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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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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基道:“狄大人好眼力,正是他。新又从河阳调回。”
  狄仁杰呵呵笑了两声:“这一次该是会在长安当差,不会回去河阳了吧?”
  陈基道:“听他的话里是这个意思,不过应该不是在大理寺了。”
  “哦……”狄仁杰沉吟,忽然问道:“他身旁好像还跟着个年青人,却不像是他的跟班。”
  陈基笑道:“您是说那个人,那是他认的义子。”
  “义子?”狄仁杰诧异。
  车内的阿弦正聚精会神听着,此刻也有些愣怔。
  只听陈基道:“是,看着像是个很机灵的小子,叫什么……周……”他琢磨了会儿,道:“周利贞!”
  狄仁杰听见这个名字,回头看了阿弦一眼。
  却见她脸色微白,缄口默然。
  狄仁杰不由问道:“是不是车马颠簸,觉着不适?”
  阿弦摇了摇头,却无法回答。
  胸口忧愁烦闷,心头窜窜跳动,难受的很,却绝非因为车马颠簸。
  而是因为这个突然跃入耳中的名字。
  她有一种强烈不悦的预感,就像是看见了刽子手高举的利刃上,沾满死者头颈上的鲜血,参差不齐的血渍蔓延,像是猛兽才吞噬完人后的牙齿。
  这时侯,就算是有未卜先知之能的阿弦,也无法预料“周利贞”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这个听来好似十分平常的名字,却像是每一道撇捺横竖,都蘸满了许多忠烈之士的血肉。
  而其中就包括她视为亲爱、无法或缺的那些人。
  ………
  雍州,沛王府。
  早在听说朝廷派户部使者之时,沛王李贤便有所预感,当确信是阿弦前来,沛王的心中有一种冥冥中早就注定之感。
  这日听属官来报,说是是使官车马进城,李贤整了整衣冠便欲往外,王府长史房先恭进言道:“殿下身份尊贵,大可不必亲自出迎,何况因雍州属地发生了这些事,暗中又有谗臣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殿下若如此谦恭,或许叫人以为己方心虚。倒不如等他们前来拜殿下”
  李贤笑了笑,道:“我自然问心无愧,怕什么流言蜚语,使官前来,是帮着解决人命官司跟田产纷争的,我身为雍州牧,当要谢谢他们来帮我排解难题,恭迎又有什么不对?”
  众人闻听,这才没了言语。
  李贤出王府之时,正朝官的车马在雍州刺史府前停住,陈基先翻身下马,等候狄仁杰跟阿弦。
  两人还未下车,李贤的车驾已经来到。
  陈基忙先上前行礼,李贤笑看他一眼道:“郎官免礼,一路可好?”
  陈基道:“多谢殿下关怀,平安无事。”
  这会儿狄仁杰跟阿弦也相继下车,两人也忙过来见礼,李贤将狄仁杰的手臂轻轻一扶,甚是谦和说道:“少丞不必多礼。”
  又看向阿弦,眼中是掩不住的温温笑意:“女官许久不见了,别后无恙?”
  阿弦微微低头,恭敬地谢过,别的话更不多说。
  雍州刺史贾昱请三人入内,其他队伍中的众人自有雍州的属官一一接洽。
  狄仁杰先前同阿弦说起过,李贤虽是雍州牧,又是皇子,他们前来雍州自然是要拜会的,可对他们而言,首要的任务却是查案,如果先跟沛王亲近,只怕会让人先入为主地觉着他们是唯沛王马首是瞻。
  所以他们并没有一进城就直奔沛王府,而是往雍州刺史府而来,谁知李贤竟亲自前来迎接,这倒是很出乎众人的意料,连刺史贾昱也大为意外。
  刺史府堂中落座,照例先寒暄了几句,贾昱道:“列位大人一路劳累,我已经准备了酒食,正好殿下也在,不如就先用了饭食稍事休息,再行公务不迟。”
  陈基不言语,他虽是同行,却是负责护卫之职,且他又是个机变之人,便不多嘴,只看着狄仁杰同阿弦两人如何行事。
  果然,狄仁杰道:“多谢刺史大人盛情,只不过我们是奉旨行事,旨意压得甚紧,限期查案,过是办的不妥,天后怪罪下来,谁也当不起,何况我们初来乍到,并无尺寸之功,先吃一顿饭,却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少不得就省了这些,先办正事要紧。”
  贾昱道:“然而雍州的众同僚跟士绅们因向来敬慕狄大人威名,又倾慕女官的能为,皆都想要借机一睹两位大人风采,这样岂不是让他们白等了一场?”
  “呵呵,”狄仁杰笑道:“那就有劳使君,请众人散了吧。”
  像是碰在一个软钉子上。
  贾刺史眨了眨眼,不免看向阿弦,本想看她的意思,却见阿弦坐在狄仁杰身旁,手里握着先前奉上的越窑青瓷碗盖,不停地让那碗盖旋转,而她旁边,是那只貌不惊人的黑狗,正一眼不眨地望着这把戏,一人一狗似乎颇为得趣,好似这并非是在威严的刺史府,而是什么市井街头。
  刺史满心失望,又觉着这两人很不识抬举,只是不便发作,于是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沛王李贤。
  谁知沛王并没在意他的不满,眼皮微垂,看似含笑不经心的模样,然而目光却是瞟向那正在把玩茶盅的阿弦身上。
  ………
  最后还是陈基站出来替刺史解了围:“使君若不嫌我是个无事闲人,不如让我去跟众位大人、士绅们道个不是,且让狄少丞跟女官自先去办正事,如何?”
  看着对方笑容可掬满面春风的模样,贾刺史落了一地的脸面终于又飞了几片上来:“如此自然甚好了。”
  沛王李贤却并没有同往的意思。
  贾昱暗中打量他的神情,于是道了声“失礼”,就先跟陈基去了。
  刺史府的卫尉前来领了狄仁杰跟阿弦前往公房查看涉案的卷宗,李贤也随着前往。
  狄仁杰同沛王浅浅说了两句,就跟那卫尉走在了一处。
  李贤终于得闲,便跟阿弦道:“上回听说你回了长安,我本是要去见的,在崔府里等了半夜,谁知道偏偏错过了。”
  阿弦本不是个讷言之人,然而面对李贤,却觉着心枯口干,找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李贤见她脸色奇异,便又说道:“你不必这样避忌于我,我当然知道你将成为我的师娘,可就算如此,难道就不能跟你说话了吗?”
  “当然不是。”阿弦忙道。
  李贤笑了笑,脸色很是温和坦然,道:“其实我只是担心你,不知那次你离开长安后……一路如何,如今见你无碍,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如果不知道他的心意,这一句话必然会让阿弦深觉暖心。
  而就算如此,听了李贤这句,仍是禁不住地有宽慰之意,想了想,便说:“怪不得陛下常常说殿下你秉性仁厚,赞不绝口呢。”
  李贤道:“父皇是对你这样说的?”
  阿弦一怔:“呃……”
  当初父女相认后,高宗召阿弦进见,闲谈之中自然也曾提起过李贤,不免也说起李贤钟情于她的事。
  高宗叹道:“如果贤儿知道你是他的姐姐,还不知会如何呢……不过这样一来,也解释了为何他竟对你情有独钟,大概是血脉天性,所以他才喜欢你,只是错把这种感情当作了喜爱,也是有的。”
  阿弦道:“沛王殿下是极好的人,当初我才到长安,跟李义府的儿子起了冲突,还是他及时救了我,后来在府衙里被责打,也是他出手援助,我心里对他又是感激又是喜爱,只是……”
  高宗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碍事,贤儿虽然不知道实情,但他秉性仁厚,就算求而不得,也不会怎么样……当然,假如告诉他真相是最好的,我猜测……贤儿应该是会很高兴有一位长姐的。”
  阿弦被高宗的这两句话说的心动,当然也不乏欣慰。
  但是这会儿面对李贤,那真相仍变成了巨石,压着她的舌头,叫她艰于言语。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
  两人暂且停口,进了房中,书吏已经在恭候,指引两人去看那些等待查阅的档册。
  两人来之前,就已经翻阅过了涉案的卷宗,但雍州这边的档册更加多且细密,此刻分头检看。
  不多时,狄仁杰回头,问底下侍立的书吏一应涉案人等何在,书吏道:“首恶一名在押,还有几名带头闹事者,前几日才从其他三郡押了过来。”
  但相比狄仁杰要查的命案官司,阿弦这里却复杂的多了,两名户部的副手同她一起检看卷宗,半晌才只翻了几卷。
  雍州城虽然离长安不算太远,但管辖的郡县极多,田地纠纷最严重的是甘宁,其次是弘化跟平凉两地,阿弦越看,眉头已经不由自主地紧皱。
  忽然耳畔传来李贤的声音:“很难料理是么?”
  阿弦抬头,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阿弦道:“殿下,我先前在长安查看卷宗,就见过甘宁的胡氏因田地纠纷打死人,人命官司,又有人证,尸首,原本是最容易断案的,怎么迟迟悬而未决?。”
  此刻狄仁杰抬头看过来,却并不言语。李贤道:“你知道胡氏是什么人吗?”
  阿弦摇了摇头。
  李贤道:“狄大人大概是知道的。”他回头看一眼狄仁杰,却并没有让狄仁杰接口的意思,只又回头对阿弦道:“甘宁先前是属于安定郡,而安定胡氏,却是天下闻名的门阀。”
  一提起“门阀”,不必更多言语,阿弦顿时就了悟:“难道是因为胡氏势大,所以不便下手料理吗?”
  李贤道:“也不能尽如此说。”
  此刻,狄仁杰才也说道:“势大,未必理壮,势大也未必就理亏,扑朔迷离,所以才需要我们来处置啊。”
  阿弦苦笑,把手头的卷宗扔回了桌上,叹道:“我看得头都晕了。”
  李贤望着她面上流露的一丝疲惫之色:“先不要看了,且歇息会儿。”
  狄仁杰道:“我先去牢房一趟,看看凶嫌是何许样人。”
  阿弦忙睁开眼:“我跟你一块儿去。”又回头对李贤道:“殿下,监牢地方龌龊,殿下且在此等候就是了。”
  李贤却道:“你都不怕,难道我还忌惮这些吗?而且我也好奇,想看看你们是如何行事的。”
  两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不再规劝。
  ………
  原本在见过那人命官司的卷册,又听李贤透露了胡氏门阀的话后,阿弦心里先入为主,便以为自己将见到的凶手,多半是个跋扈凶恶之人。
  谁知当在大牢里看见那被囚禁者后,完全出乎意料。
  那是个上了年纪、看着像是弱不禁风的老者,容貌憔悴而苍老,看这架势似乎站都站不稳。
  就连狄仁杰也不禁意外,他跟阿弦一样,所知道的这杀人凶手,年纪才到五十岁,可是面前的老者,看着却像是七老八十,不应被囚禁在此的年纪。
  狄仁杰道:“你可是胡浩然?”
  老者抬眼,却并不回答。旁边的书吏道:“这两位是长安特派来的使官,问你话的是大理寺的狄少丞,旁边这位是户部的主事女官。”
  此刻李贤因不想妨碍他两人做事,便在旁边的房间中等候。
  胡浩然听狱卒报了姓名,脸上才露出了惊动之色,有些深邃的眼窝中枯干的双眼转动,先是盯着阿弦看了半晌,才又看向狄仁杰,问道:“你就是那个、一天里处理了百余件案子,却没有一件案子断错的狄仁杰狄大人?”
  狄仁杰道:“我便是狄仁杰。陛下跟皇后特意派了我跟女官前来查理此案,你若是有什么供述,便趁此机会,说个明白,是非曲直,我跟女官自会断定。”
  胡浩然定定地看着他,然后伸出双手,望着那同样枯瘦如树枝的双手,喃喃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并没有任何冤屈,的确是我杀了人,如此而已。”
  狄仁杰跟阿弦对视一眼,都觉着诧异。
  在狄仁杰看来:这胡浩然看着绝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但他供述时候的神情甚是坦然,也的确不似是有冤屈的样,难道这案子如此简单就能了结了?
  忽然阿弦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人?”
  胡浩然叹息说道:“那人本是流民,却强占了我家族耕地,我同他理论,他却出手打人,把我家中上下族人都打伤了……我气不过,那夜,便……”
  他的声音有轻,显得十分气弱,神情有些麻木,但从头到尾却说的很有条理。
  只不过说了数句,身体有些支撑不住,连声咳嗽,狱卒上前把他扶住,才不曾跌在地上。
  狄仁杰见状,只得暂时让人将他带走。
  众人退后,阿弦脸色凝重,道:“这位胡先生所说不错,人的确是他杀的。”
  狄仁杰虽然意外,却因知道她的能耐非同一般:“你……确定?”
  阿弦道:“我确定。”
  原来方才胡浩然跟他们讲述案情发展经过的时候,阿弦一边听,眼前却也看见了整个的案发重现。
  虽然事情经过惊心动魄,远非胡浩然的口吻这般木讷无波,但事情的确如他所说,并没有什么出入。
  的确是胡家之人跟那被害者口角,被害者仗着孔武有力,出手打人,这胡家众人偏偏都是些妇孺老弱,又是读书之人,哪里能够跟他相抗,顿时被打的七零八落,倒地不起,看着甚是凄惨。
  当夜,这胡浩然因气不过,便提刀潜入被害人梁越家中,将他砍杀……
  两人出了牢房,李贤迎过来问道:“如何了?”
  阿弦因见了案发经过,加上这牢房里的气味不好,她身心更加不舒服,便道:“我想回驿馆先休息会儿。”
  狄仁杰道:“你先回去,我再看一看卷宗。”
  李贤道:“我陪你。”
  阿弦待要推辞,又觉着太过冷待了他,便未曾做声。
  李贤便同她往刺史府外而行,才出门,迎面却见十数个人远远地站着,看他们出门,便大声叫道:“冤枉,大人,冤枉!”
  又有人道:“我们老爷并没有杀人,冤枉!”一边叫嚷,一边呼啦啦地跪倒在地,向着此处磕头起来。
  阿弦止步张望:“这些是?”
  李贤因知道底细,便道:“他们就是胡家的人,之前也曾来过数回,这次大概是听说了京官抵达,所以又来喊冤。”
  阿弦望着这些人悲戚而焦急的神情——其中除了妇人外,还有几个小孩子,跪在中间啼哭不已。
  眼前顿时又出现方才所见胡浩然提刀杀人的样子,跟他现在的这幅老朽木然之态很不一样,怪不得这些人如此不信,如果并非亲眼所见,连她自个儿也是不信的。


第310章 水落石出
  李贤见她凝眸不语; 便也说道:“你现在知道这件事为何如此棘手了么?一来涉及胡氏之人; 二来; 虽然说凶犯承认杀人,但是你看他的样子; 简直似手无缚鸡之力; 若说他能杀了那种地头蛇,实在匪夷所思。”
  民间的消息是传的最快的; 都知道凶手是胡浩然; 偏偏这个胡老爷子是个有些名望的老儒,曾经在甘宁也教出过许多读书之人; 这些人如今或在州县为官,或者为小吏,或为士绅; 当然也不信自己的老师犯案,有的人甚至暗中不平……所以这案子不仅仅牵扯门阀,争田地,其中还有许多微澜暗涌。
  别的不说; 今日贾昱的“宴请”,席间就有许多跟胡家关系匪浅之人,原本还想趁着酒宴之上,跟使官诉说详细、讨些情面之类。
  沛王李贤陪着阿弦上车之时; 有一个小孩子冲出人群,避开挡路的官兵,哭着向两人跟前跑来。
  李贤身后的侍卫和阿弦的副手忙上前阻挡; 阿弦拦下众人,让放那小孩子上前。
  小孩子扑到跟前,不由分说抱住她的腿哭道:“大人,爷爷是冤枉的!”
  阿弦低头,望着这孩子泪流满面的模样,却看见了另一慕场景——就在那叫梁越的死者逞凶的时候,这小孩儿扑上前踢打,却被梁越一脚踹开,跌在地上。
  阿弦不言语,只是握住小孩儿的手,将他的袖子轻轻掳起。
  小孩子不知为何,呆呆地一动不动,旁边李贤垂眸看来,却见这孩子的手肘上,像是受过重创,还有些旧的结痂未退,退掉的地方则露出了粉红色的疤痕。
  李贤不由道:“这是怎么了?”
  小孩子红着双眼:“那次被坏人推倒了,撞在石头地上跌坏了的。”
  李贤一惊:“你说的坏人,是那个姓梁的吗?”
  小孩子点头,又叫道:“我爷爷是冤枉的,是那坏人不好,不要杀我爷爷的头!”
  李贤皱眉看向阿弦,阿弦心里五味杂陈,假如没有看见胡老爷子亲手杀死梁越的场景,或许此刻还可以安慰这孩子,告诉他一定会查明真相,但如今真相已是板上钉钉,竟连一句虚假的安慰也无法出口了。
  李贤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对那孩子道:“放心,这一次有长安城来的狄仁杰狄大人,跟户部的女官大人,他们两个是天底下最能干的两人了。”
  李贤说罢,便握住小孩子的手,领着他走到那些跪在地上的胡氏族人跟前。
  胡家众人自然认得是沛王,顿时哀声一片,齐齐请求。
  李贤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刹那间,现场鸦默雀静。
  一双双殷望的目光齐齐看着李贤,沛王李贤道:“各位的心情我很明白,但是如今,陛下跟皇后指派了大理寺的狄大人跟户部的女官大人,如果说天底下还会有人查明此案的真相,那非他们两人莫属。相信我,这件案子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如今你们且放心的回去,如果两位大人有什么传唤,你们一定要即刻前来应答,这样才有助于及早破案。”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为首一名老者道:“沛王殿下,我们相信殿下所说的话,只是我们家主年纪大了,怕他有个万一……”
  李贤想了想:“我会尽快跟两位大人商议出一个妥帖的法子,如果……”他眉头一皱,终于下定决心,“老先生身体不妥,如果可以暂时让他在狱外就医……”
  众人听到这里,已按捺不住鼓噪起来:“多谢沛王殿下开恩!”竟不等李贤说完便纷纷磕头,有妇人等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等胡家众人好歹都去了后,阿弦走到李贤跟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阿弦本是想责备李贤:不该答应胡家众人,一来,胡浩然杀人已成定局,不管如何,“杀人者死”,又说什么“真相大白”?
  且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把杀人凶犯弄出牢狱就医的说法,假如因此节外生枝更出乱子,不仅是主审官,连李贤只怕也无法免责。
  但是面对方才那些妇孺孩童,又想起胡浩然老迈朽然的模样,阿弦其实也暗自心软,只是做不到李贤如此决然行事而已。
  阿弦虽然没开口,李贤却已经猜到她的用意:“你是怪我……自作主张吗?”
  咽了口唾沫,阿弦低低道:“我只是怕殿下会惹祸上身。”
  李贤听了这句,眼睛一亮,继而笑了笑道:“我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阿弦不由嘀咕道:“替杀人凶犯求情,这可是有违律法的,怎说问心无愧呢?”
  李贤眼睛看着她,唇角笑意更盛:“我虽然不是狄大人那样能干的法官,当然也没有你的本领,但是我……我觉着,胡先生并不是杀人真凶。”
  阿弦实在忍不住,“嗤”地无奈而笑。
  李贤道:“你觉着我说的不对么?”
  阿弦叹道:“我也想殿下说的是对的。”
  李贤道:“那么就继续追查,直到你的心里也再无任何疑虑为止。”
  沛王李贤的声音十分温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决断。
  直到现在,才让阿弦意识到……眼前的人,的确是一位亲王,是高高在上、也能掌握生杀大权的雍州牧。
  这一句话,也像是给了阿弦一颗奇异的定心丸。
  目光相对,阿弦拱手端正地行礼:“是。”
  ………
  阿弦回到驿馆后,飞快地洗了个澡,稍事休息,便又前往刺史府。
  在此期间,狄仁杰已经传唤了被害者梁越的家人,其中,梁越的妻子跪在堂下,声泪俱下,控诉胡家仗势欺人,抢夺田地不成,便杀人报复,还买通官服,包庇罪犯,等等罪名。
  其他梁家众人所说也都大同小异,狄仁杰正命人将他们带下,阿弦从外而来,远远地扫了一眼。
  那些人正从廊下经过,且走且彼此不知交头接耳地说什么,但是阿弦眼前所见,除了梁家之人外,却还有一个……
  一个鬼魂,头脸被砍的面目全非,鲜血把脸容都遮的看不清楚。
  身体之上,也是刀痕遍布,胸腹之间被利刃剖开,里头的东西看着就像是屠宰场里被掏出来的那诸般货色,正在乱七八糟地晾晒。
  阿弦只看了一眼,双眼便情不自禁地避开不看。
  可是心中转念,阿弦又勉强地调回目光,看向那惨不忍睹的鬼魂。
  只见那鬼魂靠在一名尖下巴的妇人身旁,两只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她,满面怒容,不知在说些什么,那妇人却毫无察觉。
  阿弦瞥了两眼,微微低头往前而行,耳畔只听那鬼暴怒般大叫:“你对得起我么?!”
  身旁的玄影不由“呜”地叫了声,嗓子眼里藏着咆哮。
  阿弦忘了制止玄影,被它一叫,也忍不住抬眼向前,——目光陡然跟那鬼的目光对上。
  瞬间,那鬼魂两只眼睛瞪得几乎要飞出来,然后他掠过那妇人身旁,嗖地便到了阿弦跟前:“你能看见我?!”
  阿弦很想否认,然而更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因为他身体里的那些零件儿晃动,几乎都贴在她身上了。
  而在这时候,那一些人也正经过她身旁,有人看她相貌秀丽,衣冠异样,身后又有属官陪同,已猜到是长安来的女官,忙都避退行礼。
  阿弦竭力不去看那鬼魂,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目光看向那妇人:“这是……”
  相送这些人出府的刺史府官吏道:“回女官大人,他们是被害者梁越的家人,方才狄大人召见过的。”
  阿弦点了点头:“这位夫人是?”
  官吏道:“正是梁越之妻。”
  那妇人闻听,大胆抬头又看了阿弦一眼,两只眼睛却显得很灵活,眼中也全然没有怯意。
  阿弦不语,官吏便又带这些人退下了。
  那鬼凝视着一帮人远去,仍是凑在阿弦身旁,两只白里透青的鬼眼瞪大,叫嚷道:“你是女官,你就是十八子!”
  阿弦咳嗽了声,示意身后两名属官先去,才看向鬼道:“你莫非就是梁越?”
  “梁越”道:“是我。”
  阿弦道:“你方才对你的夫人说什么?”
  梁越不回答,只叫道:“你快让人把那贱妇捉拿起来!”
  阿弦问:“这是为什么?”
  梁越叫道:“这贱妇……”他停了停,暴躁道:“这还用问么?就是她杀了我!”
  阿弦惊疑:“你说什么?”
  梁越急怒嘶吼:“你怎么不明白?是这个贱妇杀了我,那些昏官都是糊涂虫,居然把那老棺材瓤子捉起来顶罪!”
  阿弦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之前她明明看见是黄浩然杀了梁越,谁知梁越竟信誓旦旦说是他夫人杀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胡浩然已经认罪。而且……是我亲眼所见他杀人的。”阿弦盯着这鬼。
  梁越愣了愣:“你……看见了?”语气有点虚。
  阿弦道:“哼,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当然也该知道我会看见真相。”
  梁越的鬼脸有些愣怔,过了会儿才道:“那你就该知道那贱妇应该被处死!”
  阿弦道:“不要以为是鬼就可以诬告人,难道你以为我也是个糊涂虫,会信你片面之词吗?”
  梁越气得面目越发狰狞,忽然大叫一声,就像是河豚活生生把自己气炸裂般不见了踪影。
  因知道这鬼在跟自己扯谎,阿弦叹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就见狄仁杰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阿弦一怔,脸上微红:“狄大人。”
  狄仁杰扫了一眼她的前后左右,笑问:“你在……做什么?”
  阿弦知道方才必然被他听了去了,只得承认:“方才……那个死者梁越出现过。”
  狄仁杰挑眉,只有他自个儿知道内心并不似面上看来般镇定:“是么?都说什么了?”
  阿弦抓了抓鬓角,略一犹豫,终于道:“他像是很恨他的妻子,竟跟我说,是他妻子杀了他。”
  狄仁杰双眼微微眯起:“是吗?”
  阿弦听出他的口吻有异:“狄大人是何意?”
  狄仁杰见左右无人,便道:“方才我传唤梁家众人,梁越之妻虽看似哀恸,实则言行不一,我看她暗藏娈媚,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阿弦屏息,狄仁杰道:“不急,我已派了人前去跟踪探访。”
  当初梁家血案,因有小厮目睹胡浩然持刀杀人,人证物证俱在,又有梁家龃龉在前,是以这案子简单明了,若非安定胡氏盘根错节,又有人为胡浩然叫屈疏通,只怕胡浩然早就人头落地,所以更没有人想到还有其他什么隐衷。
  天黑之时,狄仁杰派出去部官回来了。
  原来他们分头行事,有人跟踪那梁家之人到了住所,起初并无异样,结果天黑之时,发现一名陌生人前来找梁夫人,过了许久才鬼鬼祟祟退出,部官上前将人拿下,略一拷问,原来此人竟是胡家的一名管事!
  阿弦跟狄仁杰都觉诧异,连夜审讯,这管事起先咬口不认,却哪里是狄大人的对手。
  原来他见胡家之人一心读书不擅经济,对家中产业更是漠不关心,全盘交给下人打理,他便暗中将胡家地契偷窃出来,同梁越里应外合,把胡家的家底儿腾空,胡浩然发现时候已经晚了。
  然而此人只招认了偷转产业以及跟梁夫人偷情之事,并没有提过半句杀人。
  狄仁杰命将此人带下,又叫把梁夫人缉拿到案。
  差人去后,狄仁杰对那阿弦道:“你所见梁越的鬼魂推说夫人杀人,大概就是因为发现了胡氏跟此人有奸情,所以才忍无可忍。”
  阿弦道:“虽然如此,但毕竟杀他的人是胡先生,他为什么不恨胡先生,只咬死夫人胡氏?”
  狄仁杰思忖了会儿,忽然道:“你说亲眼看见胡浩然杀人,但你我都不解,胡浩然一介老朽,怎会杀死身强力壮的梁越?”
  阿弦会意:“难道……是因为胡氏跟管事做了什么?”
  这一夜审讯,果然“真相大白”。
  胡氏因跟那管事偷情,但梁越生性蛮横,两人生恐事情败露,反受其害,那一夜,就想用迷药毒倒梁越,设计杀之。
  谁知胡浩然前来寻仇,阴差阳错把昏迷的梁越砍死,两人虽受惊匪浅,却也因此大念侥幸,暗自欢喜有人替他们除去了眼中钉。
  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想快点把胡浩然处死,天下太平,谁知道这样隐秘的内情,竟也会曝露大白呢?
  把胡家管事跟梁夫人审讯完毕,已是鸡叫时分。
  虽然又得了一宗隐情,然而阿弦心中却并未轻快分毫,毕竟……凶手仍是胡浩然。
  因倦累之极,阿弦回房休息,走在廊下,怏怏地想:这一次,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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