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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恩典-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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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比如现在,这条法力游龙就在围着她慢慢打转,一副不知从何下口的模样。
——送上嘴的餐不吃是傻子。
林想也没想,张大了嘴巴便打算笑纳,然而刚一动作,原本行动迟缓的法力游龙突然便像闻到了血的鲨鱼一样,身体里的白光骤然变得雪亮,闪电般地就朝她嘴巴窜来。
林毫不客气地咔嚓咬下,正好咬在半截的位置。一用力,便一分两段,任由它身体中那奶白色的、带着法力的血液在水中洇了开去。
——淡味炼乳,可以加甜。
林一边嚼,一边如是判断。
可还没等她继续回味,岩壁上突然像是被人摁下了开关那样一片又一片地亮了起来。放眼望去,就像是夏日灯火辉煌的河岸。
接着她就看到,那无数条细细的光慢慢地落了下来,悬浮在水中,齐齐对准了她的方向。
林停下了咀嚼。
她压着嗓子,将最后一口美味的法力游龙,连同那还没来得及取出来的石板一起缓缓咽下。
“咕咚。”
第52章 魔力
淡白色的血液向上丝丝扩散开去, 尾部的残骸缓缓下沉。
时间的流逝仿佛突然变得极为缓慢,以至于林在注视着那截尾巴下落的时候, 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甚至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祈祷,祈祷这截尾巴不要这么快落下来。
“哒沙……”
半透明的尾部落在水草间的沙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头顶悬浮着的游龙瞬间动了起来。
一片又一片的游龙聚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光带, 聚能完毕的光炮那般,朝着林的位置直轰而来。
如果换在地面上, 林大概会直接使用“吞噬”——多用几次也没关系,把这些小甜心统统装在肚子里。
然而此刻一轮尚未过去,所有符文的冷却还未结束,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平。
是的, 就是躺平。
把刚刚聚起来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摊平摊薄, 就像一张饼那样尽量贴着地表。
而她刚一躺下, 法力游龙形成的光带就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刮得她眼珠子生疼,像是要被扯下一般。
面前的半截尾巴连同那一点点淡白色血腥瞬间不见。
水域在片刻变得干干净净, 好像刚才那一点美味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令人窒息的气势。
虽然泥巴不需要呼吸, 但林依然感觉到了那种压迫心肺的感觉。
到了现在她算是反应过来,那句“不要使用法力”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能用,而是真的不可以用。她持有的石板大概也是有魔力逸散的, 不然不会吸引到那条倒霉的法力游龙。所幸她足够走运, 有个倒霉鬼先来给她提个醒——不然真掏出石板的话, 下场大概就和那半截尾巴一样。
林心有余悸地望着那条光带。
扫尾完毕的法力游龙群在她头顶上晃了两圈, 似乎意犹未尽,直到确定水域中再没有一丝残存的法力之后,才慢悠悠地回航,重新在岩壁上次第熄灭。
躲过一劫。
林想。
接下来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符文恢复,再看看能不能通过使用“吞噬”或者“变形”离开。
她缓缓地收起平摊的肚子,想找个远离崖壁的地方静静。
(砰咚……)
可刚一动作,就感到身下的地面像是呼吸般轻微颤抖了一下。
不……不会这么倒霉吧?
林顿时扒住地面,没敢动弹。
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只有身下的地面好像比原先烫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为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得赶紧走。
林开始坚强地挪动着自己已然变得更加坚毅的身体,决定哪怕靠爬的也要尽快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然而还没等她爬出几步,大地再次震颤了一下。
“砰咚。”
无比清晰的声音,仿佛深埋岩底的巨大心脏终于开始跳动。
而自这一声之后,整个大地像是从休眠中醒来一般,开始有节奏地搏动起来。
“砰咚……砰咚……砰咚……”
一声比一声有力。
随着这深沉的声音逐渐加剧,地表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烫。整条深涧中的海水都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如同沸腾的前奏。
林心道不好,急着想要找躲藏的地方。
可是除了四下的残骸还有乱七八糟的水藻,又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咔哒……咔哒……咯啦咯啦咯啦……”
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原本完好的底部已经开始如同受力的蛋壳一样迅速碎裂,从那裂开的缝隙中,深金红色的、如同血液一样的岩浆开始缓慢上涌,在接触到上面压着的水的瞬间,滋啦滋啦地扬起一片又一片恐怖的浓密气雾。
不过是一瞬,整片深涧就坠入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如同落入了火灾现场一般。
而一同疯狂上涨的还有布满深涧的水草。
这些原本不过半人高的透明水草,突然之间开始暴涨,就像是柔韧的手臂一样倏然伸展开来,将林团团包裹在内,像是围在了透明的水球之中。
而除了林所在位置的这一小撮,其他的水草都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晃动着,仿佛在应和着大地颤抖的节奏。
随着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厉害,自那无数的裂隙中,金红色岩浆依旧在缓缓地涌出,上涨。先是浅浅的一层,然后是一寸,一点一点朝着上方缓缓涌起,最后逐渐汇聚成了一条长长的、金红色的岩浆之河,安静地隐没于漫天的雾水之中。然而无论它怎么涨,都被压在了水草覆盖的薄层之下。
那些透明的水草从根部开始,逐渐染上了金红的颜色,如同血液在透明的水中自下而上洇开。大片大片的水草从透明变成亮金红色,并逐渐连接在一起,覆盖在整片地面上,无穷无尽地蔓延开去,像是自地底悄然升起的火焰,悄然驱散着涧底的雾水。
——这些水草在吸收岩浆。
林的脑中突然划过这个念头。
就在此时,头顶再度传来了动静。
一点两点三点……
头顶茫茫的雾气里,无数亮白色的光点开始迅速聚集,再从点连成片,像是浓云之后努力想要刺破阻碍的阳光,很快就在雾水之中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林不过看了一眼就感到眩晕。
——实在是太亮了。
林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片深涧中法力游龙的数量。
如果说先前的法力游龙群游过来的时候像是一发威力无与伦比的光炮,那么现在这铺天盖地的明光就像是传说中光明系的禁咒“制裁之刻”,将深涧瞬间照得如同白昼,然后如陨落的流星群般朝着地面直坠而来。
“咻咻咻咻咻——”
“砰砰砰——”
光点落在满地金红的焰火上,发出爆裂般的声响。
不过转眼之间水域中的雾气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流光和遍地金红色的深焰纠缠在一起的耀目景象。
法力游龙化作的白色流光不断疯狂地撕扯吞噬着满地的红焰,偶尔一不小心被喷溅而出的岩浆灼伤,就会被随后跟上来的同类吞噬殆尽,然后继续补进撕咬。而那些恍如红焰般的水草显然比想象中的要坚韧得多,一旦被撕开了口子,就会变得更加明亮,而不一会儿就会颤抖着重新长出,并迅速地补上缺口。
一时之间,红白色的光焰炸了个漫天满眼,如同纷落的魔法飞弹;水雾逸散弥漫,像是扬起的硝烟。整条深涧恍如无人的末日魔法战场。
林怔怔地看着。
此刻她就置身与这样末日一般的景象当中,身处在安全的观光球中,像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游客,同外面的景象彻底分离开来。
无论外面如何激烈,都仿佛与她毫不相干。
虽然外面的岩浆已经差不多淹没了小半个观光球,但她莫名就知道,此刻的她安全极了,应该只是觉得有些紧张甚至无比安心才对。
——但不是的……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小截触须摸上透明的水草壁,感受着外面隐隐传来的灼热,可碰了一下就倏然缩回,下意识的。
——不能碰的。
她知道的。
因为她已经感受过了。
铭刻在灵魂里的疼痛,只要感受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
这金红色的、看起来枫糖一般的液体烫得超乎想象,烫得足以将她的灵魂烧伤甚至焚毁成灰。
带来的损伤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复原。
她都知道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害怕,更多的还觉得焦灼,难以忍耐的焦灼。
第一次,第一次她离着深渊最灼热的部分那么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那犹如实质的、仿佛血液流动般的魔力——那样澎湃的力量,足以吸引任何一个以魔力为源的生物……
“灰血……之主啊……”
那个号称已经陷入睡眠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迷茫,让她蓦然回过神来。
骤然被点破身份,在陌生的领地上,足以让一个理智尚存的人彻底回神。
林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放松,又有些太过沉浸了。
“你是谁?”她缓缓开口。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个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楚来源,“重要的是……我知道……现在的你……应该……非常想……出去罢?”
“你想说什么?这个是不是你?”林说着,触须轻轻碰了下四壁的水草“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那个声音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第二个问题。
“可我从来不和连姓名都不敢报的家伙好好说话,”林说,“没有名字的都是炮灰。”
“可你……必须……听我说……呵……”声音带出了一个低低的尾音,像是笑声,“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这里的情况……如果你想要出去……必须要我的……配合……”
“呵,我可不急。”
“真的……吗?”那声音仿佛十分笃定,“你的随从……还在厄运之母的……手里吧?”
“你怎么知道?”
“我帮它过去的……并附赠了一点……小小的……礼物。”
“你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听到这里,林忍不住笑了。
“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先把我困在这个地方?再放个饵,要我不得不听你的?”
“……恩威并施……我以为……所有的领主……所有的候选者……都擅长于此……”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总有人不吃这套。”
林收了笑,语气变得无比冷淡:“想要挟我,门都没有。”
第53章 死地
“哪怕……去死?”
“呵呵。”
“那你……就去死吧。”
谈判破裂,四下的水草倏然散开。
林结结实实地落入岩浆之中。
刚开始的一瞬间并没有任何痛苦——因为就像是灵魂和身体在没入的时候已经化为了飞灰, 根本没有任何时间感受疼痛。
可开始的那一瞬过去之后, 那种像是要把灵魂焚烧殆尽的痛苦就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席卷过她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林早有心理准备, 但真正经历的时候, 很难说没有后悔。
然而所谓的后悔根本来不及持续太久,就被那可怖的疼痛撕裂。
视觉、嗅觉、触觉、味觉、听觉……所有最纤细、最丰富的感觉都开始燃烧了起来,满眼所见皆是金红, 嗅到的都是硫磺与焦灰的气息, 她开始从内到外一起接受最可怖的炙烤。
“嗡——”
耳边空白了片刻之后传来尖锐的蜂鸣, 许久之后她才恍然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痛呼。因为太过难听,那声音甚至完全不像她所发出的。
灵魂像是启动了自我保护程序那般,将她生生割裂, 分离,一半在痛苦中尖叫,一半无比理智地旁观。而属于理智的那部分也像是分裂了一般, 开始自顾自地对话了起来。
(这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一个声音格外轻松地说道,像是满不在乎,完全就是她一贯的口吻。
(不过就是个游戏而已, 本来就是图个开心而已。哪怕真的死了,也一定不会被现在更痛苦, 所以死了就死了呗。)
是的, 本来就是个游戏而已, 她知道的。
她已经尽力了, 确实没什么可惜的,大不了就是再也不玩了而已。
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肯去死呢?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另一个声音却冰冷地嘲讽着她。
(你真的觉得这里——这一切都只是游戏吗?)
(当然。)属于她的声音笑了起来,(不然还能是什么?)
(你总是这样……)冰冷地声音仿佛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伤害,这样的疼痛……凡是能够伤害你的,你总是满不在乎……)
(这难道不对么?难道不好么?)她的声音笑得更加开心,(只要我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没有什么能够真正伤害到我。)
(这就是你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那个冰冷的声音和另一个更加遥远的、更加熟悉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尖锐而愤怒,(……,你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
——好吵啊。
那熟悉的感觉莫名让林觉得烦躁,不想再听。
可那冰冷的声音却偏生不肯放过她,不断地质问着她。
(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看一眼这个世界?)
——看的,她一直都在看啊。
(你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
——知道的,她从来都知道现实是什么样的。
(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看看……)
“够了。”她打断了对方,完全不想听它说完,“已经够了。你实在是太吵了。”
她一直都知道的,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现实是什么样。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她只是喜欢这样的而已,喜欢把一切都游戏化,把一切都变成享乐——只有这样才能永远快乐,享用这样满是乐趣的、恍如游戏的世界。
所以为什么要提醒她呢?
为什么不能让她愉快地玩耍呢?
在这里,就没有什么困难是不可攻略的,没有什么枯燥的过程是不可坚持到底的。
这样到底又有什么不好?
(呵……)
“有什么可笑的?”她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这样的方式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会证明给你看,在这个世界里,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快乐。”
“所以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出现了。”
“滚吧,拜拜。”
不要再出现在她的世界中了。
属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的声音悄然散去,她意识重归那无比混沌的身体之中,在炽热的岩浆中恢复了清醒。
那无与伦比的痛苦依然存在,但她却已可以清醒地审视自己的状况:虽然刚才的痛苦十分夸张,但对她的身体本身并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害,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依然存在——形体上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消减。而此刻她还在思考,就意味着灵魂也没有受到损伤。
并且当她彻底收回意识的时候,原本已经完全不工作的感官也似乎有了些感觉,其中尤为强烈的是嗅觉——先前隔着透明水草所感受到的岩浆的芬芳好像又回来了,香得如同深藏已久的葡萄美酒,浓得像是最上等的枫糖浆,还带着无比热辣的味道。
——所以这就是提示么?
在经历过更大的苦痛之后,曾经被岩浆灼烧过的痛苦仿佛已经淡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值一提。
她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嘴巴,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噬这岩浆。
第一口下去的时候,身体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来了一样。
但她却没有在意,而是继续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下去。
而每一口岩浆流入肚子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它们扩散开来,有节奏地在身体里涌动着,迎合着大地震颤的节奏,就像动脉呼应这心脏的跳跃——依靠血液连接在了一起。
然而这样畅快的、仿佛浑然一体的感觉很快就被打断。
在吸收的过程中,她开始不自觉地上浮。然而刚一冒头,就感到身上传来无数被侵蚀、贯穿感觉。
正是激励状态下的法力游龙感觉到了她身体中流泻出的魔力,开始贪婪地攻击她,想要从她身体中攫取。
那样的攻击堪称恐怖,不过一小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仿佛失去了小半边身子。
然而吞噬和被吞噬什么的……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经历了啊,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答案从开头到现在,仿佛经历了一个圆。
她忽然就明白了在深渊中,所谓“猎手”和“猎物”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
如同魔法体系当中的乌洛波洛斯之环,不过就是掩盖在吞噬与被吞噬的表象之下,能量在不同的躯壳不同的位置间的流动。
如果想要以自己的形态存在下去的话,那么就要从他处不断攫取能量。而在深渊当中,最原始的最充沛的能量无疑就是她面前的这些。
——来,都到我这里来吧。
庞大的躯体四散开来,变成无数的根须交织成网,怒张开来,可这次却并非向上生长,而是向下深深地扎根于深渊的血液之中,开始贪婪得吸取起来。
而法力游龙铺天盖地的攻击也变得愈发疯狂,然而撕咬的速度却远远赶不上她生长的速度。只不过是一会儿,红色的根须就如同密林一般,沿着深涧朝着四面八方所有能延伸的空间伸展开去。不消一会儿,就密密麻麻地生起了一丛又一丛,犹如蛛母的巢穴那般,却更加密集可怖。
不知不觉间,法力游龙被一小片一小片地分割开来,依次收缩、绞杀、吸收,淡白色的血液在深涧里四下弥漫开来,如同新扬起的水雾,和真正的混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她甚至将触须伸向了满地的水草,开始肆意掠夺其中的魔力。
岩浆的魔力、水草的魔力,法力游龙群的魔力……所有的魔力以疯狂的速度被她所吸收,并朝着正中心她本体所在的位置汇聚,撑得她原本并不算大的核心部分急剧扩张开来。
——好撑。
林觉得有些难受了。
可等她意识到自己终究是有些太过忘形,吸取了过多的魔力时,已经太迟——那些漫天扩散开去的根须仿佛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依旧贪婪地汲取着魔力——她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快撑不住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炸个漫天彩的时候,那飘摇的水草终于动了起来,飘然缠上她的根须,然后收紧。
做什么?
林下意识地就想反噬。
“够了,灰血之主……”这次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清晰,沿着水草与血榕根须处的连接,清晰地传到她的意识当中,“我承认我确实低估了你的能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接受深渊的馈赠……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你对力量的控制还太过稚嫩,在这波热潮退去之前,你就会有危险。”
“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林毫不客气地反讽,“其实你一开始就打着吞噬我——然后夺取我身上石板的主意吧,哀叹之主?”
被点破身份还有疑似的目的,哀叹之主没有一丝慌乱:“确实……毕竟那样的东西落入愚人和无知者的手中,只会是一场灾难……哪怕吾等热爱纷争,也并非毁灭的追随者。”
“呵……”
“但是现在不一样……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资格……现在只有我能帮助你……”
“挟的话就算了吧。如你所言,我乃灰血之主,与你一样皆占有一方领土。我们可以赌一把,哪怕没有你的帮助,我其实也可以安然无恙。但是你的请求,恐怕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了……其实你也很急吧?不然不会抓到我的随从,就急急地送到厄运之母那里当饵。我对你这么做的理由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那无法成为领地之间战争的理由——但是,你的请求可以。”
“……”
“说罢,哀伤之主,你有何请求?又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呢?”
——来,让我们看看彼此手中的筹码。
第54章 纠结
棋盘翻转, 形势易位。
只有获得承认的对手才有资格坐下来好好谈。
而她不仅获得了资格, 还拿到了先手。现在, 她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等待对方开出条件。
“……如我刚才所说,只有我能帮你离开这里,毫发无伤地。”
比起先前开出的条件, 对方非常自觉地又加了一条。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但并不能打动我。”林回答。
“你现在并不能控制力量, 而我, 可以帮助你——控制这些。”
“还有呢?”
“……太贪婪并不是一件好事。”
“哦?”
“以这一切为代价, 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非常简单——把厄运之母带过来,带到这里,带到我的面前。”
林惊讶:“我和她可不认识, 说得轻松——唉, 总不能让我把她给绑过来吧?”
她故意叹了一口气, 然后喊道:“哎呀呀呀, 我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好疼……吃太多了……”
“……”对方沉默, 像是对她这种近似于无赖的做法颇为无语。
可林却不管。
她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她放弃部分的身体, 应该就可以脱离过度吸取魔力而撑爆的后果。
至于出去,她相信只要慢慢磨, 总归能找到办法——而这种时候, 先沉不住气的那一方, 总归是输家。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说话。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涧中的熔岩不再上涨,反而开始缓缓回落。
“……说出你的条件。”
眼看着另一个谈判的筹码也要失去,对方终于妥协。
林笑了。
“交出你的石板,交出你的领地,从今往后,奉我为主,供我驱策。”
……
梦魇欧若博司陷入了纠结之中。
在和魅魔艾奇德的一番谈话之后,他犹豫了。
虽然魅魔的话说得暧昧而又含糊,可欧若博司也不是什么天真纯洁的人儿,结合当初哈尔送他们过来前、非得让他们变成人形的举动,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显然,此地领主喜欢漂亮貌美的人形态魔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哈尔记错了领主的称号,还害得他们被困在了这里,但从喜好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同一个。
深渊里的魔物习性千奇百怪,对这种上界不可言说的事情也向来开放得多,连梦境也更忠实于所有者的欲望:有些魔物喜好吃喝,有些魔物喜好杀戮,有些魔物则喜好这种放另一个世界要被和谐的活动——而梦魇则因为长期穿梭于各色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算得上是最见多识广的魔物之一。
虽然年轻气盛的时候就被伟大的导师抓到了巫妖学院,过上了近乎禁欲一般的生活,但在那之前旖旎的梦境着实见过了不少。
所谓阅历丰富旁观经验无数——如果换泥巴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然而旁观是一回事,亲身参与又是另外一回事。
梦魇本就是一种追逐精神力量与满足的生物,尤其是在幼年期的时候以食欲为主,肉体上的欲↑望本来就没有那么强烈——这也算是导致本族群数量稀少的一个重要原因。
就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味一般,不同的梦魇在吞食梦境的时候也会有自己的偏好。
比如欧若博司就一直非常嫌弃那种梦境,湿乎乎黏答答,大多都是粉粉红,多看一眼都嫌腻,更不要说吃下去了。
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那种奇形怪状、场面宏大、构思曲折的梦境——比那种只有两个或者几个家伙从头演到尾的梦不知道好看多少——不仅能够提供饱腹感,吃起来也口感层次丰富。
到目前为止,他吃过的最好吃的梦境,就是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伟大的导师的梦境,生动再现了导师生前的人生经历,上山下海入地无所不能,所去之处也风味各异——可如今随着导师的离开,那样的味道也只余梦中追忆了。
——当年如果不是馋得实在忍不住,一念之差,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伟大的导师强行征召。
说起来,那团破泥巴的梦境其实味道也很不错,尤其是那些糖浇小人,单论内容奇特,也许比伟大的导师那里的还要美味……
停。
欧若博司猛地打住,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破泥巴的梦境念念不忘。
——那个是妄图夺走你余生的家伙,又丑又坏。
梦魇反复告诫自己。
一边是没有自由、必须干活、只能生活在烂泥地里、被迫接受一团臭泥巴暴↑政的余生。
另一边是吃吃喝喝、生活在美好的宫殿里、但是需要献出欧若博司大人美好的第一次、参与那种想起来就觉得粘腻的活动……
——啧,真难。
欧若博司大人“甩掉烂泥巴主动跳反”的计划开始摇摇欲坠。
不过……
目光落到满眼亮闪闪的宫殿上,欧若博司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倾斜了,想起一个被自己忽视了的地方:他还没见过厄运之母,品尝过她的梦境呢。
公平起见,他还是应该好好接触接触这位潜在的新主人——如果她的梦境足够美味的话,也不是不可接受对不对?
这样想着,欧若博司开始四下闲逛。
整座宫殿的构造是三层螺壳套叠,最外面的一环最大,范围也最广,基本由雄性的娜迦看守,负责警戒和守卫,中间这环就是他所居住的后宫区域,最深处的区域大多时候是封闭着的,应该就是厄运之母居住的地方。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和中心区域之前有一块裸露的、算得上是宽广的白沙地,大大小小的扇贝散落期间,很容易就能找到在此玩耍休憩的魔物们:雄性和雌性都有,雄性稍多一些。先前负责引导的魅魔并不在,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同类。数量最多的是长着山羊角的恶魔族,红褐色的皮肤分外显眼;还有不少牛角的、马身的,全都是雄性,看样子应该是米诺斯组或者半人马族,共同特点都是相貌英俊,带点阴柔邪气的那种英俊;除此之外,甚至还看到了一位疑似火妖精的女孩子,身材娇小得不可思议,浑身上下、尤其是头发就像是火焰一样明亮——然而她那色泽明显偏浅的皮肤,还有头上的尖角还昭明了她恶魔混血的出身,也大约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水中如此自如地行动。
看到欧若博司慢悠悠地游过来,大多数的魔物们只是掀了掀眼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偶尔有几道好奇的目光扫过,但也大多是在他那漆黑的头发上停了停,然后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唯有那只妖精瞪着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冲欧若博司露出一个颇为友好的笑容。
欧若博司自然不客气地晃了过去,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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