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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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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晔虽一直都在路上; 但也经常收到属下递送的各色消息,因此听说此事,并不觉着十分诧异。
李贤却实在难过; 道:“我原本以为; 母后之所以把表哥贬斥; 不过是想磨磨他的脾性而已; 等他收敛、知错了; 自然再会调他回来,谁知道这一次,却是有去无回了。”
崔晔道:“殿下节哀,天有不测风云。”
李贤掏出帕子拭泪; 又道:“他虽有些跋扈不羁,但却是亲戚里难得的可堪交谈的人,又负才气,本该大有一番作为,却竟落得这样下场。”
李贤停了停,忽然又道:“其实从上回太平出事,我就一直有这种不祥的预感,只是想不到竟来的这样快。”
崔晔轻声道:“周国公锋芒太盛,行事又太过随性,他走到这一步,其实并不奇怪。”
李贤道:“崔师傅,我只是有些心惊。”
“殿下为何心惊?”
“大概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灯影下,崔晔默默地看了李贤片刻,终于说道:“殿下跟周国公并不是同类之人,为何发此感慨?”
李贤低低笑了声,道:“我只是想到,先前母后对表哥,是何等的宠爱,没想到,说变就天翻地覆了。”
崔晔默然道:“殿下这些话,且记得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当然,”李贤道,“我也只能在崔师傅跟前儿吐一吐而已,其他的,连最近身之人也只字不言。”
崔晔颔首:“这便好。”
此刻堂中无人,崔晔瞥一眼左右:“说到近身之人,听说殿下最近收了一名新的随侍?”
李贤一愣,面上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继而道:“崔师傅连这个都知道了?是,这人原本是我外头结交的,因看他身手出众,便留在府中了。”
崔晔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说道:“我先前离开京都之前,曾无意听圣后同陛下商议,似在谈论殿下的亲事,其实殿下已是这般年纪,也很该认真考量此事了。”
李贤微微震动,却垂首道:“您说的是。”
灯影下,崔晔默默地看着这位少年亲王,眼中波光闪烁,最终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淡淡道:“时候不早,我该去了,殿下早些安歇。”
“天色已晚,不如崔师傅且留在府中安歇。”李贤挽留。
“不必了,我还是回驿馆。”崔晔起身往外。
李贤只得随行,将送出殿门处,忽又说道:“崔师傅这次南下,是特意为了十八弟而去的么?”
崔晔止步:“为何这样说?”
李贤含笑道:“之前因师傅的身子不好,母后特许您在府中休养,但能让您这般不辞辛劳地跋涉前往的,除了十八弟,我想不到别的。”
崔晔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正要出门,李贤又道:“听说她在江浙所做,轰动地方,我早就想当面儿听她说一说,只可惜今日天晚,未曾来得及面见详述。”
崔晔道:“明日让阿弦拜见殿下就是了。”
李贤笑道:“如此就太好了。”
………
等送了崔晔出门上车而去,李贤回身入内。
将走到客厅之时,有一道偏瘦的身影自廊下出现,灯笼之下,照出一张尖下巴,相貌清秀的脸。
这一位,正是方才崔晔跟李贤提起的,他新进收的那位“近侍”,名唤赵道生,但却并不是什么李贤在外游历认识的人,而是王府的家奴。
因他相貌出色,为人又机警过人,极擅逢迎,是以李贤对他宠信非常。
赵道生道:“那位天官大人走了?”
李贤瞥了瞥他:“嗯。”
赵道生笑道:“人人都说他厉害,怎么殿下不让我看一眼?”
李贤皱皱眉,并未言语。
赵道生最会察言观色,当即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道:“我知道殿下不让我露面,一定有个缘故,我不是也乖乖地照做了吗?”
李贤这才看他一眼,道:“你知道就好,我不让你见崔师傅,是为了你好。”
目光掠过这人的脸,虽是男子,但生得有几分妖媚的女像,灯影下看来尤其明显。
李贤盯着赵道生的脸,眼前却忽地出现另一个人。
她道:“伯伯叫我弦子,英俊叔叫我阿弦……你还是叫我阿弦罢了。”
瞬间心乱,而眼前亦光影凌乱。
原来是赵道生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殿下在想什么?”
李贤敛神:“没什么。”
赵道生并不追问,只是陪着李贤回房去了。
………
驿馆。
不期然在此见到了贺兰敏之,阿弦爬起身来,不知敏之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
不过此人种种行事自不能以常理测度,因此阿弦只搓了搓眼睛道:“大半夜的,殿下有什么急事?明日再说也是不迟。”
敏之似笑非笑:“正是夜晚静悄悄地才好说话。”
玄影虽被呵斥,却仍盯着他,仿佛有些警备的模样。
阿弦听这话有些轻薄似的,自也暗中警惕:“殿下若无要紧之事,还请天明再见就是。”
敏之却自顾自走到旁边儿坐下:“小十八,这一趟江浙好玩么?听说你差点去了半条命,是真的?”
阿弦跳下地,安抚玄影:“殿下听谁说的?”
敏之笑道:“到处都在传说,说的神乎其神……”
他垂着眼皮,仿佛在想什么,忽然抬头看着阿弦道:“整天面对那些……你不怕么?”
阿弦琢磨他的话中意思:“殿下指的是……”
敏之皱皱眉道:“当然是那些鬼。”
夜半三更,他忽然来到,却在谈鬼。虽然这会儿看不见什么鬼现身,阿弦仍觉身上有些隐隐生冷。
阿弦道:“殿下怎么有兴致说起鬼怪来了?何况,白天不可说人,夜晚不可说鬼,我才不想自讨苦吃,万一真的引了来可怎么办?”
敏之竟随着轻轻笑道:“是呀,要是引了来可怎么办?”
阿弦着实吃不准他的意思,但前车之鉴数不胜数,只在心底绞尽脑汁地想法要让他离开。
敏之却看穿她的心思:“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一见面就要赶我走?”
阿弦虽察觉他这句话有些古怪,却也来不及多想,只悄悄打了个哈欠:“我很困,又是晚间,殿下不如且回,给人看见了不好。”
敏之道:“给谁看见?给崔晔?”他忽地笑起来:“那个人呀……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什么放火点灯。”阿弦恨不得将他一把扔出去算了。
敏之笑而不答。
看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阿弦委实无法:“殿下到底找我做什么?有事且说,无事,我便真的要睡了。”
“不妨事,你睡就是了。”敏之一脸理所当然,“我暂时还没想到找你做什么,等我想到了再叫你。”
“殿下!”阿弦忍无可忍。把玄影也吓了一跳。
敏之却不急不恼,只向着她缓缓而笑。
但是这笑却并不似以前一样跋扈嚣张,肆意妄为般,却仿佛带了一丝忧悒感伤之意。
他身上浅褐色的袍服在灯影之中,如烟如灰,竟把那张艳丽的脸也衬出几分落寞孤寂。
阿弦看着这般不同以往的贺兰敏之,心头转念,无端端想起曾经所见的“幻象”之中,敏之孑身一人离开长安的场景。
那种落寞孤寂,竟跟此刻有些相似。
心一跳,终究不忍。
握拳微叹,阿弦索性走到敏之对面落座。
“一别这两个月,殿下可都好么?”阿弦勉强问道。
敏之道:“好……好得很。”
阿弦又试着问:“皇后、没有因为那件事责怪殿下吧?”
敏之似乎冷笑,却摇头。
阿弦道:“那件事其实也并非完全是殿下的错,只是摩罗王太过阴险狡诈了而已,既然雨过天晴,有惊无险,以后殿下……总也该适当收敛些,好好度日……”
“杨尚有孕了。”敏之忽然脱口而出。
阿弦一惊,继而笑道:“大喜呀,恭喜殿下了。”
敏之望着她。想笑,又未曾:“多谢。”
乍然听他口中说出这话,阿弦想了想,便趁机又劝道:“可见是‘祸兮福之所倚’,既然已有了小殿下,从此后殿下可真的要听我的了,不能再像是以前般肆意妄为,毕竟,也要为将来的小殿下着想……”
敏之不言语,只直直地望着她,眼睛似有些发红。
阿弦见他不答,知道他脾气反复无常,不敢深劝,便道:“我知道我本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是良药苦利于病,殿下不如且想想。”
“我想过,”敏之喃喃,“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已经晚了。”敏之淡淡地回答。
阿弦皱眉,才要趁机再劝说两句,外头灯笼光传,同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轻轻叩门:“阿弦睡下了?”
“阿叔?”她转头看向敏之,口中道:“是我阿叔来……”
话未说完,就发现对面已没了敏之的身影。
阿弦愣怔,不知敏之怎地身手这般矫健,但窗门皆都关着,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脑中似掠过一道光。
心里空落落地,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有些不敢细想。
阿弦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门外崔晔唤道:“阿弦?”
阿弦只得先去开门,果然见一名侍者挑灯,送了崔晔过来。
影中他静静默默站在门口,眉眼恬淡,叫人一见安心。
阿弦请了入内:“阿叔不是去见沛王殿下了么?”
崔晔道:“是,才回来,来看看你。”一边儿扫视屋内,却见除了阿弦外,再无其他。
崔晔本是想在外看一眼便可,不料见里头灯火影动,又似听见阿弦的声音,知道她并未睡下,却不知在做什么,放心不下,是以叩门。
崔晔略觉疑惑:“我走之时你已睡下,怎么又起来了,方才在干什么?”
阿弦低头,不知该不该说出敏之事。
崔晔道:“怎不说了?”
阿弦把心一横:“方才……周国公来过。”
“周国公,”崔晔蹙眉:“你说……贺兰敏之殿下?”
阿弦点头,转身四看:“方才还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就不见了。”
“他来做什么?”崔晔问。
“他好像有心事,”阿弦叹道,“跟以前有些不同,对了,他说他的夫人有身孕了。”
崔晔并不答话,只是伸出双手,把阿弦的手握在掌中。
——原先他不在,阿弦也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此刻被他握住手儿,才猛然后知后觉,自己的双手竟已冰冷。
她的心里也升起一股淡淡寒意。
方才敏之现身后的种种,一幕幕在眼前极快闪过。
阿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阿叔……沛王殿下有什么急事找你?”
崔晔不答。
耳畔嗡嗡作响,阿弦道:“周国公他、他好像……他是不是已经……”
本来她早该发现不妥,事实上,如果是个陌生的鬼来到,阿弦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是……来的是这样熟悉的贺兰敏之,她只是满心疑惑他竟能悄然无声进门,却绝不会想到他已经出了意外。
她的小手更冷,甚至开始发抖,崔晔只好拢着这双手,放在自己胸前:“本不想这会儿告诉你……”
他停了停,道:“周国公殁了。”
………
日夜兼程的赶路,阿弦原本困倦非常,直到现在,那睡意蓦地荡然无存。
崔晔把她送到榻上,用被子裹住,便将敏之身死的经过同她说明。
阿弦自知道敏之亦正亦邪,绝非好人,但……毕竟是跟自己恁般相熟的人,陡然间说没就没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惊悸感,就像是一脚踏出,地下悬空一样。
人间莫测,而世事无常。
这会儿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思及敏之,不免又想到老朱头,阿弦止不住发抖。
这一种寒意,却并不是来自鬼灵,而是畏惧人世的无常。
“还冷么?”崔晔给她掖了掖被子。
本想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但……若是在以前,倒可以心无芥蒂,这一会儿么……
温声劝道:“不要再胡思乱想的费神了,明日也还有事。夜深了,睡吧。”
阿弦眨眨眼:“阿叔呢?”
崔晔道:“我看着你,你睡了我再去。”
阿弦听了这句,心里那空缺不实之处仿佛被填满了些。
她将手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摸摸索索地找到崔晔的手,将他的手握住:“阿叔。”
崔晔垂眸看一眼那攀着自己的小手:“嗯?”
“阿叔……你……别离开我。”话说出口,眼睛忽然有些酸胀。
朦胧的灯影下,他的星眸有光,崔晔笑了笑,情不自禁将阿弦的手举起来,在下唇处碰了碰:
“不会离开阿弦的。”
第209章 一朵花
阿弦纵然在睡梦中; 也始终紧紧地握着那只手。
也正是在睡梦中,她记起来在地府被老朱头推落黄泉河水的时候,正在溺水将死; 就是这样一只温和有力的手; 把她一把拉了起来,重回人世。
“是你……”
阿弦咯咯笑了两声,喃喃念道:“阿叔……”
答案在梦中释然。
与此同时在床边儿守着阿弦的崔晔,因见她蹙眉不展; 正有些担忧。
直到看阿弦在梦中露出笑容; 又唤自己; 他虽猜不到阿弦因何如此; 但这浑然无心而发自天然的举动,却让他心里的喜悦缓缓盛放; 几乎要开出一朵花儿来。
………
次日,沛王李贤亲自来到驿馆,阿弦同林侍郎; 桓彦范等拜见; 一一寒暄。
众人落座; 李贤命将王府所备吃食奉上; 道:“各位领旨赈灾; 利国利民,劳苦功高,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请自在慢用。”
大家谢过; 阿弦因昨日得知敏之的意外消息,颇受打击,却因得了一夜好睡,精神尚好。
加上崔晔在旁陪伴,而桓彦范在旁不住逗她说话,注意力便慢慢转移。
李贤十分相让,林侍郎因年纪略大,又加上平日里尊养的好,只略捡了几样吃了片刻便饱了,崔晔也是同样。
只剩下桓彦范陪着阿弦尽情而吃,但虽如此,却仍只吃了一半儿不到,因准备的实在太多了。
阿弦吃的满足,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满足的感觉便又加了倍,抬头看向李贤,真心诚意地赞美道:“殿下,多谢你的招待,实在是好吃极了。”
李贤方才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吃东西,如今见当面道谢,便道:“十八弟喜欢吃才是最好的。”
阿弦道:“我当然喜欢,这是我从当初离开长安到现在,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李贤情不自禁脱口说道:“你一路上定然吃了很多苦,看着都比先前清减了好些,倘若你留在王府里,我日日叫他们做这样的好吃的。”
阿弦只当他是盛情,摇头道:“这可不成,岂不是很快变成个大胖子。”
李贤说完之后,自忖有些失言,却见只有桓彦范盯着他瞅了眼,旁边儿崔晔垂着眼皮,林侍郎悠然自得,似都未留意。
李贤松了口气,笑说:“你现在未免太瘦了,吃的好一些,长的也……快些。”
崔晔的眉峰一动,眼波却不由自主飞向阿弦身上。
………
沛王招待他们吃了早饭后,一行便要启程。
李贤极为周到,一直送出城郊。
林侍郎忍不住夸赞道:“沛王殿下不仅容貌俊秀,且举止端庄,又如此尊师重道,很有古君子风范,怪不得陛下偏爱他。”
崔晔一笑。
旁边儿桓彦范却偷偷地对阿弦道:“你觉得殿下怎么样?”
阿弦道:“殿下自然很好。”
桓彦范撇了撇嘴:“是不是给你好吃的,就是很好的?”
阿弦叹道:“小桓,你越来越懂我了。”
桓彦范喝道:“别叫我小桓。”见距离崔晔的车隔着稍远,桓彦范道:“殿下的确是好殿下,只不过,有一点美中不足。”
阿弦道:“什么美中不足?”
桓彦范道:“听说殿下有点儿……”他并未说下去,只是揪住了阿弦的袖子,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拉扯什么?”阿弦问。
桓彦范嗤嗤笑道:“不是拉扯,这叫断袖。”
阿弦吃惊:“断袖?你是说沛王殿下?不,这不可能……”
桓彦范道:“兴许也不是断袖,只是有点癖好而已,我只是听人说,殿下有个家养的户奴,殿下对他可是十分地宠信偏爱。”
阿弦的心七上八下:“我怎么没见到?”
桓彦范笑道:“你眼中都只看见吃的去了,怎会留意别的,不过……我也没见着人,大概是没让他露面。”
阿弦心里略觉不受用:“你的消息可靠么?”
桓彦范道:“我们好歹也是同路过这许久了,你还信不过我?”
阿弦回想李贤那清俊的样貌,温和的谈吐,无法想象。
忽然心头一动,便从马背上侧身,低低地问桓彦范道:“你说……这件事我阿叔知道不知道?”
“天官?”桓彦范也凑过来,两个人的脑袋几乎碰在了一起,“按照天官的为人,只怕是知道了。”
“那阿叔会如何……料理?会不会管?”
两人一块儿回头看向身后马车。
马车寂然,自不会答复。
………
日影偏斜之时,车驾终于进了长安城。
林侍郎已迫不及待地探头,头顶是明朗广阔的天际,放眼是四海五夷来朝的邦民,耳畔尽是喧喧嚷嚷地热闹声响。
林侍郎倍感欣慰,几乎老泪纵横:“终于回来了,还以为这把老骨头要葬送在路上了呢。”
三人马不停蹄,先在吏部报到,又去大明宫候旨。
崔晔早在他们去吏部之前,便已经告别回府,临去又格外叮嘱了阿弦几句。
就在崔晔车驾离开的时候,一匹马风驰电掣般驰过朱雀大街,赶往宫门,阿弦听得马蹄声响,回头看时,却见是袁恕己策马赶来。
阿弦不由笑着跳起来:“少卿!”
袁恕己翻身下马,几步上前,才要张手将她抱起来,却又生生按捺。
满心起伏澎湃的情感无处宣泄,只张开大手在她的头顶略用力摸了一把:“知道回来了?”
阿弦被他“摸”的头往旁边歪了歪,却笑道:“我又不是在外头玩。当然是办好了差事才回来的。”又打量袁恕己,见他英武明朗依旧,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阿弦心中欣慰:“少卿,你向来可好呀。”
袁恕己道:“总比你在外头翻江倒海的好。”
此刻桓彦范走了过来,做了个揖道:“少卿有礼了。”
袁恕己瞥他一眼:“桓翊卫有礼。”
桓彦范道:“怎么厚彼薄此,对我冷如冰,对她却热似火?”
久不见他,面目可爱许多,袁恕己不由带笑道:“你若变成个貌美的小娘子,看我又是怎么。”
桓彦范却反应极快,冲着阿弦努嘴道:“貌美的小娘子,有人叫你呐。”
阿弦愣怔间,袁恕己先脸颊带红。
………
虽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刚刚重逢,却也顾不上了,只不过才说了几句,里头旨意降,宣召三人进宫。
袁恕己嘱咐阿弦道:“等你面圣出宫,直接便去崇仁坊我的家中,虞娘子如今在那里。”
阿弦正想去见虞娘子,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袁恕己蓦地想起少了“一个”,便问道:“玄影呢?”
阿弦道:“先前随着阿叔去崔府啦。”
袁恕己皱皱眉,最终只是一叹。
………
随着太监进宫,却并不是往含元殿,而是在麟德殿中。
直到进殿,阿弦才知道,这一次不仅仅是武后在,而是高宗也在。
三人自从进殿,高宗的目光一直都在阿弦身上。
见她身着女官官袍,双臂的凤羽翙翙如飞,头戴粉白色的幞帽,巴掌大的小脸儿透着灵气,双眼清澈,整个人看着极为精灵,又不失高贵气质。
高宗心里暗自赞叹,武后悄然问道:“陛下,你觉着十八子如何?”
高宗低低道:“真不愧是本朝第一位女官,皇后的眼力的确不错。”
武后笑道:“我的眼力却是一般,最要紧的是这孩子的确能干,这一次江南之行,一路所做令人惊叹,能得人才若斯,正可见我大唐的国运昌盛。”
高宗又问了几句,阿弦一一对答如流。
武后在旁看着,见阿弦气定神闲,回答问题不卑不亢,极有条理。
括州,永嘉,固安等地方,其实都有武后的眼线,阿弦等人在彼的所作所为,早随着探报传入武后的耳中。
此刻听高宗问罢,武后含笑道:“陛下,十八子一行江南赈灾,大有功劳,是不是得封赏才是?”
“这是自然了。”高宗道,“一定要重重嘉奖。”
当即便擢升桓彦范为司卫寺主簿,阿弦也由户部主事升为户部员外郎,官升一级,除此之外,各有恩赏之物。
及至高宗退后,武后便命桓彦范林侍郎先行退下,只留阿弦一个。
………
武后道:“方才陛下问你是如何拿下括州刺史张勱的,我听你并未说的详细,你再跟我细细说一说。”
先前高宗询问,阿弦只把自己同桓彦范林侍郎定计,里应外合三方合力等说明,如今见武后如此问,就知道必有缘故。
阿弦道:“娘娘想知道的是什么?”
武后笑了笑:“我想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句的?”
她果然都知晓了。阿弦道:“当时情形紧急,没有可用的兵力能够跟括州军对抗,情急之下便想到了。”
武后沉吟:“你可知我听说了此事后,心中作何想法?”
阿弦摇头:“我猜不出娘娘的心思。”
武后道:“我扪心自问,如果是换了我在那种情形下会如何……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法子。”
阿弦抬头看向武后,诧异。
武后却泰然一笑:“我曾侍奉太宗驾前,对于太宗的言行举止,烂熟于心,但我绝不会想到在那种情形下,可以用到这八个字。”
阿弦默默听着。
武后道:“不得不说,你令我刮目相看,也许是因为你出身寒微,故而想事情都是从百姓的角度出发,所以你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此事我去处置,绝不会兵不血刃,至少得有百十个头颅落地。”
她的话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缓步走到阿弦跟前儿,武后道:“你抬起头来。”
阿弦本袖手垂头,闻言只得抬头,武后打量着面前这张几乎有些雌雄莫辨的清丽脸孔:“你不错,这一次并未辜负,我甚是欣慰。”
字字掷地有声。
阿弦无法面对她灼灼闪烁的双眸,正要低头,武后忽然道:“崔晔去南边是为了见你?”
她忽然提起这个,阿弦不明所以,却本能地戒备:“天官说是有些私事,大概是顺路而已。”
“若是顺路就好了,”武后淡淡地说。
阿弦有些局促:“娘娘是何意思?”
“你可知道……”武后凝视着她,“自从宛州大火,报了你殒亡的消息,崔晔同袁少卿曾先后请求要去调查此事?”
阿弦摇头。
武后道:“袁少卿倒也罢了,但是崔天官也竟如此,着实让我诧异。”
阿弦身不由己听着,虽不知武后的究竟用意,却也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只是仔细竖起耳朵听着。
果然,武后道:“天官是我很看重的人,如今,让我看重的人中,更多了一个你。”
这一句猝不及防地撞入耳朵,阿弦几乎屏息。
武后道:“但是你总该明白,你是个女官,之前破格升你在户部的时候,朝野之中多少议论跟反对之声,你可都听见了?”
阿弦道:“略有耳闻。”
武后轻轻地笑了声,忽然似感慨般道:“他们瞧不起女人,你若是没有能耐,他们便会变本加厉地踩踏,你若是有些能耐,便更要洁身自好,处处留心,免得他们在才干上压不倒你,就在别的地方揪着不放。”
阿弦似懂非懂,武后道:“幸而你是个让人放心的,自从上回你临行前跟我说‘是为江南的千万性命’之时,我便知道,我找对了人。但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稍不留意,就会万劫不复。”
武后说到这里,口吻忽然严厉了几分:“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阿弦纳闷:“娘娘能否直说?我……有些不大明白。”
武后一愣,继而哑然失笑:“我怎么忘了你这个脾气?好,那我便跟你直说,当初袁少卿一心想去亲自查探,我私心是不愿他去的,原因,正是因为他跟你的关系极好,甚至超出了寻常友人的距离,如果他赶了去,公事就变成了私事……”
阿弦若有所悟。
武后叹道:“崔天官也是一样道理。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借着养病的借口,又特意往南边走了一趟……”
阿弦不语。
武后看着她的眼神慢慢地有些锐利:“正如我所说,你们两个都是我极看重的,但正因如此,我不想看你们被儿女私情缠绕。尤其是你,你必须行端坐直,比别人更要严以自律,现在你可懂了?”
阿弦点头:“懂了。但是……”
武后看着她明澈无尘的眼神,几乎又要失笑:“但是什么?”
阿弦认真道:“少卿身为我的知己,得知我的‘死讯’后,那样的反应本也是理所当然,如果换过来,我也一样会为了他那样做。至于阿叔,也是同样。”
武后挑眉。
阿弦继续说道:“虽然我并没有什么儿女情长,但我私心觉着,儿女情长跟办好差事并不冲突。娘娘交代的差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去做,至于‘人言可畏’,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我管不了别人的嘴里说什么,也不想管。”
她的这反应,在武后的意料之中,但真正听着她认真执着的这些话,仍有些动容。
“正如娘娘所说,有些人总会千方百计找到你的不是,不管你做的多好,”阿弦若有所思道:“娘娘自己也知道的,所以有时候不必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对么?”
武后啼笑皆非:“越来越大胆,竟敢说到我头上来了?”
………
阿弦离开大明宫往外,心里想着武后训诫的话。
袁恕己当初想要接手侦查之举,自是顺理成章,但是崔晔……阿弦想到武后的“儿女情长”四字,又想到崔晔在固安城郊田埂上出现的那一幕……
忙将脑中念头挥去:“我又在胡想什么?皇后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难道要当好官儿,就连寻常之‘情’都不能有了吗?”
袁恕己早早料理了公务,只管在外头等候多时,见她出来,便牵马来迎,两人并辔往崇仁坊而行。
走到半路,路边一辆马车经过,车中女子撩起帘子,往外打量,看见他们两人之时,便叫“停车”。
阿弦早也瞧见,却不知究竟,可是看那女子粉面朱唇,双目盈盈,气质出尘,竟有些类似卢烟年的气息,她心头怦然一动,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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