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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病娇魔王爱上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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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莉扁扁嘴:“不用麻烦你,布赫可以教我。”
“嗯?”魔王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调。
“你教的话我根本……”奈莉懊悔地住嘴,在对方戏谑而专注的凝视里有些面热,轻轻咳了一声,别过脸没说话。
并不是没有尝试过这种学习方法,然而学了半天奈莉仍旧是个半吊子。怪只怪师从非人。说到底若授课的是卡尔萨斯,她能集中精神才怪。而且老师本人也居心不良,总是教着教着就转移阵地到卧室考察功课了……
“陛下,勇者上吊桥了。”着制服的青年从门洞中转出,恭敬地一欠身。
卡尔萨斯点点头,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青年便头也不抬地转身离开,全程视线都黏在地上,不曾抬起一分。
奈莉没绷住脸,噗嗤一笑:“都怪你,奥多从来不敢正眼看我……”
魔王却振振有词:“我是魔王,嫉妒心重一些也是自然的。”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奈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打趣的话还没出口,她就蓦地正了正神色:“来了。”
卡尔萨斯垂下眼,与她交握的五指微微扣紧。即便已经过了很久,他还是会担心她承受不住死亡的痛苦。
她见状轻声说:“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目光一黯,以抱怨般的语气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可是我饿了。”
“小声一点,被勇者听到怎么办?”在魔王的眼神里,奈莉一如既往地溃败,妥协说,“那就快点解决去吃饭吧。我记得厨房还有一点可丽饼……”
魔王夫妇喁喁讨论早饭的对话被大门打开的声响打断。
“受死吧!”勇者直冲进来。
奈莉和卡尔萨斯对视了一眼,从王座上起身,携手迎向司空见惯的死亡。
强大而无用的力量,孤独的城堡,华美而冰冷的王座,短暂的生,永恒不变的死,他们一人一半地共享。他们并不需要过去和未来,抓在掌心的只有不断重复的现在。
他们一起一次又一次地死去,反而证明了生与爱情的永恒。
前一刻还相拥着倒在血泊里,下一刻就面不改色地手牵手去露台吃早饭。
这样非日常的日常,将会永远永远地继续下去,世界的过去和未来都与他们无关,唯有死亡缝隙中这一刻的琐碎生活才是现实。
☆、70|if…光明
奈莉半晌都没说话。她转头看向杰拉德的方向,脑海中响起他最后的嘱托,握着匕首的手指紧了紧。她好像一瞬间下了决心,向伊珐夫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冷静地请求:“麻烦您保证之后一段时间内,他什么都做不了。”
公爵夫人讶然地瞪大了眼睛,翠绿的眸底渐渐浮上一抹兴味来:“没问题。”
奈莉深吸了口气,徐缓而清晰地说道:“请让我代替他成为容器。”
伊珐微微一震,视线向下移了移,在某处一定。从她的神色判断,她显然领会了这个请求后更深的意味。她没有立即同意,而是郑重地询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奈莉只是简短地回答:“这对所有人都好。”
公爵夫人脸上的笑尽数收敛进去,她静静看了奈莉片刻,垂头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谢谢。”
这一声道谢比之前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真诚。
她的视线落在奈莉身后,眉眼微动,压低了声音:“但是对他……”
奈莉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要你们保证他之后的安全。其他的……我知道该怎么做,尽快开始吧。”
伊珐夫人不忍地皱了皱眉,但审慎和考量毕竟占了上风,她浅浅一笑:“那么我们开始吧。”
她走到卡尔萨斯身边,利落地将他按住,指尖泛出光亮。
手指穿过衣料没入胸膛,抽出了一样东西。即便鲜血淋漓,也依稀看得清是一把钥匙。那是世界开关的本体。
齿轮咔嗒咔嗒地发出生涩的干响,螺旋正中的光亮陡然明亮了数倍,照出了钥匙末端与齿轮牵连的万千细线。伊珐双手托着这钥匙走到奈莉面前,低低地说:“会很痛。”
奈莉哂然,没有答话,像在嘲笑对方不合时宜的交情,只是坦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钥匙入体的刹那,她还是打了个寒颤。宛如冰刃穿透肌骨,刺进了心房却化作涓涓细流,带领着那些与齿轮相连的细线游走在四肢八骸,撑开血管,令每一寸皮肤都在疼,每一下心跳都是折磨。
原来这就是身为容器的感觉。
她感觉到有东西在体内蓬勃欲出,终于穿透了皮肤的束缚伸展开来,身后传来羽翼拍打的轻响。身体在这一刻异常轻盈,崭新的力量四处游走,连手指尖都不由得跃跃欲试。
她知道,她确信,只要自己愿意,她可以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五感超乎异常地灵敏。视野中的每一处都变得清晰数倍,只一眼就能看得见最微末的细节。轻微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急促又充满生命力。奈莉闻声望过去,看到卡尔捂着胸口努力支起身,牙关紧咬。
这一刻,她是强者,他是弱者。
这样的实力差险些让她飘飘然。
她环视四周,这个狭小石室中的世界都显得这样令人眼花缭乱,而一直身处这样绚烂世界里的卡尔萨斯却那般绝望。他该是多么不甘、多么悲哀,才会选择对这令人目眩神迷的新世界视而不见!
也只有和他品尝过相似的力量和痛苦,她才能理解他的偏执和多疑。这个世界在恶魔的眼里太简单易懂却又残酷,他拥有超乎一切的力量,却只是注定一次又一次地死去。这样不公的命运怎么能不让他想要毁灭一切?
奈莉闭目笑了笑,在被这力量带来的*压倒前抬手,将黑色匕首刺入胸口。
刀锋旋转着将刚刚入体的钥匙击碎。她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拳后拎起来,直接塞进了冰雪里,寒意直没到脖颈,眼前发黑。
刚才还璀璨夺目的世界一下子褪尽颜色,只剩苍白。
她想发抖,却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努力地睁开眼,她看见卡尔踉跄起身,朝她扑过来。
一道透明的帷幕挡在了他面前。奈莉想谢谢伊珐,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这么做的余裕,便只凝神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卡尔。
他愤怒而狂暴地敲击着魔法屏障,在上头留下一串血红的手印,喉咙深处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鸣。他的红眼睛这么红这么亮,却显得万分绝望,似乎那眸色随时会化作血泪淌下脸颊。
她拼尽全身力气伸出手,隔着帷幕和对方手掌相抵。然后她将额头也抵上去,将躯体的重量压在上头,感觉轻松了一些。
处在这个位置,她清晰地看见卡尔身后的装置崩裂出辉煌而灼目的火花,一点点分崩离析,彻底崩坏。那些代表着世界的线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一根又一根地亮起,吞噬着齿轮螺旋正中的光明,最后砰地一声散开,将遍地的金银击飞,在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中汇聚作一条光柱,照彻虚无。
杰拉德的那句“毁了它”原本只是寄希望于她的黑色匕首,但细想下,完成这件事的确非她不可。
她成为容器,却保留着人类的*与系统的约定,只要死亡就会消亡殆尽。这些条件再加上能毁灭一切的黑色匕首,虚无缥缈的恶意终于能被就此抹杀。她甚至疑惑,为什么系统会没有想到用真正的人作为容器。
可前因后果都无所谓了。
这个世界无望的轮回也好,神明的惩罚也罢,还有这台名为魔物的装置,都会和她一起在光柱的余波中化为灰烬,葬身于虚无。
她唯一的遗憾是让卡尔目睹了这一切。
“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她绽开笑容,泪水滑过上扬的嘴角,在迫近的热浪中蒸发为水雾。
卡尔贴在屏障上,额头磕出鲜血,脸色白得骇人,身体摇摇欲坠,却只是执拗地唤她的名字。他的声音嘶哑,短短的音节因为重复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更像是哀恸到极处的嘶吼。
奈莉的笑弧在他的呼唤里塌了下来,她想告诉他“要努力认真、不留遗憾地活下去”,但舌尖却苦涩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她到底还是难过的,她也想和他像普通恋人一样活下去。她也不想留他一个人。
她将身体离屏障靠得更近,仿佛想借此再感受一次对方的体温。
装置最后一次炸裂,爆发出的亮光有如一颗星在他身后爆炸,极昼般的光与热铺天盖地降临。她目睹终焉扑面而来,勇敢地抬起头,翕动双唇。
他看着她成为最纯净最明亮的一道光,听见她在最后的时刻开口,语气放松而平静:“至少你能真正地活一次了。”
然后强光吞没了一切,却没将他一起带走。
※
梅洛王朝的历史到第三代统治者终于到了尽头。
后人将其视为不可避免的政权更迭,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并不是权欲诅咒下的自我毁灭,更应该称为赎罪。
红堡黑烟四起,大势已定,唯有少数人还在负隅顽抗。
正厅却反常地寂静。克洛维三世端坐在彩棚下,垂头不语。他身边只有宫相丕平,这个身材精瘦的政坛老手看向大门的方向,露出一抹苦笑。
轻却从容笃定的脚步声从大厅回廊的尽头传来。
克洛维三世猛地抬头,嘴唇颤抖了一下,平静地说:“你来了。”
来人是个黑发青年,一身沾血的戎装,面容俊秀得有些邪气,眼尾上挑的红眸冷漠无波。他单手举起大剑,指着国王咽喉的方向,眼神在对方脸上定了定,而后移向一侧的丕平。他几不可见地微笑了一下:“我来替她讨回那笔债。”
克洛维转头和丕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
但他们都没有逃避。
丕平微微欠身:“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会珍惜它的。”
黑发青年眯了眯眼,答道:“这和你们无关。”
两声兵刃破空的尖啸,躯体倒地的声音随之沉闷地响起,廊下的织物染上血雾。
青年和来时一样缓慢笃定地走出去。迎接他的是大军的欢呼:
“万岁!吾王万岁!”
维尔德亚史册在那日翻开新一页,名为卡尔的青年俊彦加冕为王。后世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年纪轻轻就英勇过人,且工于谋略,更生得英俊潇洒,人称英雄王。卡尔出身微末,却凭借战功创立新纪元,其中的各大战役直到数世纪后仍为憧憬英雄的孩子们所熟知。
“然后呢!然后呢!卡尔有没有娶那位蔷薇王姬为王后?”小女孩听完卡尔建立新朝的故事,一脸憧憬地看向讲故事的大学士。
笑容可掬的大学士叹了口气:“英雄王终身没有立后。关于他的情史说法很多,但众说纷坛,大都是牵强附会、捕风捉影的产物。吟游诗人的话可不能信。”
“啊?怎么这样……”小女孩失望地嘟起嘴,两条腿从凳子上垂下来,不乐意地一晃一晃。
“我知道后来的事!他将王位传给了手下的大将军!”稍年长的男孩插口叫嚷起来。
大学士点点头:“英雄王没有留下子嗣就孑然辞世。”
另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孩突然出声:“我之前听说,卡尔根本不信奉神殿,是恶魔的信徒。大神官卢克斯也是他授意暗杀的,他甚至想要让恶魔复活、重回维尔德亚!”
这番话立即招来了一阵愤怒的反驳。
“你不要胡说八道!英雄王怎么可能信奉恶魔!”
“就是!你整天看些奇怪的书,脑子也变奇怪了吧!”
被众人围攻,男孩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可是我看到的!他一辈子都想要让绝迹的恶魔重回大陆,还试过很多次各种方法召唤恶魔!我记得他要召唤的恶魔叫……叫奈什么来着?”
小女孩气吼吼地尖声打断:“肯定又是你乱编的!上次你还说那位公爵夫人杀死了自己丈夫,我问了妈妈的,她说你在骗人!”
大学士咳嗽了一声,孩子们终于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
“好了,故事时间结束,该继续学习维尔德亚的历史了。”面对孩子们一下子拉下来的脸,大学士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摊开又一张大地图,“这就是光明纪元的版图……”
英雄王卡尔的时代被称为光明纪元。
有光的地方必有黑暗,但被铭记的最后只有光明。
☆、71|65。心火交辉
“不,这一切还是很奇怪。”奈莉转过身,挡在了卡尔萨斯和伊珐之间。
公爵夫人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不改,她只启唇吐出一个单字:“哦?”
“参与创造这装置的明明有五人,可你只提到了四人在其中的作用,你肯定还在隐瞒什么。”
伊珐居然认同地点点头:“的确,丕平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只字未提。”
奈莉不由眯起眼:“这和你所说的,要拜托我的事有关?”
“正确。”伊珐夫人背过手去,朝着侧边踱了几步,眉眼中浮现一缕愁思,与席恩有几分肖似的脸容沉静而动人,“启动装置、前往新世界的原点时,我们必须穿过世界互相交错重叠的时空缝隙,要准确分辨出哪一个才是我们的目的地,引导装置前往那里,需要异常准确的判断力。简单来说,我们是一艘在时空中航行的船,而丕平就是掌舵的观测者。”
“可是丕平已经走上了歪曲的道路。他太过自负,很难再听进任何人的意见,甚至想要离间其余几人。他眼中只有自己的权柄,再这样下去,他指引的道路难保不会出现偏差……”伊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露出循循善诱的微笑,“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观测者,而奈莉,你是第一备选人。”
“奈莉……不要……”卡尔萨斯挣扎着出声,嗓音沙哑而微弱。
“我凭什么要同意你的提案?”奈莉强忍住没有回头,肩背却紧绷,“和你们绑死在永远的循环里?这与我的愿望完全背道而驰。”
伊珐毫不意外地报以一笑:“观测者直接影响着未来的方向。既然这个世界可笑又无望,那么由你来改变不就行了?天罚被避免,你自然可以解脱出来,到时候你的愿望自然能实现。即便不能,某种意义上而言,你也可以和他长相厮守。”
乍一听,这的确很有诱惑力。
奈莉回头看了一眼,魔王凌乱的额发下露出狂热的红眼睛,明明白白地在告诉她不要答应下来,不要跳入公爵夫人的陷阱。
世界的真相展露于面前,奈莉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践行自己的誓言。可即便这邀请是陷阱,也是绝境中开出的一条路。她隐忍地压了压眼睑,安抚似地与魔王对视一眼。她瞧见对方煞白的脸色,心下一阵痛楚,缓声说:“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如果同意我们的提案,你的下一步就是帮助我们将丕平驱除。”伊珐夫人也并不失望,双手一拍,虚空散尽,装置缓缓沉回地面,黑色石柱再次升起,石盆完好无缺。她拖着华美的紫袍从容地转身,才迈出几步,奈莉就蓦地出声: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却只有失败,你们就不会绝望、不想就此放弃吗?”
伊珐好像轻笑了一下,语声中却再也没了无时不刻的悠游自在:“怎么可能不绝望?家人,朋友,甚至是仇敌,看到他们一次次殊途同归,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即便我不是个好母亲,看到孩子一次次痛苦地迈向终结……即便是我,也会痛苦的。”
她昂起头,声音清脆而冷硬:“但是如果不继续,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一样会在天罚中死去。”
语毕,公爵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断裂的门后,很快没了踪迹。
看来这里另有通往外界的密道。
奈莉顾不得去多想,转身去查看卡尔萨斯的状况。他先一步支起身,想站直却有些摇摇晃晃。奈莉扶住了他,对方却一把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哑声说:“答应我,你不会同意他们的提案。”
奈莉在他的眼神里轻颤了一下。她放软了语气恳求:“我现在很混乱,出去了再说,好吗?”
黑发少年的瞳孔缩了一下,他垂下纤长的眼睫,轻轻应了一声,手仍然牢牢抓着不放。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朝门口走去,又不约而同地停下。
杰拉德仍然倒在门边,身下的血泊已然凝固起来,那一双黄色的眼眸仍然执拗地盯着虚无的远方。
奈莉在白袍法师身边蹲下,将那几块符石放在他掌心,咬着唇将他的手指并拢。她颤抖着手要替死者阖上眼,卡尔萨斯却已经将手覆了上去,动作并不轻慢,甚至称得上庄重而尊敬。
她抬头看着卡尔萨斯,眼圈渐渐红了,却什么都没有说。
再多的安慰和开解都没有用,杰拉德的确是被她卷进事端的无辜者。
“只要有来自贤者塔的魔法师死亡,耐锡耶都会敲钟三下,钟声传遍死海。”卡尔萨斯的声音很淡,听在耳中却很熨帖。他无措地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该怎么将奈莉背负的罪恶感分一点在自己身上,最后只加了一句:“伊珐会将他送回喀林西亚。”
奈莉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声,垂下头,轻声说:“我们走吧。”
话虽如此,要去向何方,奈莉自己都不清楚。她只想着要尽快离开这里,让暴走的思绪停止无休止的尖叫,让她稍放松一会儿。
他们一言不发地相携而行,走出金库大门,摸索着走出迷宫般的暗道。杰拉德身死,他的魔法空间自然随之失效,因此高座所在的正厅中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的守卫。
奈莉见状默默转开视线,卡尔萨斯捏了捏她的掌心,像是尝试借此安慰她。她转头凝视他,张了张口,最后只低低地说:“暂且在府邸待到天亮吧……”
公爵夫人对她尚有所求,也不会急于动手。奈莉疲倦到极点,只想找张最近的床躺下什么都不去想。
回侧翼客房的一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显然也是伊珐有意为之。奈莉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门上,才生出力气开了门,垂了头就直接走到床边迎面扑倒下去,也不去管身后的魔王准备如何。
身边被褥向下沉了沉,有人在她身侧坐下,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将每一缕发丝捋顺。
奈莉呼了口气,侧转身抬眼看向对方,说话吐字有些不稳:“那些事……你早就知道了?”
卡尔萨斯的动作顿了顿,指尖从发梢滑到她的颊边,一路向上寻找到她拧起的眉头。他替她抚平了眉峰,才徐缓而平静地答道:“不,很多事我也是今天才知晓。”
“那么……”奈莉的声音戛然而止,混沌的黑暗里,她蔚蓝的双眸中波涛汹涌起伏,渐渐浮上一层蒙蒙的水汽,“那么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平静?”
她都会因为这真相而痛苦得脑子要炸开,他被迫承担注定死去的命运,比任何人都有理由愤恚失态,为什么反而能坦然平和?
魔王好像笑了笑。他俯身凑近,温柔地含住了她的嘴唇,一寸寸地辗转吮吸,缱绻到极处,仿佛只要这一个吻就足以融化所有的不安与痛苦。
缠绵中奈莉下意识紧紧抓住他肩头的衣服,仿佛害怕只要一松手他就会离开。
他终于覆身上来,与她鼻贴鼻的对视片刻,没有继续,反而环着她的腰往旁一翻身,与她面对面侧卧。
“那时候你应该下手的。你可以回家,不用和这个疯狂的世界再有任何的瓜葛。”沉默片刻,卡尔萨斯忽然开口。
奈莉苦笑了一下,指尖虚虚地顺着他五官的轮廓描摹,坦诚道:“我知道……但我做不到。”
“即便知道我和这个世界都无可救药,你还是要救吗?”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压在她腰际的指尖也微微升温。
奈莉靡哑地发出一声低笑,揽住对方的脖子靠近,将脸埋在他颈窝,很轻很轻地说:“对。”
她的发丝蹭得人痒,卡尔萨斯忍耐了片刻,还是捏着她的肩头向后推了推。
“我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停下来,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已经完全不清楚了。”奈莉仰头寻找他的眼睛,可他却侧头躲开。她有些恼怒地双手捧住他的脸,朝自己的方向扳正了,幽幽地问:“你之前说过,我的心态很异常吧?”
卡尔萨斯的回答还没出口,奈莉又用拇指指腹按住了他的嘴唇,威胁似地喃喃:“敷衍就不必了……”
魔王定定凝视她片刻,无奈地转而亲吻她的指尖,他在嘴唇与肌肤分开的间歇低声问:“你在想什么?说出来。”
奈莉半晌没答话。她眼神闪闪烁烁,无数字句到了舌尖却只觉得词不达意。她抽了口气,强逼自己磕磕绊绊地说起来:“刚才公爵夫人和我对话的时候,我来不及细想,可……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居然能跟上她的节奏、领会她话中的暗示、找到她故意留下的线索,实在很可怕……不,更可怕的是这代表着我并非不能理解他们。即便清楚他们多么疯狂,我居然还是理解他们。”
她喉咙深处发出呜咽般的细碎声响,眼却紧紧闭上了,只颤抖着吐露她自己都不愿面对的结论:“说到底,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因为有要拯救世界的目标,有大义凛然的幌子,就能够忍受伤害重要之人、伤害自己的痛苦,还坚信自己没有错。”
“他们对那些与他们其实无关的人,只是不能见死不救而已。”
长夜移向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房内房外都是一片漆黑。奈莉蓝色的眼睛里有萤火般幽邃的光,半晌一动不动,显得有些诡异。她叹了口气,机械地重复自己:“对那些无辜的、与我无关的人,我也只是不能见死不救而已。”
她忽然从这谜一样的冰冷态度中惊醒,如惊吓的鸟儿一般垂头,企图用不存在的翅膀将脸上的波动遮掩。半晌,她终于抬起头看他,他依稀分辨出她微笑了一下,姿态中没有此前刻意营造起的抵触。
可卡尔萨斯却觉得她离自己出奇地远。
“这种想法并不正常,也就意味着我……和他们其实一样疯狂。”奈莉似乎因为给自己下了定论安下心来,吐了口气。
“也许正因为他们与我无关,我才想救他们。”奈莉的视线落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穿透黑夜,直达世界的尽头。她的语调有些生涩:“我……在来这个世界前,我的双亲都当过医生。从小我就觉得,能够拯救他人是很伟大的事,因此我的父母自然是伟大的人。我为拥有这样伟大的父母自豪,他们虽然很忙,但也很疼爱我……我不该有什么不满足的。”
奈莉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即便被卡尔萨斯环住,她仍然抱住自己的双臂,仿佛觉得冷。她喃喃地重复:“我不应该有什么不满足的……我有幸福的家庭,我有成为医生的梦想,而且我也如愿走上了这条道路,所以我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想要离开这里,”她静静凝视他,不自觉重复了一遍,“非常充分。”
“如果能拯救的人,我不会不救。你也不例外。”她轻轻笑了,“第一次我选择和你回到史洛斯的时候,我怀的也许就是救赎的心情。可当救一个人就意味着其他人无法获救,世界会因此走向毁灭的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从小就是被那样教育长大的;一个人的安危和千万个人的性命比起来,太小太微不足道了,即便那个人是我爱的人,即便那个选择会伤害到他、会伤害到我自己,我也不会有别的答案。”
这是奈莉第一次坦诚地承认她仍然爱他。
火光在卡尔萨斯的眼里跳跃着,他被她的话语镇住了,想用动作表明自己的心情,可他们的姿态本就亲密无间,单单凭借亲昵已经无法好好表达。他这么想着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只继续充当安静的听众。
“可是回想伊珐夫人那救世主的态度和模样,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会这么做,与我自以为坚信的理想无关,甚至和害怕做出选择也无关。也许……只是因为我是更为自私、更为冷酷的那类人而已。”奈莉失常地笑起来,“拯救别人也就意味着将自己摆在更崇高的位置,说到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救的人越多,所能获得的安心和虚荣感就越强烈。若论卑劣、伪善、疯狂,我不比那五个人好多少。”
“你问我,为什么不能简单地选择只救你一个人。”奈莉捂住了脸,“我现在给你答案。因为那样我永远都救不了自己。”
卡尔萨斯隐忍地压了压眉毛,平静地问:“你自己?”
奈莉摊开手掌,看着暗夜里根本无法读清的细密的纹路,语气如同死水,事不关己:“我的意思是……我对自己来这个世界前的人生很失望。因为失望,所以才加倍想保护其他人,让他们获得我不可能获得的生活。”
“可你刚才说过,你以前的生活很美满。”卡尔萨斯的声调不由古怪起来。
奈莉耸耸肩,像是完全放弃了遮掩自己的情绪:“表面上的确是的。我父母都很爱我,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更多时候,在那个家里我会很痛苦。我根本感觉不到他们之间有搭伙过日子以外的感情,我甚至经常害怕如果没有我,他们偶尔同时在家时的争吵是不是随时可以以离婚结束。”
“但我一直以为这是很正常的关系,婚姻就是等价交换,因为社会说人都需要一个家庭,所以条件合适的人结为夫妇,养育孩子,在争吵和不理解中一辈子就过去了,这根本没什么。但是……但是朋友的父母会自己出去约会、会为结婚周年纪念庆祝、会为彼此庆生。这些事,在我家里不会有,一件都没有。即便没有这些,生活还是照常继续,也很正常甚至称得上美满。”
“我那时想,也许他们只是将这些感情用在了工作上。但我自己都没有察觉,我在埋怨他们,为什么宁可花费精力主动去加班,救更多不相关的人,也不愿意救一救随时可能坍塌的家。又或者他们已经明白根本无可救药,所以放弃了,所以去救更有把握、更有成就感的陌生人?”
“我想回去,与其说是渴望回到过去的生活,不如说是害怕如果我就此消失了,那个家是不是就永远毁掉了,连过去的生活都没有了……”
奈莉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对魔王来说十分陌生的词汇。
随着话语的宣泄,她一直以来从未对卡尔萨斯敞开的一部分显露无疑。她声音打颤,口气表露出对己身十足的憎恶:“抱歉,强迫你听了那么多自怨自艾的无聊话。”
“奈莉。”卡尔萨斯沉声唤她的名字。
奈莉因为他语气中的重量不自觉颤抖了一下,随即迷茫地看向他,机械地笑了笑:“嗯?”
“奈莉,”他再次唤她,像是要将埋在坚硬壳下的另一个人唤出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能就此看透她的灵魂,替她将行将熄灭的火苗再次点燃。他语气严肃而温和,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眼睛里浮现星点善意的嘲讽,令素日显得冷冽的红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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