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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仙遥-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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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其中并无素天心什么事。虽然以她筑基七层的修为,在同阶修士中可说是少有人能比肩,但在坐的魔修众人皆是筑基十层以上的修为,筑基后期与筑基巅峰之间差距不可谓不小,她的这点能力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邀她一起也不过是鬼王之故,以防万一。
素天心听完,便有些心不在焉地下了船。
船舱里,尸修吕梁涨红了脸瞪着搔首弄姿不停调笑着的秦露华,嚼碎了一口钢牙。兜帽下,韩林若有所思地看着素天心远去的背影,眉峰微不可查地皱起。灰衣老者冰冷的视线好似毒蛇一般在座下众人之间游移着,最后瞥过正把玩着玄铁针的黑衣魔修时,眼中厉光一闪,嘴角轻蔑一勾,不知在算计什么。
素天心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鬼王,一下回过神来,“怎么了?”
鬼王青灰色的利爪从兜袍下伸出,一根匕首大小呈半弯状的黑色兽角出现在素天心眼前。
素天心接过,拿在手里仔 细看了一圈,黑角尖头泛着幽幽的冷光。她猛地抬头,黑角发出,直逼鬼王而去。
“噗——”
“砰——”
素天心看着鬼王身后连排被洞穿后爆裂倒塌下来的老树,有些失神地握住飞回掌心的黑角,瞳孔震颤不已。她刚才并无催动灵力,只是把黑角当做普通暗器一般发出,却没想到那双人合抱的铁鳞木竟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她一拍腰间小葫,收起一直以来只能眼巴巴看着,却无力取得的铁鳞木,而后看向鬼王:“你受这么重的伤就是为了它?”
鬼王不置可否地飘来飘去。
素天心心中了然,把黑角递回给它,鬼王却直接亮出了自己干瘪的利爪,爪尖冷光闪过,毫不逊色于黑角。
“你……”素天心一怔,琥珀色的眼睛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白目,她鼻尖一酸,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
鬼王却往后飘了一步。
素天心倏地回过神,脸上僵硬地牵出一个笑,“谢谢。”
鬼王没出声。
眼前光线扭曲了一下,冰冷的气息覆上她的脊背。
素天心站在原地僵立了一会儿,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师兄,你等我。”
“嗥——”
红月仿佛烧烫的热铁,血色氤氲里,有火星四溅。
海面上,狂风大作,怒潮翻涌,掀起百米高的暗红巨浪。
魔舟早已不见了踪影,众人悬立在荒岛之上,临着暴虐的飓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东南方的海面。
黑霾重重里,百米高的巨潮一浪扑着一浪,涛声澎湃。却在骤然间,飓风散去,海怒平息。
众人心中一紧。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抹巨大的黑影开始慢慢浮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送上~
66血月潮音
天空中;滚滚黑云退散;露出幽深清亮的夜空。诡异的血月散发着丝丝朦胧的红霭;好似喷薄的血雾。
在这风暴的中心,却静谧异常。
匿去身形的众人,收敛声息;看向海面的眼神炙热而紧张。
一道淡淡的水痕慢慢地从天际延伸过来;撕裂了平静如镜的海面 。
“呵……”
漫长的等待中,不知是谁发出了焦切难抑的喘息,尽管只是轻轻的一下便戛然而止;但听在屏息凝神的众人耳中,却仿若雷殛。众人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
海面上,水痕的来势一滞;竟倏地一转,毫不犹豫地就往来时的方向退去。
“它要跑!”袁千仞喝道,手中早就蓄势待发的毒箭嘣的射出,直逼海面下的黑影。随后转身,眼神阴冷地瞅过众人,“动手!”
毒箭入水,这一片的海域仿佛煮沸了一般,冒起泛着阵阵恶臭的水泡,海水一下子变得乌黑浑浊。
众人服下事先准备好的避毒丹,呈围绕之势渐渐圈拢起来。
“嗥——”嘹亮的潮音响起,带着浓浓的被冒犯后的不满与愤怒。
红黑交杂的海水瞬间剧烈翻腾起来,化成巨大的漩涡。漩涡携起的劲气好似成千上万细碎的利刃飞溅,逼得众人狼狈一退。
漩涡里,黑色的阴影慢慢浮起。
素天心这才看清了潮音兽的真身模样。
足有海岛大小的身子,后背覆着颜色不匀,仿若旱地龟裂一般沟壑纵横的厚重背甲。那覆满暗青色细鳞的柔软脖颈长长地扬起,愤怒地对着众人嗥叫,音波一般的气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动手!”躲过音浪,袁千仞一拍腰间的竹篓,密密麻麻的虫群绵延不绝的飞出。
“呜——”哀鸣的埙声响起,原本漫天凌乱飞舞着的虫群突然化成一道劲气,直取潮音兽首级。
袁千仞一手扣着虫埙,一边示意众人行动。
刹那间,鬼气粉雾、火光剑影齐飞。
潮音兽暗金色浑圆的瞳孔一滞,原本扬起的长颈猛地一缩,钻回背甲之下。
众人法术全都落在它坚不可摧的背甲之上,只听一阵叮叮响动,潮音兽毫发无伤。
众人却不气馁,因为连同袁千仞在内的三名毒修口中埙音一转,虫群去势猛地一变,而后密密麻麻地扑向潮音兽缩回壳中的头尾四肢处而去。
不久,断断续续的哼气声响起,被烦得忍无可忍地潮音兽终于重新伸出头,嘹亮的潮声响起,虫群被震得噗噗直掉。
潮音兽浑圆的金瞳微微一缩,愤怒非常地瞪着企图猎杀它的众人。而后毫不犹豫地身形一转,四肢狂舞,飞速地向后逃去。
众人愣神,恍然明白过来,这潮音兽怕是除了音波攻击,再无杀招。如此庞大的体形,却有着一颗与其完全相反的胆子。
袁千仞面色不变,眼神扫过脸上毫不掩饰惊喜与炙热的众人,嘴角轻蔑地勾起,发出一声冷哼。
而后在众人追在潮音兽身后不停以法术法器攻击之时,不着痕迹地边打边四处游走,时不时甩出几支毒箭,脸色涨红,看似卖力异常,事实上究竟出了几分力也就他自己心里清楚。
素天心瞥过再一次从自己身侧飞过的灰衣老者,面色平静地朝着潮音兽打出几道寒冰刃,潮音兽不痛不痒地继续遁逃。
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若无其事专心地对付潮音兽的韩林,手中暗暗扣住了鬼王送的鳄角。
众人又一波强攻后,也发现事情不太对了。
按照他们先前从袁千仞处得知的,潮音兽的确不好对付。若是容易,袁千仞也不会邀请他们了。只是依袁千仞的说法,集他们一行人之力,拿下潮音兽不在话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是,这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红月已经西沉,一旦出了这片不归海域,再往东南可就是罡风带了。到那时,可就由不得他们追或不追了。
而且,这大半夜下来,他们的连番攻击,除了让潮音兽速度受阻,逃不开他们的视线以外,其余再没给潮音兽造成什么困扰,潮音兽至今毫发无伤。
它那身一开始让众人觊觎不已的厚甲,如今却坚固到让众人懊丧。
“袁老鬼,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很好收拾的,还商量了一大堆法子,怎么对着这孙子一身壳就屁用都没有了?”巨棺砰砰地撞击着背甲,就是山都该震塌了,奈何潮音兽依旧岿然不动。吕梁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朝还在四处游走的灰衣老者吼道。
袁千仞又是几道毒箭甩出,才抽空瞥了吕梁一眼,冷哼道:“你们再不动老底,可就到罡风带了。”说着,眼神阴厉地扫过同样面色一僵的众人,“想进内海,又不拿出真本事,你们还真当纵横罡风带的潮音兽这么好对付,随便甩两个法术就有了?”
说罢,看都不看众人,继续全力对付。
“你!”吕梁一塞,指了指袁千仞,怒道:“你给老子瞧着!”
吕梁拿出一颗黑色的小丹丸,拍进嘴里。
“姓吕的,你疯啦?”秦露华一见那药,脸色猛地一变,闪身一把拽住吕梁的手臂。吕梁直接唾沫一咽,就把药给吞了下去。
秦露华气得身子发抖,怒不可遏地瞪着吕梁。
“臭婆娘,你给我一边去!”吕梁粗鲁地一手把秦露华推开,仰天喝的大吼了一声,原本就彪壮异于常人的身体发出滋滋的爆裂声,肌肉一节一节地鼓起,原本穿在身上的黑兜袍也被胀破,随着他痛苦地嚎声,整个身体长了原本一倍不止。
他向前猛地一跳,跃到潮音兽的背上,拳头猛地锤向那龟裂一般的背甲,气浪一寸一寸地爆裂开来。吕梁毫不停手地一下连着一下。几击下来,就连原本一直无动于衷拼命奔逃的潮音兽也是面色剧变。
“嗥——”惨厉的哀叫声响起,背甲上道道细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
众人一喜,连磕了好几颗药,欣喜若狂地对着细纹处强攻起来,一时间,法术宝光频现。潮音兽再没了先前的淡定,连连吃痛下狼狈而逃,却怎么也甩不脱蚂蝗一般的众人。
潮音兽背上,吕梁神色一靡,整个人迅速地干瘪下来,仿佛血肉一点一点的被剥离,最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几乎站立不住。
一双手架住他的身体,闻着鼻尖甜腻的香粉味,吕梁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个笑:“臭婆娘……呃……”
秦露华怒气冲冲地往他嘴里拍了颗药,拿出件衣袍给他披上,没好气道:“穿上。”
吕梁皱巴巴的脸呵呵地傻乐。
秦露华睨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个没脑子的,袁老鬼一句激话,你就真上当了。他都没动真格,你就掀了老底,赶着去死啊?”
吕梁却依旧笑得乐呵:“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袁老鬼激我,我称了他的意又如何?我暂时出不了手了,你自己小心着点,我总觉得袁老鬼还瞒了什么,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嗯。”秦露华眼角含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跟上已经追捕远了的众人。
“嗥——”
在众人猛磕丹药,围追堵截之下,潮音兽也几近穷途末路。随着背甲上的裂痕越来越大,潮音兽的嚎叫一声比一声凄惨,但这却又激起了众人沸腾的贪欲,好似宝物近在眼前,以至于落在它身上的攻击又是一下比一下狠。
素天心和着韩林堵在潮音兽的前方,确切地说,是韩林堵在潮音兽的前路上,素天心不过是在一旁放上几个可有可无的寒冰刃,大多数还都是打偏的。
眼前的潮音兽哀戚地低声啜泣着,湿润的暗金色瞳孔渐渐空洞,它快死了……
谁都知道,所以谁都更加小心了。一边攻击越来越猛烈,一边又防着潮音兽的临死反扑,警惕着身边众人突然反戈。
素天心却觉得胸口发闷,她看着那双失神的金眸,心里反复地质问自己,我在做什么?
这只是一只幼兽。尽管它已经六百多岁了,但素天心却从它稚嫩而迷茫的眼神里知道,它还没有长大。它不明白,它只是出来晒月亮而已,为什么就有一群人不肯放过它。
它很怕人,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听到动静以后就义无反顾地转身就跑。
可是,没来得及……
素天心想,这是谋杀吧?
就像当年的唐纤纤。
就像当年的大白和小红。
原来自己跟唐纤纤也没有什么不同。
身为一个兽修,却做了兽修最不该做的事。
她看着慢慢黯淡的暗金色瞳眸,说:“帮我个忙好么?”
背上寒气晃悠了一下。
“救救它……”
不过,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韩林,你做什么?”袁千仞阴冷愤恨的声音结了冰渣子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韩林负手而立,语气平平地说:“这倒是我想问你的,你要做什么?”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其余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收了手,警惕地打量着他二人。
“姓韩的,你别得寸进尺。”袁千仞冷哼出声。
“我要的不多。”
“这不可能!”袁千仞脸色一变,驳斥道。
“那我们只能一拍两散了。”韩林无所谓地说。
“你!”
韩林却没打算再多说,玄铁针一弹,以一化万,瞬间空中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影。
黑影瞬间化成巨戟,直袭袁千仞。
韩林侧头对素天心说:“让鬼王拦住其他人,这整片背甲都是你的。”
“好。”素天心毫不犹豫地说。
韩林一笑,转身专心对付袁千仞。
他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个老家伙。事实上,这老家伙的狡诈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从一开始,他就示他以弱,既愤恨又隐忍,不敢得罪自己又一脸阴险算计,好像随时会择人而噬。这种情况下,自己会戒备他,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以至于真正正面动手时,可能小看对方的实力,而马失前蹄。事实上,若非那位前辈提醒,他还真有可能被袁千仞这副样子给骗了。
所以,动手时他丝毫不敢大意,全神戒备着袁千仞。
袁千仞一手拍向竹篓,一手扣住虫埙呜呜的吹奏起来。
虫群与针影相拼,袁千仞堪堪抵住韩林的攻势。
韩林冷哼一声,巨戟以一化二,其中一把倏地扭转方向,对着空中某处袭去。
袁千仞脸色剧变。
一阵叮叮声响起,一群金色的飞蚁显出身形。
“我倒是小看你了。”袁千仞冷笑一声,再不隐藏实力。
这边二人斗得旗鼓相当,那边鬼王身影虚晃,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众人的攻击。
素天心站在奄奄一息的潮音兽身边,抚了抚它暗青色的大脑袋,见它猛地一缩,安抚道:“别怕,没事了。”
潮音兽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迷迷糊糊中,有个人跟它说:“你先在里面待一会儿,等安全了我就放你出来,别怕,我们会没事的。”然后,天地一片黑暗。
“鬼王,走!”素天心收起兽牌,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鬼王扔下几个黑火球以后,迅速跟上。
韩林和袁千仞面色一变,对视一眼后双双收手,往素天心的方向追去,众人紧随其后。
******
素天心不知道她跑了多久,灵力不济了就喝白玉芝,白玉芝喝完了就嗑药,可是这并不是她能逃到现在的理由。如果没有鬼王,她怕是早就死了。
背后寒意消失,素天心看着身前虚晃而过的黑影,脚步一顿。
前方不远处,韩林静静地立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
身后,袁千仞众人也已赶上。
瓮中捉鳖,素天心苦笑。
她看向挡在她身前的鬼王飘忽的背影,眼神一暖,脸上的颓丧也渐渐化开。
“把它给我。”韩林淡淡地说。
素天心摇了摇头,说:“它会死。”
“不然你会死。”
素天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给你了你会放过我么?”
韩林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会。”素天心肯定地说。
“所以你说的对,人心易变。又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你。”素天心自嘲一笑,抬头时,脸色重又平静,“动手吧。”
韩林却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韩小儿,你与她磨蹭什么?你不动手,老夫可先来了。”袁千仞喝道,虫埙响起,黑色的虫风直逼素天心而来。
混灵索舞起,虫风碰撞间,一阵金铁之音。
素天心正全力对付袁千仞,鬼王燃着黑火的利爪直接抓向空中某处,滋滋声响起,一群被焚成灰烬的金蚁簌簌掉落。
袁千仞一阵肉疼,这可都是他花了大功夫才培育出来的,灵石精力可没少耗在这儿,结果在人家鬼王手里居然吃不了一招,甚至连看家的匿影本事都直接被看破。他转身朝众人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众人醒神,法术法器齐飞,鬼王一一拦下。
袁千仞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韩林,心中气煞,眼神阴郁地瞥过素天心,却见她好似对自己一笑。
袁千仞一愣,危险!
他猛地侧身一避,一道黑光险险地擦着他的身而过。感觉到腰上火辣辣的刺痛,他心有余悸,暗道自己竟还小看了这人,险些还被扮猪吃老虎。
不曾想,黑光竟又去而复返。
韩林站在一边看着激斗正酣的二人,心说:“今日之后,千雨峰恩缘即了,你我再无瓜葛。”
“值得么?用一块潮音石去还一场无所谓的因果。”
“呵,或许对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于我而言,却是……一份做人的尊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送上~其实想说这个梗还是没断成,晚上还有一章哦,大肥章~
67韩林往事
八岁那年灾荒;父亲卖了跟他最亲的小妹,一大家子人靠着这点卖身钱度过了饥年。
九岁那年开春,他收拾了包裹;偷了村长家一只鸡;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那个贫瘠的小山村。
十岁那年,他从淮水码头搬运工到从张记铁匠铺打铁伙计;从云来客栈跑堂小二到官老爷家的喂马小厮……林林总总,也不知换了多少活计;最后机缘巧合做了盐帮的小喽啰。
十二岁那年,他凭着一股不顾不怕死的横劲,入了淮北道大盐枭苏青岸的眼;成了他的贴身随从之一,专门为他一个人卖命和挡刀。
或许是老天眷顾他;又或许是他天生命硬,几年下来,也不知多少回出生入死,险死还生,最严重时甚至连大夫们都摇头叹气示意可以准备后事了,可他却都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然后,他成了苏青岸的心腹,有了一群专门为他挡刀的随从,成了淮北道上响当当的人物“韩横子”。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过一辈子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直到死掉的那一日时,发生了一件彻底颠覆他今后命运的事情。
那一日……
淮北道苏府。
韩林一路穿过蜿蜒曲折的门廊。
亭台水榭,碧树琼花,这些曾时迷花了那个山村走来的少年眼睛的物事,如今在他眼里却变得淡薄。
两侧的侍婢仆役看到一袭玄衣匆匆而过的身影,皆是马上低头垂眼,战战兢兢。
韩林来到舒华阁的时候,屋里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一个青衣身影正负手而立,背对着他看着悬了半壁的猛虎下山图。
“大哥,你找我?”韩林看了一眼墙上的图,心中略微有些奇怪,这墙上挂的不是副猛虎上山图么。倏地,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
“咳咳咳咳……”青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异常病白的脸,清癯的身子因为连声的咳嗽颤抖得厉害。
“大哥。”韩林上前扶着青衣人在榻上坐下,又沏了一盏茶递过去。
青衣人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喉头直泛上的恶心,才抬起头看着眼前带着忧色的脸,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无碍。”
任谁都不能将这个身形清瘦,面色虚白,说话时都习惯轻声细语,好似病弱书生样的青年人跟那个跺跺脚淮北道都会抖上三抖的大盐枭苏青岸联系到一起,而他却恰恰就是。
韩林点了点头,退了一步在旁边的椅中坐下,询问道:“大哥寻我可是有事?”
“林子,你跟了我几年了?”苏青岸摩挲着手中的青瓷盏问道。
韩林一愣,回道:“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
“是啊,都这么久了。”苏青岸怅惘道,而后转头看向韩林,神色温和,“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人如今还在我身边。”
翰林默默地低头,身上那大大小小,致命的不致命的伤疤此时隐隐作痛。
“林子,你看我这副猛虎下山图画得如何?”苏青岸突然问道。
韩林一顿,说:“大哥,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个玩意儿。不过,此画看着不如先前的猛虎上山图。”
苏青岸却是笑笑:“猛虎上山,虎啸山林;猛虎下山,为祸四方。可是这只猛虎也有可能不是要下山作乱,而是有人真把他当成了病虎,欲图抢了他的山头,把它驱出这片山林。林子,你说这时候病虎是应该下山等死呢,还是趁着敌人大意之时拼死反扑一口重振虎威?”
韩林心中了然,面色平静道:“我韩林能有今日全托大哥厚爱,大哥之事,韩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青岸病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又过了很久,韩林脸色平静地快步离去。在他走后,舒华阁又换上了那幅猛虎上山图。
******
“新皇帝继位以来,一直对我盐帮盐权虎视眈眈,明里暗里分化剥削,如今竟还把主意打到了我淮北道的头上,试图杀鸡儆猴,威慑众路盐枭。据我所知,朝廷为此还派了一位钦差大臣专行此事,自京都从水路南下,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清江府一带。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再也离不开清江府。林子,大哥身边如今只有你一人可信,这件事事关我淮北道盐帮存亡,大哥只能托付于你。朝廷此举准备已久,此行千难万险,你需步步谨慎。林子,大哥只剩下你一个兄弟了……活着回来见我……”
韩林在山道上纵马疾驰,脑中回想起当日舒华阁的一番对话,用力地抽打了一鞭,喝道:“驾——”
黑马绝尘而去。
******
淮北道与清江府的接壤处,有一道迂回艰险的鹿山峡谷。水流湍急,曲折迂回,暗石林立,险象环生,却是经水道从清江府行往淮北道的必经之路。
韩林将身形隐藏在峡谷边的某棵老树的树冠中,轻轻拨开几片树叶观察那越来越近的的大船。
韩林所在的地方,是个弯口,处于整个鹿山峡谷的后半段,最艰险的弯口皆已过去,水道已经渐渐拓宽,淮北道近在眼前。
可是即使是常年行船途经此地的老山民,也没把握能引导一艘大船安全离开此地。那隐于水下的暗石群,是船毁人亡的致命一击。
而仅有的几个有十足把握能安全带领船只驶离此地的老山民,此时正被韩林绑了困在山间的某个洞穴里。
果然,大船被卡在此处,虽然船只没有撞破,却是搁浅了。
韩林没有动,他耐心地等在树荫里。
一个一身黑衣的精瘦中年汉子走上船头的甲板,四处打量着周围。
高手!
韩林心中一震,不动声色地往树荫深处移了移。
中年汉子一番打量,无甚发现,正要回船舱,船舱里突然又走出了一个锦衣少年。
韩林远远见着中年汉子似乎劝说了几句,那锦衣少年不耐烦地掸开汉子径自走到船头,中年汉子还待说什么,却被锦衣少年喝退了。
一支带着劲气的弩箭划破长空,直袭锦衣少年眉心。
中年汉子大喝一声,一拳崩出,却晚了一步。弩箭虽然一偏,却也射中了锦衣少年的左胸。
少年倒地,中年汉子盯着簌簌抽动的某片树冠,吩咐了一句便飞身追了上去。几道黑色身影接二连三地跟上。若是韩林有心回头看上一眼,就会知道这群人皆是外功高手。
只是此时的他却没有这个心思。从发出弩箭的那一刹那,他便转身飞退而逃,只是那句惊喊“有刺客!王爷受伤了!”以及随即出现的一抹身着钦差官服的身影,韩林就知大事不妙。他刺杀错了人。
一场追捕在鹿山峡谷拉开了帷幕,结果不言而喻。
韩林虽然于武学极有天赋,但修炼时间不过短短三年,哪里比得上身后这群在绝顶武学中浸淫熏陶了大半辈子的武学大家。
他且战且退,却终是不敌,最后被逼到了鹿山峡谷另一侧的落日崖上。
“林子,大哥只剩下你一个兄弟了……活着回来见我……”终究还是做不到了。如果自己此时被他们抓住了,反而会成为朝廷收拾淮北道盐帮的把柄和借口,到那时,死的可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想至此,韩林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黑影,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山风自他耳边迅捷地刮过,嗡嗡直响,仿佛利刃划破皮肤,全身火辣辣地疼。
我要死了么?韩林自问。
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一片黑影。飞快中,韩林调整了一□形,一把抽出腰带,使力掷出绕住了那团黑影。
然后,他被吊在了半空中。
黑影是从崖间裂缝中横长出的一棵枯木,此时韩林吊在上面,被捆住的树枝发出一阵阵难以承受的咯吱声,仿佛随时会断。
韩林歇了口气,纵身跃到树上。看着四周平滑毫无借力点的崖壁,他心中暗暗苦恼。
这番查探下来,倒也让韩林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枯树的下方,有一个仅够幼儿通过的小洞,但这对于修炼过缩骨功的韩林而言完全不成问题,为此韩林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爬过小洞,韩林伸展身形。
黑幽幽的洞穴里萤光闪闪,模糊能看清洞内的景物。
一具残破的白骨盘腿坐在一处蒲团上,身前放着一个没上锁的木盒。白骨身后的石壁上铁画银钩的写着“欲入吾门,奉吾为师”八个大字。
韩林看着这只在话本传奇中出现过的情节,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他先四处打量了一番,毫无发现,才又将视线放回尸骨和木盒处。
按着话本传奇中主人公的遭遇,这盒中装的多是暗器陷阱一类,是为了检查闯入者的品性。等到主人公在尸骨前持拜师礼磕下三个响头,可能会触动机关,这时出现的才是真正的绝世武学秘籍。
韩林却没有这般无聊,因为他发现白骨的的右手是垂下的,中指指骨搭在座下的蒲团之上,而蒲团上也有一丝轻微的褶皱。
这只能说明白骨死前碰了蒲团,却连把手收回来都做不到直接就死去了。他死前还念念不忘摸摸身下的蒲团又是为了什么?
韩林爬回洞外,折了根枝桠,回到洞里后小心翼翼地挑开了蒲团。
蒲团下,一枚浑圆的黑色石珠幽黑发亮。
韩林拿树枝仔细把石珠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陷阱之后,才用手拿了起来。入手微凉,有一种沉坠的质感,石珠仿佛有魔力,仔细看它时,好似要将人吸到里面去一般。
韩林将石珠收起,走到蒲团前拿手在地上扣了三下。果然,一个暗格缓缓打开。
他拿起暗格中的木盒打开,一本磁青色的薄册映入他的眼中。
“坐忘诀……”
******
从石洞的另一侧出口离开以后,韩林先易容改装回了淮北道打探消息,得知钦差船队途径鹿山峡谷时遇刺,当今天子幼弟重伤,危在旦夕,在某些朝臣的鼓动下,此任钦差硬是被治了个护主不力的罪名,盐权之事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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