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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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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晔悄然搁笔后退,随着那宦官到了内殿,却见高宗上座。
  正欲行礼,高宗抬手道:“爱卿不必多礼,你上前来。”
  崔晔走前几步,躬身站定:“陛下传召微臣,不知何事?”
  高宗道:“并无大事,只不过朕格外惦念爱卿而已……对了,那夜宫中宴请,爱卿竟无故缺席,可是身体有碍?”
  “回陛下,当夜是有一件急事,还请陛下恕罪。”
  “哦……”高宗从太平口中得知那夜内情,也当然猜到他缺席何故,见他不说,也并不怪责,只道,“朕先前听皇后屡屡说你得力,想你是士族大家出身,为人品性自是不必多说了,崔家有你,也算是光耀门楣。”
  “多谢陛下,臣实不敢当,只是为陛下尽忠,为我大唐竭力而已。”
  高宗复笑了笑:“说的好。”
  他端详了崔晔半晌,才又缓慢开口:“爱卿的原配夫人已经去世多时,你正当盛年,怎地还不再另娶一房?”
  崔晔哑然。
  高宗笑道:“莫非是眼界过高?倒也不怪你,卢氏朕也是见过的,委实是个神仙中人。但……先前朕隐约听说,有一位朝臣之女,有些类似卢氏,难道已经暗中选好了么?”
  崔晔摇头道:“回陛下,并不曾。”
  高宗挑眉,试探道:“虽然不曾,想必是心中有意了……不如……朕为你们赐婚?”
  “陛下,”崔晔拱手,顿了顿道:“陛下,臣心中已有所爱。”
  高宗扶着椅背,略坐正了些:“哦?你……你心悦那人是……”
  “回陛下,”崔晔温声而正色:“臣心悦那人,是户部女官阿弦。”
  内殿一瞬间的静寂。
  然后,高宗带笑道:“爱卿可是玩笑话?十八子……她可跟卢氏有天差地远之别。且她出身寒微,性情跳脱,所作所为又惊世骇俗,同崔府简直是格格不入,跟你的性情和品味也……”
  高宗咳嗽了声:“你又怎会看上她?”
  崔晔道:“臣在跟阿弦相遇之时,也绝想不到会有如此一日。”深吸一口气,崔晔道:“其实也曾有人如陛下这般问过我。”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崔晔道:“陛下其实该问,是谁也如此问臣这个问题的。”
  高宗意外:“是谁?”
  “这人,”崔晔回答:“正是阿弦自己。”
  高宗诧异:“哦?”
  而崔晔回头,他看了一眼沉静无声的前殿,终于沉声道:“我想跟陛下……从羁縻州遇袭之时说起。”
  ………
  是夜,武后陪着李治用了晚膳,因笑道:“陛下这几日好兴致,听说赏玩水仙花的时候,从大臣们那里得了几首好诗,不知却是谁的魁首第一?”
  李治道:“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过是陶冶怡情的东西罢了,若这也要争出个第一第二,以后那些朝臣们只怕就忌惮玩了。”
  武后笑道:“若是不分好次,那陛下就不怕他们以后随意搪塞?”
  李治道:“这倒是不至于,总不会有人会故意做出劣诗来自贬名头的。”
  武后眯起双眸:“陛下倒是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
  “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李治似心不在焉。
  宫女奉茶上来,武后亲手传了,又笑问道:“对了,前日跟陛下说过的,有关承嗣亲事的那宗,不知陛下想好了不曾?”
  李治点头:“朕也正想跟皇后说此事呢,朕觉着,承嗣跟十八子并不相称。”
  这答案突如其来,武后讶异,忙道:“陛下怎地如此说?但是臣妾觉着……”
  高宗微笑道:“皇后不必着急,这十八子毕竟是皇后亲自看中的女官,朕也是花了点心思去想的,承嗣么……他是皇亲,又才被皇后调回京不久,在这个时候,该给他配一个能助力他的世族大家的名媛淑女才是。十八子出身却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两句话让武后心头忐忑,高宗如此说就是首肯了以后要重用武承嗣之意,但是……
  武后道:“那十八子……”
  李治道:“当然,因为她是本朝头一位女官,当然也不会委屈了她,朕想她的出身卑微,但却如此有能为,因此一定要给她配一个出身大家、极出色的人才妥当,这也足以让天下百姓们知道,当女官是极有出息的。”
  武后有些哭笑不得,高宗这些话,听来竟似无懈可击,同时她又隐约猜到了高宗的意图:“陛下指的是……”
  “朕觉着崔天官甚好,足配女官。皇后觉着呢?”高宗抬眸,淡定和蔼地看着武后。
  果然。
  武后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崔晔?”
  “正是崔晔。”
  “陛下……怎地会想到他?”
  “崔晔是朝中重臣,出身显赫,且他的夫人之前正好亡故,”高宗娓娓说道,“且据朕所知,当初是十八子救了崔晔一命,两个人倒也算是有些缘分。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齐美,相得益彰?”
  “陛下这是……已经拿定主意了么?”武后心惊。
  “朕着实觉着他们两人极为相衬,当然,也要听听皇后的意思。”
  两个人目光相对,武后笑了两声:“十八子真是何德何能,竟屡屡让陛下为她操心不已。”
  高宗眼神微变:“皇后莫非不同意么?”
  他的声音有些暗沉下来,武后缓缓敛笑:“陛下如此热心,臣妾怎么敢反对呢?”
  高宗才又一笑:“既然这样,朕就放心了。朕从来不曾为人做媒赐婚,倒也好趁此过过瘾。”
  武后嘴唇翕动,最终却并没有说什么。
  ………
  武后离开兴庆殿后,并未就回含元殿,反去了太平公主的住处。
  太平正在给那只狮子犬梳理毛发,见武后来到,忙跳起身见礼,才叫了声“母后”,就发现武后的脸色不对。
  此刻武后将周围的宫女内侍驱散,因对太平道:“上次,我让你去跟你父皇打听……他两次召见十八子都说了些什么……”
  在李治连续召见阿弦后,武后虽叫牛公公细细询问过伺候的宫人,但仍未得详细,因此就暗中唆使太平前往打听。
  太平见她提起此事,有些心虚:“我按照母后说的问过了,也都跟您说了的。”
  武后走到她跟前儿,望着她道:“太平,不许欺瞒母后,你告诉母后,你是不是多嘴……又跟你父皇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太平摆手,不敢同她对视。
  “你还敢说谎!”武后面露恼色,“若不是你告诉了他十八子跟崔晔的事,他怎么会想给这两人赐婚?”
  “什么?父皇要给崔师傅跟小弦子赐婚?”太平又惊又喜,失声叫了出来。
  对上武后含恼的眼神,却忙又低下头去,不得已解释道:“母后,我当时……当时是一时说漏了嘴,还是父皇逼问我我才说的,不是故意的。”
  太平说着便去拉武后的袖子,撒娇恳求。
  武后垂眸看着小女孩儿,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母后知道你喜欢十八子,但是……让她嫁给你承嗣表哥不好么?好歹还是自家人。”
  “但是小弦子不喜欢表哥呀,”太平回答。
  “这世间哪里有那许多情投意合,”武后皱皱眉,“如今让我怎么跟你承嗣表哥说去?”
  太平低低道:“就照实说罢了,其实他也知道小弦子对他无心的……他应该心里有数。”
  武后啼笑皆非:“我真想不到,竟因为你而坏事。”
  太平吐吐舌:“母后,我以后再不敢了,您别生气。”
  武后见她扭来扭去,憨态可掬,可爱无匹,心头不由一软,“行了行了,又没说要怪你,不要做出这可怜样儿来。怪只怪……”
  武后皱皱眉,并未说下去,眼中悄然掠过一丝冷意。
  ………
  年后,朝堂上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拔黜变动。
  其中变化最大的自属几位武氏宗亲,其他几位不必赘述,其中尤以尚书奉御武承嗣最为醒目。
  从刚回朝时候的区区奉御,武承嗣被提拔为从三品的秘书监,且又袭了周国公的爵位。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但只有武承嗣跟武后等少数几人知道,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地提拔武承嗣,一来是武后想要重用自己的侄儿,二来……却也是因为高宗授意,毕竟他做主把阿弦“虎口夺食”,所以有意在朝堂方面多补偿一些给武承嗣。
  这样,勉强也算是皆大欢喜。
  除了朝堂上的人事任命外,高宗还颁布了一道旨意,这一则,却是赐婚的旨意。
  但是,这旨意却偏偏并未送到该得的人手里。
  户部侍郎许圉师疾步如飞,匆匆地进入含元殿,躬身递上一封辞呈。
  武后打开,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勃然大怒。
  “好大的胆子!”武后握拳,“她这真是有恃无恐了么?”
  一路小跑而来,对许侍郎而言并不轻松,许圉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娘娘,女官应该并不敢如此想,她突然辞官,一定是事出有因。”
  武后道:“有什么原因?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纵容的她如此肆无忌惮?!”
  许圉师听到皇后发怒,正不知如何回答,武后喝道:“来人,派兵前去怀贞坊,将十八子的宅邸看押起来,所有人收监……”
  许圉师忙道:“娘娘,方才臣已经去看过,据说女官前夜遣散了所有人……”
  武后语塞,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哼道:“她倒是斩草除根,做的干净利落,只可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遂叫了丘神勣来,命即刻派兵严密追踪。
  丘神勣前脚才走开,门外有人道:“陛下驾到!”
  武后诧异,当即起身相迎,却见高宗快步自殿外而入,进门便目不斜视地喝道:“都退下!”
  牛公公在内的所有内侍宦官都鱼贯退了。
  武后忖度其意:“陛下怎么突然前来?”
  其实她隐约猜到高宗来此多半是跟阿弦辞官有关,只不先说破。
  果然,李治道:“朕听说皇后先前派人出城?不知是想干什么?”
  武后胸有成竹,不慌不忙道:“臣妾正要跟陛下禀报……陛下大概已听说了,十八子竟弃官而逃。”
  李治的脸色极为难看:“弃官而逃?那皇后想如何处置?”
  “臣妾已经派丘神勣带人出京,务必找到十八子,”武后道:“臣妾原本是爱才之心,陛下更是对她关爱有加,还亲自为她赐婚,不料她竟如此不识抬举,如此行为已然是抗旨了,她若是肯安生回来……自当从轻发落,倘若……”
  “难道皇后又要杀了她吗?”高宗冷冷地问。
  武后觉着高宗的态度很是古怪,不由也动了真气:“陛下为何这样问臣妾,抗旨本已经是死罪,且还有弃官而去……臣妾如此处置难道有错?陛下为何竟是质问的口吻?”
  “按律例而言皇后当然没有错,”高宗的眼圈发红,几乎是咬牙般说:“但是,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竟无法避免又要再度死于皇后之手,到底是何道理!”


第277章 帝后之争
  高宗一句话说完; 含元殿内顿时死寂。
  武后满眼狐疑震惊:“陛下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高宗愤怒之际再也无法按捺,竟脱口而出。
  此刻见武后询问; 高宗深吸了口气,定神道:“朕的意思是,即刻把丘神勣传回来,不许人为难十八子,就算、就算要找她回来,也不能伤她一分一毫!”
  武后直直地看着高宗:“陛下方才说什么; 她再度死于臣妾之手; 臣妾不明白这是何意?”
  高宗索性转过身去。
  武后见他沉默; 不由提高声音:“陛下!”
  高宗抬头,欲言又止; 只默默道:“没什么,总之就按朕说的做; 你尽快派人追回丘神勣。”
  武后将他方才所说极快地回想了一遍。
  她本来觉着,高宗这句话的意思,或者是指阿弦从进长安之后; 几生几死; 所以高宗归在她的头上; 但是,先前他偏偏又说了句“难道皇后又要杀了她”的话; 细细品味; 竟像是在说一个曾发生过的事实。
  武后眯起双眼:“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高宗仍是缄默。
  武后转到他的身前; 目光烁烁:“陛下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请恕臣妾不能从命。”
  高宗震惊:“你说什么?”
  武后平静而坚定地看着他,道:“十八子犯了两宗大罪,弃官潜逃,抗旨不遵,就算陛下有心饶恕,但若没有正当理由,恐怕难以让朝堂百官信服,何况十八子是臣妾提拔上来的女官,若是就这般轻轻饶恕,在旁人看来,恐怕觉着是臣妾私心袒护,质疑臣妾还且罢了,只怕会从此怀疑朝廷的律法不过是一纸空文了。”
  高宗见她有理有据,振振有辞,内心却几乎无法相信:“这么说,就连朕开口叫你停止,你也不会答应了?”
  武后道:“法不可废,臣妾也是为了陛下的一世英名、为了大唐的基业稳固着想。”
  高宗缓缓抬手,手指虚空里点了点武后,满心酸涩,无法启齿。
  武后见他脸色有些不对,才缓声道:“陛下还是不要操心此事了,好生保养身子为要。”
  听见“操心”,“保养”等字眼,高宗仰头轻轻笑了笑,忽然说道:“你不是想问朕,方才那句是何意思么?”
  武后一怔:“陛下……”
  “现在,朕可以告诉你,那句的意思,”高宗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朕是在说——十八子就是安定,就是当初‘夭亡’了的那个孩子!”
  武后起初皱着眉头,听了高宗所言,愣了愣,眼前心底竟仿佛在刹那陷入迷雾之中。
  虽然高宗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但是这一句话入耳,在心中打转,仍是让武后觉着费解,聪明机变如她,一瞬间竟然未曾明白这句话是何意思。
  “陛下……是在说……”武后疑惑地,缓慢地,然后双眼慢慢睁大,她失声叫道:“陛下到底在胡说什么?!”
  武后终于反应过来,两只眼睛里尽是惊怒。
  高宗却反而极为镇定:“朕并没有胡说,十八子真的是安定。”
  “这、这不可能,这怎又可能?”武后怒极反笑,声音有些尖利,她似乎自也察觉了,便轻笑了两声,复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陛下这是在跟臣妾开玩笑么?”
  高宗浑身有些微颤:“九五至尊,金口玉言,皇后觉着朕是在玩笑吗?”
  面上的笑缓缓收起,武后道:“陛下是当真的?”
  她探究地,走近了细看李治:“陛下是在说,十八子就是安定,就是当初被王废后害死了的安定思?”像是在打量他的真假。
  “不错。”李治回答。
  大概是看出了李治果然并非戏言,有一丝无由的恐惧之意从武后的双眼里一闪即逝。
  然后武后举手在额头扶了扶,重又轻笑出声。
  李治道:“你笑什么,你仍是不信对么?”
  “臣妾怎么会信?痴人说梦么……”武后嗤嗤笑着,“当初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陛下也是亲眼看过了的,那个小小孩子……我跟陛下的孩子明明已经……”
  语声戛然而止,武后的神情极快又变得凶狠起来,仿佛控诉般道:“上次陛下无端提起此事的时候,我就觉着有古怪,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陛下从来不曾主动跟我提起,这又是怎么了?”
  高宗咬了咬牙,双手握起:“因为朕知道那个孩子的离去,皇后心里也不好过,而且这件事牵连太广,朕不提,但是朕的心里却时常想起……本来那个孩子的影子已经在心底淡忘了,直到她的出现……”
  “您是说十八子?”武后尖声问道。
  “不错,是阿弦。”高宗的眼底掠过一丝温柔之色。
  高宗李治其实并不算是个十分称职的父亲,他的儿女众多,加上武后所出,共有八个儿子:宫人刘氏所出的燕王李忠,郑氏所出的悼王李孝,杨氏之子李上金,萧淑妃之子李素节。
  除此之外,便是武后为他生的四个儿子,太子李弘,沛王李贤,英王李显,殷王李旦。
  另外还有三个女儿,义阳公主跟高安公主都是萧淑妃所生,太平算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武后亲生“唯一”的一名公主。
  但如果加上早逝的“安定公主”,高宗足有十二个儿女。
  帝王本薄情,加上武后手段厉害,高宗越发懒怠理会别的事,加上他身子不好,每日只安心颐养,当然不肯过于“操心”其他的儿女们如何。
  只有太平因是最小的孩儿,养在宫内,太平且又聪明伶俐非常,所以高宗才格外疼爱。
  而对于曾经的“安定思”公主,除了那日的惨痛记忆,让高宗铭心刻骨外,十六年的漫长岁月,也让那件事上蒙了一层烟尘,高宗几乎都忘了。
  直到梦中见王皇后鬼魂报信,直到他半信半疑地召见了阿弦。
  原本的愧疚,思念之情,在看见阿弦的那一刻全部苏醒,就好像加上了十六年的利息,沉甸甸地排山倒海而来。
  原本他对“女官”还颇为不喜,但是也禁不住听说阿弦所做的一桩又一桩的奇闻异事,然而在听说那些的时候,他只是用一种看待“下臣女官”或“一个不相干的孤女”的心理。
  可一旦在认定了阿弦是自己亲生的安定公主之后,这些原本只觉着新奇的事迹跟那个人,却让高宗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无法说明的动怀感念,隐隐涌动。
  ——这样出色的女孩儿,是他的女儿。
  之前,他从不因为自己是一名父亲而骄傲,直到阿弦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被他一直忽视而轻视的身份,忽然鲜明了起来。
  ………
  现实给了高宗李治狠狠地一记耳光。
  甩落耳光的,正是他的皇后。
  当然,这耳光并不是真的动手,却比动手厉害百倍。
  面对高宗的动容,武后的脸上浮现匪夷所思的表情,她冷哼了声,然后说道:
  “陛下是鬼迷心窍了不成?或者是受了什么居心叵测之人的挑拨,竟然同臣妾说这些荒诞之极的不经之谈,这般无事生非,如果是陛下厌恶了臣妾,又何必用这样狠毒的理由?!”
  “你、你说什么?”高宗屏住呼吸。
  “臣妾是说,”武后咬牙切齿,“安定早已经死了,十六年,她的尸骨只怕都不存了,陛下怎么忍心开这种玩笑。”
  高宗张了张口,武后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武后继续说道:“安定是我亲生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挖了我的心去,我也舍不得她……”
  她的眼睛红了起来,却昂首一笑,以一种超然的冷静狠厉缓缓说道:“现在陛下说这些,这不是往我的心上戳刀子么?如果还是想要废后,或者想要为那两个贱人犯案,陛下就直接动手,不要拿安定来做文章,找这样戳人心的借口……结发十六年的夫妇,用这种方法对待臣妾,是不是太过分绝情了!”
  “你……”
  高宗见她不由分说,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一通话,心头血气翻涌,本是想要反驳,一张口,却猛地咳嗽起来。
  刹那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眼前武后的脸也随着模糊起来。
  武后原本还怒意高涨,忽然见高宗脸色不对,她一怔之下,总算察觉异样:“陛下?!”急忙抢上来扶住李治。
  高宗摇摇欲坠,本能地握住她的手臂,他含糊不清地说道:“阿弦……她真的、媚娘……你不能再伤……”
  勉强支撑,一句话却仍未能说完。
  高宗身子委顿,晕厥过去!
  武后抱扶不住,随着李治跌在地上,她含惊忍泪,大声叫道:“来人,来人,传御医!”
  ………
  袁恕己不理跟随身后满面惶急的崔府小厮,快步径直进了书房。
  入内,他一眼看见书桌后那端然而坐的人,急忙开口问道:“小弦子去哪里了?”
  崔晔微微抬眸看了袁恕己一眼,同时示意门口迟疑徘徊的侍从退下。
  然后,崔晔重又垂下眼皮:“我不知道。”
  他似乎在写字,神态肃然,看似无事般轻闲。
  “这话你只管对别人说!”
  袁恕己疾步走到桌旁,一掌拍在那铺着的字纸上:“就算是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你也必然知道。”
  提笔的手一停:“哦?为什么?”
  袁恕己看一眼他面前的字,仍是隽秀清雅的字迹,冷笑道:“小弦子不见了,你会在这里没事人一般?”
  “因为我知道,现在忙乱也无济于事。”崔晔回答。
  袁恕己道:“那至少也该有个样子,何况还有什么赐婚的旨意……恭喜你,终于达成所愿了。”
  崔晔道:“是吗?”蘸了蘸墨,又要再写。
  袁恕己忍无可忍,一把将字纸抓了起来,恨不得一把撕了:“崔晔!”
  崔晔抬头,袁恕己道:“你不是有派人暗中保护她么?人呢?”
  崔晔道:“昨儿给她借口支了回来。”
  袁恕己心口发窒:“那她怎么忽然辞官不告而别,偏偏还在赐婚的节骨眼上?”
  “大概是因为……”崔晔停了停,道,“她以为这是为了她跟现在这位周国公的亲事吧。”
  袁恕己屏息:“武承嗣?”手中的字纸缓缓飘落。
  崔晔点了点头,重把字纸按在桌上,缓慢拂开。
  那天在怀贞坊里,阿弦主动抱着他示好,崔晔却拒绝了。
  他当然心喜阿弦,甚至恨不得就同她有燕好之实,但是对他而言,正也是因为这份至高无上的喜欢,让他想要在两个人真正的结为夫妇后,再行周公之礼。
  所以当时的拒绝,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小的礼法教养,而是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
  当时他说了那句话后,阿弦问道:“真的……会吗?”
  崔晔道:“当然了,一定会。”
  “我会嫁给阿叔?”她不放心地追问。
  崔晔忍不住将她腮边一缕头发往后撩过去,指腹碰到那湿润的肌肤,似乎能听到嘶嘶然,有什么东西在指尖流淌。
  “阿弦会嫁给我。”喉头一动,他终于忍不住,——抱一抱应该是没什么的,当然没什么。
  于是探臂,将阿弦用力揽入怀中,嘴唇在她的发端蹭过,喃喃道:“只能是我……”
  虽然一再逾矩,情难自禁,然而也正因如此,他察觉自己的情感犹如炽热的岩浆,若不收敛,等蓬勃而出无法控制后就晚了,所以宁肯强忍,只等那一天再随心所欲地越过雷池。
  可除此之外对崔晔而言,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原因。
  ………
  虽然崔晔那样坚决的回答了,但对阿弦来说,只怕仍未敢尽信。
  何况近来长安城里波谲云诡,之前她去崔府寻他,到了门口却又返回,足见她心绪变化之大。
  在发现她躺在雪堆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崔晔的心弦都随之绷紧,他知道阿弦心里必然是苦海翻腾五味杂陈,所以才让怕冷的她居然如此,竟似自暴自弃孤注一掷一样。
  而在怀贞坊里她的主动求欢,也可见一斑,若是平日里的她,哪里会如此不顾一切?
  崔晔提笔,细细地紫毫笔尖儿不为人知地轻轻颤抖。
  忽然……无从落笔。
  袁恕己打量着他平静无波的脸色:“你当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甚至连你也没有告诉?”
  原本从户部听说消息后,袁恕己隐隐惊怒,但虽然震惊,却并不完全是因为阿弦的突然辞官而去,而是在他心底几乎瞬间认定:此事崔晔是知情的。
  甚至袁恕己怀疑:阿弦的辞官,也有崔晔的手笔在内。
  就算他不曾参与,以阿弦跟他之间的关系,阿弦也必然会同他商议。
  此刻,面对他的询问,崔晔道:“不知,她并没有跟我说过。”抬眸安静地看向袁恕己:“因为阿弦知道,如果跟我说了,我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袁恕己皱眉:“那么……”
  刹那间心中转念——阿弦是从豳州桐县而来,且桐县对她来说是极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莫非她挂冠而去,是回桐县了么?
  的确,长安城里这般情形,实在叫人提心吊胆,尤其是最近高宗察觉了她的真实身份,虽然阿弦告诉他的时候口吻是轻描淡写的,但袁恕己仿佛看见了这件事背后那张牙舞爪的阴云密布。
  袁恕己本要询问崔晔阿弦是否会回到桐县,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何必对他尽说心底所想,明明被赐婚的是他,本该如愿以偿的是他,他居然在此做没事人般,阿弦到底是怎么想不开……居然喜欢这种心思深沉如许、几乎叫人不悦的人。
  ——想到这里,反觉着阿弦走的好。
  “那好吧,”袁恕己后退一步,“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
  崔晔淡淡地一点头:“少卿慢走,不送。”
  袁恕己重重地喷了口气,转身出门。
  等到那道英武的身影消失眼前,崔晔垂眸望着面前被袁恕己捏皱了的字纸,用手将上头的褶皱一一抚平:“第一时:心动多静少。思缘万境,取舍无常,忌虑度量,犹如野马,常人心也。”
  正是孙思邈教授的《存神炼气铭》本篇,他方才默写。
  崔晔目光下移,看到第四时:心静多动少。摄心渐熟,动即摄之,专注一境,失而遽得。
  目光在“失而遽得”四个字上停留许久,崔晔不禁叹息。
  心中有一句话,是先前想告诉袁恕己、却最终没有说出口的:“现在这种情形,或许……让她暂时离开长安,才是上上之策。”
  他想了想,搁笔,将抽屉打开,从里头取出一个同样带着褶皱的卷轴,悄然打开看时,却见竟是一副惟妙惟肖的人像画,画上之人眼神灵动,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谁。
  崔晔打量之时,外间脚步声响,他听在耳中,不动声色地将画轴又卷起来。
  侍从的身影出现门口,躬身道:“天官,宫内来人,说是请天官尽快入宫。”


第278章 独一无二
  听到宫里来人; 崔晔停笔起身,入内更衣。
  才换好了衣裳,就见卢夫人满怀忧虑自门口进来:“听说宫里传召?”
  “是的母亲,”崔晔行礼:“我正要进宫。”
  卢夫人愁眉不展地看着他:“可是为了阿弦的事?”
  崔晔垂眸:“尚且不知如何。”
  卢夫人走前一步:“为什么圣上赐婚的旨意才降,阿弦就……你说她是不是不愿意嫁到……”
  “母亲勿要忧虑,不是如此; ”崔晔温声道; “阿弦还不知道陛下是这般意思。”
  “是吗?阿弥陀佛; 好歹放心了,我还以为……”卢夫人略松了口气; 却又关切问道:“……可阿弦又去了哪里,好端端地怎么辞官了?”
  原先卢夫人其实倒也存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在阿弦成亲之后; 找个时机劝她辞官,毕竟要在家里相夫教子,管理后宅; 周转交际等……诸色事体也不轻松。
  谁知道阿弦辞是辞官了,人竟也不见了; 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崔晔安抚了两句; 恐怕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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