,从储物戒中取出紫胎宝剑,提在手中。
真要动手,抛开禅灵子和凤落不提,在赤霄界灵气压制下,简小楼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
先前两人一直在传音,现在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禅灵子和凤落不由向她看来。
阿猊笑而不语,只仰头看着塔顶。
他似乎可以感受到众人感受不到的气息。
随着时间缓慢流淌,塔内不知什么情况,塔外的气氛却愈发紧张。
阿猊的瞳孔逐渐缩紧:“洞主,你一直提防着我,滴水不漏的提防着我,可你终究是个死人了,盘算的再周密,又岂能掌控一切?”
塔上。
战天翔融合一枚米粒大小的碎片,需要几日,甚至十几日的时间。
意想不到的是,融合念溟、地魂这样比重较大的碎片,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或许是冲击过大的缘故。
他紧紧闭着眼,满头满脸的汗水,丹田抱圆的手化出龙爪的形态,锋利尖长的指甲交错在一起。
白色鳞片覆盖了脖子,正在攀爬下巴。
高高束在脑后的乌黑长发被霜染过,泛了银白。
两只坚硬的龙角“破土而出”,缓慢延伸,逐渐分出“枝桠”。赤霄天变时,因为托起整个中央大陆断掉了半截龙角,也重新复原。
战天翔像极了一个怪物,已抵达化龙的边缘。
一颗滚圆的龙珠,正在他胸腔靠近心脏的地方发光发烫。
龙珠是完整的,阿猊并没有私藏碎片。
融合了意识之后,战天翔的脑子像是被人拿着根棍子不停搅拌,天旋地转,日月星辰、世间万象自他眼前滚滚流淌,忽近忽远。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
有他的记忆,有念溟的记忆,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记忆,这些不同的记忆不同的情感各自组成星球。
宛如失去引力,这些星球杂乱无章的碰撞在一起。
嘭,在脑海里爆炸,数之不尽的碎片飞溅。
不消时,铺天盖地的碎片重新融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更大的星球。
再次碰撞、爆炸,破碎之后继续重组。
“噗通!”
他倒在地上,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眼睛睁不开,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濒临化龙,但始终无法化龙。
他稍稍清醒过来,记忆汹涌澎湃。
他叫什么?
战天翔?
念溟?
还是……
不,他叫夜游!
倏然睁开双眼,一对金眸灿若朝阳!
分裂了太久太久,夜游的意识仍然是模糊的,脑子里仍然是花火四溅。
他是成功了么?
龙珠复原,肉身得化真龙而不崩溃,即为成功。
夜游摸着自己滚烫的胸口,龙珠复原了,但他为何不能化龙?
他现在状态,像是化龙化到一半被什么给卡住了。
头痛欲裂,无法思考,夜游扶着柱子挣扎着站起来。
咔……!
随着他运气,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是瓷盘出现裂纹的声音。
夜游四肢僵硬,为何如此?
龙珠凝结完成,证明神魂并不缺少,只看化龙后肉身能不能承受,可现在尚未化龙,神魂竟然濒临崩裂?
夜游虽是刚刚醒来,但念溟与战天翔的记忆都在,他很快明白了。
那个嚣张跋扈的地魂,根本不是自己的!
能与战天翔共存一体,还能够与他的神魂短暂融合,是因为地魂的主人与他一脉同源。
那是傲视的地魂!
夜游曾以自身精气修补傲视残魂两万年,将傲视的命魂送入轮回之后,残余的碎魂就留在了道基碑里,不知何时,竟被阿猊给翻了出来。
夜游的心脏重重痛了下,果然,还是背叛他了啊。
第211章 山雨欲来
背叛,多么血淋林的字眼。
夜游虽对阿猊有所防范,却也只是抱着不容有失的心态。要知道,人世间除了他的妻女与素和,阿猊与他最是亲近,最受他信任。
毕竟侍奉在他左右将近三万年,在他穷途末路、四面楚歌之际,仍旧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那会儿,夜游时常在心里觉得愧对于他,对自己掏心掏肺,自己却在暗中提防着他。
但夜游不得不提防,毕竟十万年实在过于漫长。
人心,比天意更加难以琢磨,更加变幻无常。
更何况还有生关死劫横亘眼前。
随着意识清醒,夜游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情绪起伏越大,神魂崩碎的速度越快。
他收敛气息,龙爪重新化为双手,脖子以下仍是遍布龙鳞,头上的角也无法缩回。他步履蹒跚,缓慢的走到楼梯口处,扶着楼梯艰难下楼,脑海里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龙珠碎在神魂里,龙珠完整,他的神魂是完整的,一片也没有缺少,但却多出来一部分——倘若是夜游本尊,稍稍感知就知道那碎魂不是他的,他与傲视是表兄弟,精气源于蓝星海心,但其中差别很大。
奈何战天翔和念溟对龙族毫无概念,发现无法融合,只以为是“地魂”反抗,竟还联手压制,强行给融合了。
不属于他的碎魂,等同神魂杂质,经过短暂融合,势必会被分离出去——这将会导致他的神魂再次崩碎。
神魂是经受不起二次分裂的,此次分裂之后,便再也融合不起来,只留下一颗完好无损的龙珠。
阿猊兵不血刃,便能取得他的龙珠。
好打算。
可阿猊估计也料想不到,他提前醒来了,发现情况不对立刻中断化龙,然而为时已晚。
眼下的问题是,如何在不损伤自己的情况下,将傲视的碎魂剔除出去?
碧海笙箫?
恐怕不行,碧海笙箫的力量过于霸道,他现如今的神魂宛如一个遍布裂纹的瓷器,一碰就碎。
当成养分吸收掉?
他现在根本不敢运气,休说使用法力。
夜游一筹莫展,思考对策之时,双手扶着栏杆,从六层下到五层,使用了将近一刻钟。他心里非常清楚眼下最好不要行动,但他必须出塔去。
他得先发制人。若是阿猊骗着禅灵子将塔门开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阿猊很有可能化蛟龙直接飞上来一口将他给吞了。
再者,他醒来了,他得出去告诉小楼。
否则死不瞑目。
伏魔塔外。
简小楼的紫韵剑尚未出鞘,她神色紧绷,攥着剑柄,手心里布满汗渍:“你究竟准备对夜游做什么?”
阿猊只是抿着唇,仰头望着六层塔。
“好浓厚的龙骚味儿。”同为高等妖修,凤落也渐渐感知到了,“伏魔塔的禁制都遮不住这股子龙骚气儿,看来夜游融合完成了,只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肉身化龙。”
他看着简小楼,不明白她在紧张什么。
瞧她十分防备阿猊的样子,阿猊则一派悠闲,并无怪异之处。
禅灵子也看不太懂,但他徒弟如临大敌,他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阿猊负着手,斜瞥简小楼一眼:“如此紧张做什么?你们三个任何一个我想稳赢都不容易,更何况三个一起。”
越是这样说,简小楼越是不放心。
“师父!”她的视线跃过阿猊,看向禅灵子,“将塔门开启,您与凤落看好阿猊,我上去看看。”
禅灵子淡淡皱了皱眉:“恩。”
他刚要将玉符机关取出,简小楼迅速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手:“不!不要开!”
“徒儿……”她的手冰冷的向外逸出寒气,禅灵子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心里很乱。”简小楼认准阿猊一定有问题,她与夜游之间不曾牵过连心咒,但她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禅灵子正欲开口宽慰她几句,探知到一抹气息,他忙不迭抬头。
伏魔塔顶端上出现了一个人,禅灵子的老熟人,缺。
缺面无表情,左手攥着他的魔刀,手臂自然下垂,魔刀尖抵在塔角上。
简小楼随着禅灵子的目光望去,心头一个咯噔。
“残影!”自头顶压下来的声音,竟是源于怀幽,“阿溟才从大葫里出来,你竟将他收入伏魔塔?还想放纵妖龙炼化了他?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狼心狗肺之徒!”
箜篌声刺入耳膜,怀幽从天而降,落在缺的右侧,看向禅灵子的目光几乎在喷火。
简小楼微微一怔:“你们入了天门?”
禅灵子更是意想不到:“天门?”
“好多邪修!”凤落叫了一声,见状不对,取出他的孔雀扇。
“门主!”一群邪修自四面八方涌来,两个元婴圆满,九个元婴中后期,八个初期,另有金丹数百。
搁在星域世界不算什么,但在赤霄……
简小楼眼皮儿一跳,这是将整个西仙洲的邪修门派全给收编了!
战天翔进入伏魔塔是临时起意,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他们来不了这么快才对!
简小楼咬了咬牙,长剑缓缓出窍,指向阿猊:“看来,你早就开始筹谋了!”
阿猊眼中弥漫着轻松笑意:“是啊,事关洞主,我区区奴仆,怎敢有半分懈怠。”
“妖气!”凤落耸了耸鼻子,又闻到了,“十三阶的妖。”
化神境界的妖修?
简小楼只想到了北境妖国的妖王。
“蛟龙。”雪上加霜,随着这冷硬的声音传来,一位三十出头、颇英武的男子极速出现在视野。
“师父?”简小楼向禅灵子望去,她从未见过北境妖王。
禅灵子神色凝重,轻轻点了下头。
此一刻,迦叶寺内陡遭突袭,乱作一团,牵制住哪怕一丝一毫的救援。
山雨欲来,妖王看向阿猊:“你我有言在先,龙珠归你,其余归我……”
塔内。
夜游五层到四层又用了一刻钟。
三层、二层、一层。
跨下最后一层台阶,塔门终于近在咫尺。
“夜游前辈。”
死寂的塔内,一个女子的声音突兀传来,随着话音落下,女子的身影逐渐清晰,挡在了门前。
夜游望过去,竟是位鬼族女子,修为不过金丹境界。
战天翔那部分记忆告诉他,这鬼族女子绰号阴山鬼母,乃天门五行宫宫主。
天门,是阿猊在赤霄组建起来的势力。
“为了这一日,晚辈在这伏魔塔里藏了好些年头了呢。”阴山鬼母站在门前,尽管夜游看上去虚弱至极,风一吹就要倒了似得,她偷看一眼他头上的龙角,依然怵得慌,畏缩着不敢动手。
她眼前站着一条上古龙族啊,敢不怕吗?
龙族在赤霄众生的眼睛里,那是如同神话般的存在!
“是阿猊……焦二派你来守门的?”夜游的脚步也只是一顿,镇定自若,表情纹丝不动,继续向门口走过去。
“是的。”阴山鬼母战战兢兢的点头。
早在十年前,阿猊便派她附身在一个魔族身上,刻意在南灵洲地界捣乱,被迦叶寺戒律院抓进伏魔塔内改造。
那魔族法力低微,只被关押在一层。
伏魔环的力量便也轻微,阴山鬼母挣脱起来相对容易。
不必她解释,夜游自可想通原委。
看的出来,阿猊对他的龙珠势在必得,将所有可能性都谋算在内,不愧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好徒弟。
“挡我夜游的路,你可想好了下场?”夜游走得极慢,目光冰冷。
被他的强硬的目光震慑到腿软,阴山鬼母原本站在门内正中,双脚不自觉的向一旁挪了挪。
“前辈是曾叱咤风云的上古龙族,奈何时过境迁龙困浅滩,晚辈能取前辈的性命,是晚辈的造化。”阴山鬼母强忍住心中颤栗,双手抬起,两掌间形成一股吸力,流光之中,出现一排黑色的布偶。
入过鬼道,夜游知道这些布偶的来历。
每个布偶内,都有一个阴煞的魂魄。
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嘴角轻轻一提:“我想起一句俗语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赤霄界果然是无人可用,派个金丹期的鬼修来取我龙珠,我那仆人心中想必也很无奈。”
“前辈,多说无益。”拖得越久,阴山鬼母的胆子越大,“您若有能耐,早就一掌拍死了晚辈,不会沦落到与晚辈争一时口舌。”
“哦,嫌我这条老龙话太多了啊,对不起,我只是太久不曾与人交流过了。”此时,夜游已经走到了门的另一侧,长眸微敛,静静看着阴山鬼母抛洒布偶。
布偶们桀桀怪叫,一刹那黑气汹涌,犹如置身地狱。
阴山鬼母气场大开,双手如招魂幡般舞动,乃是一套法诀,倏然指向夜游:“万鬼得令,诛!”
布偶们化为阴煞,扑向夜游!
夜游不紧不慢的抬起手,离地五尺左右的石壁上,有个突出来的灯座,外罩着纱笼。他将纱笼取下,原本熄灭的蜡烛瞬间亮起。
哗……
蜡烛似骄阳,倾洒出淡金色的佛光!
阴煞一旦被佛光照射,连吱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旋即化为一团黑烟散去!
阴山鬼母虽不似她养的阴煞那么惨,也好像被热油泼了脸,美丽的脸颊鼓起水泡,噗噗向外冒出脓水,乍看过去好似一只癞蛤蟆。
“啊……”
她双手捂脸,爆发出声声凄厉的惨叫。
嫌恶心,夜游侧过身不去看她,用小拇指拨了拨烛芯,气定神闲:“身为鬼族,在伏魔塔里动手,你也是很有想法。”
伏魔塔乃是十方界迷途寺的宝物,作为“历史道具”,夜游当年亲自前往迷途寺取走,塔内每一个机关都被他给研究透彻了以后,才将其交给素和。
“饶命啊,前辈,前辈,晚辈也是被逼无奈啊!”阴山鬼母哀嚎着求饶,“门主……焦二抽了我们一缕神魂,说是制成了什么神魂锁,我们的性命全都捏在他手中,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啊……”
阴山鬼母哭的凄惨,夜游拔了灯座上的蜡烛。
蜡烛倾斜,蜡油滴在阴山鬼母身上,嘭,火上浇油,瞬间烧的她魂飞魄散。
“我的妻子与我一墙之隔,为了走到她面前,我整整走了十二万八千年,连死亡和轮回都拦不住我,你拦我?”
呼……
夜游吹灭了烛火,将蜡烛放回灯座内,仰起头,看向塔门上方的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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