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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恩典-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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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就在我忙于准备迎接您的时候,出现了一只极度仇恨安吉利亚的魔物——他偷袭了我,然后趁我行动不便的时候,直接冲到了熔炉,想要破坏熔炉。”
“……真是疯狂。”她说。
“是啊,”恶魔梅菲斯托皱起了他那形状极美的眉,“所幸我及时拦住了他,才没有铸成大错。不过即时如此,熔炉还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裂痕。”
“哦?影响使用吗?”林问。
“当然不,”他保证,“如果您愿意的话,不如跟我一起直接过去看看?啊,那个可恶的家伙也被我关在了那里。”
因为“熔炉”附近深渊之髓直接暴露的缘故,温度实在太高,因而只有新晋的深渊之主跟着恶魔一同上去,其他的守卫则留在了下面。
欢愉之城的宫殿本就已经修在了半山腰,温度本就已经不算太低,而以此为界,更高的地方则是连一般高阶恶魔也无法涉足的地方。
然而前后走在山道上的两“人”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这种连脚下山岩都足以融化的热度一般,边走边聊,行进得飞快。
“您真是我见过最强大的深渊之主——毫不夸张。”梅菲斯托感叹。
“刚才我就想问了,”林说,“以前有过很多深渊之主吗?”
“您知道的,”梅菲斯托说,“这个地方充满了混乱,总会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强大魔物,但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突然消失——但不管怎么说,在‘候选者’的说法广泛传播之前,那些最强大的魔物总是会自称为‘深渊之主’,因为他们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让其他的恶魔闭嘴。”
“那见过那么多深渊之主的你,恐怕也很是了不起吧。”林说。
恶魔微笑着没有发表评论,算是接下了这个非常含蓄的奉承。
从刚刚他再度表明人类的身份之后,这位新晋的深渊之主的态度似乎就缓和了不少,连带着对“合石板”的质疑也不重提了。
很显然,“从人类的角度”来进行说服,比从深渊的角度来进行说服更加有效。
这让梅菲斯托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某种猜测,比如关于这位深渊之主“灵魂”的来源。
“其实……刚才在其他的守卫面前,我并不是非常想告诉您关于那个袭击者的消息。”
“嗯?”
梅菲斯托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用为难的口吻说道:“其实睿智如您,应该已经猜到了吧?那个袭击者其实是您的一个守卫……不巧我曾经也认识他。”
“是啊,”她说,抬起了一点手腕。
深渊之主的法袍衣袖宽大,随着她的动作很容易便滑落了一大截,露出雪白的手腕——那上面完好无损,但是当她伸手在手臂上方的肩膀上轻轻一掐的时候,黑色的血液便从上方一路滑落,看起来比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咬得很深呢,”梅菲斯托说,“您的那个守卫有着截然矛盾的两种血统——不管哪一种都来自最古老的造物,其中一支属于圣光的眷族,因此哪怕是身体中的毒液,也会受到这种光元素亲和的影响,给深渊魔物造成难以愈合的损伤——很疼吧?”
“是啊,”林说,“真的疼……到现在都疼。”
“那么您一定要去看看我为您准备的礼物,”他的眼睛弯了起来,“您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林很快就看到了梅菲斯托口中的“礼物”。
她甚至不需要他做更多的解释——因为“它”摆放的位置是在是太过明显:失去了一只头颅的海兽直接竖嵌在火山口上,脊背向外,如果不是因为林太过熟悉利维坦兽化的模样,甚至可能以为那不过是一片耸立的山脊,由某种远古的巨兽石化而成。
然而它是活的,虽然看不见正脸,但那脊背尚有轻微的起伏,只是无法确定那点微弱的起伏是否意味着这个身体的所有者尚有意识。
“您瞧,”恶魔仿佛十分自豪地为新晋的深渊之主领路,“这只对安吉利亚充满了仇恨的魔物想要破坏石板的融合——他妄图破坏熔炉,啊,如您所见,他确实在熔炉的边开了口子——这实在是让我非常为难。”
“……”
“您也许曾经听闻过,欢愉之城之所以能够存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得益于这个‘熔炉’——甚至要说这座城市为了守护‘熔炉’存在也不为过。刚刚由于我个人的失误,导致熔炉上出现了那么大的裂痕。您知道吗,在石板融合的时候,深渊之髓会从深处升起,正好升到‘炉口’的位置,多一分会带来毁灭,少一分则会导致魔力不足——那个讨厌的裂痕会导致深渊之髓的外泄,造成融合失败。”
“所以?”
“所以我在万分愧疚之下,想到了这样的权宜之计,虽然粗糙,但是一定有用。”他的话中满是欣慰,“您看,他的大小正好堵住了这个口子,所以绝对不会让一丁点儿深渊之髓流出来——我可以向您保证,石板的融合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深渊之主看了又看,直接笑出了声:“您可真有幽默感,先生。”
从会面到现在,这是她说话的语气最温柔的一次——带着一点少女特有甜美,咬字清晰,用语恭敬而文雅——这让曾经身为吟游诗人的恶魔感到愉快极了,当然更让他愉快的,是她接下来说话的内容。
“这条缝隙——和海兽果然是严丝合缝呢,”她说,“就好像他自己砸进去的那样。”
“事实确实如此,”恶魔愉快地接了下去,“他为了破坏炉口,甚至不惜用脑袋去砸……”
“砸到这种程度,那只脑袋还能好好地单独嵌在边上——可真是神奇,不是吗?”
“是啊,”恶魔说,“我们总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未知的惊喜等着我们。”
“恶魔先生,”少女再度用上了敬语,“在见到您之前,我以为您只是普通程度的私生活混乱做人不太厚道。等到了您的城市里之后,我觉得很多东西我都挺喜欢的,我甚至觉得我不应该对您抱有太大的偏见——从您的城市看,我觉得我们应该能有共同语言——至少我真的不讨厌您的城市。”
“我也觉得。”恶魔注视着少女的眼睛,眸中一片几欲溢出的温柔多情,“其实我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您,我亲爱的深渊之主——也许是在安吉利亚?也许是在上一个纪元?啊,谁知道呢?您的认同让我感到欣喜若狂,就像我曾经的朋友利维坦那样,因为我们有着不同于深渊的审美,所以才能成为那样好的朋友。”
“但是您做的这个事情,”她指了指海兽,“让我非常为难——我本来是想带他回去的。”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恶魔的眸光闪了闪,语气更加温柔,“我刚才告诉过您,如果您想救他出来的话,那么一会儿,那个位置就会出现一道巨大的裂隙。如果深渊之髓在融合的过程中从那里流出来,融合石板需要的魔力必然不足。您就会失去融合的机会,永远地——您只有一次机会。”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少女模仿着他的口吻感叹了一句。
“我也这么认为,”恶魔说,“就像我曾经觉得可以和利维坦成为朋友——我觉得我们原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很显然,在根本的审美上我们存在重大分歧——您和我曾经的这位朋友一样,似乎并不懂‘欢愉’的精髓,这让我……很是难过。”
“是啊,”少女点头,“我也从不和骗子做朋友——说什么人类啊深渊啊,其实你就是想看戏吧?”
恶魔笑得很是开心:“您和他们一样敏锐。”
“安吉利亚目前的状况要是回归深渊,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心里没点数么?”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已经渐渐消失、“所以您有更好的方案吗?没有吧?亏您还是得到了安旭尔的那位巫妖承认,您忘记了得到那位大导师承认的真理了吗?”恶魔耸了耸肩。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如果有,那祂必然不是光,不是暗,不是神,亦不是世界——祂只可能是混乱。
唯有混乱才是唯一的真理,唯有混乱才是世界的真相,也唯有混乱——才能予我以最大的欢愉。”
“随便你怎么说,”少女说,“反正上一个这样和我说话的傻X——坟头草都长了不知道多少茬。”
说完,她的身体在瞬间膨胀开来,背生双翼,鳞甲带火,化成了红龙的模样。
剧毒的火焰喷向恶魔的位置,将他直接烧成了一团黑炭,化成灰烬簌簌落下。
“真是粗暴啊……”
黑灰中传来了带着轻笑的抱怨声。它们像是倾倒而出的墨水,化成了无边的黑影,在地上湮散开去。
第266章 拼图(上)
变为了红龙的林却是懒得和他废话, 一口新的硫磺之焰喷了过去, 落在了阴影的位置, 直接将大片的岩石融化成了焦黑的液体。
“这样的攻击您明明知道没有任何用处。”
从焦黑的液体之中发出了轻笑。
接着那液体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驱使, 直接站了起来, 形成一个非常粗糙的恶魔的样子。
“其实您应该好好听我的建议——毕竟我也是生活了一个多纪元的存在啊……”
她不想听他啰嗦, 伸出脖子将他吞了,甚至都没用吞噬咒语。
入口即化,就是量太少了。
就像是炸酥的面片,看着一大块,实际上落在嘴里的只有零星一点。
浓烈甜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甜得近乎发腻, 熟悉的味道——似乎非常遥远, 就像是很早以前她曾经在某个地方吃过, 而且吃过不少, 吃到近乎反胃。
这个味道是……
“你也是泥巴。”
不是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上次从巫妖给她的泥巴之中,其实她感觉不到任何属于生命的存在,因而无法准确判断他们的“身体”是否确实同源。
而现在经过味觉鉴定的结果再准确、也明显不过。
“丝毫也不意外的结论, 不是吗?”
地上碎裂的岩石滚在了一起,迅速变得粉碎,颜色变化, 重新形成了恶魔的形象——眸色艳丽, 肤色雪白, 没有丝毫受影响的样子。
“您一定已经猜到了这个样子从何而来。”
“真是让人感到惊喜。”林说, “我还一直在奇怪,明明当初我离开的那个洞穴,里面似乎有不少泥巴怪,但是这一路走来却是从来也没有看见过。”
“毕竟没有什么比‘同伴’更加美味的存在了啊。”梅菲斯托舔了舔嘴唇,“您知道吗?这些年那样美味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当然我也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只是那样的美味,曾经确实是我的最爱,或者说如今也依然是。”
“呵,”林喷出一口龙息,“你说的那玩意儿我早就已经吃吐了。不过今天看来,也许重新回顾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真巧,”梅菲斯托笑弯了眼,“我也是这么想的——”
'Avarus ore giant!'
'Avarus ore giant。'
吞噬的咒语从双方的口中同时吐出。
巨龙直接变为了比火山更加庞大的存在,朝着那座黑色的宫殿狠狠地咬去。
可猝不及防地,更大的阴影同一时间从整座欢愉之城脚下升起,朝着覆盖而下的巨口包围过去,轻易将它吞入腹中。
'Et infirma tradite illum'(屈服吧弱者!)
恶魔于阴影之中念出了“同化”的咒语。
随着咒语落下,那阴影之中的庞然大物不再挣扎,如同收紧的口袋一样,很快就缩到了最小,最后终于成为了阴影的一部分,重新变为轻薄的模样,安静地覆盖在欢愉之城上,直到成为这座城的一部分。
——一锤定音。
恶魔重新化出了他挚爱的人形模样,舔了舔唇,回味留在口中味道,是久违了的香甜。
“真是让人遗憾呢,”他掸了掸礼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您同类之间对战的经验还是太少了……体型、力量、运气,缺一不可——居然想用那样娇小的身躯想要吞噬我,真的应该说您是天真还是什么好呢?”
恶魔一边说着,一边再度朝着熔炉走去。
他当然可以直接出现在熔炉边上。
可作为新的石板主人,从山脚再往山顶走一遍,应该会有些不同的感受吧?
他想。
但是很可惜,并没有想象中的仪式感。
相反,不久前已经走过一遍的印象已经留在了他的脑海里。而这次,因为已经没有了那位可爱的女士的陪伴,反倒变得冷清无聊不少。
——但是没有关系。
对于曾经的吟游诗人梅菲斯托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想象。
而对于恶魔梅菲斯托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把想象变为现实的能力。
很快地,他脚边阴影抚摸过的土石汇聚了起来,变成了一位少女,黑发青眸,法袍曳地,除了不会开口说话,甚至神情也与先前的那位贵客无二。
她非常安静地走在他的身边,用微笑而礼貌地眼神望着他,仿佛期待他的发言。
梅菲斯托满意极了。
“您真的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同类’,”他对着新的谈话对象说道,“但是您真的是太莽撞了——虽然我的城并不在领地战争的范围内,但这毕竟是我的城,我的一切都属于它,它的一切也都属于我。
啊,说起来,其实我也可以算是一位‘领主’吧?您参加过那么多的领地战争,应当知道在别人的领地里面主动动手,真的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呢……”
少女顺着他的心意点了点头,仿佛表示赞同。
“我是真的觉得非常遗憾,”他说,“其实您应该接受我的建议——哪怕您对我有再多的不满——毕竟只要石板融合之后,您就会拥有更强的力量,更庞大的体型。这样我们就能拥有一场更加愉快、持久的战斗。”
他走到了“熔炉”边缘,轻松自在如同漫步在湖边。
他朝少女挥了挥手,示意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接着,梅菲斯托像是个魔术师那样,掌心一合,然后抹开,七块新获得的石板便顺着他的动作,漂浮在了他面前:“真是辛苦你了。”他说着对“少女”感谢的话,转头深情地注视着她,“收集这些东西一定费了很多功夫吧?”
少女眨了眨眼,微笑甜蜜,没有一点怨言。
“真的非常感谢您。”他拉起少女的手,落下一吻,“您所做的一切都值得铭记——不过马上的,您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样说着,他将石板投入了炉口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极深的地方,传来了咕咚咕咚的声音。
接着可怖的热气从他们脚下的黑洞直冲而上,突然掀起的气流直接将身边的人偶远远地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重新成了一堆毫无生命的土石。
可梅菲斯托却是懒得去捏,对面就是他曾经的朋友,也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海兽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剩余的半截头颅与脖颈正对着炉口内部,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安静的雕像。
他依旧安坐在熔炉口,丝毫也不受刚才那一阵热流的影响。
远方的天空下,乌云开始迅速聚集。
因为几场领地战争的缘故,深渊的魔网流动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似乎是雨季又要提前到来了。
他哼起了愉快的小调,那是一首关于恋人久候重逢的甜蜜曲调,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
“利坦,你知道吗?”他说,“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期待,酝酿已久的期待——它值得一切最美好的对待。”
“本来我是想和你分享这一切的,”他说,“但你真的让我太伤心了……你居然会想要破坏我酝酿了那么久的等待——啊,今天充满遗憾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
难道不是吗?
要是你能直接咬死你的那位主人,那么我们可以重新成为朋友;要是你的主人愿意直接舍弃你的话,那么我就可以有一位新的朋友。
但是很可惜,你们两个都选了让我遗憾的答案。”
随着炉口中的热度不断上升,对面的海兽的气息在逐渐衰弱下去。
“其实有些时候我总会想……为什么我们不能是永远的朋友呢?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舍弃降临种灵魂里特别让人‘腻烦’的部分呢?什么牺牲啊、奉献啊、爱啊,比起我将要招待你们的东西来说,很无趣不是吗?”
对面没有任何反应。
恶魔说着说着,便觉得有些难过了:
“你的主人是这样,你是这样,纳森也是这样……你们总是想着自己的那些无聊的事情,想要剥夺属于我的那一点小小的乐趣。当初纳森找到了石板这样有趣的道具,却只是想着直接使用它。你可以想象吗?他居然想就这样把石板给融合好了,直接带安吉利亚回来——实在是太无趣了。”
深渊的缝隙中,暗红色的髓泛着隐隐的光,缓慢地上升着。
“所以我呢,决定帮纳森一把。”他说,“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交给纳森一个人决定呢?明明我们曾经都是同伴啊。
所以我把那些消息通知给了其他的同伴,包括最古板的那个圣者,啊,他叫什么来着……算了。反正有了这点小小的刺激以后,纳森总算知道,持有一块完整的石板是多么不明智的一件事,风险太高了。重伤的他想要再使用石板召回安吉利亚也不可能了呢,所以他只能它们全都给分散了。
这才是正确的事,对不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可以欣赏。”
他停了一会儿,仿佛回味,然后才慢慢地给出了最后的结语:“不过呢,看了那么久了,我也确实有点腻了,真的。”他说,“现在安吉利亚回来正好——失去魔网运用技术已久的安吉利亚回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会被深渊直接碾碎吗?还是从泥沼中开出希望的花来呢?真的非常期待啊……”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愉悦。
他已经能想到安吉利亚回来之后的各种各样混乱景象,以及随之而来的快乐。
虽然没有“朋友”可以和他一起分享这样的快乐,但是没关系,只有混乱是永恒的,只有混乱是唯一的真理,只要有混乱他就能感觉到快乐。
怀着这样愉快的心情,怀着这样的期待,恶魔闭上了眼睛。
天边传来雷声隐隐,恍如某种巨变苏醒的前兆。
……
她脱离了深渊,脱离了星界,脱离了她所熟知的所有世界,坠入了黑暗之中,如同飘入河中的树叶。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什么也不想做,甚至连情绪上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大概知道自己在哪。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在物质与意识的夹缝之中,在时间与空间的罅隙中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便会完全脱离那个她所熟悉的世界,因为她在那个世界中所存在的物质“基点”很快就会消失了。
它已经被彻底吞噬,很快就会成为另一个存在的一部分。
于她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只要她愿意,迟早还是可以找到回去的办法——虽然那会耗上很久的时间,很久的精力。
可“她”依旧是存在的。
只要这样躺着,她很快就能回到时砂之海,回到她熟悉的那个地方,回到那个流淌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地方。
然后她就可以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深渊与安吉利亚的结局,就像她过去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什么也不做。
所以你看,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家伙。
她说。
所以你知道吗?你打的赌从很早以前就输了。
她又大声说了一遍。
所以你还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她问。
纳森,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黑暗的河停止了流动,她在水中躺着,一动不动。
岸边,白袍法师垂首望着她,面容模糊,沉默不语。
第267章 拼图(下)(第一更)
时间阒静。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难过, 无力, 还有无助。
我……我真的已经努力了。
她顿了顿,小声说道。
可他还是就那样望着她, 没有回答她。
她觉得有些冷了, 慢慢翻身坐起, 屈膝抱紧自己。
身下水流静默, 一如时间, 一路身边的这个人。
它们仿佛在等着她的答案, 等着最后一个答案——又或许是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
她将脸埋在膝头。
我不是故意什么都不做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不断呢喃着,思绪逐渐飘远。那一点被掩埋在最深处的碎块则开始慢慢上浮, 呈现出最初的模样。
……
她诞生于时砂之海。
从有意识开始,她便已经身在那片无尽的时间之海, 存在于所有的过去、现在以及看不清的未来之中。
她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没有谁能告诉她需要做什么,亦不清楚自己要去往哪里。
无数的世界散落在时砂之海, 如同缤纷的宝石,又像是荒原上盛开的花。
慢慢地, 她便懂得如何沟通它们, 欣赏它们,还有进入它们。
第一次旅行成功的时候, 她从未那么开心过。
她从不知道每一朵花之中的世界可以纷繁美丽至此。
她甚至化成了那个世界所喜爱的样子——大概是龙, 青铜色的鳞甲, 熔金一般的眼, 后来她去了许多个世界, 也经常用那副模样。
可具体她到底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快乐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的快乐却似乎不能持久。
没有太久——至少对她来说是——最初的那个世界就濒于毁灭。
人们向她祈求,祈求时间的逆转,祈求时间的救赎。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也不想拒绝。
操纵时间于她来说并不算是太难的事情。
——只要回溯就可以了吧?
——一定就可以恢复原样了吧?
她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回溯了的时间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轨迹,带着世界流向另一种可能性,反而在原点生出了另一个相似的、却也崭新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原先的世界依旧枯萎了。
它永远停留在了崩毁的最后一刻,而她因为忙着关注那个“相似的世界”,甚至没能来得及看它最后一眼。
无论多少次的尝试,无论多少次的努力,没有任何一个世界可以通过“逆转时间”来获得拯救。
从来就不存在那样力量。
——世界上从不存在一条逆流的河。
从每一次沉睡到醒来,都会有无数的“花”枯萎。
无论多么激烈的情绪,在沉睡过后,终究会归于平静;无论多么深刻的记忆,在沉睡过后,也都会被渐渐淡忘。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喜欢得太深刻吧。
一点点就够了。
每次只喜欢一个,每次只关注一个,默默地看着,远远地看着,看着它从盛放到枯萎,然后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一样“美丽的纪念品”,带到时砂之海,让它在静止的时间里存在下去,就这样永远陪伴着她。
她将各种各样的东西收集起来,这样每当她想念一个世界的时候,就可以摸摸它们,回想起那个世界曾经的模样。
有时候可能只是一粒石子,有时候或许是一尊雕像,一座坍塌的庙宇,还有时候是一本画册,甚至可能是一段歌谣,一抹极地的光……
可即使这样,也总会有想不起来的时候。
——就好像她永远也无法留住自己喜爱的花。
……
……我真的不敢。
她轻声哭了起来。
我害怕,对于我来说,它们真的太短暂了。
接下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的声音。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这样独自一人在只有她的世界里小声哭泣,从没有谁知道的哭泣。
然后她感觉到了一点温暖。
非常轻,就像是雪飘落发梢。
抬眼,白袍的法师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就像是曾经某个午后,她趴在导师的桌上睡得天昏地暗,抬起头来的时候,依稀就是这样的情形。
可即使如此,还是忍不住会被吸引吧,林?
他问。
是啊。
她说,这可真是让人无奈。
无论多少次,她都还是想去看一看,摸一摸,远远地看着也好,小心翼翼也好,她总是想要到那样热闹的世界中走以走。
所以为什么不回去呢?
他问,那个世界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我似乎已经失败了。
林说,我在那个位面的身体已经消失了,被一个可恶的家伙吞噬了——我不能直接出现在那个世界中,那会让世界陷于时间的乱流之中,直接崩溃。
还没有到最后。
他说,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消失。还记得你曾经撒入深渊的沙吗?
啊。
她苦笑,那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恶作剧罢了,纳森,我——
不,不是的。
白袍法师说。
你有没有想过,明明撒下去的只有一小把,但是为什么最后我所找到的、属于你的沙却足够炼制七块石板?
她一时没有说话。
你没有感觉到吗?
他说。
它们一直都是活的——所有深渊的沙一直在呼唤着你,回应着你,它们都曾经属于你。
——你是时间,亦是生命,快想起来吧。
话语在她脑中划过,像是无尽的混沌中所诞生的第一道闪电,又像是落入大地中的第一滴水。
她忽然就有了清晰的意识,有了感觉。
那是一种非常空旷的感觉。
缥缈得仿佛什么都抓不住。
她大概能确定自己回到了深渊之中,但是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存在的。
就像是两种完全相互穿透的物质,明明能够感觉到“对面”的存在,却始终无法触摸——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点”确实已经彻底消失了,她甚至无法感受到一丁点属于自己的那一粒沙的存在。
但是当她慢慢静下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像是渗入沙子中的水,又像是被束缚以后松开的风,终于还是能摸到一些什么了。
她想象自己沉入水中,沉入光中,渐渐地,就被某种更加柔和宽广的感觉所包围。
当她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感觉”反而像是吹散的沙尘一样,从深渊的每一个角落向她伸来细细的触须,予她以反馈。
惊喜,快乐,悲伤,依赖……
熟悉的、不那么熟悉的属于各个领地的情感朝着她涌来,已无需任何言语。
她为它们所欣然接纳,感受着属于它们的热情。
她可以看到吹拂过灰血的颜色,听到哀叹的低语,她可以触摸到死风小径的石林,感受到那粗粝的触感,她能够嗅到音之丘上沙枣和单心莲成熟后的芬芳,她亦能感受到火焰王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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