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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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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她从寒夜里拽了回来,就像是拽着纸鸢的线,把那在天际飘摇无依的魂魄; 有条不紊地带回尚有温暖的属于她的现世。
  ………
  次日阿弦醒来; 身体已经轻快许多。
  她坐起身来,左顾右盼; 身边并没有崔晔的影子。
  只有玄影尽忠职守地蹲坐在旁边; 见她醒了,便“汪”地叫了声。
  虞娘子正趴在桌上; 闻声猛地爬了起来,见阿弦起身,便急到跟前:“觉着怎么样了?”举手先在她额头上试了试。
  然后满是焦虑和血丝的双眼里透出惊喜:“已经不那么热了!”
  阿弦眨眨眼:“姐姐; 我没事了。你……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么?”
  “何止是我守了一夜……”虞娘子脱口而出。
  迎着阿弦疑惑的眼神,却忙又咳嗽了声:“没……我是说、玄影也是。”声音极小,透着气虚。
  却成功地转移了阿弦的注意力。
  阿弦低头看着玄影,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又道:“让我看看你的爪子好了没有?”
  虞娘子心头一宽,却又道:“先前我熬了粥跟鸡汤,如今还热在灶上呢,病弱正需要多吃些东西,你等着。”
  说着便忙走了出去,叫丫头来取粥。
  身后阿弦检看玄影的两只前爪,却见伤口愈合的还算不错,阿弦凑过来,碰了碰它湿润润的黑圆鼻头:“昨晚也看了我一夜么?辛苦玄影了。”
  玄影趁机伸出舌头,刷刷地在她下巴跟腮上舔了两口,阿弦哈哈笑道:“一定也是饿了。”
  于是又叫虞娘子给玄影备吃的,虞娘子道:“知道你宝贝它,且你病中吃不得肉,先前我煮鸡汤的时候,把肉骨都给了它了,并不饿呢。”
  阿弦一怔,旋即笑道:“怪不得方才一股鸡汤味,我还当是我饿了错觉。”
  虞娘子这才露出笑容:“知道说饿,必然已经好了,阿弥陀佛。”
  不多时,丫鬟送了吃食上来,阿弦嗅到那鸡汤喷香扑鼻,不由涌出口水,忙尝了两口,忽然道:“这鸡汤里有……人参么?”
  虞娘子笑道:“你尝出来了?”
  “当初在桐县,给阿叔熬过,所以认得这个味道……”阿弦不假思索地说。
  虞娘子跟她同住这许久,或多或少听了些桐县的往事,听了这句,才要接话,又有些迟疑。
  阿弦低头嗅了嗅参鸡汤,道:“这个闻起来也不错,是不是很贵?”
  虞娘子苦笑:“瞎捉摸些没有用的,你管它是贵贱呢,赶紧喝了、快些好起来是正经。”
  阿弦吐舌,慢慢地喝了参汤,又吃了一碗粘稠的粥,便觉着身上气力恢复。
  她转头看看外头天色:“时辰不早了。”
  虞娘子见她翻身下地,忙按住:“干什么去?”
  “去户部呀!”
  虞娘子按着她不肯撒手,摇头如拨浪鼓:“不许去,昨儿因为大意放你去了,昨晚上才折腾的那样,今日一定不放你去,多养一日再说。”
  阿弦央告:“姐姐,我真的好了。”
  虞娘子道:“总之是不许,躺回去!”
  阿弦叫起来:“我不能总是休班,会有人说闲话的!”
  虞娘子皱眉喝道:“你什么时候怕起人的闲话来了?再说,嘴是他们的,身子却是你的!若真的病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些闲话只怕更多呢,你又哪里在意听去?”
  阿弦此刻却是“吃硬不吃软”了,见虞娘子急红了眼,语气也不对,她便立刻见风使舵陪笑道:“你怎么就生气了?不去就不去好了。”
  虞娘子想到昨晚上那副半生半死的模样,如果……不是那个人陪着,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毫不夸张地说,是急得要死。
  再也无法忍受。
  虞娘子抽噎道:“你要是再这样不顾惜身子,还病得跟昨夜一样的话,我却还怎么找人来看护你?你不是害苦你自己,也更为难了别人……”
  阿弦呆呆看着她:“什么……别人?”
  虞娘子道:“莫非不记得了么?昨日天官来探你,昨晚上……守了你一夜。”
  擦了擦泪,既然开了口,索性不再隐瞒:“我虽不懂朝堂上的事,却也知道这着实为难了天官,但他仍是留了下来,没有他,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人参也是他叫人取了来的。”
  虞娘子是个精细能干之人,替阿弦掌家,府里头自然什么都备了些,也有些小人参,用以寻常给阿弦调补元气的。
  但崔晔所给的这种却是极品之参,可谓千金难求,更是心意难得。
  崔晔临去曾吩咐过虞娘子,叫不要告诉阿弦自己看了她一夜的事。
  但虞娘子如何能忍得住。
  虞娘子拭了会儿泪:“就看在天官这样上心着紧你的份上,你也不该再行逞强了。”
  阿弦其实本想询问昨日如何……她才下车就昏迷不醒,夜间也是恍惚不真,虽有感觉,却不敢认,如今听虞娘子说明,才知道果然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心里软软地,又看虞娘子伤心,阿弦平复心绪,故意道:“好好好,我答应就是了,怎么就哭了呢?弄得我像是个欺男霸女的大恶人。”
  虞娘子这才破涕为笑,且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你呀,也只有天官能治的了你!”
  ………
  冬至的前一天,袁恕己从沧州返回了长安。
  这日,崔升,桓彦范,并阿弦一同,去飞雪楼给袁少卿接风洗尘,顺便打探消息。
  桓彦范是个包打听,又知道阿弦非同一般,因此暗中旁敲侧击,隐约知晓了袁恕己回沧州会遇到何种情形,只是不知后续而已。
  旧友重逢,自然格外喜悦。席上,崔升因一无所知,便问袁恕己沧州情形如何。
  大概是因长途跋涉,袁恕己的神情略有一丝憔悴:“并无大碍,一切安好。”
  桓彦范双目烁烁然:“少卿在家里逗留这么长时间,可是还有别的事么?”
  袁恕己瞟他一眼,又看向阿弦。
  当初在告别之时,承蒙阿弦告诉实情,才卸下一身重担,等披星戴月回到沧州老家,入府之后发现情形果真如阿弦所说,袁恕己啼笑皆非。
  但二老毕竟年事已高,最大的心愿自是袁恕己的亲事,因见他不肯答应,便用尽法子,颇为闹腾了一番。
  袁恕己逼不得已,只得使出杀手锏,声称自己在长安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二老如痴如醉,虽不知真假,但料想乖儿子不至于在这种大事上扯谎,这才逐渐熄火。
  此刻见桓彦范一脸幸灾乐祸之状,袁恕己笑看阿弦道:“你以后不要总是跟小桓厮混在一块儿,没什么好处的。”
  阿弦道:“怎么没有好处,好处大着呢。”
  袁恕己跟崔升双双迷惑,崔升先问:“哦?有什么好处?”
  桓彦范也瞅着她,阿弦笑道:“我们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关系,小桓常常先急我之所急,如此贴心周到,是不是很大的好处?”
  桓彦范一口酒喷了出来,波及到了对面的袁恕己跟崔升,两人擦头撩脸,纷纷喝道:“好放肆,快把小桓子拖出去斩了!”
  阿弦大笑,抚摸着桓彦范的后背道:“这么贴心的人儿,我可舍不得。”
  ………
  袁恕己因久不在京,就又询问起这数月里京城的情形,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同他说了详细。
  在提起阿弦灞河救人之前,阿弦抢先使了个眼色给崔升跟桓彦范两人,袁恕己早察觉异样,见她不肯在此提起,就假作不知。
  先把蓝名焕的事说了后,便又说起朝中局势,不免提到了张柬之被贬黜,大理寺正着手详查武三思贪墨之案。
  提到这个,桌上有些沉默。
  毕竟大家都心照不宣,武后必然是要偏袒武三思的,不然也不至于一开始就先把张柬之贬了。
  大理寺这次可谓接了个烫手山芋,非但烫手,甚至还有可能夺命。
  崔升小声对袁恕己道:“早知道你就过了年再回来,也不用蹚这趟浑水了。”
  袁恕己道:“梁侯此人实在一言难尽,可如今大理寺还有狄少丞,不管结局如何,先齐心协力查个水落石出,总不能先自己把自己吓得畏缩不前。”
  崔升敬佩道:“说的好,我敬少卿一杯!”
  ………
  阿弦自从上次病愈后,再未沾过酒水,如今大家聚会,阿弦不由心里痒动,心想横竖崔晔不至于有千里眼顺风耳,小小地喝一口不妨。
  因是冬日,酒都是暖热的,一杯下肚,滚烫的热气升腾,叫人十分受用。
  忽然小二又送了一盘东西上来,笑道:“这是我们掌柜孝敬各位大人的,是极新鲜的西施舌。”
  小二甚是识趣地退下,阿弦夹了一枚,打量道:“这个东西我是认得的,明明是蛤蜊,怎么到了长安就变成‘西施舌’了?”
  桓彦范大笑道:“这就叫做物离乡贵。”
  袁恕己道:“这是清蒸的,只怕不是你的口味,早知道他们有这个,叫多放些辣才好。”
  崔升脱口说道:“她才病好,吃什么辣……”
  阿弦跟桓彦范齐齐咳嗽,崔升情知失言,忙噤声不语。
  袁恕己扫了三人一眼,哼了声,却给阿弦先剥了两只:“吃吧。”
  阿弦道了声承情,入口甚是鲜甜,口感也十分爽脆滑嫩,只是嚼吃了会儿,忽然缓缓皱眉。
  这种感觉有些奇异,却又说不出来。
  最怪的是,阿弦在瞬间竟想到那个落水后病的欲生欲死浑浑噩噩的夜晚。
  ——有东西被喂入口中,当时阿弦几乎丧失知觉,但仍察觉依稀苦涩,身体本能地抵触不肯。
  不知多久,另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竟逼得她一口口喝了下去。
  此时阿弦慢慢地咀嚼着那“西施舌”,满心惘然。
  从虞娘子口中得知崔晔曾守了一夜且亲自喂药,那大概就是他在喂自己吃药了吧,但这会儿猛然惊觉,与其说是吃药,那种感觉……倒是有些像是此刻吃这西施舌的滋味。
  ——迫不及待地想要吞下去,甚至咬了咬,那物却又消失无踪了,让她在半昏半醒里生出一种遗憾之感。
  ………
  正在疑惑地回想,忽然间桓彦范窃窃私语道:“好戏好戏!”
  崔升忙问:“没头没脑的,什么好戏?”
  桓彦范扫一眼阿弦,又看着崔升笑道:“你家克星来了。”
  最后又看袁恕己:“也许还是你的克星呢。”
  忽然他摸着下巴,忍笑道:“细细一想,大概是你们三个的克星。”
  阿弦道:“小桓子再风言风语,就真的拖出去斩啦。”
  桓彦范低声笑道:“你回头看看再说不迟。”
  袁恕己却早看见了,崔升跟阿弦受了指点,双双转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两个齐齐呆怔。
  原来门外正有人走了进来,身着茶白常服,淡烟色披风,面似雪色,眸若寒星,不怒而威的,竟然正是崔晔。
  而崔晔并不是只身一人来的,他身旁还有一位,却是个身形曼妙的女子,素色对襟袄子,浅水绿裙摆,外头同色披风,不笑之时也有些偏冷,跟崔晔的气质简直浑然天成。
  这人居然正是赵雪瑞。
  崔升早就弹跳起来,忙紧走几步,拱手行礼道:“哥哥。”
  阿弦也站了起身,身不由己地跟着走了几步,蓦地醒悟便站在了原地。
  桓彦范跟袁恕己也都起身见礼,崔晔从进门开始便面不改色,向着崔升跟阿弦略一点头,又拱手对袁恕己跟桓彦范回礼:“今日甚是巧合,不知众位也都在此。”
  袁恕己道:“天官怎地也有闲心?”说话间情不自禁扫了赵雪瑞一眼,见她亭亭玉立站在崔晔身旁,像是一朵雪莲花,果然跟他很相衬。
  此情此境,阿弦立在崔升跟桓彦范之间,先前吃下去的那口酒忽然在心头作祟起来,隐隐灼疼。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叔:现行
  书记:现行+1
  小桓:吃瓜群众进入看戏模式!
  阿弦and小崔:我们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这里T。T


第234章 遣唐之使
  且说袁恕己问罢; 崔晔还未回答; 赵雪瑞浅笑款款道:“容宝斋有一件《中秋帖》,说是王献之亲笔的,我本来想收了当作父亲的生日贺礼; 却自忖见识短浅,竟不认得真假; 只得有劳哥哥帮我去看了眼。”
  袁恕己道:“哦?那可验明真假了?”
  “是; ”赵雪瑞微笑道:“虽并不是王献之的亲笔,乃是后人临笔,却也是很难得的; 因此仍是收了。少卿可要一观?”
  赵雪瑞身后站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个长条锦盒; 里头必然就是那宝物了。
  “不必,我是个粗人,对文墨上见识有限; ”袁恕己似笑非笑道:“到底是天官; 对这些高文雅墨了若指掌,整个长安只怕都无人能及。”
  崔晔淡声道:“少卿过誉了; 不敢当。”
  桓彦范忽然笑道:“怎么两位也来这楼里; 敢情是来吃饭的?”
  赵雪瑞笑道:“是我要请大哥,毕竟帮了我这样大忙; 又是这个时辰了,没想到几位也正在。”
  袁恕己道:“既然如此,请两位落座自安; 万万不要因为我们在此而打扰了。”
  赵雪瑞目光依依,含笑柔声道:“少卿多虑了。”
  袁恕己瞥她一眼,便又恍若无事地看向别处。
  崔晔则道:“请。”自顾自迈步往内走开。
  赵雪瑞看一眼阿弦,也跟着去了,身后跟随的众下人也都走开。
  剩下他们四个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崔晔跟赵雪瑞入了前方的隔间,才各自落座。
  崔升擦擦汗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哥哥。”
  桓彦范笑道:“天官又不是老虎,怎么吓得脸色都变了?再说虎毒不食子,你是兄弟,何至于如此恭谨哩?”
  崔升嘿嘿地笑。
  袁恕己冷道:“他是养老虎的人,岂不是比老虎还可怕?”
  桓彦范笑着低声:“咱们背后说人,倒要小心些,别如此张扬,若给天官听见,岂不难堪?”
  袁恕己道:“又非说他的坏话,怕个什么?”
  桓彦范见阿弦沉默不语,便道:“你又怎么了?这脸色倒也跟崔二哥有些相似。”
  阿弦讷然,忽地问道:“《中秋帖》又是什么?”
  桓彦范笑道:“是一张行书字帖而已,不过三行,区区二十二个字罢了。”
  阿弦目瞪口呆:“这也成?”
  崔升忍不住笑说:“这是当然了,王献之乃是‘书圣’王羲之之子,同王羲之并称为‘二王’。正是读书之人心目中登峰造极的两人,但凡会写字的,都要先学二王,就如同读书人拜孔夫子一样,二王便似书法文墨界的孔夫子一般,所以你想想看,别说是二十二个字,就算是一个字也是如珠如宝价值千金,这般还极是抢手难得呢。”
  阿弦看看自己的双手,啧啧叹道:“我当初怎么不去学写字呢?别说一字千金,就算一字一文,也能衣食无忧了吧?”
  桓彦范大笑:“你怎么这点儿出息!一字一文?若要得家财万贯,手腕还要不要了。”
  “别听小桓子的,”袁恕己对阿弦道:“这是个天赋相关,你又不是那一路人,何必自讨苦吃,何况你会的那些,别人还是边儿都摸不到呢。”
  阿弦笑道:“有点道理,我心里好过多了。”
  “什么有点道理,是大有道理。”袁恕己白了她一眼,“你要也去学什么《中秋帖》,什么‘难得的’,我还懒得理你呢。”
  桓彦范听他口吻隐约泛酸,忍笑问:“怎么,莫非你瞧不起斯文人?”
  袁恕己哼道:“我哪里敢?我虽不懂,也并不非议,只敬而远之罢了。”
  桓彦范道:“你敬而远之的是书法,还是人?或者兼而有之?”
  袁恕己道:“偏你话多。”夹起一块儿白肉,递到桓彦范嘴边儿,“赶紧堵住这嘴!”
  崔升在旁看他们说笑,之前的“惊恐”才也逐渐散开。
  阿弦回头看了一眼那隔间,并无动静,只有小二进出,想是在点菜吃了。
  桓彦范吞下那肉又喝了口酒:“赵姑娘酷爱文墨倒也罢了,只是……她居然能请动天官为她鉴赏真假,倒是出人意料。”
  桌上三个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崔升。
  崔升会意,因低低解释道:“哥哥对于这些前辈高人的文墨也格外喜爱,若知道是书斋打着王献之的旗号,不管是不是赵姑娘相请,他一定都要去看一眼的。”
  袁恕己道:“那么受人之托,吃人之饭,想必也是寻常的?”
  崔升笑道:“这个倒是有点意外,不过我们家跟赵家向来关系不错,而且……”
  崔升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那边儿隔间,手拢着嘴唇低低道:“之前家里曾请了几位姑娘到府中,听说是给哥哥择亲,据我所知,家里似乎很中意赵姑娘,毕竟……”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毕竟怎么样?”
  “嘘,”崔升示意他们小声,又道:“难道你们没看出来么?赵姑娘的相貌虽无可挑剔,但那股气质,倒是有些像是……”
  袁恕己挑眉,桓彦范摸着下巴不语。
  阿弦口干,抓起杯子就要再喝一口。
  袁恕己忙拦住:“你那酒冷了,换一换。”
  从她手中将杯子拿了过来,将残酒一饮而尽,又亲自从滚水里拿了银壶,给阿弦斟了半杯:“别喝太多。”
  “唔。”阿弦慢慢地啜了口,先前喝的时候,还是甜香的,这会儿尝起来,却不知怎地喉头竟泛起一丝苦涩。
  阿弦便笑说:“酒足饭饱,咱们还是走吧?”
  话音刚落,崔升道:“好啊!”因崔晔在旁,毕竟令他有些无法安坐。
  桓彦范跟袁恕己虽不觉如何,却也并不勉强他们,当即崔升起身向崔晔告退,桓彦范对阿弦道:“你怎么不去跟你阿叔说声儿?”
  阿弦略一迟疑,道:“我就不用了。”
  袁恕己道:“不用那些虚礼,毕竟又不是嫡亲的叔侄,再说……人家正相谈甚欢的,就不用去贸然打扰了,咱们去外头等吧。”
  因此不由分说,拉着阿弦往外走去。
  ………
  虽是腊月天气,但因近年关,长安城越发花团锦簇,张灯结彩,热闹喧嚣。
  宽阔的朱雀大街上,从早到晚,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来往,而平康坊跟崇仁坊正也是最为绚丽哄闹之地,灯火彻夜达旦。
  空气中散发着爆竹跟吃食们交织的气息,是象征新年将至的一种特殊的令人心生喜悦跟期盼的味道。
  因路上行人摩肩擦踵,时不时地会有不经意的擦撞发生,袁恕己跟桓彦范心有灵犀般一左一右在阿弦身旁,崔升则在前一步。
  阿弦心中不时闪现方才在飞雪楼中的情形,虽知道赵雪瑞倾心于袁恕己,可是方才打量赵雪瑞跟崔晔站在一处,当真是……有种天作之合的感觉。
  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所到之处人人惊羡,也不怪他们两人才进酒楼,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两人身上。
  但是对阿弦来说,这两人站在一起散发的光芒太强烈了,甚至到达刺眼的地步。
  这还不算完,尤其是听崔升说起崔府为崔晔择亲之说……就好像有许多小人儿手持弓箭在围攻她的心,如此感觉,十分讨厌。
  袁恕己低头打量阿弦,他心里明白,在他不在长安这段日子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甚至超乎他想象的事,比如阿弦……就有些跟先前不同了。
  除了崔升无心,桓彦范依旧笑嘻嘻地,袁恕己跟阿弦两个可谓各怀心事。
  正穿过平康坊往外而行,忽地桓彦范道:“哟,有热闹可看了。”
  崔升回头:“什么?”
  袁恕己不由也随着抬头打量,但因面前人山人海,简直到处都是热闹,又往哪里去看?
  只有阿弦一眼看见了桓彦范所指。
  就在四人前方岔路口的右手侧,一座客栈之外,站着一个“奇装异服”之人,身上衣着同大唐百姓很不一样,却是同样的宽衫大袖,在他周围围着许多孩童,一个个拍手叫嚷,欢呼雀跃。
  在桓彦范指点下,袁恕己总算也看见了此人,因说道:“这个……这个像是倭国的使者?”
  崔升也道:“真的是他。”
  桓彦范道:“你们都认得此人?”又对阿弦道:“小弦子定然不认识。”
  从太宗贞观四年开始,倭国便派了使者来唐,学习大唐的文化,习俗,甚至法令制度,种种工艺技能等。
  使团上下有数百人之众,除了倭国天皇所任命的使臣,水手舵师之外,还有很多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僧人,学生等,统称为遣唐使。
  这一批在大唐的遣唐使,乃是自贞观以来的第七次使团,因倭国国内生变:当时的齐明女皇病逝,倭国群龙无首,又加上先前在白江口之战中倭国大败,所以这次的遣使来唐也跟之前的六次意义大不一样,表面是为了恭贺大唐平了高丽,实则是怕大唐会对倭国不利,故来示好。
  阿弦毕竟是长安新客,倭人这种生物又且稀少(遣唐使人数虽多,但大唐也并非毫无警惕一股脑地允许他们所有进入长安城),能在长安城里随意活动的遣唐使人数并不算多,所以阿弦还是头一次见到。
  阿弦摇了摇头,双眼一直都望着前方那名遣唐使。
  只见他站在许多小童之中,双手原本揣在大袖之中,因见小童们叫嚷的厉害,便抽出手来,当空一拍。
  “哇……”小孩子们发出惊叹之声,甚至连崔升跟桓彦范忍不住也惊呼了一声。
  随着这遣唐使的动作,他原本空空如也的手掌底忽然翩翩飞出了几只斑斓的彩翅蝴蝶,甚是绚丽热闹地挥动翅膀,在众人头顶上快活自在地飞舞。
  这场景若是出现在夏日,自是无妨,可是出现在冰天雪地的腊月,又是在闹市之中,所有目睹之人不由地都为之惊叹,目眩神迷。
  小孩子们大叫,有的跳起来想要去捉那蝴蝶,蝴蝶们却似有灵性般,灵活地高飞闪避。
  忽然间,其中有一只最大最美的蝴蝶,翩然地从那遣唐使的头顶飞过,往回飞来。
  ………
  那极大的蝴蝶飞过街头百姓们的头顶,有人满怀敬畏赞叹地仰头打量,有人不依不饶、大胆地伸手想去捕捉,那蝴蝶却闪动着美丽的翅膀,一直来到了阿弦四人的头顶。
  袁恕己天生冷静果决,并不被这些绚烂色相所迷,反而觉着妖异不对,又见大蝴蝶像是往他们的方向而来,早探手护在阿弦身前。
  桓彦范也有意无意地踏前一步,身子微微侧开,挡住了阿弦。
  那大蝴蝶果然来到阿弦的头顶,翅膀舞动,仿佛有诱惑邀请之意。
  阿弦看了一眼蝴蝶,目光却越过人群,看向前方被小孩子们围在中间的那遣唐使,正好那使者因见蝴蝶飞离,就也回过身来。
  对袁恕己而言,有些意外。
  ——此人倒是生了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孔。
  早先大唐跟倭国在新罗交手,袁恕己有幸见过几个倭人,长安的遣唐使,他也瞧过些许,印象统统不佳。
  虽然作为出使大唐的“使者”,遣唐使的挑选也有一定的条件,相貌自然不能太败坏,可就算如此,来唐的倭国使者,不论气质还是相貌,都是“等闲”之极。至少在袁恕己看来,一概透着猥琐。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像是异类。
  就连袁恕己也不得不承认“俊秀”,这人的相貌气质,就算是在唐人之中,也算是极不错的了
  阿弦同那人对视一眼,见头顶的蝴蝶仍在盘桓,她便伸出手去。
  袁恕己皱眉,就在阿弦的手指将碰到那蝴蝶的时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同时出手如电。
  阿弦低呼了声,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围观百姓们的惊呼声中,袁恕己袖底的锋芒掠过,眼前的大蝴蝶已被削做两片。
  蝶翼自空中坠落,落地之时,却化作两片雪白纸片。
  此刻那遣唐使已转身往此处走了过来,袁恕己因对倭人有天生的恶感,不由道:“雕虫小技,妖行惑众。”
  桓彦范笑道:“人家毕竟远来是客,就不必如此剑拔弩张了。”
  阿弦慢慢俯身,将地上那两张纸片捡了起来。
  袁恕己正要让她扔掉,那遣唐使已经走到近前,彼此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不必为他们觉着可惜。”遣唐使平静地看着阿弦,居然是很纯正的大唐官话。
  阿弦不语。
  遣唐使伸手,虚虚一点,那两张纸片从阿弦的掌心穗穗而动,竟合二为一,慢慢地仍成为一只蝴蝶,重又振翼而起。
  在众人都为之惊艳的时候,袁恕己心中大恶,恨不得让阿弦快些丢掉,幸而那蝴蝶已经飞离,竟回到了遣唐使的手上。
  遣唐使微笑,看着手指上的蝴蝶:“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
  阿弦一惊,正要问他说什么,人群中响起一个奇怪的口音,遣唐使向着阿弦微微俯身,将蝴蝶笼在手心,再张开手的时候,已经仍是两片被袁恕己削开的纸片。
  他翻掌往下,纸片飘然下落,还未坠地,就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
  人群中又响起先前那个声音,大概是在召唤。
  遣唐使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又看阿弦一眼。
  袁恕己皱眉道:“这个妖人是谁?”
  “是这次使团中最出名的一位,”桓彦范身为长安头号灵通者,自难不倒:“阴阳师阿倍广目。”
  崔升是四人中最震惊的一个,见阿倍广目消失在人群中,才问道:“他方才所说那句,是指的庄周梦蝶的典故?”
  袁恕己不以为然,又皱眉对阿弦谆谆教导:“方才怎么去碰那妖人的东西?倭人乃化外之民,此人的举止有如此妖异,以后不可贸然如此了。”
  阿弦答应。
  桓彦范笑道:“少卿对倭人颇有微词。”
  袁恕己哼了声,目光沉沉道:“何止,我很不喜欢这些人,先前还趾高气扬地跟我们争新罗,见兵败大势已去,又浩浩荡荡地来到大唐,表面臣服,实则四处窥探搜寻,不知怀着什么心思。”
  崔升道:“听说他们过了年,就要回倭国去了,应该不至于生事,想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袁恕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桓彦范不做声,却也随着点了点头。
  四人出了平康坊,正要分别,崔升拉住阿弦,低低同她说了两句话。
  崔升同桓彦范两人便先去了,剩下袁恕己问道:“二郎悄悄地跟你说什么?”
  阿弦道:“没什么,冬至后两日是崔夫人的寿,二哥让我去呢。”
  袁恕己打量着她,欲言又止,只问:“你要去么?”
  阿弦道:“是要去的,少卿呢?”
  袁恕己道:“非亲非故的我去干什么?”
  阿弦笑道:“赵姑娘大概也会去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袁恕己啐她一口。


第235章 冬日牡丹
  阿弦本来想告诉袁恕己; 赵雪瑞对他的心思。
  但是一想到方才在飞雪楼里那副闪瞎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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