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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恩典-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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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娜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做什么?”骑士直接抽出了腰上的配枪,毫不犹豫地指向牢笼。
“放松,”罗纳兹说,“我当然记得今天来找你们的目的。”
罗纳兹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桌子来到伊格娜面前。
他上下打量脸色极差的少女,目光中透着惊奇,仿佛看一件极为有趣的商品:“我们小公主的十六岁生日快到了不是吗?很快就可以封爵,然后有自己的领地了呢——啊,她还说什么来着?她想见见她的爸爸?——可是你真的有爸爸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说。
“你会明白的。”罗纳兹冲她笑笑,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他这样说着,打了个响指——然后他身后的空地上出现了一队胸口绣着暗银色眼睛的法师。
“你知道封爵是什么意思的吧?”罗纳兹伸手隔空点了点伊格娜的脑袋,仿佛十分亲昵,“王室成员在年满十六岁之后可以获得一块领地——可像你这样伪装成‘人’的家伙,真的有这种资格吗?”
少女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几近透明。
“其实伊格娜——我能叫你伊格娜吧?你为什么要回来呢?在深渊里呆着不好吗?那里不是魔力的天堂吗?啊,你能告诉我天堂是什么意思吗?魔力流淌在身体里的感觉,是不是比高X更让人战栗?”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着伊格娜的笼子打转。
“啊,抱歉,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还是一个纯洁的好孩子——你和玛哈两人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会想——为什么你们就可以得到魔力的恩赐呢?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对吗?”
“你想说什么?”伊格娜问,声音微微颤抖。
“我希望这个世界公平,”罗纳兹突然停止了转圈,猛地在少女面前停下,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认真,“所以我希望魔力能够平等地眷顾每一个人——所以我希望像你这样的冒牌货还是安安静静地去死比较好。”
“你不能这样。”少女说,“玛哈她……”
“玛哈和柱之导师一同失去消息了——就在七天前。”罗纳兹微笑,“不过不管他们能不能回来,我们都会面临一个公平的未来。要么一起去死,要么一起重新获得魔力。至于你——你该不会到现在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东西都不知道吧?”
“……”
“还真不知道?”罗纳兹笑了,“那在‘你’真正病死以前,我让你看看好吗?没事的,不用担心你会给大家带来的困扰——现在晶石供应那么紧张,谁还能顾得上你呢?玛哈以为她在保护你——可事实上,你已经多久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了呢?即使消失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他这样说着,略一挥手,示意后面的法师走上来。
法师摘下斗篷,露出后面艳丽而冰冷的容貌。
“介绍一下——柱之导师的弟子,珍娜·巴巴隆撒,相信我,她会是一个优秀的裁决者。”
女法师略一点头,手势微张,咒语念得又轻又快。
而等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冰霜的牢笼直接自二王子脚下攀升而起,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他笼住。
罗纳兹被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摔个仰倒。
而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眼,却对上了伊格娜凑得极近的脸——差不多是贴着他的笼子,双颊微红,笑意盈盈,看不出先前半点慌乱的影子。
“你……”罗纳兹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变色,这次轮到他的脸色变得透明。
“你和柱之导师是一伙的?”他问。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公主慢悠悠地看了眼身边的女法师——后者双手交叉在胸,冲她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法师礼,“给你介绍一下吧——珍娜,我Papa的得意触须之一,相信我,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法师。”
“……”
“你刚才的问题好像很多呢,不如我们一边等待上菜,我一边给你慢慢解答好吗?”
小公主这样说着,随行的女仆已经拉开的包房的门。外面的侍者端着早已准备好的菜品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布菜,脚步安静得像猫。
从头到尾目不斜视,就好像根本没看见罗纳兹一样。
她走到罗纳兹面前,拎起裙角,微微行了个礼:“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伊格娜,是Papa的伊格娜,也是唯一的小公主——所以不是你嘴巴里没有爸爸的人哦。”
“……”
她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掌心,端出一团火焰来——指尖翻转,那火焰就化成了一只尖长耳的猫咪形象,顺着她的胳臂轻巧一路上蹿,最后安静地趴在了她的肩头。
“看,很乖是吧?”她伸出手指挠了挠,“所以魔力在身体里流淌、能够自由操纵魔力的快乐,你想也想不到啊。喏。”
顺着她的眼神,那只火焰猫咪直接朝着罗纳兹的脸上窜去。
“啊!”
二王子一声惨叫。
“别怕呀,”伊格娜说,“我说了它很乖的。”
罗纳兹忙睁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毫发无伤,可刚才那滚烫的感觉分明是真的——或者说是在最后一刻,她才撤销了攻击?
“放松,”她说,“我记得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你不是说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罗纳兹说不出话来。
那只纤细的胳膊穿过笼子的缝隙,伸到他的面前。明明美得像是艺术品,可他却感觉比先前那只闻所未闻的火焰猫还要恐怖。
笼子太小,又太冷,他僵硬着身体,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按上了他的额心:“别害怕,”她用近乎爱怜的语气告诉他,“我不会杀你的——毕竟你是多么可爱的一件生日礼物呀。”
第242章 长谈
和谐的安叙尔混进了不太和谐的音符。
——只要在所谓的“挑战”到来前忽视就可以了。
菲尼克斯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却没想到, 这个家伙的出现就像是原本寂静的雪山之中投了粒石子, 带来了雪崩般的效果,毁天灭地。
在曾经和她不算太多的接触中,菲尼克斯一直就知道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确实不知道,她这么能折腾。
那天她提出那个莫名其妙的要求之后,菲尼克斯直接微笑拒绝,扬长而去——当然没有忘记吩咐他的巫妖导师们在试炼的时候务必不要对这个家伙客气。
却不想没两天,这个家伙就闹出了个大动静。
那天,他正打算到图书馆找找老师的一本手记, 结果突然意识到好像建筑里的巫妖少了不少——这原本不是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怎么,他的脑子中就冒出了那家伙在收到拒绝以后的表情:“好吧, ”她的, “那我自己想办法好了。”
然后露出恶魔种巫妖特有的大尖犬牙, 笑得更灿烂了, 看不出来半分恼怒或者沮丧,这时候想起来,那对犬牙简直泛着刀锋般明晃晃的光。
——分明就是威胁。
于是万事皆在掌控的白袍导师忽然就有点坐不住了。
不检查不要紧,一检查发现简直不对,连各个教室上课的出勤率都下降了, 教学区里的巫妖都减少了许多。
——这家伙该不会是私下里……
一想到第二法则的隐形条件,向来爱护学生的白袍导师就坐不住了——偏偏那家伙还不在校园范围内。
然而真当他找起来的时候, 并没有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个家伙。
她确实不在校园范围内, 就蹲在校门口附近——准确说就是坐在学院外面的白沙地上, 像一只真正的泥巴型史莱姆那样——啃砂子。
食量惊人,效果显著。
菲尼克斯明明记得门口望出去是一片微微起伏的白骨之丘,不少接受惩罚的家伙连同灵魂一起困在那里。
可这才过去几天?那片白骨之丘已经被啃成了白骨之坑。
坑边上则围着一圈富有好学精神的巫妖,里三层,外三层——大概是从没见过如此低级、粗暴的吃法与食量,尤其进食者看起来是一只身高还不到大多数家伙身高一半的“同学”。
菲尼克斯告诉自己要冷静。
大概对于年轻的巫妖们来说,这是种非常新奇、非常值得深究的离奇现象。
毕竟真正的巫妖可以忍受相当程度的饥饿,从来不需要、也不可能像这样完全不顾及形象地进食,包括菲尼克斯自己,除了最基本的灵魂吸食,已经不记得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不管看起来怎么像巫妖,这玩意儿现在的身体毕竟还是一只泥巴型史莱姆。
那种低级物种本来就以贪吃不挑食而著称。
菲尼克斯认为自己是可以理解的。
可当他看清那家伙津津有味地、一捧接一捧地往嘴巴里送白砂子的时候,他还是冲了上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非常粗暴地把这家伙塞进了材料间:“钥匙给你,不要再趴在地上吃了。你是野兽吗?”
“我蛋生的。”她说。
“……”
“你看——其实那天你给我吃点你的火焰,我应该就没事了。毕竟我饿起来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急着要通过各种试炼吗?”
“我是要考试啊,但是考试前难道不该吃饱一点么?之后就不用浪费时间在吃的上面了啊。”
菲尼克斯已经近一个纪元都没有疼过的脑壳,开始出现了某种生前才会有的幻痛。
他记起来了——以前也是这样,在这个家伙的面前,他根本就是一刻也忍不了。
继续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当即没再理这家伙,直接走人。
但是哪怕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关于这个家伙的消息却从来没有断过——像是根本就不肯放过他。
从她正式开始参加各种“试炼”开始,每天都会有导师找上门来——不是哭诉她通过试炼手段过于简单粗暴、几近作弊,就是对她这种从来答题都只写答案的做法深表惊叹。
“这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巫妖——啊,当然还比不上伟大的导师您。”
教授古典哲学的导师如此评价。
说实在的,菲尼克斯真的不在乎对方的光环是否会“遮蔽伟大导师的光芒”,他只是希望这些家伙能够全部滚回他们的实验室,不要排队来骚扰他了!
然而以上“把这些家伙统统扔出去磨成砂子喂给泥巴”的想法终归只是想法罢了。
表面上,菲尼克斯依旧是那只光芒万丈、笑容完美、极具亲和力的白袍导师。
他每天微笑着送走前一批导师,又迎来一批新的导师。
看他们如同流水一样,把他的房间当垃圾处理间那样进进出出,不断用有关泥巴的消息塞满他的大脑、视线,听那个宣称对安叙尔有着一半继承权的家伙,是如何以推土机一般的速度攻破各类试炼,似乎除了论文与辩论之外,就没有什么可以减缓她的脚步。
听到后面,菲尼克斯差不多麻木了。
他甚至想,大概真的和哈尔说的一样,安叙尔循规蹈矩太久了,所以来了这么个异类之后,整个学院所有人每天都像是过节一般快活。
除了他。
甚至有一天晚上,连他亲自收的学生卡卡也不由自主地提到了那个家伙。
“木拉拉同学真的是太厉害了。”卡卡说的时候,眼中明黄色的火焰不再是往常的平静,而是微微颤抖着,一派羡慕崇拜,“连第拉法老师都不得不承认她——您没看到那天,她以最快的速度调……”
“够了。”菲尼克斯揉揉眉心的位置——事实上这个动作根本无法缓解他的头疼,对一只没有血肉的巫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老师?”
“今天第拉法已经亲自来找我谈过这件事情了。”菲尼克斯说。
平时菲尼克斯算得上是一位非常温和负责的导师,但是话说到了现在这个份上,连卡卡都听出来导师的不耐烦——可能还有疲惫。
“她现在在哪里?”
“在图书馆的十九层,您……”
“我过去看一下。”
事实上菲尼克斯也不知道自己去干吗。
面对一位热爱学习的学生,任何对知识足够虔诚的老师都不可能说得出“赶紧滚”这种话。
“你什么时候滚?”
菲尼克斯问。
他本来准备好的开场白不是这个。
不过看到这个家伙手边放着一盘白沙,左手勺子右手骨笔,一边写一边吃的时候,菲尼克斯就忘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是什么了。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来找死的,气死。
他脑中甚至升起了某个近乎荒谬的疑问:哈尔到底是怎么和这个家伙相处如此之久并且到现在还没有灵魂溃散?
没有记错的话,哈尔在成为巫妖以后,脾气比当年的他更加差劲。
“快了,”她说,“我还有最后二十份论文。最迟后天,后天我就能完成所有课程了——能往边上站站么?你挡着我了。”
菲尼克斯本想掉头就走,最后不知怎么还是没离开——大概是她这种面对伟大的导师头都不抬一下的学习精神打动了他。
他走到她左手边就坐了下来。
林倒是没说什么,直接从边上挖了一勺白砂子送到他面前:“吃么?”
“……”
“不是砂子。”她说,“是某种晶化的骨骼,年份很久,味道很好,灵魂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和沙冰一样,做零嘴刚好。”
“哪来的勺子?”他问。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奇怪。
然后也没看她怎么动作,就是两只手捻了一下,那勺子就没了,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极薄的碟子,盛了一点递给菲尼克斯,当然,没忘记补上一只细巧的金柄小勺子。
“利维坦都是这么吃的,有时候哈尔也这么吃——你放心,这只勺子我新做的,没舔过。”
“……”
巫妖交流起来的时候就是这点麻烦,因为都没有血肉,也没有呼吸、脉搏什么的,所以想要光从的灵魂之焰还有声音中明白一些言语之外的意思,往往非常困难。
菲尼克斯直觉地认为,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安什么好心,甚至可能是戏谑的——但是对上她那极为稳定的、深红色的灵魂之焰时,他又隐约感觉到,那也许是一个颇为诚恳的表情。
于是当那枚叶子形的碟子递到面前的时候,菲尼克斯还是接了过来,但是半晌没动。
而林也没再关注他,很快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的论文上,刷刷地写了起来。菲尼克斯看了一眼,除了字丑以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
整个图书馆里很是安静。
看着这家伙奋笔疾书的样子,他忽然就有点恍惚:要是老师还在的话,要是当初他们几个一起进入安叙尔学习的话,大概相处起来就会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吧?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
他甚至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惊讶,但却不是太抗拒。
过了一会儿,他便拿起那只勺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勺子和牙齿碰触的感觉已经有点陌生了,口感——他其实并没有吃出什么冰沙的口感。
巫妖进食的方式类似于“灵魂吸取”,所有有生气或者有灵魂的东西进入口中以后就会化为他们所需要的能量。因而从效率上来说,其实灵魂吸取比普通方式的进食效率要高得多。也只有她这样冒牌的巫妖才会用这种方法吧。
不知不觉中,一小碟吃完。
菲尼克斯下意识地朝着她边上的盘子看了一眼,才发现那家伙的盘子居然快空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捻了一团白色的火焰,放在了盘子里。
对方似乎一无所觉,直接舀了一勺塞入口中。
然后菲尼克斯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灵魂之火亮了起来。
“鲜奶冰激凌味的。”她说,“你要来一勺吗?”
自己吃自己的魔力?
菲尼克斯觉得她的想法总是那么匪夷所思。
不过显然,对面的家伙也只是说一句而已,勺子不停,继续往嘴里送去,直到一盘吃得差不多了,她才重新开了口:“说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菲尼克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是真的热爱学习吗?”
“嗤。”林听了就笑了,“伟大的导师,你为什么这么问?作为安叙尔的一员,热爱学习难道不该理所应当吗?”
“不,”菲尼克斯说,“其实我非常讨厌学习。”
第243章 年少
听到白袍导师这么说, 林倒是没表示出惊讶,而是重新往盘子里又添了一大份骨沙, 当然没忘记给菲尼克斯也盛一份——一副“您继续我洗耳恭听”的模样。
菲尼克斯盯着眼前的小盘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了口:“关于我的事——还有老师的事,哈尔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么?”
“哈尔很少说这里的事情。而且我才刚刚记起来一点,哈尔还不知道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遇见可以聊天的对象,又大概是这些天折腾下来确实有些疲惫了——还有某些极为隐秘的想法, 菲尼克斯改变了注意。
他愿意和面前的家伙好好聊聊——虽然看起来是一厢情愿。
说话的时候, 对方另一只手里的骨笔却没有停过,如果没有看错, 应该是他房间里丢失的那只。
不过看在对方还算诚意装出一副很专注的样子的份上,他决定忽略。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算太多。”菲尼克斯说, “来到深渊后不久, 我就和老师分开了。”
“哦?吵架了?”
“并没有。”白袍导师说的时候,眼中金色的火焰格外地稳定,仿佛陷入了极为悠久的回忆之中,“他总是喜欢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探索、观察、研究、记录——法师的天性,你懂的, 然后随时将他发现的东西教给我和哈尔。”
“听起来还不错。”林毫无诚意地评论。
“也许对人类的法师来说是的。”菲尼克斯说, “但我首先是魔物,然后才是菲尼克斯。”
“他强迫你吃素了?”
想起曾经的遭遇, 林多少有点感触。
“……不, ”菲尼克斯说, “他不限制这个。”
可就算这样, 也还是太无聊了。
每天闭眼的时候是一种风景,第二天睁眼之后还是同一种风景。差不多同一片区域,往往要待上几个月甚至更久。明明是那么无趣的事情,可那位大法师却像是根本意识不到般,用他的足迹将每一方土地丈量过去,仔仔细细。
“你能想象么?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一个人在和你说一种草和另一种草的区别,一块矿石的纹路上有怎样的故事——从还在安吉利亚开始一直到深渊,每天都在做重复的事情。”
“所以你受不了了?”林问。
“是的,那会我才刚刚成年——成年的魔物骨子和血液里天然流动着对鲜血与杀戮的渴望。”
“纳森没有拦你。”她用的是肯定句。
“当然,他从来不强迫人,包括当初收容我,和我定下契约的时候也询问过我的意愿。”
“你只是后悔了?”
“我只是厌倦了。”他说,“一成不变的、毫无任何波澜的生活——即使偶尔有不长眼睛的魔物来骚扰,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菲尼克斯试图在脑子中回想了一下他们来到深渊以后碰到的危险。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那段时光中似乎没有任何足以在记忆里留下轻微痕迹的刺激。
想来也是——毕竟是纳森·弗莱德曼,对付普通的深渊魔物,大概就像是拂去衣服上的灰尘那么简单。
而这种程度的杀戮和刺激显然无法满足一只刚刚成年不久的魔物。
“纳森甚至自行选择成为了一只巫妖——可即使那样他的生活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就像是想要把这样无聊的日子延伸到永远……所以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就同他告别,直接去了欢愉之城,所有高阶魔物汇聚的地方——鲜血、美酒与魔力流溢的地方,与之相比学习算什么?”
菲尼克斯冷笑一声,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嘲讽意味。
“欢愉之城好玩吗?”
“当然。”菲尼克斯说,“欢愉之城的美妙之处你无法想象——对于魔物来说。那里所有的一切,不管是魔物也好,狂欢也好,都是为了让躁动不安的血液沸腾起来。”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进入欢愉之城的第一天,就一头扎入了充满酒香与血液的池子里,拧断了一只嘲笑他的恶魔的脖子,用他的脑袋做了我的第一只酒杯——有着非常漂亮的、虎斑色的尖角。
他一边说着那些残忍的、甚至算得上是耸人听闻的细节,一边观察面前的家伙。
他知道这她的原型大概是什么——但是某些时候,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总觉得她的表现其实并不像是一只纯粹的龙。她身上有着某种不易觉察的、熟悉的气息。
就好比听闻这些能够让魔物轻易兴奋起来、让人类感到恶心厌恶的细节时,她的反应很是平静,甚至算不上好奇。
“你快活吗?”
然后他听到她问。
明明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句。
可菲尼克斯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一种时空错置般的恍惚。
就像是在某次酒醉之后,他漂浮在岩浆之上,然后听到某个极其熟悉、但已经太久没有听到的声音问他,你还开心吗。
“怎么了?”她问,“如果这个问题你不想回答的话,那么就算了。”
——(不想说也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那个人也是这么问的。
面对着那对红色的灵魂之火,他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快活的,”他说,“怎么不快活?——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快活过。”
从一场杀戮到另一场杀戮,从一场欢宴到另一场欢宴——哪怕是现在想来,都仿佛还能记得那种心脏剧烈搏动的感觉。
“现在这般?”她仿佛疑惑,但马上又毫不在意地略过。
“那不是很好?”她说。
菲尼克斯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怎么了?”林奇怪。
“……纳森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真是可笑。菲尼克斯想。
难怪他会觉得这家伙身上有某种熟悉的气息——她的反应几乎和纳森的一模一样。
他甚至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这样啊,”她沉吟,“纳森是这么和你说的?”
“……”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然后他听到她啧了一声。
“其实你想听的不是这种话对吧——你想他骂你一顿对不对?”
“……”
看他没反应,她像是感觉自己猜对了那样,声音顿时欢快不少,继续说了下去:“和心爱的老师分别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了一面——结果让他看到了自己抽烟喝酒打架的糟糕样子,以为会被骂一顿,结果对方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个痛心疾首的眼神也没有……”
“……巫妖没有那种眼神。”
“不要否认啊,”她说,“什么都不说,也不会勉强你——那种感觉很糟糕吧?简直就像是在说……‘其实你不是那么重要’,对吧?”
菲尼克斯觉得自己应该否认的。
但是当这些话从这家伙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只有沉默。
因为赞同每一个词,所以无法反驳。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
只知道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边上除了东倒西歪、扭成一团又一团的魔物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还泡在池子里,而那盛满了战利品之血的杯子少了一半,显示有人来过的痕迹。
现在看来,那一天他应该很不快活。
不然不会到现在也印象深刻。
“不过说实在的,”她顿了一会儿,仿佛又想到了别的什么,“纳森也很为难啊——求骂醒什么的——先不说有点傻,你有没有觉得像是在撒娇一样?”
“……”
“而且当时骂了求了你就会跟他一起走了?”
“当然不,”菲尼克斯回答得很干脆。
——果然,青春期的家伙就是难搞。
林其实很能理解体会菲尼克斯的心情。甚至从她曾经的记忆看来,她知道自己也像菲尼克斯一样遭受过纳森类似的对待。
不过那么久以后,在所有的记忆都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的情况下,林多少有了点不太一样的感觉。
甚至,她下意识地把自己代入了纳森的位置,然后把曾经去过欢愉之城的利维坦代入菲尼克斯——觉得纳森的做法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毕竟天要下雨守卫要跳槽,除了祝福还能做什么?
回头路上碰到了之后,互问一句好就差不多了——不然还能说“我其实挺想你的”就把人给打晕拖走?
——真难伺候。
林决定还是不要去纠结这种虚无缥缈的假设比较好。
眼看对面的白袍巫妖像是深陷回忆中不可自拔,林决定还是帮他一把比较好——早点说完,她可以早点继续专心赶论文。虽然早就已经习惯双线操作,但效率肯定差一点。
“看来你当时过得很浪——恩,我是说很快活。那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哦,”菲尼克斯回神,收敛好了情绪,“后来没多久,我就听到纳森出事了……”
大法师纳森·弗莱德曼来深渊之后直接改头换面成为了巫妖安叙尔。而他们当时来深渊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因此其实安吉利亚并没有人知道曾经的大法师其实在这里。
可消息不知道怎么就泄露了。
不仅仅是他们的行踪。
还有纳森制造的石板——以及那则关于深渊终将重返安吉利亚的预言。
收到消息的是曾经坚定要将深渊与安吉利亚分开的神殿。
而那位和纳森同时代的圣者甚至亲自参与猎杀。
一切发生的很快。
快到菲尼克斯接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很迟,而弗莱德曼召唤他——事实上是第一次召唤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
他先是从流言中听到他被曾经同伴还有同伴的后人围剿,没来及采取任何行动便突然收到了那个人的召唤。
那天,他记得自己刚刚从一场持续了整整十轮的狂欢中醒来,接着便接受了那个家伙役使,看到了久违的纳森·弗莱德曼。
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狼狈的模样。
作为巫妖——一只实力在两界均位于金字塔顶的大巫妖,纳森一直用的都是最初的骨骼,并没有去炼制命匣,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而那天菲尼克斯却感到了后怕。
他第一次看到了这只巫妖半身焦黑、骨头残缺的样子,有明显圣光灼烧的痕迹。相比较而言,边上的哈尔虽然样子也很惨,身上的法袍破破烂烂,骨骼却很是完整,看起来好多了。
“我很高兴你能来。”见面的时候,纳森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声音温和,就和从前一样,好像根本没有受伤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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