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恩典-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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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脾气地解释道。
　　——不速之客？
　　道格有点把不准自己是不是要马上离开，然后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我喜欢有趣的事情，我也想知道是什么。”
　　声音清甜，熟悉得像是另一个梦境。


第121章　认亲（上）
　　葛多奇自然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为什么这个降临种的牧师居然还没有离开。
　　他现在全副身心都在刚出现的这两个家伙身上。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种情况实在是再诡异不过。
　　虽然这里只是葛多奇在暗影裂谷里众多的游戏室之一，　却也是巴洛尔赏赐给他的、葛多奇最喜欢的一个，　专门用来存放他最心爱的游戏沙盒。
　　不，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　这个地方虽然不能算是完全的密室，　但因为本身出于暗影裂谷内部，　裂隙复杂得足以让任何智慧生物在里面绕到化成灰烬，　再加上流窜在裂隙间的影魔，以及西里阿多设计的机关与秘术，想要直接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深渊魔物大多天生具有黑暗视觉，　在对方出声的瞬间，葛多奇就看清了，他们两个分明是降临种的模样——露出面容的那个高个子的耳朵还有点尖，看模样似乎是高阶精灵的样子。
　　——那种生物分明受不了一点深渊的气息，　更别说影魔那种污浊的东西……
　　“就是这么进来的啊。”边上那个矮个子的女孩回答了，　声音中透着理所应当，“Pa带我过来的。”
　　“啊，我只是鼻子比较灵而已，　”那个青年笑笑，　“而且这附近有几近枯竭的魔力井的痕迹——顺着找很容易。”
　　高阶法师，而且还是两个。
　　葛多奇差点没把他的尖牙给咬碎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西里阿多那点小把戏确实拦不住他们——可是不对，　那些影魔——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还没等葛多奇想清楚，　青年开了口：“虽然很抱歉打搅了，　不过你确实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请问是什么东西这么有趣呢？”
　　“狂妄的家伙！”对面完全不把葛多奇放在眼里的态度终于激怒了他。
　　葛多奇张口就吐出一口黑烟，阴影落在地上直接化作两人高的暗影魔物。张牙舞爪地朝着两人扑去，气势之凶狠如同突然汹涌而起的洪水。
　　“臭。”矮个的女孩下意识地朝着青年背后走了一步。
　　“眼睛闭上就可以了。”
　　青年向前一步，伸手在扑下来的魔物上面一招，然后那一大团可怖的魔物就像是遇到了狂风的浓烟一般就这样消散。
　　不，不是消散。
　　葛多奇看得分明——虽然那家伙动作隐秘，但影魔分明是被他给吸入了身体里面。
　　“你……”
　　“你的看门狗看起来似乎很怕我的样子。”利维坦感叹，“看来下回你还是需要找一些胆子大一点的。”
　　虽然他说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但落在葛多奇耳中却无异于惊天霹雳：这些影魔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也是他力量的一部分，可如果就这样被轻易吸收了的话，那么只说明了一件事——等级压制。
　　葛多奇虽然正面的战斗力不强，但这样上来就被压制的情况却是非常少见——除了眼魔巴洛尔……
　　他不敢再想。
　　——反正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再留无益。
　　念头一起，葛多奇当即朝着下面的沙盒扑去，打算带上东西就走人。可刚一张口弹出舌头，便感觉到舌尖上一紧。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却感觉另一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他的三只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下面，却看到自己的舌头像是被粘在了青年的手上一般。
　　青年眼睛对上他的，露出一个愈发温和的微笑：“能不能把你的那个玩具给我看看呢？我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声音有点耳熟呢。”
　　“……”
　　“听起来非常像一个我思念的人——啊，她离开的时间有点久了，所以我们都非常想念她，非常。”
　　“……”
　　“所以请您务必答应一个思念成疾的家伙的请求——”
　　（“不然您一定不想看到我为爱疯狂的样子。”）
　　最后半句话青年是用唇语说出来的，悄无声息。
　　然而葛多奇却看得极为清楚——是深渊语。
　　黑发青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冲葛多奇露出一个飞快的、只有后者才能看清的微笑，就像是漂亮的雕像上突然裂开的一道口子，扭曲非常，而那漆黑双眸中的隐隐狂乱则如同风暴积聚的阴云。
　　……
　　天色阴沉如铅。
　　林有点记不清自己割草、哦不，割魔物割了多久。
　　开始的时候那一点兴奋劲过去之后，她只觉得颇为无趣。
　　开始的时候，这群魔物来势汹汹，而她用枪尚且用得不是十分熟练，所以还有几分新鲜劲儿。
　　然而时间久了之后，她就发现，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除了数量多之外，其实没啥大不了的，甚至还有点奇怪。
　　说它们没智商吧，可它们确实知道要一拥而上，也知道她和斯塔图手中的东西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要说它们有智商吧，从开始到现在进攻的方式极其单调。
　　林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群东西动作的轨迹大多固定，目标也十分清晰——像是由某种固定的、简单程式操控的那样，只会“扑”和“咬”两个动作。只要目标还在，它们就和洒了金坷垃的草一样除之不尽外，前仆后继，永久循环。
　　如果换个人，大概就已经被这种数量战术给拖垮了。
　　可现在的林还有斯塔图就像是永动机一样，并不会感到疲惫——只是非常无聊罢了，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要拖到什么时候。
　　倒是背后的薇薇安还会不时轻呼，偶尔提醒林小心——可林却不忍心告诉她，其实除了有被耗死的危险外，他们其实啥事也没有。
　　就在林担心自己不知道啥时候就会刷得睡着时，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碎裂声。
　　是的，碎裂。
　　她一枪横扫，挥灭一片暗影的魔物时，抬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天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就像是原本密封的玻璃缸上被人强行砸开，裂口显得狭长而不规则。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还荒芜的世界中突然刮起了漆黑的旋风——所有的燃着绿焰的黑影在第一时间如同嗅到了血腥的狼群一般，直接抛下了林一群人，开始纷纷朝着裂口奔涌而去。
　　林盯着看了一会儿，转头冲杜鹃大吼：“我先试一下——带上人准备跟上！”
　　说完她就冲着最近的一只暗影魔物奔去，像驯马那样直接翻身而上，揪住它飘逸的鬓毛——手感十分奇妙，就像是抓着非常坚韧的纤维。魔物本身并没有意识，就这样直接带着林冲天而去。
　　下面的多拉斯等人也反应了过来，连扑带拽、拖家带口地乘着影兽就这样一路狂飙，直冲而上。
　　这种在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又转的外带一路飙车的感觉不是第一次经历——林刚来的时候就深有体会，因此当冲出去之后，很快就摆脱了那一点眩晕的感觉。可还没等她洋洋得意、冲后面出来就趴到地上呕得七荤八素的家伙们炫耀，那一点自得的微笑就僵在了嘴角边。
　　先前那一堆暗影魔物已经消失无踪，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只如同热气球般大小的、长得像是变形了的蒺藜一样的魔物，看着颇有几分眼熟。
　　而这只看似极为凶恶、疑似先前迷宫守关BOSS的家伙却一动不动，仔细一看才发现它被牵在一位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家伙手中，飘在半空——如果不是因为那根舌头和它本身比起来实在显得颇为纤细，林也不想用“牵”这个词。
　　黑袍人身边，还有一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矮小生物，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里——唯有一绺金发顽固地探出了兜帽，生生破坏了原本颇为诡秘的氛围，勾起一丝熟悉的感觉。
　　林忽然就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那矮小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噌地扑进了她的怀里，使劲蹭了蹭她那起伏有限的胸口：“Papa！”
　　兜帽掀去，露出一张欢悦的、如同鲜花一般的脸。
　　林木了。
　　这种诡异的景象哪怕在来深渊之后、在最诡异的梦里也不曾出现。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大概是已经被转晕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利维坦牵着“气球”带着伊格娜像逛游乐园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Papa，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和大怪兽一起回来看我！”
　　还没等林想清楚，伊格娜嘴里的这个“大怪兽”是不是鱼人，伊格娜突然又噌地一下朝她后面探出脑袋，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林能明显感觉到伊格娜身上柔软的皮肤组织在瞬间紧绷，就像是受到了威胁的小兽。
　　“Papa！”少女声音突然抬高。
　　面对小公主突如其来的尖叫，林下意识地就把她直接推了出去——然而刚一动作，她就知道不好。
　　小公主被她一推，差点没摔倒，连退好几步才站稳。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极为受伤的神情。
　　“Pa……pa？”她没有继续扑上来，而是死死盯着林的身后，“那个是谁？！那个丑八怪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林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身后四张茫然的脸同时在回望她。
　　“就是那个金发的丑八怪！Papa你从哪里带回来的野孩子！”
　　薇薇安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才反应过来，对面那个漂亮的、很是有点眼熟的女孩子口中的“丑八怪”指的是谁。
　　牧师少女在一瞬间涨红了脸，原本因为眩晕还有些发软的手脚突然就有了力量。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要冲上去。然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红晕也迅速褪去。
　　薇薇安挂上了金弓猎人惯用的、那种极为礼貌而又透着冷淡的微笑，轻飘飘地瞥了对面尚显稚气的女孩一眼，然后再不理她，而是转向林问道：“珍娜，这个是你从哪里收养来的孩子吗？”
　　“……”
　　“其实神殿经常会收养孤儿，有些确实性格非常孤僻，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不用了。”
　　虽然不知道薇薇安到底在说什么，但显然，对面的伊格娜听到之后，立刻炸毛，一副恨不能马上冲上来挠花对方的脸。
　　她只能作此回答。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对面的黑发青年笑眯眯地走了上来，为她整理了一下法袍——先前为了行动方便，她割掉了一截，塞到裤子里，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
　　虽然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因为利维坦对“着装品味”有较高的要求，但林还是立刻感觉到了一种手脚无处安放的窘迫。
　　不过这种感觉不过一瞬，心理素质已经极为良好的大领主很快就镇定下来，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些是人类，不要露了马脚——也不要随便动手。）她用唇形告诉利维坦。
　　接受到她无声的警告，利维坦微微一愣，但随即露出一个颇为意味深长的笑容。
　　（请放心。）他说，（我会处理好一切。）
　　想想利维坦目前做事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林“唔”了一声，就算是同意了。
　　“亲爱的，”黑发青年开了口，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很是高兴。”
　　“……呃，我也是。”虽然对那个称谓感到别扭，但林还是勉强应了。
　　“尤其是你先前战斗的（狼狈）模样——每次见到你，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让我心动不已。”
　　——等等，这个剧本不对吧？
　　林使劲用她细长的眼睛暗示利维坦。
　　但显然小眼睛能传达的信息实在有限，黑发青年就这样注视着她的眼，温和地说道：“虽然你离开的时间有点久——我和孩子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但我们还是愿意原谅你。”
　　“……”
　　“你看，哪怕你现在和一群奇奇怪怪的——人混在一起，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也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你的爱。”


第122章　认亲（下）
　　黑发青年这样一边说着，　一边抬起手来，　做出一个抚摸她脸颊的动作，　虽然手没有确实碰到，　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无比的亲昵。
　　林下意识地就想躲开，　但马上就想到现在是演戏现场，　直接穿帮就不太美妙了——当即控制住自己躲开的动作，　僵着脸盯着利维坦的下巴。
　　然而没想到利维坦摸倒是没摸，　可手却也没有就此打住——他非常自然地顺势而上，　用更加轻柔细致的动作挑起她一绺头发，仔细地朝她耳朵后面掖去……
　　——喂，　你这演戏过了啊！
　　林忍不住抬头怒瞪利维坦。
　　收到林愤怒的凝视，　利维坦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仿佛心情好极了，　然后十分无奈般地叹了口气：“请不要用这个表情看着我，　不然我会……”
　　——不然什么？？
　　林使劲用眼神示意利维坦滚开点。
　　然而黑发青年就这样直接无视了她的警告，顺着理头发的动作非常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脑袋，流畅地低下了头。
　　两人的脸迅速拉近到一个危险的距离——他那秀气文雅的脸庞近在咫尺，眼神中带着足以让绝大多数雌性生物沉溺的专注与热烈。
　　——麻蛋！
　　林怒了。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　有人动作更快。
　　林正打算用头硬磕，　便感觉脖子一紧，　直接被人朝后拖了一步，　离开利维坦的掌控范围，　进入安全距离。
　　“说谎。”灰眼的骑士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她虽然认识你，　但是和你并不熟——”
　　说话间，他走到了林的身边，转头看她：“你为什么要和他装作很熟的样子，珍娜？”
　　这是斯塔图第一次叫林的名字，放在问句当中，咬字咬得格外认真。
　　要是换一个地方林没准还能欣赏一下，毕竟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也悦耳。
　　然而此情此景之下，林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大哥你不是不爱说话么？能不能求你闭嘴别再添乱了我只是想随便给双方介绍一下所以为什么会整成现在这个场面？
　　然而在场显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体会大领主濒临崩溃的心情。
　　唯三置身事外的杜鹃非常乖巧地在一边坐成了一排，安静地充当着背景板。
　　面对灰眼骑士的质疑，灾祸之源却是冲着大领主露出了愈发温柔的微笑：“是这样的吗？原来我们不是很熟？珍——娜？”
　　“……挺熟的。”
　　“那么能不能请你正式介绍一下，你背后的这位骑士先生是谁呢？”
　　说道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利维坦的目光已经完全转向了她背后的青年——后者非常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任何移开的意思。
　　利维坦微笑。
　　像他这样级别的魔物，一般的降临种根本不敢接近——哪怕连注视都会感觉到本能的畏惧——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不管是那位身边的降临种牧师还是那几条杂鱼都在不自觉地回避着他的目光。
　　可林身后的家伙显然不属于此类范围。事实上，从他们出来的瞬间，利维坦就感觉到了，林的身边多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味道很奇怪，样子也极为符合绝大多数有智慧的雌性的审美，啊，眼神也十分锋利，似乎能够透过他们的大领主那张可笑的表皮，发现内里的美味。
　　看，他不过随意试了一下，就立刻试出来了。
　　——竞争者。
　　真是让人讨厌啊……
　　林却是不知道，不过照面的片刻，利维坦的心理就经过了无数的弯弯绕绕。
　　她现在为难的是，当着斯塔图的面要怎么介绍他本人？
　　如果说两人根本不熟——虽然是事实——那么以斯塔图这种单向思维回路，会不会当场砍了自己，然后问自己讨回无数刀……
　　没等她想清楚怎么介绍，灰眼的骑士又径直开了口：“我是珍娜的朋友。”
　　“……”
　　“是那种可以心甘情愿给彼此捅上两刀——甚至无数刀的朋友。”
　　向来不多话的灰眼骑士补上了一句。
　　“噗——”
　　边上的杜鹃一个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随即想到场合不对，赶忙止住喷笑重新当回一块安静的背景。
　　利维坦脸上的笑也微微凝固，好像不是非常确定灰眼骑士的措辞是不是字面的那个意思。
　　一旁的林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不过是随手挖坑，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被斯塔图拿出来说——这要怎么解释？不，现在根本就不是解释的时候。
　　“呵，听着很有趣的样子。”所幸利维坦心理素质极好，很快就掩饰住了一时的失态，转向林递过一个颇为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想到我们亲爱的（大领主）出来一趟居然认识了你这样有趣的朋友呢。”
　　“你的评价很奇怪，”斯塔图回答，“过去从没有人用‘有趣’来形容过我。从获取的信息来看，他们更倾向于使用‘无趣’——从概率上来说，这种完全相悖的情况不可能存在，只可能是你，或者他们有一者说谎。”
　　斯塔图难得说了一长串，却听得林冷汗都下来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先前那个——说利维坦是个“骗子”。
　　此刻，哪怕林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从刚才见面开始这隐隐奇怪的气氛到底像什么：就是那种偷偷摸摸流出来和基友跑到游乐园狂嗨，结果结束的时候在门口被同样出来逛的老公和孩子抓了个正着——不，不是老公孩子，不存在的！
　　“Papa……”小公主那如同噩梦般的清脆声音再度响起，此刻已经带上了隐隐的哭音，“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们了？家里还有好多pa在等着你回去——”
　　一瞬间，八卦的、惊讶的、疑惑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她的身上。
　　林表示她已经麻木，完全受得住。
　　——这群家伙能知道Pa是什么意思么？知道了又能怎样？
　　见林没反应，小公主更加伤心，声音不由又提高了几分：“Papa！你怎么能为了这么几个野人抛弃我们？”
　　哦吼，野人。
　　破罐子破摔以后，林的心态甚至能置身事外，一同幸灾乐祸。
　　她扭头瞥了斯塔图，心想这家伙心理素质确实了得，不仅看到了前队友毫无反应，连被骂野人也没有任何发怒的意思。
　　——不过这个反应似乎有些太平静了啊，这真的是见到前队友应有的反应么……
　　林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另一个早就被抛到了记忆角落中的家伙，转向利维坦手中的大气球：“其他人呢？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其他家伙，他们都被你吃了？还是被你送到了什么别的地方？”
　　然而因为舌头被抓住的缘故，大蒺藜的三只眼球使劲乱晃，嘴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
　　“它说没有，它什么都不知道。”利维坦非常适时地给出了翻译，“不过这种家伙向来狡猾，我觉得有必要再……”
　　“等我看一下。”薇薇安主动使用了一个视界术，“确实没有……咦，等等，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顺着牧师少女所指的方向，众人才看到角落中好像有一个人趴伏在地上，气息微弱。
　　多拉斯自告奋勇带着他的弟弟们冲了上去，把那个家伙架了出来。林凑近一看，就啧了一声。
　　——真是风水轮流转。
　　先前这个家伙想教育她的时候，说了什么来着？
　　哦，说她是混入人群中的魔物。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怎么想怎么不爽。
　　“要我帮忙吗？”利维坦询问。
　　一旁灰眼的骑士也上前一步。
　　“不，”林正色拒绝了，“我来就可以了——你们下手太重，还是我比较能够控制力道。看这样子没什么外伤，等我试试。”
　　然而还没等她捋起袖子狠狠地朝着道格的脸上扇去，对方就轻轻唔了一声，慢慢地醒了过来。
　　他的眼神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可在落到林身上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几分清醒：“咦，你们都没事吗？那可真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无意识地抬眼，想要观察周围。可刚一动作，林就明显看到，他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再也不动作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以为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但很快，她看到有泪水不断从他的眼中溢出，悄无声息地，带着某种格外动人心弦的意味。
　　“是你吗？”他问，朝着林背后那鲜花一样的少女伸出手去，“我是不是还在梦中？”
　　然而在即将碰触的刹那，少女直接朝着边上一闪，非常不高兴地拍了拍差点被碰到的衣角：“你谁啊？Papa——我讨厌的野人！快让他滚开！”


第123章　人非
　　在少女的惊叫声中，　牧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然而那种生动的、真实的“不可置信”只有一瞬。
　　他很快地就调整好了自己，　看起来自制而又哀伤，　脸色只是苍白而已，也没有再继续伸手，而是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　然后像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那样，小心翼翼地再度开了口：“伊格娜，　是你吗？”
　　“说什么呢？”林非常不高兴地朝前一步，拦在了牧师和少女之间，“她不叫伊格娜。”
　　“那么她叫什么？”牧师坚持问道。
　　林卡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想到底应该叫什么，　可刚一犹豫就知道不好。
　　牧师的神色果然变了。
　　然而她身后的少女反应却比她更快，　抢在牧师质疑之前就气势汹汹地开了口：“我叫露露！你这个野人！”
　　声音之坚决，　让所有质疑都在瞬间变得可笑。
　　林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眼，　却正好对上少女得意的表情——后者学着利维坦那样，　用唇形告诉她：＇Pa说我是个大孩子了，让我给自己取个新名字。＇
　　林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依旧笑眯眯地望着这边的利维坦。
　　很显然，　第二骑士颇有先见之明。
　　——毕竟冒险嘛，　谁没几个假名呢？
　　——看来教得不错。
　　——是不是以后把伊格娜的教导工作都交给利维坦比较好？
　　然而还没等她想清楚未来少女的养成方案，牧师就再度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
　　这人在说什么呢？
　　瞬间在对话中走神的大领主不满地看了眼对面的牧师，　愈发觉得这家伙的存在简直碍眼。
　　“看来是我认错了人……”牧师苦笑一声，　对着少女非常认真地解释，　“但是你看起来真的……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一个对我非常重……”
　　“你想得太多了。”林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倾诉，“这个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认识的人。”
　　睁眼说瞎话谁不会？
　　林冷笑。
　　更何况她说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瞎话”。
　　这个宝贝是她的骑士费了老大的劲从湖里面打捞出来，然后又经由她的手一片一片、拼了很久才拼出来的——可不就是一手带大的么？
　　而且当初要不是这个牧师多此一举，在她干掉了小公主以后将对方沉湖，自己其实完全可以获得一具完整的人偶，根本不用靠拼的那么麻烦——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就是了。
　　说起来，她在拼图的过程中，通过触摸魔偶碎片，还有在用身体上的泥巴修复魔导纹路的时候，确实获取了不少原主人的记忆和情绪碎片。但是因为魔偶本身碎得太厉害的缘故——中枢用来盛放灵魂的核心部分碎得最厉害——所以获得的信息也支离破碎。
　　比如说，她能看到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印在小公主眼中的金发牧师隔着水的模糊容颜，还有随之而来的那种冰冷而又悲伤的情绪——但太短暂了，也仅能在拼接的瞬间感受到。
　　现在，那些东西在这个新的魔偶中已经很难找到了。
　　在拼接的过程中，一些留在了魔偶中，另一些则完全逸散，而等到最后拼接完毕后，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少女”到底还能不能算是原本的伊格娜呢？
　　她觉得很难说。
　　至少在她的观察中，眼前的这位和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少女实在相去甚远。
　　最明显的是，这个重生以后的、已经完全重新拼装过的少女非常喜欢她——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原因。
　　而另一边，根据这个眼前的牧师的倾诉，以及林手中保存的一些片段，他们以前的关系应该很好。然而从伊格娜的反应来看，她似乎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家伙，或者说曾经喜欢的痕迹丁点都没有剩下。
　　站在少女身边的林，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小公主对对方的厌恶——这种说法有点奇怪，但林确实感觉到自己能“触摸”到伊格娜的情绪。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伊格娜似乎并不清楚，林当然也不会知道。毕竟她只负责拼。
　　可不知道又怎么样？
　　对于一个新生的大宝贝来说，喜欢需要什么理由？讨厌又要什么理由呢？
　　喜欢她还不够么？
　　谁在乎理由呢？呵。
　　哦，大概还是有人在乎的。
　　林瞥了眼这个叫道格的牧师的表情。不管这种“难过”是真是假，至少在这一刻，林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舒爽。
　　“露露，过来点。”林叫新名字叫得极为顺口。
　　当着牧师的面，她非常认真地摸了摸少女的头发，语重心长地教导：“这种一看到你就两眼放光的家伙十有八九都是骗子和拐子，一定要记得离得远远的——搞不定就叫Papa或者其他Pa来帮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宠爱，少女先是愣了愣，但马上就重重点了点头：“嗯！”
　　“乖，”林表示非常满意。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坏人么？”边上的金发牧师却是毫不识相，还孜孜不倦地追问。
　　“你要自己认领那请随意。”林耸肩。
　　金发牧师深深地看了眼林，眼中冰冷与审视显而易见——然而林已经不是当初那只被他吊在手中的蜥蜴了，自然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回去。
　　金发牧师笑笑，却是冲着林背后的伊格娜开了口：“其实所谓的坏人或者坏蛋，在深渊里讨论一点意义也没有——会变化的魔物那么多，谁也不知道那张皮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哪怕熟人有时候也不那么可靠——毕竟你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你真正认识的人。”
　　林张口就要反驳。
　　可金发牧师却直接抬手，一道白光便径直朝着林的位置射去。
　　林多少有些防备，抓着伊格娜就要往侧边闪去，可刚一动作就发现不对——这白光角度极其刁钻，如果她闪开了，那么就会奔着利维坦去……
　　林当即不再动作，而是生生受了这一下。
　　白光没入身体，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Papa！”伊格娜当场就叫了出来。
　　“没事。”林摸了摸没入的心口位置，除了有点发烫，似乎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