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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凡人成亲好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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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了?”
  池絮动了动嘴唇,把想说的话压了回去,点了点头。
  她方才在这里转了一圈,原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态随便看看,结果却看到这屋子的墙角摆着沾了泥的农具和鞋,墙上挂着一副蓑衣,被雨淋得透湿,还不及晾干。
  可想而知,黎柳风平日里过得是多么辛苦的日子。
  再看这间房又小又挤,一切家具都是木头做的,半点装饰也没有,这么说来,黎柳风忙忙碌碌一整年,可能真的只有一点点钱,连房子都不能装修。
  她心里有些酸涩,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黎柳风从竹筐里拿起一颗白菜洗干净,又从墙上取下一柄菜刀,动作熟练地开始切菜。
  池絮忍不住道:“你一直一个人吗?”
  黎柳风:“嗯。”
  “家人呢?”
  黎柳风语气淡淡:“很早就过世了。”
  他只知道池絮要找一个家境贫寒,身世凄惨,心地善良的男人,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因而只简略回答,并不多言。
  池絮讷讷地“哦”了一声,感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原来家境贫寒,身世凄惨这八个字听起来轻描淡写,真正见到了,心里会这么得过意不去啊。
  她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三两下撸起袖子,走了过去:“我来帮你吧!”
  池絮自告奋勇要切菜,黎柳风便让到了一边,看着她缓慢但是精准地下刀,切出来的每片菜叶子宽度都无比均匀。
  她垂眸看着案板,纤长的睫毛根根可数,还会微微颤动。
  几刀过后,池絮熟练了起来,眼睛不必时时盯着案板,手上的动作也变快了,她一面“笃笃笃”地切着菜,一面在心里琢磨道:“这种感觉好像很熟悉,难道我没失忆之前是天庭的切菜工?”
  怪不得她迟迟不恢复记忆也没半个神着急。
  黎柳风轻轻按住了刀背:“我来吧,你在走神。”
  池絮下意识地一松手,黎柳风已经拿过菜刀了:“在想什么?”
  “在想我以前是什么人。”池絮道,“可能是个切菜的,要不然好一点……是个大厨?”
  两人下山一路交谈,生疏感打消了不少。黎柳风也听她说了失忆之事,闻言若有所思道:“唔,也有可能,不过,这位大厨的刀工还要多练练才是。”
  池絮汗颜:“……”
  黎柳风眼里笑意明显。
  就在这时,窗外一阵红光闪过,仙璧又更新了。
  玉皇大帝花了老婆本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太差,仙璧会根据事情的性质闪出不一样的光,比如七仙女私会张姓王爷一事上热议的时候,是绿光,而此时却是代表紧急事态的红光。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出门查看。
  一个名为“南天门气象发布”的账号三秒前发布了一条消息:#雷暴预警#,请各位南阳的百姓注意了,今晚将有雷暴天气,请务必待在家中,关好门窗,千万不要出门。
  从前百姓们只能根据农谚来判断天气好坏,往往不及时而且不准确,有了仙璧之后,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等神仙就可以通过“南天门气象发布”这个账号来提前进行预警了,真当是方便你我他。
  黎柳风道:“这里就是南阳。”
  一般的小风小雨自然不至于通过仙璧来广而告之,池絮估计今晚的雷雨规模不会太小,想起月老说扫把扎多了容易倒霉,她不禁抬眼环视房顶一圈,琢磨着这房子扛不扛劈。
  “看来一会儿不能带你去走访四邻了。”黎柳风忽然道。
  池絮不解:“走访四邻?”
  “你忘了?”黎柳风冲她认真道,“我还没向你证实我真的只是一介农夫。”
  池絮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说我不信……”
  黎柳风一个人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还失去了家人,怎么想都是非常凄惨的了,若她还要去邻居面前求证,岂不是揭人伤疤?
  池絮想了想又道:“省得给邻居们添麻烦了。”
  黎柳风看着她,眼里笑意明显:“嗯,也好。”
  小纸人们太喜欢自由发挥,假若真的演了邻居,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
  “怎么样怎么样?听到什么了?”
  房梁上,响起了小纸人们的窃窃私语。
  有个格外凝重的声音响起:“我们……”
  “嗯嗯,怎么?”
  “好像没有戏份了。”
  “…………”
  片刻后,先前说话的纸人被其他人一脚踹翻:“都怪你扮老农的时候擅自给自己加戏,不知道那是主人中意的姑娘,不能瞎看吗?!”

  ☆、第五回

  池絮待在天庭的时候,听说雷公跟电母一吵架,凡间就会哐哐打雷,可她从来没见过雷,因此吃过饭后,她就溜达到了窗前,准备恭候一下雷的光临。
  天渐渐黑了,窗外依旧一派安静,既没雷声又没闪电。池絮打了个哈欠,似乎是等得无聊了,斜躺在竹椅上,支着手肘,用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窗沿,被书桌旁的黎柳风尽收眼底。
  他跟池絮说自己是落榜的书生,被迫在家务农,完美地解释了他的谈吐和风度,之后就被池絮催促去温书了。
  黎柳风平日里批各色公文批得头疼,断然不肯再看一个字,随手翻过一页纸,在池絮第十次敲打窗沿的时候,起身。
  几乎与此同时,天边划过一道极亮的闪电,漆黑的夜空瞬时被照亮大半,紧接着轰隆一声雷鸣,黎柳风看见池絮的肩膀抖了一下。
  她害怕?
  黎柳风快步走了过去,走近了却发现池絮双手扒着窗沿,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夜空,完全就是副看到新鲜事物的好奇模样。
  黎柳风松了一口气。
  “喜欢看打雷?”
  “嗯!”池絮扭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你看外面,好多乱七八糟的光!”
  这可是不分昼夜的天界从来都没有的景象。
  黎柳风微微矮身,从窗子里看出去,只见闪电带着蓝紫色从天上歪歪扭扭地落下来,将夜空中的树影勾勒得纤毫毕现,狂风吹得草木狂舞不休,共同谱写出一曲鬼哭狼嚎……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池絮在莫名其妙地开心。
  好吧,黎柳风看着池絮的侧颜,察觉到自己舒展的嘴角——他其实也挺开心的。
  ·
  到底是南天门进行过预警的雷暴,威力非同凡响,堪比天界大战。池絮看得正开心,冷不防一道极其刺眼的白光从眼前划过,激得她别过了眼,雷鸣声轰然炸响的时候,仿佛近在耳畔。
  黎柳风下意识地伸出手,在空中蓦然停顿了一下,又默不作声地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池絮抬眼再看,只见不远处的山上竟然蹿出了一股大火。
  那火势很猛,几乎烧了大半个山头,约莫一刻钟后,夜空里又毫无预兆地落下了滂沱大雨,瞬间就浇灭了火焰。
  天庭里的雷公电母、风伯雨师大概是串通好了,要给池絮来个全套的天象变化,好让她一次性看个过瘾。
  一直到后半夜,造作了大半夜的雨声才渐渐小下去。
  池絮揉了揉眼皮,觉得有些困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异响,接着又是一声、两声……似乎有什么钝钝的东西正在木门上反复划拉,在稀疏的雨声里显得格外诡异。
  黎柳风显然也听到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顺势将池絮挡在了身后。
  一阵大风吹来,支窗的叉竿应风落下,“啪”地一声打在了窗沿上。
  黎柳风:“什么人?”
  挠门声消下去片刻,接着响起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声:“我……我是一个体弱、体弱多病的老人家……我……我找不到家,我好惨……”
  黎柳风:“……”
  这年头的鬼魂都流行这样骗人开门了吗?
  体弱多病就好好在家待着,雷雨天出来乱晃做什么?
  他单手搭上门栓,有心将这不知名的鬼魂隔门轰出去二里地,但转念想到自己离池絮所说的标准,还差一个“心地善良”,便不动声色地收了手。
  池絮在这时轻声道:“隔着门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我去窗户那边看一看。”
  黎柳风点头,心里放心了许多——这一路来池絮都极为乖顺的样子,说往哪走就往哪走,毫无疑问也毫不反驳,引得他一度以为池絮的警戒心跟记忆一起丢了,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暂且不必担忧。
  他随着池絮走过去,在她身后伸出手,屈指轻轻勾开了窗扇——
  窗外赫然站着一具黑漆漆的骨架!
  池絮看见骨架的同时,那骨架也在朝窗户里探头探脑,空洞的眼眶里漆黑一片。
  四目相对间,它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一般,猛地一转身,撒开脚丫子就狂奔开来,跑得居然比活人还快!
  池絮:“……”
  她有这么可怕吗?
  黎柳风放下窗扇:“跑了。”
  池絮看他见了鬼也丝毫不慌张,忍不住道:“你不怕鬼吗?”
  “我从小阴气缠身,容易招这些脏东西,大概是见惯不惊?”黎柳风朝她笑了笑,温声道,“再看就要天亮了。”
  不提还好,经他一提,池絮的瞌睡又跑了出来,不过,她还是没忘记重要的事:“阴气缠身可以去本地的城隍庙,跟城隍爷说,他会替你抓鬼的。”
  虽说城隍庙属于冥界的系统,池絮并不了解,不过她听闻城隍爷是个老实又憨厚的人,想来是会帮忙的。
  黎柳风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又咳了一声道:“嗯,多谢提醒。”
  ·
  这屋子虽小,不过五脏俱全,卧房处隔着一张帘子,池絮挑开一看,只有一张床。
  黎柳风道:“我去外面待着,顺便守夜。”
  池絮想了一下:“要不你先睡,我来守夜?”
  她毕竟是神仙,一夜不睡也没什么,可黎柳风就不一样了,他明早肯定还要起来干农活。
  “自己呼呼大睡却让你来守夜,好像不太君子吧?”黎柳风朝她微微一笑,“我也是要面子的,快去睡吧。”
  他都这样说了,池絮只得答应。
  干净的被褥既不过分柔软,也不硌人,躺上去格外舒服。约莫是稻草味的床铺闻起来太/安心,池絮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黎柳风撩开隔帘看了一眼,低声吩咐道:“藏起来,看好她。”
  一只扁圆的小纸人点点头,手脚并用地朝帘子上爬去,最后缩在了一个角落里。
  外面落着雨,黎柳风推门而出,头顶立即撑开了一把巨大的黑伞。
  他身形修长,步子相对来说也迈得大,小纸人浮在半空中,殷勤地举着伞,颠颠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走出院门,拐进村里的一条小路,继而走进了山脚下的树林。
  密集的树叶遮掉了大部分的雨,那只逃走的黑色骷髅正跪在林间的地上,两只手掌、膝盖和颈部都各有一只小纸人站着,见到黎柳风过来,小纸人个个一叉腰,昂着脑袋,十分得意洋洋。
  “干得不错。”黎柳风道。
  那黑色骨架被小纸人们踩着,艰难地抬起头一看,又飞快地一埋头,似乎宁肯把自己种进地里也不愿看面前这位一眼。
  黎柳风声线略显低沉:“崔嵬山的?”
  崔嵬山就是赵家村后面那座山的名字,天界的人嫌“崔嵬”二字太过鬼气森森,大多都默认它没有名字。
  那骨架连头也不敢抬,牙齿上下咯咯打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想冲撞大人的住处,罪该万死!望大人见谅!”
  它本是游魂一只,侥幸躲过了阴差的抓捕,每日在崔嵬山上的各色棺材里换着住——生前穷得买不起房,死后日子倒是过得肆意潇洒。孰料今夜天降大雷,直接劈了它的棺材,劈得它黑了好几个色号,屁滚尿流地冲下了山。
  作为一只鬼,它一直都挺怂的,也没尝试过吓人的滋味,突发奇想要闯一闯民宅,结果就遇到了面前一位浑身煞气的大人。
  “煞气”在冥界不是说“人”凶,而是说这个“人”特别强。强到什么程度呢,骨架见过当地城隍神身上的煞气,跟这位大人的一比,约等于零。
  这可真是倒霉催的……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到地狱里下油锅。
  黎柳风看了那骨架片刻,已然将事情的经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抬手召来一个小纸人:“管这片的黑白无常是哪一对?”
  世人只知黑白无常是勾魂引路之人,却鲜少知道对于冥界而言,它是一种职业,好比民间的土地爷,不同的地方,黑白无常也不同。
  那小纸人身形细长,像一片竹叶,非常狗腿地一点头:“是黑路和白胜!主人,咱们是不是该扣他俩工资?”
  黎柳风将这骨架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便道:“崔嵬山一带是险要之地,这话不必我多说,让他们来把人带走。传话,若下回再有疏忽,他们这阴差也别当了,直接去地狱看门吧。”
  “好哒!”细长的小纸人忙不迭道。
  鬼魂滞留人间,极其容易心生怨愤,继而堕为恶鬼,而崔嵬山一带,地下接的乃是墟海鬼域,鬼域里有亿万妖魔对冥界心怀愤恨,碍于封印不能出来作妖,若留在这一带的鬼魂被妖魔利用,对冥界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麻烦。
  黎柳风今日出现在崔嵬山上的湖里,就是来检查封印的。
  想起自己从湖里出来之后看到的那一幕,黎柳风心里轻轻一动——池絮的出现对他而言是个意外,他本该在检查结束之后立即返回冥界,可现在却不行了。
  谁知道他走了之后,池絮会碰到什么样的野男人?

  ☆、第六回

  “阿絮,阿絮……”
  是她睡迷糊了吗?怎么好像听见了月老的声音?
  “阿絮你在哪儿呢?快过来陪我老人家聊聊天。”
  这语气定是月老无疑了,池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月老殿的中央,微风徐徐吹过大殿,吹起她的发丝,抚过脸庞,她却没感觉到一丝痒痒。
  月老笑吟吟道:“终于来啦!头回给神仙托梦,半天没见着你,还以为失败了。下凡的感觉如何啊?”
  本来,他要找池絮是不必这么麻烦的,神仙之间可以使用法力,通过仙璧上的私聊版块来联系,可池絮除去一身仙骨之外,半点法力也无,跟凡人没有两样,当然也没有仙璧账号,故而月老只得给她托梦了。
  “月老,我这才下凡第一天,凡间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全呢。”池絮道,“您其实是想问我找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吧?”
  “哎,什么都瞒不过你!”月老被拆穿,笑呵呵地摩挲了两下拐杖,“那你找着没有啊?”
  “遇到一个挺好的人。”池絮道。
  她本还想说得再详细些,可转念一想,这事八字还没一撇的,贸然全说出口,未免显得太不稳重,便转而道:“我再看看哈,您不要急,我总得找个靠谱一点的,万一有人假意跟我成亲,转头向三界包打听爆料,那您的月老庙就更加完蛋啦。”
  天庭里消息最灵通的,统共三位神仙,千里眼、顺风耳和三界包打听。前两位镇守南天门,算是公职人员,而后边这位几次三番考编制都没考上,不能在天庭里做官,索性开始独辟蹊径,专门揪各位神仙的小辫子了。仙璧上的神仙黑料,有大半都是他捅出去的。
  还别说,他这么一搞,在凡界的信徒倒是不少,不过天庭里的神仙有多不待见他,就可想而知了。
  月老赞许点头:“不错,你想得很周全,我们的确不能太着急,免得落下把柄。好啊,那……那小伙子叫什么?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家中几亩地啊?”
  池絮:“……还不一定就是他呢。”
  说好的不着急呢?月老可真是个急脾气,还健忘。
  “那阿絮现在跟他是什么关系?”
  池絮想了想:“他好心收留我,大概是朋友了吧。”
  “不错不错。”月老对这进度很满意,心道,“一天是朋友,两天成知己,三天就可以洞房花烛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免得给池絮压力,月老道:“那阿絮好好在凡间玩,不必急着回天,若趁此机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就最好不过了。”
  池絮此次下凡的任务,就是找个人成亲,无论是真心也好,契约也罢,总之是建立在两人你情我愿基础之上的一次合作。
  不过,月老作为长辈,总是希望池絮能够找到一个真正合意的夫君,余生也好有个人照顾她。
  池絮摇摇头道:“我觉得我找不到。”
  月老:“此话怎讲?”
  “有种直觉……”池絮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这样说道。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已经为谁悄悄地心动过了。
  而那个人……如今在她丢失掉的记忆里。
  ·
  “月老,月老!”小红娘叫了月老一声,他没反应,只得又提高音量叫了一遍,“您上回给的姻缘册写完啦,我再要一本去?”
  月老坐在情人镜前,方回过神:“哎,好。”
  “月老您在想什么呢?”小红娘看他不在状态,好奇道。
  “我在想啊……”
  “阿絮的红线,怎么跟谁也拴不上呢?”
  小红娘没明白:“啊?”
  天下还有月老殿促不成的姻缘吗?
  月老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难道她真的命中注定,要和百年前的那个男人在一起吗?”
  随即,他又在心里自我否定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池絮和那个男人的红线,早就被一刀剪断了。
  ……
  ·
  池絮闭着眼睛,就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习惯性地伸了一个四仰八叉的懒腰。
  伸了一半,手就碰到了墙壁,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天界了,她睁眼环视卧房一圈,发现靠床头侧边的位置有扇窗,透过薄薄的窗纸,天光淡淡地渗了进来,照得那窗纸剔透无比。
  天亮了。
  她三两下收拾好自己下了床,撩开帘子去找黎柳风。
  虽说是萍水相逢,不过黎柳风身上有种很让人安心的感觉,又不显得严肃,经过昨天的相处,池絮觉得若是今后自己向他提出“成亲”的要求,应该也不会遭到拒绝。
  黎柳风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大概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来朝她轻轻一点头:“早。”
  他昨日穿得是一件玄色缎衣,今日换了一件淡青色粗布长衫,无论哪种,看起来都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池絮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可又直觉这样做不对,目光碰到他的时候拐了个弯,越过他身侧,便望见了院内的一片狼藉。
  昨天还精神百倍的花花草草此时几乎都伏在地上,沾满了泥泞,有几枝稍微顽强一点的,还歪歪扭扭地站立着,不过花叶也完全蔫了。
  她不免有些可惜:“都被吹倒了啊……”
  也是,昨晚风吹又雨打的,花花草草要是能承受得住才怪。
  “没事,我们可以再种。”黎柳风道,“过几日有集市,要一道去看看吗?”
  他记得池絮很喜欢凑热闹,无论是百年之前,还是如今。
  明明是天界最威风凛凛的武神,却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果然,池絮眉开眼笑道:“好呀,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看的?”
  想来她正是听月老说凡间有这么多热闹可看,才萌生了下凡的念头,谁知率先遇上了黎柳风,便将这茬给抛到脑后了。
  黎柳风:“嗯,很多。”
  重要的是还可以给她买身衣服。
  其实,小纸人是给池絮准备了干净衣物的,只是独居男子的家中出现女孩的衣服,怎么想怎么不像个正经人,黎柳风便吩咐它们收起来了。
  下过雨之后的清晨带点凉意,空气十分好闻,池絮深深吸了一口气,鼻翼轻轻一动:“什么香味?”
  “我熬了粥,怕你会饿。”黎柳风道。
  神仙其实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吃鲜花,喝露水,或者吸天气之灵气什么的,相反,他们十分好养,不吃饿不死,吃也不挑食,凡人吃的东西他们全都吃,比如赤脚大仙就特别喜欢麻辣鸡腿。
  月老作为一个养生已久的老头,平时不太吃油腻,基本都是清汤寡水,池絮“寄人篱下”,不好挑嘴,跟着吃了整年份的水煮白萝卜,听见粥就想跑,可转念一想,这是黎柳风亲手熬的,总不好辜负。
  于是她跟着进了厨房。
  炉灶上放着一只深色瓦罐,表面漆黑油亮,一支白烟透过盖子上的圆孔直直冒出来,带着清香散在空中,整个厨房都充满了这种香气,池絮发现自己居然有点馋。
  黎柳风拿起案板上的勺子,揭开盖子搅了一搅:“差不多了。”
  他盛好一碗递过来:“当心烫。”
  粥煮得很透,在白色瓷碗的映衬下莹润有光,米粒颗颗开了花,入口香软带着一丝甜,甩了月老那半生不熟的“如意良缘粥”十条街。
  池絮又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气,忍不住道:“真好喝。”
  黎柳风替她盛了小菜放在面前,道:“熟能生巧罢了,你喜欢就好。”
  他记得池絮曾经说过自己爱喝粥,不过只喜欢又软又烂的那种,他还为此特意研究过水米比例、器具火候……只可惜当时没能有机会一展手艺。
  然而他这话进了池絮的耳朵,却是另一种意思了。
  池絮手腕一顿,心道,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和家人,所以早早当了家,种地做饭什么都会,家境又贫穷,可不就只能喝粥?
  别的仙女下凡都能帮人排忧解难,怎么就她蹭吃蹭喝呢?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我力气其实很大的。”池絮道,“种地耕田,放牛也完全没问题。”
  “我没有牛。”黎柳风作思考状,提议,“不如你夸一下我的手艺?”
  “手艺特别好!”池絮朝他认真点了点头,怕他不信,又补充道,“真的,这粥里还有一股竹叶的清香,又软又甜!比我喝过所有的粥都好喝。”
  真应该让月老来拜师!
  “嗯,能得此盛赞,不枉我半夜摸黑上山,摘了最新鲜的竹叶洗干净,铺一层竹叶铺一层米,最后用水泡上大半宿,取清泉来煮。”黎柳风道。
  池絮瞪大了眼:“这么复杂的吗……”
  忽然觉得这顿粥好奢华……
  “信了?”黎柳风看着她轻笑,随即正色道,“我胡诌的。”
  池絮:“……”
  ·
  用过早饭,池絮终于摆脱了吃白饭的心理压力,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洗碗。
  期间,黎柳风站在一边指导,两人时不时聊几句闲话。
  天庭里的仙女们都非常注重身材保养,饭后通常要走上一走,池絮被他们带得有了这个习惯,洗过碗后想出门散个步,可惜昨夜雨太大,村里的路还不及干,踩一步准得糊一脚泥,便只得作罢。
  院子里用青色的石块铺就了一条小路,比泥地高一点,踩在上面倒是不会太脏,池絮踏上去一只脚,决定来来回回走几圈,就当饭后消食了。
  她走到栅栏前,转身走回头路,忽然发现黎柳风正在看她。
  那青衫男子站在门内,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深邃又专注,被她发现了,还不慌不忙,冲她温和一笑。
  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好像一直在看着她。
  无论自己在做什么,似乎总在他的视线之内。
  忽然,黎柳风敛了笑容,大步朝这边走来。
  与此同时,池絮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她立即一矮身,顺势往边上错开一步,那东西直愣愣地往前扑,被池絮一把按住,重重往下一压——
  空中响起一声骨骼错位的脆响,那被按住的人却只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哀嚎。
  池絮是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之后,才惊觉自己下手太重了——这其实不怪她,她天生力气就比一般的仙女大出许多,又是应激状态,自然忘了收敛。
  随即,她松开了手,微微蹙起眉。
  这人身上不大正常,体温非常低,隔着衣服都有凉意传来,而且关节和肌肉似乎都十分僵硬。
  ……被这样硬生生地折弯了腰,也没有半点挣扎。
  黎柳风冷声道:“抬头。”
  那人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呜咽:“噜……咯咯……”
  池絮:“你说什么?”
  这男人膀大腰圆,声音却跟蚊子一样细,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你们干什么!莫要欺负他!”栅栏外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池絮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老妇头缠布条,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们,看年龄,大概是地上这男人的母亲。
  这老妇人虽然上了年纪,行动却不算很迟缓,急急迈着小步走过来,扶起地上的人。
  相反,那身材高大的男人倒像个鸡崽似的缩着背,将头埋在老妇的肩膀上,十分委屈的样子。
  池絮正要解释,那老妇人却似乎不想听,兀自扶着他,颤颤巍巍地往门外走去。
  黎柳风轻声喝道:“站住。”
  那老妇人显然听见了,动作有片刻的迟缓,脚步却没停,反而更仓促了,似乎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然而,黎柳风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位阿婆,你急于离开,是因为知道他已经死了吗?”

  ☆、第七回

  那老妇人再不能装聋作哑,颤抖道:“你说什么瞎话!”
  黎柳风不接茬,只对池絮温声道:“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欺负我这痴傻的儿子不够,还要出言咒他死吗?”老妇人愤愤道,“赵家村的人莫非都如此没有人性?”
  那人高马大的男人不言不语,缩在老妇人身边,似乎离开了他母亲的搀扶,就会孱弱得一头栽倒在地。
  池絮原本朝黎柳风那边迈了一步,可想起黎柳风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她却是神仙,又多受他照顾,于情于理,都该她站在前面。
  她停住脚步,转身道:“阿婆说他是活人,能不能让我探一探鼻息?”
  那老妇人道:“我自己儿子的死活我会不清楚吗?你休要不讲道理……”
  话音未落,池絮的手已经扫过那男人的鼻前,顿了一顿,又利落地收回去了。
  老妇人吓得后退一步——她毕竟上了年纪,又架着这么一个没骨头似的儿子,险些没站稳,费了好大力气才撑起身体,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她艰难地喘了两口气,转身扶住儿子,瞪了池絮一眼,慢慢地离去了。
  ·
  “怪事,那人有呼吸。”池絮看着他们的背影道。
  黎柳风道:“他浑身都是死去多时的尸气,不似活人。”
  池絮判断那人已死,靠的是观察和手感,黎柳风说得却太过抽象,池絮有点愣:“……尸气?”
  好像很专业啊……
  “以前想过做方士,多少学过一点。可惜学这个太烧金,后来就……”黎柳风神色黯然。
  又戳中了他的伤心事!池絮懊悔不已:“你现在也很厉害的,真的!你看我就连尸气都不知道……”
  “承蒙夸赞,我很开心。”黎柳风垂眸看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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