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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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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走就走,转身往外。
阿弦已转回头来,盯着他的背影瞧。
陈基走到门口,又停下来,阿弦忙重转头看向别处。
她虽是看向别处,耳朵却竖起来听他说些什么,谁知陈基只是迟疑了会儿,竟什么也没说,仍是出门去了。
直到陈基的身影消失门口,阿弦才瞪着那处,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
忽然身后虞氏道:“这位陈司戈是谁呀?”
阿弦低头:“没什么,一个以前认识的人。”
虞氏道:“那是愿意见的人,还是不愿意见的呢?”
阿弦才问:“这是什么意思?”
虞氏道:“若不愿意见,以后再来我就直接打发了,若是愿意见,我自好茶好饭地招待他。”
这个问题本极简单,阿弦却有些答不上来。
在虞氏的目光注视之下,阿弦只得假装才记起来般一拍额头:“啊,耽误到这时候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你还没吃早饭!”虞氏忙要叫住她,谁知阿弦跑的快,几个起落,人已经跃出门口了。
虞氏追到门口,望着她中箭兔子般奔去的身影,又气又笑,只得摇了摇头,重又退后,将门关上。
阿弦匆匆地出了家门,定神左右看看,路上不见陈基的踪迹,想必他已经走了。
想到方才跟陈基相对的情形,心里仍忍不住有些酸涩难过。
垂头搭脑正要走,耳畔听到马蹄声响,转过弯来。
阿弦抬头看时,对方也正笑道:“小弦子,你是知道我来了,所以出来相迎?”
说话间就从马上跳了下来,两道剑眉轻扬,目光烁烁,正是袁恕己。
阿弦见了“旧人”,也笑道:“我才出门,少卿就出现了,难道是特意等着的?”
袁恕己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阿弦见他身着公服,不似闲暇无事,便不再玩笑,上前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袁恕己道:“正是有事,还是大事。”
阿弦道:“什么大事?”
袁恕己对她招了招手,阿弦略微迟疑,最终还是微微将头探了过去。
袁恕己见她毛茸茸地头几乎贴在胸口,可看见那微微翘起的鼻头,樱桃色的唇,长睫也随着轻轻闪烁……
他的唇角不由挑起,却又勉强移开目光,在她耳畔低语道:“宫内传了旨意出来,召我进宫呢。”
阿弦吃惊:“进宫干什么?”仿佛是身体本能,一听见“进宫”两个字,浑身不自在。
袁恕己道:“我也不知何事,我多嘴打听了一句,那传旨的公公也说不清如何,只是跟我抱怨,原来他还要去周国公府寻你,他说这是个为难差事,我一听,正好是我顺路的事,所以替他接了,他还对我千恩万谢呢。”
阿弦诧异:“怎么还牵扯到我呢?”
袁恕己道:“横竖去了就知道了,对了,一块儿同行的还有崔晔,已经另派了人去请了。”
“阿叔?”
阿弦意外,继而叹道:“可是我并不想进什么宫,少卿,这真的是宫内的旨意?若真有事,宫内传了你跟阿叔已经足够了,要我做什么?”
袁恕己道:“你还敢大胆抱怨,难不成还是我假传圣旨?”
他见左右无人,便又在阿弦耳畔低低说道:“索性再告诉你一个机密,我暗中打听那传旨宦官身边的小太监,据他说来,是太平公主昨晚上不知怎么了,闹腾了半宿,故而我猜想,今日宫内传召我们,也应该跟此事有些关系。”
阿弦本来对进宫这件事心中自来畏惧,且她还有要事要做,没想到竟跟太平有关,因为也再问不出什么来,只得同袁恕己一块儿往朱雀大街而去。
此时正值清晨,暖煦的日色从东方升起,路上行人渐渐多了,店铺也纷纷开门,一派市井繁华气息。
袁恕己问道:“方才我看见有个陈基模样的……从你家门前巷口经过,不知我是不是看错了?”
阿弦道:“是看错了。”
袁恕己笑道:“可是胡说,那人身着金吾卫的服色,还能有错?”
阿弦瞪道:“你既然知道了,怎么还来诈我?”
袁恕己道:“我就想看看你跟不跟我说实话。”
阿弦撇了撇嘴,也不答话。
袁恕己于马上倾身道:“干什么不敢在我面前承认是他?心虚啊?”
阿弦道:“心虚什么,我跟陈司戈并不熟,偶然见一面儿,难道要敲锣打鼓让全天下都知道?”
袁恕己忍俊不禁:“你跟他不熟了?”
阿弦又白了他一眼,嘟嘴不答。
袁恕己笑道:“很好,不用跟别人熟,跟我多熟些就是了。”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伸出手来在阿弦的头上揉了一把,“嘟什么嘴?简直难看之极。”
阿弦被他揉的头一歪,愤愤地瞪过去:“少卿,这是在街上,许多眼睛看着呢。你能不能庄重点。”
袁恕己哈哈大笑数声,道:“我正是要许多眼睛看着呢,又怎么样?”
阿弦叹了声:“你自打来了长安,就有些不正常了。不对……好像每个人来到长安后都有些不正常了。”她忽然有些苦恼。
袁恕己本要笑话她,转念一想,便道:“小弦子,你要相信,我的心跟在桐县是一样的。”
阿弦觉着他的语气太过严肃正经了些,正要问询,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前方路过,身形有些摇晃。
“卢先生!”阿弦顾不上跟袁恕己再说,打马往那边儿飞奔过去。
身后袁恕己张了张口,将没来得及说出口、原本也不敢说出的那句轻轻念了出来:
“只是比之前……更加喜欢你了而已。”
清晨的阳光这般新鲜光明,灿灿金色愉悦地洒落在他的头脸身上,这一句话也显得格外呢喃温柔起来,只是除他自己,再无其他听众。
且说阿弦因忽然发现卢照邻的身影,便不顾一切飞马追了过去,正卢照邻因脚步踉跄,便走近墙边,一手扶着墙,似是个歇息的模样。
阿弦翻身下马,叫道:“先生!”冲到身前将他扶住,忽然便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阿弦一惊,又打量他脸色发白,双眼微黑,十分憔悴之状,阿弦叫道:“先生是去哪里喝酒来吗?喝了一夜不成?”
卢照邻发现是她,因微整双眸,笑道:“原来是十八小弟,可惜你昨夜不曾在场,大家玩乐的十分痛快……”
阿弦又惊又气,又有些心痛,叫道:“胡闹!”
卢照邻道:“有什么胡闹的?人生不过如此,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
他喃喃念来,双眼里仿佛是灰烬燃烧后的光芒。
阿弦本知道他将患重病,所以处心积虑想要为他找一个绝好的医师提前疗治,而卢照邻既然身子不好,当然要小心保养,至于这些酒色之类,正是大忌!
如今看他如此不自惜自爱,阿弦一时怒从心头起。
阿弦怒道:“你怎么这样不自爱,背负绝世的才华诗学,却整天花天酒地,再这样下去,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你折腾,你可知道,你已经……”
不等她说完,卢照邻大笑道:“我很好!我没事……我还将出将入相,还将谈诗作赋,还将……得成比目,不羡鸳鸯……哈哈哈!”
他竟流露狂态,用力将阿弦推开,转身往前而去。
卢照邻用力极大,几乎将阿弦推倒在地,幸而袁恕己赶到跟前儿,将她从后扶住。
袁恕己自看不得阿弦被“欺负”,因恼的敛眉道:“这酸儒是在胡闹什么!”
谁知阿弦盯着卢照邻,忽道:“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前方卢照邻摇晃不定的身影缓缓停下,背对而立。
阿弦盯着那道憔悴瘦削的背影,眼中的泪几乎夺眶而出:“你身患重症,你根本早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袁恕己缄口,拧眉打量两人。
前方卢照邻止步,他微微侧身,终于回头向着阿弦一笑……朝阳之中,这一笑如此明灿温柔,却又显得极为脆弱。
“劳你费心了,十八小弟。”
双眸中似波光粼粼,卢照邻仰头长叹道:“有友如此,余生已足!”他向着阿弦深深地做了一揖,然后站起身来,大步而去!
第120章 狠
往大明宫的路上; 袁恕己忍不住问起卢照邻的事。
阿弦却想着卢照邻方才那个笑容; 以及前两日自己使法子带他去医馆时候他的反应……毕竟是那么聪明绝伦的人,只怕在第二次已经窥知了阿弦的想法; 却并不说破。
袁恕己见她神情郁郁,便低头道:“小弦子; 你认得了诗人,就也染了诗人这样伤春悲秋的性子?有什么事说出来; 大家想法子解决就是了,这样闷闷地,没病也就憋出病来。”
阿弦转头看他,又过了片刻才喃喃道:“我……之前看见过卢先生病重的模样,我担心他有事,没想到他自己早就知道了。”
袁恕己一听此话; 立即也想到阿弦曾预言过自己的将来一事:“我当是怎么样,原来是这个; 病了又有何可怕; 寻医早些调治就是了!你还说我注定死的凄惨呢,难道我现在就就要去自杀?”
阿弦的心一疼,忍不住提高声音:“别瞎说!”
袁恕己笑道:“怎么,是担心我么?”
阿弦低下头; 低低道:“这不是什么能开玩笑的话。”
袁恕己敛了笑:“小弦子,别担心。”
阿弦抬头看向他,最终只是轻声说道:“我不希望你们有事。”
袁恕己看了她许久,终于又露出笑容。
阿弦正觉着无力回天; 心里难过,不料袁恕己于马上倾身过来,探臂搂住了她的肩头,笑道:“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你看见的成真,好不好?”
阿弦知道他这般说不过是想安慰自己,便摇了摇头。
袁恕己手上一紧,道:“不骗你,我便答应你,若这话有半分作假,就让我……就算死了也变作个大老鼋,任由你踩踏出气好不好?”
阿弦再也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破格的话来,一时不知该是气恼,还是……阿弦叹道:“你是怎么了,说话怎么越来越口没遮拦啦。”
袁恕己道:“横竖能让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成。”
虽然是分骑两匹马,但袁恕己出身军中,马术自也不差,隔空将她揽着,竟也做的驾轻就熟。
阿弦呆呆看了他片刻,见他正搂着自己的肩膀,一张脸近在咫尺,浓眉大眼的最清楚不过。
只是他的眼神,似乎真的跟之前有些不同了。
阿弦心中一阵迷惑,不由盯住袁恕己的双眼,正要细看,耳畔马蹄声得得响起,有人叫道:“袁少卿?您在这儿呐!”
袁恕己撤手,阿弦也才回神看向来人,却见来者身着宫中宦官服色,急急地打马到了跟前:“崔天官已经进了宫了,正等二位呢。”
崔晔是在府内被传了进宫的,来至殿内,见武后在座,见了他便道:“虽然还传了袁少卿进宫,但天官向来是我所重看之人,今日传你们所为如何,索性就先跟你直说。”
崔晔道:“是。”
武后便道:“真是因为太平。”
崔晔不解:“殿下怎么了?”
武后叹了口气,眉带忧愁之色,便将昨夜自己在含元殿批阅奏折,听到异动之后,心系太平,正要回太极宫查看,半路却遇到宫人来报。
待她赶回太极宫的时候,发现太平公主好似离魂般,被她召唤才清醒过来。
按照太平所说,原本她正熟睡,忽然看见有人立在榻前不远,起初以为是内侍而已,并未留意,谁知那人竟在呼唤她的名字,太平擦擦眼睛起身相看,才发现不是宫女,也不是太监,竟是一个身着囚衣,披头散发,浑身鲜血淋漓男子……
太平惊得大叫,那“人影”一晃,极快便消失不见了。
武后说罢,崔晔道:“深宫内苑,怎么会有这样男子?难道是有刺客潜入?”
武后道:“若是刺客,又怎会是太平所说的这般榔槺模样。”
崔晔道:“若非刺客,深宫里按理说也不会有这样形貌的男子……”
武后道:“你不必忌惮,你想说什么?”
崔晔道:“微臣不敢多言。”
武后笑道:“那好,我便告诉你,太平说了,那个忽然出现又失踪了的人,正是绑架了她的那个贼徒!”
崔晔微微一惊,缄口不语。
武后冷道:“崔卿你也知道,我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若太平并未看错,那也无非是有人背后搞鬼而已!”
以武后的雷霆手段,早在她听了太平所说后,便即刻下令,将太极宫这一殿里里外外的所有宫女太监全部羁押,交给丘神勣详细审问,又命近身宦官领人翻搜整个太极宫里外,看看有无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目前为止仍一无所获。
而太平还未完全从先前被绑的阴影之中走出来,乍然又见如此可怖场景,又已吓坏了,高宗在魏国夫人的陪同下赶来探望,看太平哭的眼睛红肿,也甚是心疼,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国夫人贺兰氏因为早听说了太平被绑架的内情,便道:“照我说,陛下不必如此,要怪就怪那贼徒也太大胆了,不是已经被丘神勣杀死了吗,难道变成鬼跑进宫来作乱了?他怎敢有这样大的胆子,再说,就算他要索命,也该找大人才是,为什么为难公主一个小孩子呢,公主又做错过什么,又被绑架,又被恐吓,吓得这样,真叫人心疼。”
高宗不由看向武后,却到底并没说什么,只对魏国夫人道:“好了,朕心里已经够难过的了,你不如进内去陪陪太平吧。”
贺兰氏应了声,往内而去。
武后淡淡扫了眼那妖娆的背影,道:“陛下勿惊,我有个好办法。不知陛下肯不肯听。”
高宗道:“哦?既然是好法子,可快说来听听。”
武后笑道:“我不过是一时想到了一个老故事,当初咱们太宗皇帝在的时候,因连续数夜被噩梦缠身,老臣魏征进言,于是请了尉迟恭,秦琼两位大将,手持兵器立在寝殿门口,用以镇压邪祟,从此后太宗果然心平气静,睡得甚是踏实,再不见有什么侵扰不安了。”
这件事原本人人皆知,当初唐太宗登基之后,时常梦见玄武门之事,虽然当时乃情势所迫不得不为,但兄弟手足相残,始终是一生遗憾。
又因此常常梦魂中看见李建成跟李元吉两人过来索命,一时魂不附体不得安宁,后来听了魏征进言,便叫秦琼跟尉迟恭两员骁勇正气的大将军在寝殿门口值夜,那几夜果然风平浪静。
太宗心甚舒泰,只是如此也非常法,于是便命画师妙手将两位将军的形貌绘制下来,贴在殿门处,倒也极为管用——这也是民间门神的由来。
此刻高宗听武后这般说,便道:“你的意思,是也将秦琼尉迟恭两位的画像贴在门口?这个……可能管用?”
武后笑道:“并不是这样儿,现成的陛下跟前也有人,何必请上辈子的形貌图呢。”
高宗迟疑:“你说的是谁?”
武后道:“陛下如何忘了,克制邪祟,自然是天官莫属了。”
高宗方才醒悟:“对对,我如何忘了,必然是崔晔,他的为人行事,品性等都是上上,只是当初太宗用的是两人,若只天官一个,只怕不成对儿。”
武后道:“我已经想过了,这一次找到太平,出力最多的,却还有一个袁恕己,岂不正好是一对儿么?”
高宗点头,此刻才缓缓地舒了口气:“还是皇后有见地,你说的是,朕听人说袁恕己在豳州的时候,也有个‘鬼见愁使君’的诨称,天官又是个最正直可靠之人,他们两位,虽不似秦琼尉迟恭两位,却也得够了。”
武后是分别叫人去传袁恕己跟崔晔的,因南华坊靠近大明宫,崔晔进宫便早一些。
崔晔听了武后所说,便道:“娘娘,另外有一事,最好还叫一人。”
武后回头,还未问出声,忽然道:“你说的是不是十八子?”
崔晔答道:“是,娘娘如何也想到他?”
武后眉头微蹙,却笑了笑:“天官,莫非你也信十八子所说的那些话么?所谓能见鬼神?”
崔晔道:“世人但凡提及鬼神,便觉离奇荒诞,然而‘鬼神’不过是一种称呼,就如同‘人’之称之为‘人’‘鸡狗’之为‘鸡狗’,未必值得大惊小怪或者惊疑过甚。譬如先前娘娘所说太宗陛下夜梦之事,也不能以常理臆定。”
武后笑道:“天官果不愧为天官,这般豁达通透,可谓万中无一,好,我便如你所说。”
略一忖度,便命太监赶上,叫先前的传旨太监一并召阿弦入宫。
在袁恕己跟阿弦两人进宫之后,崔晔已经在太极殿等了良久。
太平因昨夜受惊过甚,先前又吃了药后,便沉沉入睡。
此时武后却已经不在太极宫。
崔晔见两人来到,便将昨夜的事简短说了一遍。
袁恕己同阿弦对视一眼,小声道:“我猜的如何。”
阿弦却扬首往内看去:“殿下这会儿可好么?”
崔晔道:“服了药,睡着了,不必担心。”
见阿弦仍不住地往内打量,袁恕己心头一动,便对崔晔道:“让我们来当个门神,倒也罢了,为什么叫小弦子来?”
崔晔道:“让阿弦来是我的主意。”
“我以为呢!怎么会特也叫她!”袁恕己皱眉:“你是担心这里当真会有东西,所以要让小弦子来看看?”
崔晔点头。
实在忍不住,袁恕己极小声道:“可这是皇宫,谁知道会有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若是给小弦子看见什么不好的……”
崔晔未答,却听阿弦说道:“没事,我愿意的。”
两人齐齐看向她,阿弦道:“公主年纪还小,不该受这种折磨,若能帮得上她,我自然高兴。”
袁恕己愣住,观其神色,又品着这句话,竟不知心中是如何滋味。
崔晔道:“你可看见什么了?”
阿弦又转头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
袁恕己略微松了口气,崔晔又问:“你们如何来的晚了?”
阿弦道:“路上遇见卢先生了。”
“哦。”崔晔神色淡淡地,未曾再问下去。
偌大的殿内只有三人在中间儿,其他的宫女太监远远地站着,不敢妄动。
阿弦往内殿挪了两步,终于看见在榻上的太平公主,侧卧着,小脸上细眉微蹙。
崔晔见她小心翼翼地不敢擅入,便道:“你可以进内看一看,无妨的。”
阿弦闻听,这才又往内几步,把里屋各处也都看遍了,并没有什么异样。
袁恕己则问道:“我们是要怎么样,在这里站着等?”
崔晔道:“莫急。”
袁恕己道:“我是闲不住的人,让我在这里站等是不能的。”
崔晔淡淡道:“有旨意。”
袁恕己哼了声:“那就罢了。”
这会儿阿弦已经看过了里间儿,又特意打量了太平一眼,才迈步出来。
袁恕己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鬼?”
阿弦摇头。袁恕己道:“小弦子说没有,那一定是没有,该用不着我们了。”
崔晔道:“就算是有,它难道会时时刻刻都立在这里等你?”
袁恕己道:“那我要等它到猴年马月?”
阿弦见两人又斗起口来,忙拉住袁恕己道:“反正这里有吃有喝,其实不坏。”
袁恕己转开目光,看着阿弦略带急切的神色,嘴里发涩,只好说道:“你这傻孩子……唉,好吧。横竖是对着你,那就算在这里到猴年马月也是无妨,别叫我对着他就行了。”
他最后指的当然是崔晔。
崔晔听着他的这句话,若有所思地望着袁恕己,然后目光又落在阿弦身上。
袁恕己却又拉住阿弦:“你早上匆匆地出门,必然没吃早饭,我陪你先吃些点心,这宫内的点心必然是好的。”
太平公主年纪小,她的殿内自不缺些点心果子之类,此刻桌上便陈列数盘,花样极多,看着色香味亦好。
袁恕己便拽着阿弦坐在桌边儿,他搓搓手,捡了个不错花样儿的点心递过去:“你尝尝看好不好?”
阿弦捧着那点心,终于小心翼翼地咬了口,她原本有些心不在焉,不料才吃了一口点心,双眼便直了。
她呆了呆后,忙又咬了两口,眼睛眨了眨,泪就掉了出来。
袁恕己正也吃一个酥皮饼子,只觉酥皮入口即化,又有颗颗的香酥芝麻,里头竟似有奇异的果仁,香甜酥脆,果然手艺出众。
正要称赞,就见阿弦眼中落泪,当即忙扔了手中之物:“小弦子,你怎么了?”
又疑惑道:“是不是太难吃了?我这个好吃,你吃这个。”忙着把自己手中的往阿弦手里塞。
阿弦忍不住哭唧唧道:“没有,很好吃。”
她嘴里还含着点心,咧嘴一哭,渣子便掉了出来。
袁恕己呆了呆,忙道:“好吃又怎么哭了,难道是里头有石子儿,硌着牙了?”
阿弦正流泪,闻言破涕为笑:“没有。”
崔晔在旁看到这里,便道:“大概是噎着了,无碍。”也不等阿弦回话,便叫了一名宫女,吩咐倒水。
那宫女忙去倒了一盏温水,阿弦借机喝了两口,也顺带将哭嗝压了下去。
袁恕己道:“你吃个饼子也能这样,多大了啊?”见她脸上还有些残余泪珠,便抬起拇指又给抹了去。
阿弦不语,只是望着那一盘子点心。
袁恕己见她神不守舍,又道:“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阿弦道:“御厨的手艺很好啊。不知是哪一位做的?”
袁恕己道:“你问住我了,这个我也不清楚。”
崔晔在旁道:“是御膳房的张承运张师傅。公主殿下只吃他做的糕点,你若是喜欢,等我帮你讨一些来。”
阿弦默默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
将正午的时候,武后来过太极宫,在太平榻前陪了片刻,又询问御医她的情形之类。
此时阿弦三人便等在外间,武后出来之后又嘉许了两句,也并未多话,径自去了。
阿弦便对崔晔道:“阿叔,有你在,就算是有什么东西……也是不敢靠近过来的,不如我先出宫去吧?”
崔晔道:“我总不能一直都守在这里,还是得你找出是什么,然后对症下药。”
阿弦道:“这半日没什么,应该是真没有了。”
看着崔晔肃然神色,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他在的地方,鬼神多会退避三舍,这会儿他一直在太极殿内,哪里还会有不长眼的鬼怪自己跑出来?
崔晔道:“你若觉着可以走了,便自己去跟皇后说。”
阿弦无声。
袁恕己在旁笑道:“小弦子,别跟他说话,他的话比那点心还噎人呢。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阿弦只得重回到桌边儿,袁恕己便问道:“那个卢先生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无法医治的?你跟他都是那副模样。”
崔晔原本离得不远,袁恕己的声音虽已经压低,却怎会瞒得过他的耳目。只是他虽然听得明白,却并不露声色,连目光都未曾转一转。
阿弦道:“我原本以为是可以医治的,所以拼命想带卢先生去医馆,谁知……今天跟他撞见,我才知道……”
就在阿弦看见卢照邻醉酒、她扶着他责骂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令她顿生悚然、最不想见的一幕情形。
卢照邻抱着头,似在忍痛。
他蜷缩着双腿,浑身不停地发抖。虽然竭力隐忍,仍听见模糊断续的低吟。
门打开,有道影子靠前:“别怕。”
那来者低低一句,回手取了一枚银针,在他的背上,肩颈,双腿关节等处连刺了数下。
卢照邻这才慢慢地停下寒战,他抬起头来,憔悴的脸上挂着极大的汗滴,那是因为常人难以容忍的疼痛所致:“多谢师父,向来费心了。”
被叫做“师父”的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赫然正是孙思邈!
只听孙思邈道:“上次你入狱之时,正是严冬,被那狱中的寒祟之气冲了,邪风入骨,又未曾及时来找我,才郁结起来,难以纾解。不过,升之你也不要过于忧虑,我会再想法子。”
卢照邻苦笑:“这也是时也命也,我知道这病躯只怕难以回春,所以想要在一切无法收拾前离开长安……蒙师父一向照料,我已不知如何报答了。”
孙思邈道:“不必这样说。你我师徒一场,也是缘分……在我说不成之前,你且记得千万不要放弃。”
阿弦本来想,孙思邈的医术出神入化,若得他相看,卢照邻必然无恙。
可两人竟是“师徒”相称,而孙思邈已经给卢照邻看过,且并无良策,老神仙劝卢照邻的时候面上那前所未有的肃然之色,正代表着这病情难以应对到何种地步,甚至让向来挥洒自如的孙思邈,都束手无策。
阿弦道:“若连老神仙都没有法子,这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够相助卢先生了。”
袁恕己目瞪口呆,他虽然不好吟诗作赋,但卢照邻诗才大雅,连他也是一个“如雷贯耳”,此刻听了内情,想到那样惊才绝世之人,心中不觉也唏嘘起来。
阿弦说罢,回头看时,却见崔晔不知何时已缓缓落座,脸色有些异样,阿弦本又想起那日在许府门口所见的烟年的异状,但是这是在宫中,崔晔又如此,仿佛不适合提此事,她思虑片刻,便仍缄默。
不觉黄昏来临,太平安睡整日,醒来后精神甚好,尤其是见崔晔在旁,格外喜欢。
即刻命御厨传饭,就让崔晔,袁恕己跟阿弦一块儿在殿内共用。
不多时,御膳房将餐饭奉上,太平打量了片刻,道:“怎么没有鲜鱼脍?”
宫女道:“因公主身子不适,所以不敢先呈那些寒凉之物。”
太平哼了声:“我不爱吃,崔师傅跟袁少卿他们也能吃啊。”又扭头问阿弦:“十八,你吃过没有?”
阿弦道:“吃过。”
太平道:“那你定是没吃过宫内的鲜鱼脍,其薄如纸,崔师傅也是夸奖的,外头的断然不能比。”
阿弦不答,她当然也吃过片的薄如纸的鲜鱼脍,那应该也是天下无双的……但是此刻,却只淡淡一笑而已。
太平又道:“这个乌雌鸡羹跟炙羊肉也不错,崔师傅最喜欢乌米饭……两位爱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就随意用好了。”
太平极少跟这许多人一块儿同桌吃饭,故而兴致极好,话也比平日更多好些。
阿弦却比平日更少言寡语,只是低头吃饭。
一时吃罢晚饭,太平毫无睡意,环顾周围,崔晔是个师长,不便缠着说话,袁恕己是个武官出身,不愿跟他多言。
太平瞟向阿弦,蓦地想起一事:“十八,阿黑呢?”
阿弦顿了顿,才反应她说的是玄影:“在家里。”
太平道:“你怎么不带他来?”
阿弦道:“之前伤着了,一直都留在家里休养,还没许出门。”
太平紧张起来:“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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