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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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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后又皱眉,声里带了几分肃然:“若真的心心念念放不下,那就想法儿尽力去争去取就是了。堂堂的公主,连一个平康坊的百姓都争不过,却在这里自怨自艾,难道师傅没教你‘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太平愣怔,殿外却有个内侍匆匆走了进来,行礼后在武后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武后道:“他竟敢如此?”
  内侍道:“千真万确,如今这几句已经都传开了。”
  武后脸上露出几分怒意。
  太平问道:“母后,怎么了?”
  武后敛了怒容,仍带笑道:“并没什么大事。”她正要出殿,又止步道:“是了,以后你不要总是跟你表哥厮混在一起。”
  太平叫道:“这是为什么?”
  武后道:“他有时候也太不像话了,平日里在自个儿家里闹一闹也就罢了,前儿还跑去李义府家里大吵大闹了一场,几乎引发朝臣殴斗。”
  太平捂嘴一笑:“昨日我看见李义府气急败坏地进宫,就是为了告表哥的状么?”
  武后叹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别再跟你表哥走的那么近。”
  太平道:“我就这几个亲戚,不跟表哥走的近,难道跟李义府走的近?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武后斥责道:“不要胡说。”斥罢,面上露出宠溺的笑:“你好生歇会儿吧,也不许再为了那只狗长吁短叹了,得亏是一只狗,不然可如何了得……”
  武后未曾说罢,便带人离去。
  身后太平望着母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拿起桌上的黄金项圈,口中却道:“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母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去抢么?”
  且说阿弦因听说陈基被李义府的人带走,便在宋牢头的带领下,往李府而来。
  正过春明大道的时候,便见一辆马车沿街驰来,阿弦因焦急要去李府,并未在意,倒是身旁的玄影“汪汪”叫了两声,歪头看着马车的方向。
  经此“提醒”,宋牢头身旁一个狱卒道:“是崔府的车马,难道里头乘坐的是崔天官?”
  阿弦依稀听清他说的什么,百忙中回头惊鸿一瞥,却见一辆马车正跟自己背道驰离,其实相隔并不很远。
  她先前还苦于不知道英俊的下落,后来又为此求问于贺兰敏之,可又如何能想到,就在这性命攸关的刹那,竟会跟他不期而遇?
  心底那个想要扭头追上这马车的念头,却在眨眼间转瞬即逝。
  阿弦回过身来,脚不点地地往前飞奔而去。
  玄影本斜向那马车方向,似要追过去,但看阿弦仍是选择了往前,玄影也只得扭头追上阿弦而已。
  但就在玄影大叫的那时,在飞驰的崔府车驾中,有人问道:“是什么声音?”
  赶车的车夫道:“您说的可是方才忽然叫起来的那只狗?”
  沉默,车中人猛地道:“停车!”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而这会儿阿弦等也都头也不回地拐过弯儿。
  车中人问道:“你可看见那狗了?他周围还有什么人?”
  车夫回头,只看见几道影子鸡飞狗跳地消失,车夫道:“仿佛是只黑狗,方才只隐约看见几个公差打扮的似有急事,匆匆跑了过去,爷是想要追过去么?”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那人道:“不必了,继续赶路。”
  眼见李义府的府邸在望,阿弦也逐渐冷静下来,她停下步子,拦住宋牢头等,道:“宋哥,李家势大,且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你们不要跟着过去,免得被牵连其中。”
  宋牢头跟身旁两个狱卒面面相觑,然后笑道:“十八弟,说实话,原先我们的确都不敢跟李府硬碰,但当初张翼连命都豁出去了,我宋某人如何还能当缩头乌龟?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就算这李府是刀山火海,也定要陪你走一遭。”
  阿弦深为感动,但想到薛季昶的前车之鉴,便道:“宋哥的心意我领了,但若我们一同前去,而这李府当真是龙潭虎穴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陷在其中了?宋哥不如为我把风,若李府异动,我出不来的话,以后的所有倒要拜托……”
  宋牢头目光闪烁:“十八弟……”他皱眉想了片刻,“好,我答应你。若你有个不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报仇。”口吻异乎寻常地严肃。
  阿弦别了三人,往李府门口而去。还未到跟前儿,就被人拦住喝问。
  也不知阿弦说了什么,有一名仆人转身回府,半晌出来,就领着阿弦入内了。
  目送阿弦进了李府,宋牢头身旁一人道:“当真看不出来,这少年竟是这样胆大义气之人。”
  宋牢头道:“现如今就算许多大人,都比不上这孩子的半分胆识。”
  手下忽然又问:“大哥,十八子初来长安,毫无根基,现在只身进李府简直如羊入虎口,假若当真有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宋牢头道:“你们只以为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乡野小子,可如果当真毫无根基,为何沛王殿下亲自为他出头?为什么周国公也有维护之意?更不必提那个……”
  语声一停,却又换了一副口吻:“我有一种预感,让长安城翻天覆地,只怕都在十八子的身上!”
  阿弦被李府的下人引进宅邸,走了足足一刻钟,才进了堂中,所见种种,皆极尽奢侈华贵之能事。
  才在堂下站定,就听有人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八子?”
  从偏厅进来一人,浓眉黑须,容貌有些偏阴郁,身着绛红袍子。这人正是李义府。
  阿弦拱手行礼。
  李义府笑道:“之前派人前去请你,你拒而不从,今日为何自己登门?”
  阿弦道:“请恕罪,听说我大哥张翼先前被贵府的马车接走,我有急事,故来寻他。”
  李义府道:“你是说陈基么?”
  阿弦心中微惊,李义府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何知道他的名字,是他自己告诉我的,我请了他来是真,但我们相谈甚欢,半个时辰前我已经派人送他出府了。”
  阿弦半信半疑。
  李义府道:“难道你不信?还是说怕我对他怎么样?”
  阿弦道:“我大哥什么也不知道,相爷不要选错了人。”
  李义府一怔,旋即笑道:“这话有趣,那么你说我要选谁,你么?”
  阿弦道:“相爷心知肚明。先前李府派人几次三番为难我,难道只是为了报复我得罪了令公子么?还是别有所图?”
  李义府看了阿弦半晌,才说道:“你说对了,我的确另有所图。我所图的,十八子你大概也猜得到,既然如此,你何不开门见山地当着我说出来?”
  两人对视之间,阿弦耳畔蓦地又听见粗重的喘息声,从模糊到清晰,仿佛贴近自己耳畔一样,那个声音道:“乖乖地不要动,否则的话就杀了你!”
  阿弦紧闭双唇,从幻境里定睛看向李义府。
  李义府正因她不语,上前一步低声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从哪里听说了些什么?”
  这一把声音,跟方才在耳畔响起的那一声,一模一样。
  阿弦道:“你做了什么?”
  李义府一怔:“嗯?”
  阿弦道:“景城山庄的那个新娘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李义府猛然倒退一步,双眼透出几分凶戾之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说什么?”
  阿弦对上那凶狠的眼神,昨儿晚上暗夜里所见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也逐渐浮出水面,这是一张年青的,虽有些清秀但戾气更重的脸,却因为兽性大发而隐隐紫涨。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手攥着一把青丝,将底下的人猛地一拉。
  那人被迫无力仰头,露出一张惨遭蹂躏的雪色容颜,雪白的脖颈几乎要往后折断。
  阿弦无法控制自己的所见。
  而这种所见中的情绪也直接影响了她。
  阿弦无法克制,浑身战栗,指着李义府道:“你从景城山庄将她掳劫回来,你强暴了她!”
  虽然已经事先屏退了下人,但听见阿弦的话,李义府仍忍不住又扫向门口处。
  不为人知的隐秘陡然被揭破,就好像心底的尘垢被掀翻于太阳底下,让李义府有瞬间的窘迫恼怒。
  但毕竟是大风大浪里翻腾过来的权臣,李义府很快镇定下来:“你怎么知道?”
  阿弦道:“我当然知道,因为真相就是真相,不管过去多久,有没有人证物证,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你知我知。”
  李义府的嘴角抽搐了数下:“告诉我,你是从谁哪里听来的?”
  阿弦道:“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
  李义府道:“你原先住在豳州桐县,从未离开过桐县,近来上京都,在途中才路过景城。你是在那时候听什么人妖言惑众了是不是?”
  阿弦道:“不错,你说的都对,只除了一点,并不是妖言惑众,而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个女子最后怎么样了,你把她杀了是不是?”
  周遭空空荡荡,并没有一个人。李义府索性笑笑,道:“好吧,你既然不说,我便不再追问就是了。只有一点儿,奉劝你不要再纠缠此事了,你只当我们是抢劫掳人,但是刘武周本就是李唐的罪人跟敌手,按照律例来说是要诛九族的,罪人而已,又何必在乎他们、她是怎么死?”
  阿弦道:“我头一次听人把滥杀说的这样理直气壮。”
  李义府道:“十八子,小心你的用词,既然你也算是半个知情者,我不妨再跟你透个信就是了,当年,我们是奉太宗皇帝的命令追杀罪人刘武周的亲族,我们的滥杀,是因为旨意在手,你若是指责,第一个该被指责的却是……太宗皇帝。”
  大出意外,闻所未闻,阿弦睁大双眸。
  李义府道:“怎么,你不信么?你以为我对你说谎?你不如仔细想想,太宗皇帝连自己的手足都要斩草除根,刘武周的亲族,蝼蚁老鼠似的人,又怎能姑息?”
  阿弦眼前发黑,耳畔轰鸣。
  李义府笑道:“先前我派人几次三番请你过来,本是好意,并不愿你大声再叫嚷此事,免得你惹祸上身而已,你以为太宗的旨意,如今的皇帝陛下会不知情么?要知道当初我奉命的时候,可还是东宫太子舍人呢。”
  李义府笑里透着几许轻蔑:“小兄弟,我把所有都告诉了你,是死是活,你自己选就是了。”
  见阿弦不答,李义府有道:“对了,至于陈基,我本是想向他打听仔细而已,知道他对此一无所知,就已经让他走了。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对么?”
  阿弦攥紧双拳:“你满口太宗的旨意跟陛下也知情,但他们可知道你的禽兽行径?”
  李义府丝毫也不在乎,道:“何为禽兽?当初刘武周跟大唐争天下,战局之中,成王败寇,沦为战败囚奴的话,便是猪狗畜生一般的人,对待畜生自然要禽兽些了。不是么?”
  忽然有人在堂外道:“相爷,外头京兆府来人,说是找十八子。”
  李义府道:“京兆府的人近来倒是跳的颇高,难道是因为崔晔回来了,沛王殿下的底气便也足了么?”
  他笑了声,又对阿弦道:“你放心,我连你也不会为难,自更不会为难你的‘大哥’,听说大理寺有意招新,你何不前去看看,你在这里心急如焚,人家那里春风得意,也未可知。”
  阿弦离开了李府。
  她回头看着这威武的丞相府邸,却仿佛能看出这府宅的顶上,隐隐地透出一股青黑之色,天际似有几个黑点儿,细看乃是寒鸦舞动。
  宋牢头见她好端端出来,忙迎过来道:“可无碍么?”又道:“刚才我接到底下送来的信,原来陈基现在人在大理寺,我得知之后生怕你在里头冲动出事,就只好贸然出面了。”
  阿弦勉强打起精神:“多谢宋哥。”
  宋牢头道:“总之没事就好,对了,你可见着李义府了?他为难你了么?”
  阿弦摇头:“并没有。”
  此刻天色又阴沉下来,不知是否又要下雪。阿弦身上阵阵发冷,道:“我想先回去了。”
  宋牢头不放心,仍是同两名部属陪着她往回,直到院门在望,才止步去了。
  阿弦双手抚着胳膊,从见了李义府开始,那股冷意始终围绕全身,就仿佛她也是浑身赤裸,不着寸缕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中,羞耻感,屈辱感,饥寒交迫,生不如死。
  那女子的声音仍在耳畔回荡:“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幽咽凄厉,如泣如诉,时高时低。
  阿弦举手捂住耳朵,那声音却总是无法消退,就好似在她脑中生了根一样。
  就仿佛她的魂魄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那被掳的新娘子,一半是她自己,阿弦所能做的只是竭力保持清醒,但那鬼嫁女的一半儿魂魄,却是如此冰冷,那股阴柔的冰冷慢慢侵蚀着她。
  脚步有些虚浮而踉跄,阿弦忙止步,手撑着墙壁站定,然后她举起右手,放进嘴里,拼尽全力咬下!
  十指连心,尖锐的刺痛感终于让她恢复过来。
  当阿弦终于熬着回到“家”的时候,推开小院的门,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站在里头。
  阿弦本能地知道那不是陈基,因先前贺兰敏之的阴影,加上此刻她有些昏昏沉沉,便以为敏之去而复返,阿弦便道:“您如何又来了,这样寒酸的地方,留神腌臜了您的贵脚。”
  那人不语,阿弦还未说完,就已经察觉异样。
  在她迈步进门的瞬间,身上的寒意正在慢慢地退散,就好像冰破雪融,春光将至。
  阿弦不敢相信,猛抬头见一人垂手而立:“是阿弦吗?”
  犹如飞蛾见火,阿弦本能地要向那处奔去,但才跑出三四步,便生生止住。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叔:哎呀可恨,我居然比不上某基
  敏之:可恨加1,我还比不上某影
  书记:喜闻乐见两个战五渣┑( ̄。 ̄)┍


第93章 只去做
  阿弦有些迟疑地打量前方那人。
  这人显然正是同阿弦分开多日的英俊; 比之先前平民百姓的打扮; 如今他的衣着越发考究,身上一袭淡藕色领口素白织锦纹的圆领袍; 腰间是十三连环浅绿山水玉蹀躞带,脚踏长筒黑色微云翘头官靴; 整个人更见雅贵沉静,又透着有一种无声的威压逼人。
  他并不像是受过苦的样子; 脸色很好,头发也很整齐。
  英俊往前走了一步。
  下过雪的院子,虽然已经清理了,仍有些泥湿,阿弦忙道:“你别动!”
  英俊缓缓止步。
  阿弦迟疑了会儿:“你、你真的就是那个崔晔崔玄暐,人称崔天官的吗?”
  英俊沉默; 继而道:“他们是这么说。”
  阿弦道:“你仍不记得?他们……是你的家人?”
  英俊道:“是。”
  “他们对你可好?”
  英俊道:“极好。”
  阿弦低头想了会儿:“这我就放心了。”
  英俊道:“阿弦……”
  阿弦仍不靠前,呆看玄影:“对了; 那天在客栈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英俊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阿弦问:“我没怎么,好好的。”
  英俊道:“不好。你待我十分冷淡疏隔。我知道你找到了你的陈大哥; 难道……是因此而跟我生疏了?”
  阿弦回头,这才想起先前进门的时候,远远地曾看见一辆马车贴在墙边,自然是等他的了。
  阿弦道:“阿叔你……你是崔天官; 自然就跟以前不同了。”
  英俊道:“你觉着我是什么崔天官,就会撇下你不管?还是说你找到了陈基,就不要阿叔了?”
  阿弦叫道:“才不是!”
  英俊微微一笑:“是我不会撇下你,还是你不会不要阿叔?”
  阿弦道:“我、我不知道。”
  英俊道:“你知道。”
  不等阿弦回答,英俊道:“你知道我不会撇下你,只是害怕我会这样,所以不敢再跟我相认。”他轻声说,一步一步向着阿弦走过去。
  干净的靴子踩进泥里,阿弦无法忍,眼睛微红拔腿跑了过去:“阿叔!”
  玄影在身旁欢快地窜跳,仰头吠叫。
  听着玄影熟悉的叫声,崔晔想起那夜在洛州客栈中的情形。
  当时他察觉房间外有异常响动,更有人悄无声息地逼近过来,他心知不好,顺势将阿弦藏在身后。
  来者正是贺兰敏之。
  崔晔对阿弦道:“那时候,他提到我就是崔玄暐的话,我当然不会轻信,但此人手段狠辣,路上六贼就是先例,我又并没有占得上风的把握,情急之下,只得答应跟他离开。”
  事实却并非崔晔说的这般平淡简单。
  因察觉玄影在床底,贺兰敏之出手如电,将玄影擒住。
  正在敏之想结果了狗儿性命,崔晔的手已搭上他的手腕。
  敏之一震,已不由自主松手,玄影跌在地上,被他方才一击打的昏死过去。
  崔晔听不见玄影动静,几乎以为它被敏之杀死,素日沉稳之人竟也有些失控:“你!”
  他又怒,又且庆幸方才见机的快,将阿弦点晕过去,让她不必掺身到这种情势中来。
  小小地客栈房间里,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动了数招,不分胜负。
  敏之微微喘息,笑道:“天官是遇上何事了,怎么真气如此不济?”
  两人于暗影里对峙,崔晔背靠墙壁,垂落的手掌有些发抖,他侧耳,听不见床上阿弦的动静。
  顷刻,崔晔道:“阁下到底意欲何为?”
  敏之道:“自然是要你跟我走。”
  崔晔下了决心:“好,我可以跟你走,但你须答应我一件事,不得伤害任何一人。”
  敏之笑道:“崔天官几时还顾惜一条狗了?还是说……”他歪头,眯起双眼瞥向崔晔身后。
  崔晔淡淡道:“阁下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这当然是要鱼死网破、破釜沉舟的意思,而他的声音虽轻描淡写,浑身却已戒备起来,气氛似一触即发。
  敏之立即察觉:“好,反正我对别的东西丝毫也不感兴趣。”
  崔晔下地,摸索着将玄影抱起来。
  玄影昏死过去毫无气息,急切间崔晔无法判断它是不是还活着。
  但他知道,玄影跟阿弦,老朱头三个,就如同真真正正地一家子一样,倘若玄影有个三长两短,阿弦知道了,不知将如何痛不欲生。
  才失去了老朱头,以这个年纪来说,阿弦已够不易,就算再给她多经一点坎坷,都如罪过。
  崔晔抱着狗儿,随着敏之出了客栈。
  在他讲述经过的时候,阿弦屏住呼吸听着:“那怎么贺兰敏之说阿叔逃走了?”
  崔晔道:“人算不如天算,当时我随着他往回而行的时候,我叔父的人也发现了我的踪迹,因为贺兰敏之为人亦正亦邪,又是……他们便趁其不备,将我救了出去。”
  阿弦恍然。崔晔道:“只可惜当时他们只顾带我走,把玄影落在了车上……此后我一直担心玄影跟你的安危。回到长安后,听人说起明德门的事,便知是你所为。”
  阿弦抓头:“长安这么大,耳朵跟嘴也杂,居然连阿叔都知道了。”
  崔晔一笑:“迟早你会知道,长安城里没有绝对的隐秘。”
  崔晔又问了陈基的情形,阿弦照实将陈基为了她被李洋打伤,今日本去府衙,却无端失了踪……以及她去李义府宅邸找人一节说了。
  崔晔听罢,轻声道:“这样太凶险了,以后不可再如此了。”
  阿弦道:“当时担心大哥,就顾不得他是不是龙潭虎穴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阿弦将跟李义府的种种对话同崔晔说明,问道:“阿叔,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当初景城山庄被灭门,真的会是太宗皇帝的旨意?但我觉着李义府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在这上头说谎?可如果是真的的话……”
  崔晔道:“那时候李义府是太子舍人,按理说太宗不会让他去做这种事,但……如今要稽考却有些困难,更何况陛下跟天后有意袒护。”
  阿弦道:“我想不通,人人都知道李义府坏事做绝,声名狼藉,为什么皇帝不降罪将他捉拿入狱?”
  崔晔道:“这个就不是我们能够妄议的了,你想,之前沛王殿下因京兆府的事进宫申诉,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李洋入狱几日,李义府被申饬三两句罢了。又或者……是时候不到。”
  “时候不到?”
  崔晔道:“这个你不是最清楚的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阿弦叹道:“这‘时候’什么时候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崔晔不由笑:“只是等是不够的。”
  阿弦问道:“不等的话,那又怎么样?”
  “很简单,”崔晔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他道:“去做。”
  阿弦呆了呆,继而道:“我明白了,阿叔是想让我去查。但是现在我又不是在桐县当公差了,我只是个平民,而对方是当朝宰相,我就算有心也是无权。”
  崔晔复微笑,他微微倾身往前,似凝视之状,道:“只要有心而尽力便已足够,你若想查,什么时候儿也不晚,阿叔答应你,如果你真查到什么,我会帮你传达圣听。”
  阿弦一阵血热:“阿叔不怕趟这浑水?”
  崔晔莞尔:“阿叔大概一直都在这浑水之中,也不妨让这水更浑一些,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阿弦道:“阿叔是想把水搅浑了好捉鱼么?”
  崔晔忍着笑:“你是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
  阿弦道:“我要辣炒。”
  崔晔大笑:“好的很,等真捉到大鱼,我亲自给你辣炒如何?”
  虽前途渺茫,阿弦却仍忍不住高兴起来,拍掌道:“那好,一言为定。”
  冬日天短,黄昏到的格外快。
  陈基回来的时候,崔玄暐已经去了。
  阿弦从李义府家中出来之时,本心灰而郁卒,但同崔玄暐详细谈说之后,那郁丧之意却荡然无存。
  陈基提了数个芝麻胡饼放在桌上,匆匆洗了手脸。
  期间阿弦就站在他身后,见他洗完了便手快地递上巾帕:“大哥,今天可还好吗?”
  陈基擦了脸:“正要问你,听老宋说你今儿为了找我去了李相爷府上?”
  阿弦道:“是啊,我听他们说李义府的车驾将你载走,担心的很,幸好是虚惊一场,大哥,他当真没有为难你么?”
  陈基点点头:“相爷只是问我些过去的话,并不见格外特别。”他说这句的时候,脸上踌躇的神色一闪而过。
  两个人一只狗围着桌子吃饭,这芝麻饼虽是才出炉,路上被热气熏蒸,已经不酥了,且又有些硬,阿弦跟玄影一人扒着一个撕咬着吃。
  陈基道:“这个还是小有名气的胡饼,我特意早些时候去排队才捡了这几个呢。”
  阿弦嘿嘿笑笑,陈基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跟你说,上次大理寺的杨大哥不是曾说过大理寺要招新么,今儿我便是去看了看,他详细问起我们在桐县的情形,因知道你我都曾在县衙当差,就问起你如今做什么,他的意思是……”
  阿弦咬着饼子呆呆听着,陈基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都道大理寺,当然是从最底下的巡差做起……阿弦你觉着……”
  阿弦几乎把嘴里的饼子喷出来:“我愿意我愿意!”
  陈基笑道:“这样着急做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你就这么喜欢当差么?当初在桐县,不过是为了减轻朱伯伯的负担罢了,现在……”
  他迟疑了一下:“现在你跟大哥一起,大哥养得起你。”
  阿弦正因为李义府和景城山庄的事悬心,又因听了崔晔的话,便想着要从哪里着手查起来。
  所以陈基说大理寺有意招人,才如此迫不及待。
  可是听陈基说了最后那句话,阿弦手中的饼子不知不觉往下滑,眼见将掉。
  陈基眼睁睁看着,忍不住举手替她将那饼子提了提:“怎么,傻了么?”
  阿弦的口有些干,大概是那饼子实在太硬太黏,挡在了她的喉头,阿弦结结巴巴道:“大、大哥……”
  陈基却又一笑道:“我只是不愿看你再吃累。好了,快吃吧,饼子都冷了。”
  阿弦食欲全无,心怦怦乱跳,忽然没来由道:“大哥,过了年我就十四了。”
  陈基道:“啊,是啊,只长年岁不长肉。”
  阿弦一惊,低头看了看身上。
  陈基又笑道:“不说了,你可以再想想看,明儿早上告诉我一声,我去大理寺回复就是了。”
  阿弦道:“大哥!”心跳的越来越急,这一声也格外的大些,把玄影都惊得猛地抬头看来。
  陈基正站起身来,闻声回头:“怎么了?”
  阿弦道:“我、我其实是……”不过是说了几个字而已,脸已经无端涨红,那三个字犹如千钧重,压得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陈基盯着她,目光变化,忽然笑道:“好了,不必为难,你想去也好,不想去也罢,都随你的心意。明日告诉我就行了。也不必胡思乱想太多,吃了饭就早些睡吧。”
  陈基说完,竟不等阿弦回答,便迈步自回房去了。
  身后,阿弦如同泄了气的球,瘫倒在桌上。
  玄影同情地看着她,趁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长嘴搭在她的腿上。
  冬夜寒冷,更漏绵长。
  光线阴暗的斗室之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气道:“以前派人去除掉都无法得手,今日他自个儿送上门来,如何你居然也容他就那样轻轻松松地全身而退了?”
  对面的桌子后,灯影下是李义府的脸:“你说的轻巧,你既然这样势在必得,那明日就让那小子去你府上,你亲自杀了他如何?”
  先前那人道:“我不过是惋惜你错失良机,你如何又说赌气的话?”
  “哪里有什么良机?”李义府道:“你离着站的远远地,当然不怕湿了鞋,如果你也让贺兰疯子过去闹一场,你只怕忌惮的比我更厉害。”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当贺兰敏之是来无理取闹的,难道还跟这无名小子有关?”老者瘦削的影子映在墙壁上,胡须在微微颤抖,“按理说贺兰敏之那种冷血的疯子,不会为了一个才认识不多久的少年如此出头?”
  李义府哼了声,过了片刻才说道:“他倒不是为了那少年出头,对他而言,那少年也不过是他看中了的玩偶罢了,现在这会儿正新鲜,所以不允许别人毁坏……这是他的原话。”
  那天贺兰敏之来到丞相府,在相府里发生的详细极少人知道,除了李义府跟敏之。
  ——艳丽俊美的青年长驱直入,旁若无人,坐在相府富丽堂皇的厅上,对面前这位权倾朝野的李丞相几乎视而不见。
  那正是李义府派人去截杀阿弦之后。
  以李义府的老谋深算,自然猜到几分贺兰敏之登堂入室的原因,但他也并不信以敏之冷血的心性,怎么会因为一个不起眼的乡野少年跟他撕破脸。
  但这叫人捉摸不定的家伙偏就这么做了。
  敏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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