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谷主,我要嫁给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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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偏僻阴暗的大殿之中，颓然坐着许多被脱下了官服的男人。他们看见赖小幸和冷如夜走进来，脸颊上并没有浮现惊喜的神情，或许是把他们当成了姬青阳的同伙。
　　　　　　赖小幸内心古怪起来，外面这么重的鲜血味道，难道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吗？
　　　　　　“不要浪费力气来救我们了，没有用的，每一个要放我们走的人都被杀死了。”
　　　　　　其中一个人黯然说道，原来不是把他们当成了姬青阳的手下，而是已经对获救失去了希望。
　　　　　　“我也并不是来救你们出去的。我要的是兵符。”
　　　　　　赖小幸无心逗弄他们，直来直去地说出了目的。
　　　　　　“你是姬青阳的走狗？”
　　　　　　“不是，我是姬不笑的、人。”
　　　　　　赖小幸嘴里一个磕巴，差点就要说，我是姬不笑的狗，呸！
　　　　　　有人的眼神开始动了动，他们在慢慢咀嚼这句话的含义，仿佛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果然有人表示了不信任，这些人做了许多年的大官，阅历和思虑都很深，因此都知道杀自己人也算是一种可行的苦肉计。
　　　　　　“不用猜了，爱信不信。总之，兵符和太子，我要带走其中之一。”
　　　　　　赖小幸没有时间和他们多废话，她知道此时选择太子会更好，直接把他放在姬不笑身边也更安全。但是她贪心，万一莫天斛把兵符放在自己的身上，她就可以一举两得了。
　　　　　　所以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太子和兵符，我都想要。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一部分人对赖小幸放松了警惕，因为太子已经是姬青阳的囊中之物，根本不需要再去争取。
　　　　　　“莫大人，千万不要相信这个女人，她只是在演戏。要是把兵符给了他，整个天下都要不得安宁了。”
　　　　　　很快，就有一个蠢货急匆匆说道，生怕赖小幸不知道兵符在莫天斛身上似的。
　　　　　　赖小幸摇摇头，对着那人做了一个“蠢货”的口型，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坐在最深处的老者。
　　　　　　那人花白髯须，身陷囹圄，然而气度还在。
　　　　　　赖小幸心想，姬不笑还算是有一个好丈人，这么大的年纪，还凌然不屈。
　　　　　　“你给还是不给，天下总归都是乱的。”
　　　　　　赖小幸摆摆手，毫不在乎地说道。
　　　　　　“我看见皇后和姬青阳下棋。”
　　　　　　冷如夜想起一件事，附身在赖小幸耳边悄悄说。
　　　　　　“有奸情！”
　　　　　　赖小幸也不顾冷如夜是可以压低了声音对自己说的，眼睛亮了亮，直接说出了口。
　　　　　　里头，莫天斛庄重的脸上，变了颜色。

　　　　　　第九十八章王道（八）

　　　　　　“咳咳，兵符就在我府上。”
　　　　　　莫天斛脸色苍老之中带着难堪，但是他却没有去反驳赖小幸的口无遮拦，反而把兵符的所在位置说了出来。
　　　　　　赖小幸还在消化皇后和姬青阳之间的关系，心里并没有怀疑到姬明的血缘，只是遗憾他有一个见风使舵的母后。
　　　　　　听见莫天斛这样说，赖小幸给冷如夜使了一个眼色。
　　　　　　冷如夜点头，了然地走到莫天斛的身边，有人看着他背上血光乍露的长剑，害怕地躲到了一旁。
　　　　　　只有莫天斛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赖小幸心想幸好兵符由他保管，不然，这些个草包，连最低级别的拷问都承受不住。
　　　　　　冷如夜半跪着蹲到了老人的身前，把耳朵凑了上去，听他说出兵符所藏位置的详细所在，神情平淡无波。
　　　　　　“莫大人，使不得啊！”
　　　　　　还有不相信他们的人，硬是鼓起勇气，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废话。
　　　　　　“无妨，他们说的对，天下已经乱了，等待我们的无非是一死，不如赌一赌，反而会有转机。”
　　　　　　莫天斛心里其实已经十分确信这两个人不是姬青阳的人，还是对在场的囚徒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谢了。若有机会，我会救你出去。”
　　　　　　赖小幸无意多留，只丢下一句若有似无的承诺。
　　　　　　两人走出殿外，看见外面仍旧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地的尸体渐渐冷去，却没有半个人被引过来。
　　　　　　姬青阳的手下没有立刻来处理尸体，也没有派新的人来看管这些人质，只能说明他那边也是自顾不暇。
　　　　　　原本，要带人质们走，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赖小幸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不带他们走，那些人虽然身陷囹圄，但是一看就知道，他们跟女人一样娇贵地要命，根本跑不出多远。
　　　　　　何况，整个京都都在姬青阳的掌握之中，他们只会拖自己的后腿。
　　　　　　但是，赖小幸的这个想法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她就再一次后悔了自己一刻钟前所做的决定。
　　　　　　莫府之外，将莫府重重包围的守卫们也和皇宫之中的人一样，统统倒下了。
　　　　　　无论内外，皆是一片血流成河的惨状，即便是她和冷如夜这样的人，也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虽然赖小幸的工作变得轻松了一大半，但是这种蒙在鼓里的异样感觉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她的心里，杀人并不是什么要躲起来悄悄进行的事情，如果非要在暗中进行，只能说明杀人者心里有愧。
　　　　　　“同样的手法，而且是同时死的。”
　　　　　　冷如夜的眼神虚虚地在那些尸体上面扫过，一眼便看出这些人和皇宫里的那些人异样，实在同一时刻、被同一批人杀死的。
　　　　　　“所以，不是一个人。”
　　　　　　赖小幸很快便明白了冷如夜话里的意思，不过，即便不是同一个人，人数也不会太多，超过三个人赶在他们的前头杀人，根本不可能在他们的眼前隐匿自己的行踪，再强的高手也无法做到。
　　　　　　冷如夜点点头，领着赖小幸朝内院走去。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做下这些事情的，不是人间的高手……
　　　　　　国丈爷的内院和赖小幸前世见过的高门大院不太一样，虽然也是大的离谱，内在却是十分简陋。所以他们很快找到了莫天斛告诉他们的地方。
　　　　　　莫天斛藏东西倒是没有用太多的心思，兵符就被放在内院前面的一颗大树里。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请来的能人巧匠，一颗被挖过树洞的大树，硬是改造的仿佛自然生长的树木一般，一点纹路的异样都看不出来。
　　　　　　“他倒是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赖小幸想起了自己藏匿长生不老药的地方，笑了。
　　　　　　冷如夜在树洞中掏出一块质地坚硬的棉布，重重叠叠地打开，揭开最里面的丝绸，掌心便躺了一块小小的虎状白玉，玲珑剔透。
　　　　　　虎背上镂空出一个“姬”字。
　　　　　　贪多嚼不烂，赖小幸知道现在最理智的行动应该是去接应姬不笑，把到手的兵符交给他，但是这一趟来回的时间，足够姬青阳那个疯子改变主意杀死姬明。
　　　　　　想来想去，不划算……
　　　　　　“走吧。”
　　　　　　冷如夜勾起薄唇，淡淡一笑，他太了解赖小幸，她一向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性格，不喜欢来回折腾。
　　　　　　何况，那些在背后杀死姬青阳手下的神秘人，至少不会是他们的敌人。
　　　　　　赖小幸看着冷如夜重新转向了皇宫的方向，不由面上一喜。
　　　　　　“如夜！”
　　　　　　赖小幸正要运用轻功，才微微凝聚妖力，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帝都死气沉沉、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全是死人，和姬青阳死去的那些守卫不同，这一次，是的全部都是普通百姓。
　　　　　　浓烈的怒意瞬间染上了赖小幸的眉头。
　　　　　　冷如夜半跪下来，随手掀起几个人的衣裳看了一看，随即对赖小幸摇了摇头。
　　　　　　“这些人不是普通百姓，他们身上都有武功，大约是姬青阳的人。”
　　　　　　赖小幸聒噪的胸口平静下来，她不喜欢死人，尤其是不到死期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什么人这么厉害，方才我们在府内，和这条街不过隔了几十尺的距离，竟然毫无察觉。”
　　　　　　赖小幸一眼望去，微微惊讶，姬青阳竟然有这样庞大的势力，将整个京都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些人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之内，都被杀死了。
　　　　　　“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冷如夜面色微冷，看着街道的鲜血顺着青石板道慢慢流淌，这样，从外表来看，京都无异于一座死城了。
　　　　　　百姓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但是时间一长，吃饭就会成为首要的难题。
　　　　　　“我改变主意了，既然来了，就做的彻底一些才好。”
　　　　　　赖小幸狡黠一笑，对冷如夜晃了一晃手中那块小小的兵符。
　　　　　　他们转身朝京郊行去，那里，是军队驻扎的地方。临近的都城试图进攻帝都，应当就是大云朝的这支龙虎军在防守着。
　　　　　　没有他们，姬青阳又怎么能守着一座危城，过着自欺欺人的皇帝日子呢？

　　　　　　第九十九章王道（九）

　　　　　　对于兵符这种奇异的体制，赖小幸是既不能理解，又觉得相当佩服。
　　　　　　大云朝在打败所有邻国、成功体统天下之后，便只留下了龙虎军一支军队，仅仅用来预防谋反。
　　　　　　可是，这样的一支军队，却不认皇帝，只认兵符。
　　　　　　赖小幸有些好奇姬青阳手上没有兵符，是怎样说服他们保卫京都的？
　　　　　　京郊，一眼望去，全是扎好的营寨。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空地上煮着肉，飘出馋人的香味。
　　　　　　赖小幸掐了掐手指，根本算不出来自己到底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饭了。
　　　　　　她狡黠一笑，身形如鬼魅，悄然穿梭在军营之中，不一会儿，她和冷如夜的手上便多了一个盛满肉汤的碗。
　　　　　　冷如夜弯起唇，看她红唇微微吹去碗里的热气，那模样煞是可爱，他突然就有了胃口，只经过最简单处理的食物，看上去也变得比较可口了。
　　　　　　吃罢，赖小幸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碗放了回去。
　　　　　　她没有急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是十分有耐心地等待士兵们吃饱，才悠悠然飞起，足尖点着帐篷额顶端，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的胃里装满了东西，正是一天中脑子最不够用的时候，也更方便了赖小幸在他们眼中树立威严。
　　　　　　不待军营中的骚乱扩散开来，赖小幸便高高举起那枚兵符。
　　　　　　“兵符在此，尔等听令！”
　　　　　　在刻意之下变得清朗的声音在内力的促动下，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之内。
　　　　　　一句话的时间，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迅速列好方阵，拔出武器。
　　　　　　赖小幸暗暗赞叹，的确是姬不笑养的人，训练有素。
　　　　　　不过，他们的这些行动并不是因为听了赖小幸的话，他们把赖小幸当成了不速之客，警惕地戒备着可能跟她一起来的敌人。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飞身上前，欲要夺取赖小幸手中的兵符，一辨真假。
　　　　　　但是赖小幸可不会这么简单就任由对方摆布，她脚尖微移，向后仰去，手臂却是朝前打去。
　　　　　　杨飞云起初以为她要攻击自己，因此把伸手夺取的动作变成了缩手抵挡，后来他才发现赖小幸只是有意把手上的兵符在他的眼前晃过，好让他看个清楚。
　　　　　　杨飞云收起了攻势，后退落在地方，直接半跪下去。
　　　　　　“但凭吩咐，恩……”
　　　　　　语句上有刻意做出来的犹疑，他等她自己报出身份名讳。
　　　　　　“随你怎么叫。让军队整装，我要端了姬青阳的皇宫，废了他这个假皇帝。等帝都平定，就带你们去接应姬、接应圣上。”
　　　　　　赖小幸直来直去惯了，官腔还真是说不来，差点就直接说了姬不笑的名讳。
　　　　　　杨飞云心跳如擂鼓，内心的激动难以掩盖。赖小幸只是一句话，就把目的说的清清楚楚，这下不用她自我介绍，杨飞云也知道她是姬不笑手下的人了。
　　　　　　“臣杨飞云领命。”
　　　　　　他直接把她当成传圣旨的皇帝使者来对待。
　　　　　　赖小幸看见对方臣服的这样快，心里却也并没有多少的惊讶。
　　　　　　天色渐黑，赖小幸在火把前高举旗帜，一身的傲气凌然。
　　　　　　冷如夜看着她美丽的身姿就那么简单地暴露在众人的眼前，心中有些不悦，吃醋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她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
　　　　　　——
　　　　　　月黑风高夜，宫中灯火通明。
　　　　　　没有宫人死，所以还有人在点灯。
　　　　　　但是姬青阳的手下，却是一个都不在了。
　　　　　　他那禁不起挑衅的怒火，再一次熊熊燃起！
　　　　　　“什么人，只管出来吧！不是来要我命的吗？”
　　　　　　姬青阳否定了对方是逃出地牢的赖小幸和冷如夜，因为他们很聪明，不会像这样挑衅一般地搞错了顺序，他们会先杀自己，然后才去处理自己的手下。
　　　　　　然而，他的手下，却在一日之内了，不光宫里的，还有帝都城内的。
　　　　　　没有一个人进宫汇报情况，便是最好的证明。
　　　　　　太监们艰难地收尸，把一具具尸体装在裹尸布中，整齐排列好，动作缓慢，然而却十分干净利落。
　　　　　　姬青阳想，姬不笑一定在宫里杀过不少人，所以他们都习惯了。
　　　　　　他看着宫殿前一片空空荡荡的模样，以为对方不会出现了。
　　　　　　一刻钟后，几颗晶莹的水珠在半空中浮起，慢慢地凝聚到一块儿，渐渐的，就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和你一样，是妖？”
　　　　　　姬青阳向身后的叶烟嫣问道。
　　　　　　“和我不一样。”
　　　　　　叶烟嫣妖娆一笑，摇了摇头，她看得真切，对方的身上有属于神的力量。
　　　　　　水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姬青阳的剑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身体，他任由对方的剑在自己的体内贯穿，甚至朝前走出两步，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捏住他的脖颈，一把甩了出去。
　　　　　　干净利落，流畅无比，仿佛他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
　　　　　　姬青阳没能控制住身体内骨骼咔嚓作响的声音，在地上滚出好几圈，他在喉咙如火烧一般的疼痛之中，抬起头来，看见水月将刺入体内的长剑不屑一顾地拔出。
　　　　　　“哐当！”
　　　　　　姬青阳没有在对方的身上感觉到杀意，却感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肃杀气息，仿佛他自己就如同秋叶，随时都会在水月的手下凋零。
　　　　　　“叶烟嫣！”
　　　　　　他朝那边看戏的女人喊道，声音急切，在没有亲眼看到姬不笑的痛苦之前，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毒蛇迅速缠绕上水月的身体，随后无力地落在地上，叶烟嫣攻击的每一个目标，都只不过是水月的幻影。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姬青阳警惕地环顾四周的每一个方向，有无数个水月，真假难辨。
　　　　　　为什么……
　　　　　　水月微微侧头，为了赎罪？向谁？
　　　　　　不对……
　　　　　　雪夜大人故意放他离开，不是为了让他向赖小幸偿还过去的杀孽，只是为了有趣，让纠缠不清的一切变得更加混乱。
　　　　　　“杀你，是为了向我喜欢的人报恩。”
　　　　　　水月眼神之中雾气迷蒙，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成为了真正的水月之后，他是一个人，而不是镜花水月镜中的一个残片。

　　　　　　第一百章王道（十）

　　　　　　报恩？
　　　　　　这又是一个笑话。
　　　　　　不过，这里面有的全是真心实意，姬青阳便觉得笑不出来了。他经过许多的算计，连自己的死期都掐着手指每天数着，一切却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发展着。
　　　　　　“陛下，你的目的如果只是想要复仇，那么，即便你现在死在这个人的手上，你的目的也是可以达成的。”
　　　　　　叶烟嫣和姬青阳站在一起，她在试探他。
　　　　　　“我要亲手折磨姬不笑，然后亲眼看着他陷入和我当初一样的痛苦，才算完成复仇。”
　　　　　　姬不笑说道。
　　　　　　所以，他是不能死在这里的。
　　　　　　“我明白了。”
　　　　　　叶烟嫣妖娆一笑，在这人间，她还是头一次为了这样无趣的事情，预备舍命陪小人。明明，一个姬青阳死了，还会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人，会在世上波浪。而她，只要看着这混乱痛苦的一切，并在从中推波助澜就行了。
　　　　　　七色的毒蛇从叶烟嫣的袖中蜿蜒飞出，穿过水月瞬间化成水色烟雾的身体，姬青阳趁机绕到水月的背后，挥出一剑，同样只砍在烟雾之上。
　　　　　　他立刻退出十步，只为了保证自己小命的万无一失。
　　　　　　叶烟嫣再次挥袖，同样是气色的毒蛇。
　　　　　　水月感到胸前，颈侧，手腕处皆传来细微的疼痛感，随后一股眩晕感在脑海之中阵阵袭来。
　　　　　　这些是带有妖力的妖蛇，叶烟嫣所放出的第一波攻击只是佯攻，她和水月不一样，没有过硬的实力，能活得长久，全凭智慧。
　　　　　　毒蛇们在得手后的下一个瞬间断成无数截。
　　　　　　水月脚步略微虚浮，身形略微晃动的短暂时间，姬青阳趁机从背后刺出一剑，分散水月的注意力。
　　　　　　叶烟嫣从前面攻去，连根对水月形成夹击之势。
　　　　　　水月咬破嘴唇，鲜血带着凉意，丝丝从嘴角渗出，头脑也重新变得清明起来，他逼出身体里所有伤口的毒血，转身抬掌拍在姬青阳的胸口，将他击飞。
　　　　　　长剑落地。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之间，以至于姬青阳几乎要忘记了疼痛。只是，他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是靠智慧和诡计可以取胜的。
　　　　　　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宛如过家家一般，之间便可以简单地倾覆，宛如儿戏。
　　　　　　“水月，你在做什么？”
　　　　　　女子的声音清爽地从不远处传来，应和着地面马蹄的微微震动。
　　　　　　是赖小幸的声音，爽朗轻快之中带着美妙的温暖，这是他这伪物最初感觉到的温柔之情。
　　　　　　“做我想做的事情。”
　　　　　　他轻轻回答。
　　　　　　“那就替我杀了他们。”
　　　　　　不需要问为什么，赖小幸莫名地就能理解水月化活在那个的含义。
　　　　　　森森的宫墙之下，赖小幸站在不安的士兵们前头，看似十分冷漠地宣布着姬青阳和叶烟嫣的死刑。
　　　　　　杨飞云带着几千士兵，将这早已经被的宫殿团团包围住，他心里突然明了，他们在这场无稽的战争之中没有任何的价值。仿佛只有辉煌的玉石台阶下站着的那几个人的对峙，才是这个世界的一切。
　　　　　　“好。”
　　　　　　水月不再抬头去看赖小幸，手臂微微抬起，全去的五指中，虚虚握着一把水刃，指向姬青阳。
　　　　　　空气中的气流迅速凝结成水珠，伸长，宛如成千上万的利剑，同样指向姬青阳。
　　　　　　叶烟嫣挡在了姬青阳的面前，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或许，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即便坏到了骨子里，也不能够真正的风浪。”
　　　　　　她对姬青阳这样说道。
　　　　　　姬青阳凄凉一笑，缝起他身体碎片的那些细小红蛇，开始慢慢爬动起来，他整张脸都显得诡异难看无比。
　　　　　　赖小幸第一次看到叶烟嫣的真身吗，是一条青红相间的巨蛇，巨大的毒牙间吐着妖娆而且危险的信子。
　　　　　　“你真自私。”
　　　　　　冷如夜微微俯子，靠在赖小幸的耳边轻轻地说，冰凉的呼吸在她的颈侧擦过。
　　　　　　他知道赖小幸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水月为自己做任何事情，但是，她自私地为了给自己一个原谅水月的理由，擅自代替姬不笑放弃了杀死姬青阳的权利，反而把他让给了水月。
　　　　　　若是按照赖小幸的本来计划，她会绑了姬青阳，扔到姬不笑的面前，看他们的好戏。
　　　　　　“是。”
　　　　　　她不反驳。
　　　　　　冷如夜微微弯起唇角，退后两步，和杨飞云说了几句话，杨飞云便领着一支队伍去解救人质。
　　　　　　电光火石，不出半刻，水月便踏过了叶烟嫣的尸体，慢慢走向姬青阳。
　　　　　　“慢着！”
　　　　　　冷冽的声音，赖小幸挺起背脊，眼皮微微跳动。
　　　　　　“谁允许你动他的？”
　　　　　　来自王者的怒意。
　　　　　　赖小幸突然想起来，姬不笑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令他感到愧疚。一个是姬落雨，还有一个……
　　　　　　“老爹，我错了。”
　　　　　　赖小幸没有回头，举起双手，悻悻地背对着姬不笑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水月停下了脚步。
　　　　　　“皇兄，我回来了。你怎么还不站起来？”
　　　　　　姬不笑踏步若流星，穿过千军阵前，利落地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姬青阳。
　　　　　　“我记得，小的时候，你就告诉我过，我与你之间，不会有公平正义可言。”
　　　　　　姬青阳动了动骨头碎裂的脚掌，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自己，他已经不能再站起来了。他面色苍白至极，带着可怜又可恨的凄凉笑容，嘴里吐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往事。
　　　　　　他在暗示姬不笑，就这么杀了自己。
　　　　　　红色的毒蛇宛如丝线，在叶烟嫣死去的那一刻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它们纷纷爬出姬青阳的身体，那具躯壳便显得千疮百孔，倍显凄凉了。
　　　　　　一地蠕动的小蛇宛如鲜血，夕阳在天边血，散发着凶险的光芒。
　　　　　　“我那时真正想要告诉你的是，不论你如何挣扎，都不可能有胜过我的一天，从你对我的恐惧扩大到要买凶杀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彻底输给了我。你做不了王。”
　　　　　　姬不笑的剑尖抵在姬青阳的胸口，看着奄奄一息的他，说出了最后一句残忍的话，在姬青阳自己断气之前将长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王这种生物，总是会对自己很残忍。”
　　　　　　赖小幸默默的补充，他明明可以放任姬青阳自生自灭，却偏偏要背负杀死他的罪孽。
　　　　　　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呢？

　　　　　　第一百零一章青山（一）

　　　　　　青阳二十三年秋，谷。
　　　　　　这里空空荡荡的，昔日穿梭飞跃在山谷之间的刺客们已经被冷如夜悉数解散。两年的光阴过去，人间的战事早已经平定下来，青山脚下的安静反而显得有些落寞凄凉。
　　　　　　赖小幸知道，直到现在，雪夜也在天上看着自己和冷如夜，她只是不太能够想的明白，为何那个阴阳之子会给自己一个的机会，放任自己和冷如夜度过平静的两年。
　　　　　　他们彼此之间无法触碰，但这两年的幸福却是几百年来最大的奢侈。
　　　　　　“我以为你会腻。”
　　　　　　冷如夜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微微炽热的阳光在他的颊上流淌，宛如他触碰过的，属于她的体温。
　　　　　　“我是老姑娘了，老姑娘都是不喜欢蹦跶的。”
　　　　　　赖小幸躺在他的身边，忽的朝离他远一些的方向滚过两圈，翻滚间光芒跳跃，她红唇妖艳，浅笑吟吟。
　　　　　　“你说这话，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绿叶如丝绸一般，自冷如夜的掌心伸出，卷住赖小幸细小的腰肢，将她玲珑的身躯重新带向自己的身边。
　　　　　　两人面对面地躺着，他轻轻凑过脑袋，吸取她鼻下温润的呼吸。
　　　　　　“咯咯咯……”
　　　　　　赖小幸乐得一直笑，眼角晶莹湿润，仿佛就要流下泪来。
　　　　　　这样真好……
　　　　　　这样的想法同时浮现在两个人的心中。
　　　　　　他们就这样定睛看着彼此，谁也不愿意理会外面走来的那两个不速之客。
　　　　　　“……”
　　　　　　柳惜年远远地看着那一双动时招人恨，静时方如玉的璧人，不知他们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是可恨多一点，还是可怜多一点？
　　　　　　大约，还是恨意多一些的吧。
　　　　　　因此柳惜年带着柳惜风，走上前去，刻意打破了他们之间安宁美好的气氛。
　　　　　　“咳咳咳……”
　　　　　　“你们不是已经和那些此刻们一起离开吗？怎么又回来讨人嫌了？”
　　　　　　赖小幸挣不脱冷如夜妖力的束缚，便也不起身，干脆背对着柳惜年躺在那里。
　　　　　　“外面的消息，姬不笑退位了。”
　　　　　　时间可以改变人，曾经因为假扮公公，柳惜年身上刻意营造出来的妖娆气质开始慢慢褪去，声音和体态之间褪去了阴柔，取而代之的一层薄薄的阳刚之气。
　　　　　　“与我何干？与你又有何干？”
　　　　　　赖小幸从来都不会买别人的账。
　　　　　　“阎魔化身的事情，我也已经从吕他和那里听说了。所以……”
　　　　　　“你见到吕道士了？他在哪儿？”
　　　　　　赖小幸轻轻抚开冷如夜的妖力，坐了起来，看向柳惜年。她没有去联想柳惜年所以后面想要说的话。
　　　　　　在他们回到谷的时候，吕他和和水月一样，不知所踪，从而切断了他们自行前往九重天寻找雪夜的所有途径。
　　　　　　“我并没有见到他，这是他两年前就告诉我的。”
　　　　　　柳惜年摇头。
　　　　　　“你想说什么？”
　　　　　　冷如夜站起来，眼神掠过柳惜风决绝的神情。
　　　　　　“找到阴阳不灭灯，我们会重新合为一体，成为阎魔，从而你们身上的诅咒。”
　　　　　　“这就意味着，身为柳惜年和柳惜风的你们，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想让她见姬不笑？”
　　　　　　赖小幸简明地挑出前因后果，明白了柳惜年的用意。
　　　　　　对于柳惜风而言，姬不笑只是一个她早已经忘记了的、陌生人而已。但是柳惜年却不这么认为，在消失之前，他还想要再唤醒一次、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情感。
　　　　　　“是。”
　　　　　　柳惜年点头，姬不笑退位，他想见的人，在这个世上不会超过两个，其中一个便是赖小幸。
　　　　　　“何苦呢？”
　　　　　　赖小幸抿唇。
　　　　　　既然如此迷恋身边之人，何苦去死呢？
　　　　　　既然决定放下，又何苦纠缠不清不肯放下呢？
　　　　　　“你不会不明白？只有你们，是一定会明白的。”
　　　　　　“哈哈，我知道了。”
　　　　　　赖小幸苦笑两声，的确，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回头，冷如夜对她点头。
　　　　　　“那么，阴阳不灭灯的下落，你有头绪？”
　　　　　　没有它，柳惜年和柳惜风便无法回归原本。
　　　　　　“它的一个碎片，就在你的手上。”
　　　　　　“什么？”
　　　　　　“水月留下的那个方匣子。”
　　　　　　冷如夜恍然想起，出于一种微妙的嫉妒心，他一直将那个匣子收在自己身边，不让赖小幸触碰。
　　　　　　然而，他自己却是一次也没有打开过那个匣子。
　　　　　　——
　　　　　　——
　　　　　　青山顶上。
　　　　　　“你知道吗？叶烟嫣死了。”
　　　　　　甘苦霖眸色赤红地看着那层将他们束缚在青山的伏魔结界。
　　　　　　“她很聪明，所以当年才能够摆脱神们的追杀，成为了青山之外的漏网之鱼，可惜，那也不过只是小聪明罢了。妖这种生灵，一旦为恶，就注定会是死的结局。”
　　　　　　老树妖睁开浑浊的眼睛，朝山谷深深处望了一眼。
　　　　　　“终究，不论我是否脱离这牢笼，都只有绝望的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