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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妆词-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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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蕊


第一章

细雨濛濛,沾染之处如同一副淡彩水墨,古朴淡雅,路上行人皆忙,不是无伞的赶着回家,就是寻个干净之地歇脚,只有那花街柳巷,仍有衣着暴露的小倌儿打着纸伞,风情万种的勾着路过的行人,胸前的两点若隐若现,修长白皙的大腿吸引着好色之人的目光。

远处,马蹄踏水之声传来,一辆四匹黑马所拉的殷红马车由远至近,马儿通体深黑,整齐的鬃毛散在风中,踏蹄,扬身,无不透着俊雅。马蹄雪白,不含杂色,懂行之人皆知,这叫踏雪寻梅,四匹马的额心都有白色的印记,如同雪花一般展开五瓣,同样没有杂色,可见这四匹骏马都是世上难得的宝贝。殷红的车厢上画着大朵的牡丹,有的半开,有的怒放,车门之处更是连片的花苞,雍容华贵。

两匹马的马车属于普通,车娘很好驾驭,而四匹马的马车,却不那么容易掌控,需要极有技术的人来担当,再见车上那披着蓑衣的车娘,从容自若,收放自如,便也能看出她身手了得。

马车一个平稳的转弯,绕过胡同口,来到一栋四层富丽堂皇的玲珑阁前,车娘熟练的轻提缰绳,四匹黑马嘶叫一声,马蹄后踩几下,不慌不忙停与原地,车门与大门正面相对,只相差分毫,车上的车娘放开缰绳拿着纸伞一个跃身来到车下,轻轻撑起在车门左边候着。

车门轻推,一双丹红的牡丹绣鞋从车内探出,车娘赶紧伸出臂膀,一只洁白无暇的嫩手按住车娘的小臂,缓缓使力,一身的绯红迎着风雨,格外的妖艳。

这身着红衣之人,有着一双半月形的眼眸,似乎时刻含笑,双颊淡红,更增几分媚态,鼻梁挺直,鼻翼精巧,两片粉唇抹上薄薄一层胭脂,与那丹衣完美呼应,一头的墨发松松盘起,只留下一缕垂在胸前,发髻上几朵金色牡丹相互碰撞,发出好听的沙沙声,低低的抹胸,凝脂的肌肤,露出那沟壑的部分,外罩一件红色的沙衣,若隐若现,引人侧目。

“姑娘小心地滑!”车娘稳住臂膀,蹙眉看着地上一滩滩水洼提醒道,“恩!”这女子淡然出声,柔顺的抬起脚,想从水洼上跨过去,却不料,不知从何处跑过几个孩童,踩过女子周围的水洼,溅起一片水花,染了女子一身,车娘怒目喝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如此不懂规矩。”

那群小孩听后嬉笑的跑开,只留两个年幼的却停下了脚步,其中的男孩一脸鄙夷,望着红衣之人脆声道:“喜脂粉,厌脂粉,喜是脂粉艳。厌脂粉,喜脂粉,厌是伶人面。”旁边拉着男孩衣角的女孩又道:“女子为天,自甘堕落,下品!”

“你们!”车娘顿时火冒三丈,要去教训那两个小孩,女子也不拦着,只是冷眼观之,男孩拉着女孩就跑,嘴里还念着那首歪词,冷不丁的脚下一拌,摔了出去,女孩赶紧上前扶他,此时车娘却也追了过来,举起臂膀,并不真打,吓唬是真,女孩却用身挡住男生,虽然害怕,可硬是鼓了勇气嚷道:“要打……要打便打我,不许欺负我哥哥!”车娘刚想骂她几句,男孩却道:“你若伤了,我该心疼了,若是要罚,我俩一起!”车娘见兄妹二人虽不大,却手足情深,一下没了主意,手僵直举着,犹豫不决。

“羽,别和他们计较,我们还有正事!”女子这时发话,也算解了车娘的尴尬,车娘瞪了二人一眼,回身伺候,女孩这会儿倒是不依不饶道:“谁让你好心,受下贱之人的恩惠,不如受一鞭子,还来的干净。”话毕,连忙拉起地上的男孩,一溜烟的跑了,深怕女子真的用鞭子抽他们。

“姑娘?”车娘开始后悔刚才没舍得下手,“无妨……”女子嫣然一笑,重新扶上车娘的臂膀,欲迈步进屋,就听身后马车内有一少年道:“主人?”那声音宛若玉珠落银盘,清脆可人,又带着些许甜腻,醉人心田。可那女子却收了笑容,冷声道:“不许出来!”“主人,我……你莫要生气,我等着你回来……一直等着……”少年紧张欲泣,却不敢真的哭出声来,女子不禁叹了口气,软下声道:“我很快回来,你不用担心。”随后再不理他,重新展颜踏入楼内。

这精致玲珑阁共有四层,每层的屋檐都向四个角翘起,上面雕琢着精细的镂空花纹,金色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四个角上都蹲着一只碧眼狐狸,或卧或蹲,娇媚动人,身下挂着一对儿风铃,叮叮当当的,脆过丝竹之声,阁楼门前气派的挂着一块褐红的长匾上写三个大字——艳妆阁。

第二章

红衣女子轻迈莲步,腰若杨柳,不似时下女子那般英姿飒爽,反倒跟男子一般柔弱,车娘送她入了艳妆阁的大门就退了出来,重新回到马车边上,车内的人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试探的问了一句:“羽,主人她进去了?”车娘恭敬的回道:“是,公子。”“那她可说要送我回去?”少年紧张的问道,“姑娘说等会就出来,让羽等着。”车娘不动情绪的说道。

“那可是说,她晚上不在这里过夜?”车厢内传来金铃摇晃之声,叮当脆响,那少年声音中含着愉悦,甚至想要掀帘探头,车娘不动声色的按住窗帘底道:“姑娘是这意思。”“呵,我忘了不可露面,且不可告诉主人。”少年讨好道,车娘应声,不再多说……

红衣女子进了阁内,只见四周都是屏风围着,屏风上多为半裸的女子,有的露背,有的横躺,还有摸着酥胸媚眼如丝的,每幅画都让看者脸红心跳,血脉喷张,这女子却不为所动,目不斜视的来到厅中,一位满脸脂粉的半老徐娘正坐于首座,品着香茗,似乎很是悠闲。

女子来到那老女人近前,盈盈拜下,娇声道:“妈妈好!”

那老女人眼皮微抬,面色如常,继续品茗,女子见状,起身来到老女人身旁,若软骨一般靠与她身侧,哀怨道:“妈妈可是恼我?”

“我哪里敢啊,你綪染可是我们灼烟国的红人,我这艳妆阁哪里能供得起那么金贵的主儿……”老女人酸溜溜的说道,还横了她一眼。

綪染见这女人还没消火,顿时垂下眼眸,楚楚动人道:“妈妈,染儿知道你恼我,可妈妈也应该知道叶家的嫡女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老女人一抖脸上的脂粉,回头讪笑道:“叶家的嫡女不好得罪,那王都的首富就可以得罪?染儿啊,我当初应你,让你有单独的院落,不必和阁内的姐妹们同住,可你也不能私下应下客人,让我难堪吧,我这一叫你不到,二叫你不来,你让我怎么和恩客们交代啊!”

“妈妈教训的是,染儿知错了。”綪染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偷偷塞与老女人的怀中,嬉笑道:“这可是那位叶小姐托我带给妈妈的,说是向您陪个不是,往后要带我出去,必会向您禀报,您看可好?”老女人掂量了一下,立刻笑逐颜开道:“哼,算你还有些孝心,不枉我当初收留你。”綪染一挥手中的香帕,推搡了一下,故作娇羞。

老女人此刻突然想起什么,殷勤道:“染儿你那弟弟多大了?”綪染听罢,眼神一暗,随即鼓着双颊不依道:“妈妈胃口可真是不小,得了我,还想要我那弟弟,我那弟弟天生的赔钱货,不良于行,您还想指着他挣钱?”

老女人睁大双眼侧过身来,扯着綪染的衣袖道:“既是赔钱,不如就舍了吧,我可和你说,如今这有些缺憾的格外遭人疼惜,影双楼的乳公可和我说了好几次了。”

綪染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冷笑,随即不动声色的抽回衣袖浅笑道:“妈妈是和那位乳公有些什么吧,不然怎么那么用心帮人家寻新货色?”

“去你的,鬼丫头,这不是有钱大伙挣嘛,你那弟弟若是样貌过的去,你能少了好处?”话虽如此,这老女人的脸颊上却浮现厚粉都遮不住的红,綪染用帕子遮唇咯咯笑道:“妈妈可是真糊涂,若是我那弟弟长的天仙儿一般,我还会落魄到入阁?虽说妈妈对染儿不错,可这毕竟是伶人,若不是走投无路,谁甘心如此啊。”说到一半,綪染转身跪与老女人的膝前,把头枕在老女人的大腿上,幽幽说道:“妈妈,也许觉得染儿的话不好听,可这是实话,妈妈也知染儿不会扯谎。”

老女人难得的露出怜惜之色,摸着綪染如墨般的长发,叹息道:“妈妈也知你委屈,可这世道让我们没了活路,不然这清白的女儿家也不至于成了伶人,成这下品之人,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如今这般还不都是为了钱财,若你有了你弟弟这棵摇钱树,你也可跳出火坑,以你的容貌将来再买房男人,不比现下卖肉来的好过嘛……”

“妈妈说的既是,染儿也是想过,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可我那弟弟实在是难看之极,我怕放了出来,不但吓了客人,还惊了影双楼的乳公。”綪染越说越是厌恶,双手扯着香帕,愤愤道。

“当真如此不堪?”老女人显然不信,来回打量压在自己腿上的半边脸,怎么看怎么觉得精致,这么貌美的丫头怎会有个无盐做弟?那孩子的声音,自己也是听过,跟夜莺一般婉转,就算不能见人,唱曲儿也定能赚个满盘满碗,可这丫头说的如此骇人,莫非是舍不得?老女子随即否定心中所想,这灼烟以女为天,只听过卖夫卖弟养自己的,没听说过卖身养男人的,可这丫头的意思……可真真抓不准啊……

綪染见老女人不信,一个起身对上老女人的眼睛,满眼的委屈道:“妈妈,我和你实话说了吧,我那弟弟在10岁之时被恶人夺了身子,当时年幼,下身就残了,还被那恶人烧了容貌,可万万见不得人,下身还带着病,连我都不愿给他沐浴……恶臭恶臭的……”綪染边说,边夸张的扇着手掌,鼻子轻皱,难受极了。

老女人见状也犹豫,心叹那么好的人儿竟然在那么小就给糟蹋了,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綪染不等她多想,站起身来,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土,遗憾道:“妈妈也别费那心思了,既然染儿都入了这阁门自然不会比那小倌挣的少,名声值几两银子?明日染儿还要去陪叶小姐,今日就先行回去了。”

老女人摸着怀里刚才綪染给的锈袋,犹豫了一下道:“染儿如此繁忙,妈妈也不留你了,可你记得三日后是那位大人物来的日子,我可特别应了让你接客,若是再如前日那般,妈妈我可真的翻脸了。”

綪染面色一怔,了然拜下道:“染儿全凭妈妈做主……”

綪染辞别艳妆阁的老板娘,重新站与阁前的台阶之上,深吸一口气,冷嘲道:“果然腐臭的厉害啊,这样的地方……不要也罢!”

第三章

车娘见綪染站与阶梯上喃喃自语,知她心结更深,不由喊道:“姑娘,现在可回去?”

綪染斜睨她一眼道:“回去吧,明日还有客人。”

车娘知道綪染此时心情不佳,赶紧拉开车门,又掀开里头的厚布帘,露出暗红的绒布垫子,綪染从容的下了阶梯,回望了眼那艳妆阁的匾额,冷笑一声,钻了进去,车娘放下帘子,又关好了车门,重新爬上马车,拉着缰绳往空中抛去,缰绳跃起一个弧度,再被拉紧后,结结实实的抽在马屁股上,四匹骏马长嘶一声,便带动马车缓缓前行……

车厢之内,綪染凝视着对面的人儿,皮肤雪白,双眼大而明亮,仿佛那天上的星子都存在其中,细长的眼角微微上翘,添了些许妖媚之气,软密的睫毛半掩着,让那原本深褶的双眼皮松了一些,介于内双与外双之间,略显雅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用血玉麒麟冠束起一部分,其余规矩的散落在暗红的外衣之上,那暗红色如同鲜血凝固一般,整件衣服除了领口与袖口以及衣摆有着金色钩花图案外,皆是一色,交叉的领口隐隐透出凝脂的肌肤,惹人垂涎。

“允,过来!”綪染发话道,瞳孔却是一缩,对面的人儿颔首道:“是,主人!”随即一串金铃作响,这人慢慢俯下身子,双手轻拉腰间的血玉镶金腰带,肩上的外衣落下一半,露出半边身子,那颗精致的红豆正泛着诱人的光泽。随着金铃脆响,这男子双掌落地,优雅的爬了过来,只不过双脚无力,双臂更加使劲罢了。

綪染双目一直盯着那双□的玉足,一条宽宽的红绸穿过一对儿镂空外罩,金核其中的金铃,以蝴蝶结的形式系在男子右脚上。

“允,你可曾恨我?”綪染突然发话问道,允瑶费尽力气爬上了綪染面前的矮桌,浅浅一笑道:“允只盼能日日与主人相守,怎能怨恨?”

綪染似乎不满他的回答,伸手扯开他的外衣,将那□的身子完全暴露在自己的眼前,允瑶顿时羞红了面颊,“怎么?那么多次了,还害羞?”綪染觉得气闷,嘲弄道,

“没……主子高兴就好。”允瑶侧身躺在矮桌上,双眼渴望的望着綪染,綪染褪下艳红的沙衣,来到允瑶身边,不由自主的开始抚摸男子最脆弱的地方。

“唔……”允瑶抑不住那快感,轻哼出声,脚上的金铃也因他全身颤抖而不停吟唱,“允,你果然是世间的尤物……”綪染解开自己的衣裙,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摸着他宽窄适度的胸膛,“主人今日……唔……有客?”允瑶支起一手,用手背贴与额头之上,落寞道,“没,是那个老女人。”綪染不带感情的回道。

“啊……”允瑶被那毫无征兆的结合刺激的尖叫出声,那勾翘的眼角凝满了泪水,顺着鬓角落下,綪染毫不怜惜,上下浮动的,似乎是在发泄,又似是在去除那老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

“主人……啊……主人要我……快啊……”允瑶揪着矮桌一角,指甲深深的扣了进去,痛苦又愉悦的渴求道,綪染此时却停了下来,趴在他胸口说道:“以后在外面都不许说话,回去以后,也不许和任何接触,否则,我便不要你了。”“恩……是……允儿记得了……主人给允儿吧……啊啊啊……”允瑶把那只玉手挪开,泪眼婆娑的看着綪染,下身收缩着,却得不到解放,满眼的哀求,綪染心神一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下更快,允瑶大喊一声,抽搐了起来,綪染此时却在允瑶耳边轻唤道:“昇哥哥……”

允瑶听罢,立刻泄了出来,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淌,双眼缓缓闭上,那抹伤痛在眉宇之间挥散不去……

綪染等回过神,才知自己唤了什么,嘴角挂起一丝苦笑,这是怎么了,有多少年没喊过这个人的名字了,如今怎会突然想起?啊……是因为来时那对兄妹吧,真是难得的怀念呢……

綪染收拾了心事,仍见身下的人儿泪流不止,知道自己又伤了他的心,不免叹道:“你又何苦,早说你嫁人去了,梧桐又不嫌你,你偏偏要守着我这个无心之人,岂不自找痛苦?”綪染边说边从他身上退了下来,而后由车厢的暗格里掏出雪白的帕子擦了擦身,重新套上衣裙。

允瑶见她离开自己的身子,当下慌了起来,立刻从矮桌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的抱住綪染的脚踝哭道:“主人,主人不可不要我,我不要嫁人,哪怕主人打我骂我,我也不能离开主人,允儿心里只有主人一人,就是死了,化成了陶灰,也要在主人身边守着,即使主人心里只把允儿当成那人的替身,允儿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允儿往后再不哭了……”说完还拉过暗红衣袍擦着怎么都擦不净的泪珠,手忙脚乱的。

綪染见他如此,再狠不下心来,蹲身拿起衣袍将他裹起,抱在怀中,接着靠在车厢一侧,柔声道:“你啊……何必这么死心眼……只因我……哎……你就非认定我不可?”允瑶从衣袍中探出双手回抱綪染的腰,小声抽泣道:“主人最困难的时候,也没说要卖掉允儿,这就是说允儿对主人还有用处,允儿要陪着主人,直到我们都成了陶灰,也要纠缠在一起,不离不弃……”何况,自己是主人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呢,只要那个人没回来,那么……自己总是可以留在主人身边的,允瑶侧脸靠在綪染肩头,雀跃的想。

“陶灰?你以为我与你一般啊……”綪染搂紧了他,难得毫不做作的笑道,随即又幽幽叹道:“若是真有那一日,说不定也就好了……”

画着大朵金色牡丹的殷红车厢慢慢融入渐渐变大的雷雨之中,路过之人无不以鄙夷的眼神观之,污秽之言不绝于耳……

第四章

金色牡丹的殷红马车在一座种着数棵白丁香的普通院落前停下,院落有些残旧,很是朴实,跟那奢侈的马车形成鲜明的对比,刚到院门之处,就可闻到那淡淡的丁香味,有一抹淡雅,一抹忧伤……

“姑娘,到家了……”车娘拉开车门唤道,一袭红衣再次出了马车,臂膀内却抱着被暗红披风包裹的男子,披风的帽子上一圈雪白的兔毛,帽子压的低低的,男子把头埋在綪染的肩头,看不到容貌,脚踝处的金铃随着綪染的动作叮当作响,綪染本身纤细,却抱着个与自己个头一般的男子,难免冒些虚汗,可车娘知道规矩,低着头不敢上前帮忙。

“羽,你先回去吧,明日老时间再来接我。”綪染侧头吩咐道,车娘应声,也不拖泥带水,跳上马车,策马而去,綪染直到看着那马车消失在小径的尽头才转身敲门,里面的人听了声音赶紧把门打开,探出一个清秀的脑袋,一见是綪染回来了,开心道:“小姐回来了,今个儿真早。”

綪染默默颔首,算是回了话,而后抱着允瑶进入院内,轻轻把允瑶放在丁香树下,又替他打开披风,露出那张绝色的面容。

“芩儿,等会伺候少爷沐浴。”綪染背对着那清秀的少年说道,“是,小姐。”芩儿笑眯眯的看着允瑶,似乎有什么乐事。

“今日有事?”綪染听他音中带喜,诧异道,“小姐,石老板又托人过来了……”芩儿一对儿不大的眸子闪着精光,嘴角流出可疑的液体,“看你那模样,他一托人来,你就馋成这样,若是他亲自来了,你还不把他吃了?”綪染颇有种用人不善的感觉,“小姐……”芩儿撅起嘴巴,不依道:“这次石老板送了一桌菜,还送了一张清单,放在主堂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看,你……”綪染蹙眉望向允瑶,允瑶抿嘴一笑道:“主人先去忙吧,允儿在院中坐会儿,就回房沐浴。”

綪染不答,俯身把披风给他披好,才转身离去,留下允瑶面若红霞,和掩嘴窃笑的芩儿。

“芩儿你笑什么?”允瑶见他憋着难受,不解道,“我笑小姐是越发的喜爱少爷了……”芩儿暧昧的眨眨眼道,“又是胡说,小心主人听了罚你。”允瑶揪着胸前的青丝,难为情道,“我本就没有胡说,何况少爷也清楚小姐虽然面上冷清,可心里热乎着呢,我们这些老家的奴仆,她哪里舍得罚?”芩儿说的越发得意,随后一屁股坐在允瑶腿边,撑着脑袋盯着允瑶。

“你又发什么痴症,盯着我做什么?”允瑶撇开脸,被他盯着有些不好意思,“芩儿是在叹啊……”芩儿认真道,“好好的,叹什么?”允瑶楞道,“我在叹少爷这美貌真是世上少有,哦,不,是压根没有才是!”芩儿煞有介事道。

“又疯了不是?我若是世上没有的容貌,那大少爷是什么?”允瑶点着他的脑门,突然有丝感伤,刚刚温存之时,主人明明叫着那人的名字,自己再美又如何,若是能得主人喜爱,丑点又算什么,若是能与她白头偕老,生儿育女,自己就算无盐又有何不可……

芩儿见允瑶脸色由红到白,知道他又想起往日之事,心下怜惜,便劝道:“少爷何必感怀,少爷和小姐的事,芩儿可清楚的很,虽然不是从小陪小姐长大的,可府里哪有遮的住的事儿,当年少爷受苦,连夫人都管不了……而今呢……小姐终是念及少爷的好,想必不久后定会宠爱备至的。”

“若是那般……我死都知足了……”允瑶抬手接住几朵树上飘落的丁香,惨笑道,那淡淡的气味环绕四周,引得那记忆回潮,心里泛上阵阵酸楚,允瑶自觉这世上没人能比自己更懂主人,主人现在的心思哪里容得下儿女私情,就算还有那么点缝隙,也早在好久好久以前被那个人填满了,自己……只是替身而已……

“那个……少爷……梧桐小姐今个儿也来了……”芩儿不知该怎么说,搓着手为难道,“她来便来,你去和主人说去,和我说什么?”允瑶面上一僵道,“可是……那梧桐小姐是来找少爷的……”芩儿暗暗叫骂那梧桐身边的小冤家,少爷本就反感此事,偏让自己来做说客,这不是害自己嘛,可偏偏自己又无力拒绝她。

“以后这事,别和我说,也别让主人知道,我不想让主人误会我和那人有什么,上次若不是主人让我作陪,我连见都不会见她,告诉她,即便是我死了,我也要守在主人身边,寸步不离,且不说我的身份,就算我是个完善的人,我也不会嫁她,让她死了心吧。”允瑶一扔手上的丁香,残酷的回道。

“哎!芩儿知道了,少爷别恼,我往后再不传话便是……”芩儿摸摸鼻子赔了个不是,允瑶神色缓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和梧桐小姐身边的秋霜感情不差,可有些事儿多为主子们想才是……我虽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可好歹现在还是主人的人,只要主人一日未说把我送人,你就一日不可为别的女人传话,行了……回房吧……”

芩儿答应着,从木架旁推来木制的轮椅,小心的托着允瑶坐好,又理了理披风,才推着允瑶往后院走去……

綪染一进主堂就闻到一股奇香,似甘甜,似酸辣,似苦咸,百味交加,面前一张八仙桌上摆的各式菜色,惹人垂涎,难怪芩儿兴奋成那个样子,綪染从桌上拿起一张信笺,嘴角一抽,好家伙,这么一桌子吃食就想换一套器皿,天方夜谭不成,当下恼道:“珍儿,把东西给他送回去,告诉他,我又不是芩儿,为了一桌子破菜换给他一套器皿,不值当!”

主堂外守着的丫鬟琴珍知道这姓石的又惹恼了主子,连忙跑进来道:“石老板说了,这桌子菜是给小姐开胃的,小姐想要什么,只管说,他不会推辞……”“哦?什么都可以?”綪染抖抖信笺,渐渐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道,琴珍偷偷吐舌,看来这次石老板要亏大发了……

第五章

石老板虽是难缠之人,膳食却做的极好,綪染并不一人独享,让贴身丫鬟琴珍把美食分成几份,都分给家里的奴仆,芩儿刚给允瑶沐浴完毕,得了消息,也跑来领了一份,自是欢喜不已,綪染不想他只领不食,再干活心不在焉,便早早打发他先用晚膳,而自己提着食盒来与允瑶共食。

穿过小院,阵阵香气袭来,淡淡的,裹着忧伤,綪染对此颇是喜爱,回忆旧时,自己那不大的别院也种满这树,父亲常常取些丁香,做些香囊挂与腰间,据说原本父亲酷爱玫瑰之气,可偏偏母亲喜好清淡,父亲便从此抛弃那浓郁的艳香,换成这清雅的淡香,现在想起那两人真是恩爱,母亲成亲数年,竟未纳一房小侍,只是每日缠着父亲,叫人羡慕不已,即便是到了最后,也要相伴而去,永不分离……

想到永不分离,綪染隐约记起允瑶今日所说,要与自己痴痴缠缠,不离不弃,这个男人总是叫人心疼,放着苍家当家主夫的位置不做,非要与自己纠缠一起,自己有什么好,无心无情,又伤他极深,即便他不在乎当初那几年的痛苦,可她又怎能当作没有发生,自己的未来如同苍家的宣纸一般,空白一片,今日把酒言欢,明日可能就人头落地,她已害他够深,怎能还拖他下水?

綪染弯腰从允瑶坐过的地方拾起一朵丁香,放于鼻下,萦萦绕绕,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一边劝说他嫁人,却又忍不住占据他的身子,吸取他的温暖,自己也是可耻,总是利用他的感情,早应断了他的念想,若是他对自己死了心,嫁给梧桐,那她也能彻底没了牵挂,孑然一身了,并非是那无尽的仇恨,也有无法陪完他走完一生,害怕只留他一人在世的恐惧,说来说去,也只是自己的自私吧……

树下站了一会儿,头顶传来悦耳之声,时而高亢,时而婉转。綪染淡笑,伸出手来,嗔怪道:“青鸳真是顽皮,回来只顾唱歌,却不晓的报个平安。”丁香枝头微颤,又落下几朵残花,一只鸟儿通体雪白,只是额顶处有一根羽毛,细细长长,向脑后弯去,顶端绕成一圈螺旋泛着青绿的色泽,此鸟步态轻盈,双翅展开,借着风力优雅的跳在綪染食指之上,随后亲昵的轻啄她的指端,有丝微痒。

“别和我撒娇,既然回来了,也该和允打个招呼,他也惦记你了。”綪染把丁香花塞与衣内,提紧食盒,一路自语朝着允瑶房间走去……

允瑶刚刚沐浴完毕,坐与梳妆台前,双脚搭在台下七彩绸锦之上,并未穿鞋,一头乌黑的长发握与手中,正用一把檀香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似有心事,乍听房门微响,立刻回过神来,双手扶住绣凳,用力侧过身,便见綪染提着食盒迈步而入,顿生喜悦。

“主人怎么回来了?石老板的事不忙吗?”允瑶放下木梳,止不住的笑意,“他无非是想要我的东西,还能怎样,好在允了我其他条件,否则就凭那桌子破菜?未免太小看我了。”綪染放下食盒,抬着手臂来到允瑶跟前,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的老朋友,今日回家,竟然只顾在丁香树上高歌,真真没有义气。”

允瑶眼前一亮,喜不自禁的伸出一指,那鸟儿也会讨好,一跃而上,鸟鸣不绝,允瑶摸着青鸳的头顶,宠溺道:“你这坏蛋,出了门就不记得回家,若不是主人,你可是一辈子不见我?”青鸳状似委屈,原本喜悦吵闹之声顿时变成沮丧低吟,直听得心生怜惜。

“好了,也别与它多说,过来吃点吧。”綪染把食盒里的佳肴一盘盘摆了出来,样式不多,却很是精致,允瑶看罢双眸一亮,却道:“允儿不吃都可,主人不要饿着。”

綪染不顾他推托,上前把他抱起,小心放于饭桌右侧,而后自己也坐在他身边,开始布菜,“主人,这是石老板特意给主人做的,允儿吃了浪费。”允瑶见綪染把好东西都往自己碗里放,急急阻拦道。

“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吃了就不浪费,我知道你吃不了多少,可好歹也是主人拿来的,赏个脸可好?”綪染夹起一个水晶虾球送到允瑶嘴边。

允瑶突然想起今日芩儿所说,主人莫非真的有意宠爱自己?綪染见他面色染红,双目含羞,便清楚他又在乱想,长叹一声,暗暗责怪自己举动鲁莽,似乎越来越亲和了,就在綪染懊恼踌躇之际,允瑶檀口半开,含住那虾球包入口中,吃的格外香甜。

一顿饭吃的允瑶甜蜜异常,却也吃的綪染如坐针毡,本欲劝说他嫁人的话也尽数抛诸脑后,不愿再提,如此情况,只好顺其自然了……

深夜静谧,綪染全身素白坐与丁香树下,无人相陪,形单影孤,一声鸟鸣传来,青鸳轻巧落于綪染肩头,这次毫无撒娇顽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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