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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极夜-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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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迦低声说了句“谢谢”,塞拉菲娜不太自然地把手收回、握成拳头,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里有一点路迦的汗水。他身上有水的味道,淡得几乎嗅不出来,却让人莫名联想到无际的湖与苍穹。
塞拉菲娜清了清喉咙,向路迦简单地交代过极夜的想法,纵使她知道对方并不太想听见永昼的名字。路迦的态度果然冷淡下来,“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不是他,我没兴趣插手别人的关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这是路迦第一次表现出愤怒,尽管塞拉菲娜心知他的情绪──即使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也远没有这样温和。她点了点头,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诉诸言语,“所以,这一个月内,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虽然这才是出游应有的规模。”
路迦看了她一眼,刚刚发出来一点的脾气又被压抑下去,潜藏在眸里的戾气却仍然狂暴。他转移话题,“没关系,龙族和风行豹本来也不善水,他们上船也没什么用。祖父这个建议虽然不能根除问题,但至少能将盯上了妳的多拉蒂甩在身后。先避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再说吧。”
塞拉菲娜抿出一个苦笑。“……嗯。”
迪齐索。多拉蒂动作一顿,羽毛笔在纸上刮出长长一道痕迹。
“什么叫做‘找不到他’?”他干脆放下笔,专心盘问眼前的仆人。迪齐索听懂了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它所代表的意思。这种情况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此刻应该就在回法塔的路上。你确定不是信鸽出了什么差错?”
“抱歉,我们试过各种方法,仍旧无法联络上奥戈哲少爷。”仆人低下头回答,明显不想被家主的怒火扫及。该死,自从格列多少爷过世之后,就再没有多少人敢和老爷说话了,尤其是在报告坏消息的时候。“我们曾派出另外三只信鸽,也是同样的情况:数天之后,带着信原路返回。上面的蜡章未被开封过,可以肯定不是少爷将信原样送回来。”
即使是收信人死了,信鸽也能将讯息送到他的尸体旁边,这当然不是常态,但在历史上也发生过不少次。问题是,迪齐索很清楚奥戈哲根本没死,自格列多的消息传来之后,砂盘上再没有出现过别的讣文。奥戈哲肯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和谁在一起。
迪齐索必须承认,他没想过奥戈哲不在回法塔的路上,也没料到信会根本送不到少年手上。这意味着奥戈哲有自己的计划,有一整套实施那个计划的日程表──而那个计划必然与塞拉菲娜有关。
他打算为格列多复仇。
拥有银金长发的男人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大陆如此广阔,信鸽到不了的地方就只有两个:海洋与彻尔特曼帝国。前者无处可以落脚,信鸽走不出太远,南方十镇这样的距离已是极限,显然奥戈哲不在那里;后者在与城镇接壤的边界上空开设了防御魔法,连龙族也无法以原形飞越领空,小小信鸽自然无法跨越一线。
一个多拉蒂法师,在血族把持的国家里会有什么遭遇,迪齐索连想像都不愿意。而夏天的脚步渐至,风暴季也即将要开始,在船上不比在彻尔特曼安全太多。无论怎么推想,他都无法放心下来……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没有傻得直接再找塞拉菲娜的麻烦,迪齐索可不觉得下一次他还能全身而退,不在路迦。诺堤站在塞拉菲娜那边的情况之下。
“派出多拉蒂里每一只信鸽,”迪齐索睁开了眼,所有情绪都已经沉淀在碧色的河溪里面,示于人前的就只有毫无涟漪的水面。“给摩诺尼歌每一个邦盟、给大陆上每一个由人类的统治的城镇写信,拜托他们,只要奥戈哲踏进他们的城门之内,尽快向我报信。”
他不能再冒上失去一个儿子的风险。
塞拉菲娜也无法再承受多杀一名血亲的恶名。
“……除了千镜城之外。”迪齐索思考片刻,又再补充。他未曾耳闻过神纪城的事情,但既然路迦。诺堤会将格列多和泰尔逊的尸首送到千镜城,就能说明一点内情了。“除了拿高之外,通知培斯洛上每一个城主。只要能提供奥戈哲的行踪,多拉蒂必有重酬。”
☆、第88章 极南之海(一)
天空乌云密布,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永昼眯起眼睛看了看,又兴致寥寥地低下头来。
和彻尔特曼帝国一样,凡比诺一年内的晴空不超过三分一,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又冷又湿的天气,把塔楼吹塌的风暴也不能使他动容半分。不,相比起天气,此刻还有别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心绪。
──他没收到信。
无论是来自南方的,还是出自小猫笔下的,一封也收不到。
他屈着手指算了算,回到凡比诺已有一个星期,脚程再慢的马也该走到旅途一半,路迦不可能不给家里回信,永昼自己回来的路上就遇上了一只信鸽……也就是说,那几个家伙是故意不搭理他的。
“永昼大人。”背后传来了老人的话音,永昼头也不回地继续凝望眼前的勒济湖。他已知道了来人是谁,并且不为那个人的身份所动。来人继续说:“你回到凡比诺已有一段时间了。”
“那又怎么样?”永昼夸张地往后仰首,后脑几乎要贴上背脊,喉间的线条分明得好像被人勾勒过。他暗金色的兽眼全开,熔金包裹着里面的针状瞳孔,眼神锐利得好像一头看见猎物的猛兽,时刻决备好攻击。“比信,我在早上想好了,今天第一个跟我搭话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会宰了他。你是不是想来试试被烧得灰都不剩的滋味?”
老人脸上毫无惧色。作为诺堤里为数不多、永昼愿意捺着性子保持对话的人们之一,他早就不会被炎龙的要胁吓倒。何况永昼真想动手的话他连逃的机会都不可能会有,就没必要装作害怕了。“永昼大人,我们为你准备的食物你碰都不碰,却天天跑来勒济湖狩猎。管家向我投诉了。”
“那谁向那个老头子投诉?鹿?”永昼嗤笑一声,无聊地把手里的石头扔出去,湖面上随即泛起一圈圈涟漪。石头扔出去一段距离,却远远触不到湖心。他“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不满什么。“别说废话,诺堤家主要是闲得来管鹿的生死,那你们也差不多要死绝了。有什么事?”
“路迦看来已经接受现实了。”比信拂拂衣袖,竟然好像永昼一样盘腿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家主的架子。老人直直望向勒济湖,身后是屹立千年的象牙色古堡。“我不知道到底是艾斯托尔说服了他,还是……那位小姐让他改变了主意。总之他终于愿意提及承爵之后的打算,不得不说,我很欣慰。毕竟半年前他还是一副要留在神纪城终老的样子。”
永昼对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他甚至无法察觉到比信在称呼塞拉菲娜时的不自然:“哦。是吗。”
比信脸上的笑意一收。
“然而,我不肯定把一个前多拉蒂放在族中核心是件好事。”
这次永昼看了他一眼。
金眸的龙裔哼出一声鼻音。这无疑是一声嘲笑。“所以路迦向你们表明心意,你们却无法相信塞拉菲娜与她的家族再无纠葛。”
“没错。”
“你想她成为路迦手里的矛与盾,而不是倒转过来,由她控制路迦的想法。”
“没错。”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却仍然选择来问我,而不是艾斯托尔或者路迦本人。”永昼眼眸一转,瞳孔微张,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兴奋。或者两者都有。“因为你知道,我会说你想听的答案。我会跟你说‘塞拉菲娜是个操纵人心的混蛋’、‘在把路迦骗回来之后就该马上逐她出城’。”
永昼连问一句“我说得对不对”都没有,他知道比信早就已经作好决定,只是想用他的口说出理由。诺堤与多拉蒂的隔阂积累太久,对彼此都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这是件好事,如果塞拉菲娜不是塞拉菲娜的话。“你不会如愿,因为我不会这样说。”
老人没有说话。
“她的确在操纵路迦──无论她是否有意;也是头随时会反噬主人的野兽。”永昼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笑,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但我也不会抹去她做过的事:她曾为旧友复仇而杀死不死之人,也曾为了千镜城那个小女孩开罪了两个家族。她已经回不去法塔了,与其把一个神佑者放出去,不如永远攥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
比信一眯眼睛,苍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
“没时间了。我们必须完成这剂药。”
桑吉雅咬了咬指尖,修剪整齐的甲尖上血色尽失。她看了看眼前堆满魔药原料与典籍的长桌,突然有种把它们全部摔碎、撕破的冲动。她深呼吸一口气,任由身边的人拿起信纸细看。“……格列多已经死去,奥戈哲不知所踪,也就是说这剂药派上用场的时候,谁都没法把线索追溯到我们身上。这是件好事。与之相对,塞拉菲娜就是那件坏事──她活了这辈子,本来就是个坏消息。”
恨恨说完这句,桑吉雅才发现自己把甲尖咬破了。她不太在乎地在裙子上擦了擦,“她杀了格列多之余,还解决了泰尔逊。诺堤,一下子就开罪了两大家族,要不是有路迦。诺堤在她身边的话,恐怕连诺堤也会派人追杀她……问题是,她哪里来的力量,足以以一挑三,并只放生了其中一个?”
那三个人全部是三元素共鸣者,一旦联手,大概只有路迦。诺堤这样的法师可以抵抗。她所认识的塞拉菲娜,可没有与龙族同等级的实力。
红发男人沉默片刻,“妳害怕她会与妳竞争?”
“不。她不会,也不能。”桑吉雅摇了摇头,“既然已被夺去多拉蒂之姓,她就连竞争的机会也没有。事实上,她一旦入城,能不能活着走出法塔也是个问题。多拉蒂家主的位置只有我与奥戈哲有力争夺,而他连父亲的信都收不到了,怎么可能跟我争?不,我所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一个不受两族控制、轻易被怨恨蒙蔽双眼的法师……”
红发男人吻了吻桑吉雅的耳垂,动作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开始沈溺于自己的思绪里,桑吉雅的烦忧在耳边流淌过,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当初他之所以会搭上桑吉雅。多拉蒂,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选择。双胞胎那里显然行不通。塞拉菲娜又被人藏在康底亚里面,连知晓她的人都很少,更何况她那时候未曾展现出任何价值。四人当中,最被看好的就是桑吉雅,然而事态发展至此,已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
早知如此,他该在那个时候向塞拉菲娜。多拉蒂出手的,这样诺堤就不会平白得到一份大礼,她自己也不会被逐出家族。男人这样想着,垂下了灿金色的眼眸,手掌握成拳头。该死。
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该早点意识到塞拉菲娜才是他想要的人。有相当的实力,精神状态不稳,对两大家族都没有好感,完完全全是个局外人。毫无疑问,她合乎一切条件。
要用上她不是没有可能,但他必须付出比对桑吉雅多千万倍的努力。
“该死。”他不自觉地喃喃出口。
桑吉雅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抬起眸来,“你说什么?”
男人抿出一个宽慰的微笑。
“我说,塞拉菲娜早就该死了,妳当时应该狠下心来杀死她。要是这样做的话,现在她也不可能干出这么多错事──杀弑血亲,这对于任何种族来说都是种重罪。吾爱,你若愿意,我可以为妳找来另一剂药。”他看了一眼正在熬煮的药剂。“效果肯定不如这一剂,但市面上仍然有不错的东西。我可以为妳搞来一点,用在那个女孩身上的话,已经足够有余。”
出乎男人的意料之外,桑吉雅沉思一阵,摇了摇头。
“路迦。诺堤紧跟在她身边,用药本来就很不现实。若论使毒,暗夜家族比我们厉害太多。”她这样说,又开始咬手指。“即使我们能绕过他,这招也太冒险了。同一招数不可能用两次,第一次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奥戈哲,然后他们会互相残杀。如此一来,当第二剂药──我们眼前的这剂药──起效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出自我手。除非我先帮她杀了奥戈哲,这样的确可以在第二剂药出现的时候嫁祸给塞拉菲娜,但我显然不会为了一点点好处就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塞拉菲娜最大的仇人不是我。要是我的话,她早就找上门来了。”桑吉雅越说越流畅,好像脑袋里面就有一个砂盘。她在舌尖上又尝到了铁锈味,刚止住血的伤口再被撕裂,她却半点不在意。“而奥戈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要把他找出来也有难度,更可能的是以身作饵,继续行程。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加快脚步,制好这剂药之后所有事都会变得容易起来。唯有这样做,我们才能够占尽先机。”
男人“嗯”了一声,被烛光映得不祥的金眸却定在信纸下方,被血染红的独角兽上。
☆、第89章 极南之海(二)
“……这艘还可以一看。”
塞拉菲娜眯起眼睛,沿着他的目光看去。路迦对于“可以看看”的标准显然与常人不同。
那是一艘大型的民用战舰,长逾五十公尺,全体以香柏木与黑钢制成,浅啡色的船身散发出木材特有的微香。除去船首完全伸展出来的长炮之外,两侧各自配备了二十四门钢炮,此刻全部从黑黝黝的洞口中延伸出来,供工匠抹油保养。
她的目光从船身一排圆形的密封玻璃窗,移到与他们擦肩的船员上。她觉得自己即将融化在阳光之下。
两人一路南下,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塞拉菲娜已换上了最薄的裙子,在马勒人眼中却仍然是个保守又古旧的女孩。她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戳戳旁边的路迦,“你确定你想上这艘船?看起来可不容易。”
路迦当然明白她话中之话,然而他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有这艘同时招医生与厨子。”
以他的能力当个医师绰绰有余,而船上除了厨娘之外没有女人也是常识。
但塞拉菲娜还是想逗逗他,“哦?我不介意当个医生,如果你想穿着围裙在厨房转来转去的话。事先声明,我对你的生活技能相当有信心。我会吃下去的。”
路迦看了她一眼,似乎想用眼神堵住她接下来的话,最终又改变主意。
他微微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靠过来的时候塞拉菲娜对上过他的视线,那双眼眸比她身后的海洋更蓝,有点哑的声线没费什么力气便钻进她的耳朵里。“我也不介意与妳对调身份……但,菲娜,妳是不是没有想过,若妳当了船医,闲得没事做的厨子会因为想被妳照顾而诈伤?”
帕勒依索号的码头小摊前,来了两个不太寻常的应聘者。
“日安,先生。”
伊凡从使人窒息的暑热里回过神来,看看逆光而站的女孩,和排在她身后的少年。阳光过于刺眼,他又半合上了眼睛,语气虚弱得像条离了水的鱼,尽管他已脱下了所有能脱的衣物。“……滚开。人类无法踏上帕勒依索号。这是铁规。”
“那混血呢?”
坐在后面的人把椅子拉前,金属刮过地面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伊凡侧眸看了一眼和他一样抽中下签的二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兴致盎然。他又回头去看站在小桌前的女孩。
塞拉菲娜朝他勾起唇角,耳朵却不知怎的有点发红。她穿着长及小腿肚的红色裙子,金发编成长辫,淡蓝色的眼睛美得像是清晨时涌上浅滩的海水,仅仅与之对视便觉得暑气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她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身上有淡得几乎嗅不出来的桃香,“精灵混血。你们好像在招厨娘。”
那句“不招人类”并没有出乎塞拉菲娜的意料之外,明明是一艘气派的战舰,摊位前却比任何一个船队都要冷清,便是最好的佐证。在长梯上来回的船员多多少少都带一点异族的特征,就算没眼前这个家伙一般明显,留心看几眼的话总能发现。
想到这里,塞拉菲娜迎上对方的目光,也打量了他几眼。尖耳朵,金色眼睛,这个船员有典型的精灵特征,也有典型的精致轮廓。精灵一般都不会离开摩诺尼歌太远,走到极南之地来的恐怕只有少数,他们并不是天生的冒险家。
塞拉菲娜看着他的尖耳朵抖了两抖,亮金色的眼眸定在她眉下的位置,急切地想要捕捉她的视线。她抿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双手负背,“……所以,你们不招人类,那混血如何?”
路迦一边听着两人讨论“精灵混血算是精灵还是人类”,一边对上了另一名船员的视线。
她明显也是非人种族,正常人类不会有灰色的眼白,和黑得像是无底深渊的眼珠。路迦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女性也可以当船员,而且看起来比那个男精灵还要高级不少──可惜,塞拉菲娜没有航海经验,不然她大可以当个船员,待遇会比终日在闷热的厨房里打转好上太多。只要有能力的话,她甚至不会受到别人的轻视。
他这样想着,感觉到背上开始出汗,便随手拉了拉领口。
女船员扬起嘴角笑笑,眼神明显变了。他平静地放下了手,在塞拉菲娜放在腰后的双掌敲了一敲,路迦不相信她没听出那个男精灵只是借机跟她多说点话。金发的女孩迅即为谈话收尾,“……我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女仆,也懂得烹调,应该能胜任这个职位。”
“我能吃什么?”伊凡笑着问了一句,不是“妳能做什么”而是“我能吃什么”。没等塞拉菲娜回答,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还未请教妳的名字。”
“菲娜。”她这样说,背脊挺直了一点。“没有姓氏。”
伊凡看起来不太在意她后半句的补充,正如他也不在意为什么当过女仆的人会选择到船上来当个厨娘。他对背后的隐情毫不关心,一旦扬帆,便没有罪人与义人之分,这艘船上便有不少人被各大城镇通缉。“不不,亲爱的,妳不是‘终末’,这样忧伤的名字不适合妳。”
如果这还不算是*,她不知道什么才算了。
塞拉菲娜压抑着想回头看看路迦表情的冲动,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么,伊凡先生,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
伊凡想了想,换了母语说话,“朝雾。”
他说:“妳是海上的朝雾。”
他听够了。
路迦沉默着看了伊凡一眼,目光阴暗不悦。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不解地挑起眉。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船员向她递来一块小木牌,塞拉菲娜接过来一看,上面只写了“帕勒依索”,南方方言里的“天堂”之意。伊凡反手指了指身后的船只,首先中断与路迦的对望。“妳到上面之后,找一个叫艾伦的家伙,他说可以的话妳就可以留在这里。”
这样说着,伊凡又眨了眨眼睛,“当然,从我个人立场来看,妳能留下的话就太好了。”
塞拉菲娜向他礼貌地告别,随即上船。
路迦往前踏了一步,不曾移开视线的女船员伸手拦住了正想发作的伊凡。她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扯了扯领口,声音有种低沉的性感,“你又有什么理由?又是个混血?”
“只是个普通人类。”路迦答:“略懂一点医术。”
她笑了笑,凝望他的时间长得只能有一种解释。“谦虚在海上并不是种美德。”
路迦接口,“是吗?那我实话实说──只要不是一击致命,要留住性命不难。”
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女船员的视线往他后方转移了一瞬,又很快回到他脸上。她脸上的笑容益发意味深长,“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路迦。艾斯托尔。”
旁观的伊凡突然插嘴,“神纪城那个很有名的艾斯托尔?”
“同名而已。”路迦觉得自己有点烦躁,他今天好像不如平时沉得住气。“人类不是不及其他种族优秀,是你们从未遇上过真正厉害的人──的医生。”
“哦?”女船员又把话接过去,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伊凡。“那就让我开开眼界,厉害的人类医生。”
路迦正想要回答,身后却有人贴近。他想都不想就出手制住了来人,她长得和小摊上的女船员一模一样,被他抓住的时候手掌正向着路迦的后腰进发。伊凡发出一声旁观者特有的窃笑,路迦淡淡对上了来人的目光,阳光底下,她的手腕竟然凉得像一块冰。
“我的长姐莫琳,帕勒依索号的大副。”身前的女船员镇定地介绍,好像根本看不见五秒前发生的事情。“我是莫娜,二副。好的,路迦,既然你觉得自己的医术精湛得能让我们破格取录,那就来试试你的本领──船上正好有个重伤的船员,上次出海时被不死鸟抓伤过,船长说他活不下来,我们却不是这样想。他丢了一条手臂,现在还在发高烧。你有一晚时间让他清醒过来,并且在明天的清晨走下船。有没有问题?”
他的确有个问题。
没有一艘船会愿意要女人,除非她们能证明自己比男人更厉害,这一点在帕勒依索号上仍然适用。二十年来他一直在内陆地区活动,遇见的海洋魔兽一只手便数得过来,培斯洛对于牠们的拟态也从来没有一致描述,他无法相信截然不同的特征会出现在同一种生物上。
路迦松开了掌心里的手,头也不回地警告莫琳。
“再有下次的话……我不会帮妳把断手接回去。”
莫琳捏了捏被握得发红的手腕,指尖有红色的微光一闪一过,快得没人可以捕捉。她与莫娜对望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惊恐,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好像一只闻到血气的野兽,被刺激得双眼发红。
路迦继续说:“……他是精灵的话,妳们是什么?”
莫娜笑出声来,露出了两长尖利得像钢针的牙齿。
“海蛇。”她的语气里充满骄傲。“我们是海蛇。”
☆、第90章 极南之海(三)
“……你介意再说一遍吗?”
塞拉菲娜的表情真诚且严肃,“我觉得我还是误会了什么。”
路迦把染血的纱布连同镊子一起扔到小盆里,力道比他预料的更重。他低着头清洁伤口,以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回应她的要求,“我已经解释两遍了。妳要是没听明白的话,就不会笑得连烛台都拿不稳。”
他顿了一顿,想起一个让他不悦的细节,“那个精灵叫妳什么?亲爱的?”
“市集上卖水果的老太太也这样叫我。”塞拉菲娜不和他纠缠在一个称呼上,不像其他种族,精灵并不吝于赞美有好感的异性。“话说回来,这件事要是传回凡比诺的话,肯定会被列作家族丑闻,你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个耻辱了,由‘驯龙者’变成‘差点被魔兽非礼的凡比诺侯爵’……不行,我又想笑了,或许在她们眼中你并没有那么不好惹?”
路迦不冷不热地回敬:“妳接下来可不会和市集上的老太太朝夕共处。”
“但我在过去半年一直跟某个法师分享同一个屋檐啊。”她眨眨眼睛,并不担心这场对话会被床上的伤员听见。路迦上船后做的第一件事是让这个可怜的家伙睡过去。“这艘船总算是有点意思,我没想到女性能身居要位,还是一双敢招惹你的海蛇姐妹。我还没认清他们全部人,但也见过船长一面,应该是头比海蛇更凶猛的海洋生物,但我看不出原形。这样的团队,难怪能专门狩猎魔兽。”
“把烛台移过来。”路迦如此吩咐她,然后才回应,“船员优秀,会使死伤率变低,对于船医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对妳就未必了。”
“我只是打打下手,一天里要工作的时间不多,应该比你有空。”塞拉菲娜俯身将烛台凑到路迦身前,看着他把接下来要用的工具放到火上消毒。“反正他们本来也不期望我终日混在厨房里。这里的女船员好像不太喜欢我,看来混血精灵弱小怯懦、任人欺凌的成见还很普遍。”
路迦沉默片刻,突然另起话题,“我饿了。”
“嗯?”塞拉菲娜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我才带了个苹果批过来啊?”
他举起血淋淋的双手,语气益发平淡。“脏。”
塞拉菲娜总算明白了他在闹什么别扭,不得不说,努力为自己的要求找理由的少年有点可爱,“……你正在治疗过程中吃东西,好像不太好吧。”
倒不如说,看着一团烂肉,他竟然还能生起食欲,本来就是件很不正常的事。
“我可以侧着头吃。”路迦明显将她的意思误解成“你在病床旁边吃东西会不会弄脏”,“不会掉到他身上的。再说了,在我接手之前,他随时会断气。这条性命是我无偿救回来的,他不能挑剔更多了。”
塞拉菲娜举起双手,放弃与他争论。
路迦今天的好心情大概已经被那条海蛇消磨殆尽了。
他轻声说:“坐过来。”
她依言而行,拿着叉子切了一小块焗得金黄的苹果批,喂到他唇边去。虽然已经不热了,但肉桂的味道还是很浓,与房间里的血腥味、还有药水的草木香气混和在一起,合成一种复杂的甜香。路迦吃了一口,趁着空隙又在伤口边缘涂了一点药水。他嗅到了塞拉菲娜发间的香气。
过了一阵子,塞拉菲娜指了指自己的左边嘴角。“沾到苹果酱了。”
路迦的吞尖扫了扫相应位置。
“还有一点。”
他重覆。
塞拉菲娜挑起眉来,目光从他嘴边的蜜色酱料,下移到还在处理伤口的双手。烛光将路迦的黑发照得无比柔软,鼻梁分隔光影,泪痣正好被划分到阴影里,看起来幽深得像是某种命定的标记。塞拉菲娜想试试移开烛台,看光影能在他脸上切割出怎么样的比例,然而最后还是按捺住这种冲动。
她听见了自己带笑的声音。“……你是在等我帮你擦掉吗?”
路迦的视线仍然定在船员的肩膀上,目光沉静,闭口不言。
塞拉菲娜笑了笑,伸出手去,以拇指指腹拭去最后一点果酱,然后尝了尝。
──甜得像是蜜糖。
房间里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少,塞拉菲娜觉得她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有些事情无比自然地发生。她拿着烛台站起来,故意别开了头。“……我进来有一段时间了,再待下去会惹人生疑。明天再见吧。晚安。”
翌日清晨,伤员如约走下长梯。
“看来那两个家伙没说错,你的确比普通的船医有本领多了,人类。”站在甲板上的男人这样说着,双手扶着船边,视线放到海平线。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象牙色上衣,胸前的交叉带松松地系着,比船上每一个成员都要高起码半个头。正如塞拉菲娜所说,他明显也是非人种族,眼珠和瞳孔都是一片奶白色,但他明显不是瞎子,路迦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轻轻扫过。“上来吧,帕勒依索号欢迎有能力的人,不论种族出身。”
路迦眯着眼睛,一手放在裤袋里面,一手拿着自己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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