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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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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连胸口的伤痛都一寸一寸减退。
  阿弦只觉不可思议,举着碗道:“伯伯,好喝是好喝,但是没有品出味来,还有么?”
  “一碗已经极难得了,再要就只能……”
  老朱头戛然止住,只笑道:“你这傻孩子,我虽让你去救人,可也没说让你不顾性命也要去救,以后可要留神些,不许再让人担心了。”
  因是在梦中,阿弦竟全不觉着异常,只道:“是那人太阴狠了,而且当时我……”
  “当时你又被英俊搅乱了心神对不对?”老朱头又叹了声,“真真的是个傻孩子。”
  此时,忽然隐约有人叫道:“是谁偷拿了转轮王殿下的清心宝珠?”
  老朱头脸色微变,吐吐舌头,对阿弦道:“事发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伯伯的话,千万留神保重,记住了吗?”
  “什么事发了?伯伯说的话我当然记得牢,”阿弦点头,又道:“伯伯不要走!”
  她急忙上前来拉老朱头,老朱头却抽身后退,阿弦扑了个空,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第200章 在潮头
  阿弦栽倒在地; 一惊之下醒来。
  她转头四顾,才发现自己仍在牢房之中,窗口上天色微明; 原来已经过了一夜。
  而先前那一场; 竟然是梦。
  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惊疑,阿弦思忖着梦中所见所感,缓缓起身; 却又觉着哪里有些不对。
  她愣愣想了会儿; 终于发现; 原先那种折磨她欲死的伤痛已不翼而飞了。
  阿弦忙抬手在胸前摸了摸; 伤口明明就在那里,却并不觉着疼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伤过重失去了知觉,当即不顾一切扒拉开胸前衣襟。
  低头看时,更诧异地发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就算是一夜之间; 这种愈合速度也实在有些太快了。
  刹那间又想起在梦中所经历过的; 以及……老朱头给她的那碗汤。
  明知是梦; 此刻且仍觉着齿颊流芳; 阿弦想到这里; 蓦地怔住。
  不,不是她想象中的“齿颊流芳”,而是真的,唇齿之间; 竟似有种淡淡地异样香气。
  “难道,真的是伯伯……”
  就算是“死”,朱伯伯最放心不下的,仍还是她。
  阿弦悲欣交集。
  ………
  两日后,括州城中贴出了一则府衙公告。
  公告上说,原先朝廷所钦命的黜陟使十八子,在宛州之时故意放火死遁在前,胁迫同僚在后,又复暗中潜入括州,意图敲诈刺史,侵吞赈灾粮银,罪大恶极。
  此人辜负二圣所托,有辱朝廷使命,现在各位钦命大人并府衙一致同意,将此害群之马铲除,一则以儆效尤,二来维护国体,三,安抚尚在饥苦中挣扎的百姓。
  公告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说“十八子”,而各种声音也大有不同。
  有人说朝廷本就不需要什么女官,很不成体统,如今更知道是个无用渎职之人,可见果然不堪大任,及早铲除为妙,府衙如此做大快人心。
  也有人说事情未必就这样简单,一个女子,又怎会有如此恶毒心肠,大胆作出这许多事来?只怕另有隐情。
  另外,也有些人因听说过阿弦的名头,不免说起她昔日的种种典故。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而在围观的民众之中,有一人头戴竹笠,静静默默站了片刻后,转身离开。
  他随着众人一路往前,在拐弯处才站住脚,将头上竹笠摘下,露出底下少年清俊的脸。
  桓彦范抬头望天,长长地叹了声,向来不羁的双眼里透出浓重的忧色。
  ………
  那日他们三人在义庄之中商议如何办法,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搬离这个地方,但是仓促间有往哪里去?只要在括州城中,迟早是藏不住的。
  就在无法可想的时候,阿弦因听见桓彦范说“官逼民反”一句,却触动她的心思。
  当即,阿弦提出了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
  这个主意,便是分头行事,“各司其职”。
  首先让林侍郎前去出首“告密”,毕竟他们三个人里,林侍郎身份不同,且从未露面过。
  倘若一出面就送张勱一份大礼:阿弦跟桓彦范的“藏身地”。要博取张勱的信任,就近行事,似并不难。
  这是极重要的一步。
  其次,便是让桓彦范假意扔下她逃走。
  毕竟要给张勱一个诱饵,却不能给一网打尽。
  而阿弦身受重伤,无法自由行动,反而成了三人之中的拖累,所以阿弦觉着自己来做这个诱饵,自是再合适不过的。
  他们三个人,各有安排,阿弦是老虎嘴边的诱饵,林侍郎是步入虎穴的棋子,而桓彦范,他一个人,行动起来自方便许多。
  至于那十几个孩子,便劳烦了康伯,将他们挨个儿偷偷地运到寺庙之中,先假作小沙弥隐藏起来。
  桓彦范本不同意这个安排,诱饵自然好当,一动不动地被人捉拿就是了,但是诱饵又是最危险的,毕竟不知道老虎什么时候会下口。
  且阿弦又有伤在身,情形险恶,桓彦范万难答应。
  阿弦劝道:“正如你所说,如今且不到最冷的时候,若还拖延下去,死的人只怕更多,局面也更不好收拾,你放心,我有自保的法子。只要让侍郎这般对张勱说……”
  阿弦低低地解释说完,又对桓彦范道:“你不要以为你就无事了,我跟侍郎大人不过是做了个铺垫,是成是败,却都在你的身上,你才是担子最重的一个。”
  桓彦范看着她恳切的眼神,道:“当初若不是微服前来,你身上这一刀,会不会就能免了?”
  林侍郎却明白过来,叹道:“如果不是微服前来,之前在宛州放火的那些人必定还盯着我们,这些人心狠手辣行事又防不胜防,我们能不能顺利到括州来挨这一刀还是未知呢。”
  阿弦忍不住笑了笑,牵动了胸口伤处:“你我都非神人,无法算计的每一步都安然准确,只能问心无愧而已。”
  “好个问心无愧,”桓彦范有所触动:他一笑,举手握住阿弦的手,“你有如此慷慨胸怀,我也不能太儿女情长了,好,我便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出事。”
  阿弦也将他的手掌握了握,道:“我不会这样短命,还想一块儿回长安再喝酒呢。”
  “喝酒”二字一出,忽然又想起当初答应崔晔的话,不由一笑。
  桓彦范站住脚,深深调息数次,才又将斗笠戴好。
  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飞奔离开。
  ………
  两日后,清晨。
  陶先生来看阿弦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她居然盘膝坐在床上,似在打坐。
  一缕金色的阳光从她头顶的天窗里照了进来,光芒之中,她的脸也有些金茫茫地,看着竟然……
  陶先生望着这张镇定自若的脸,心里无端地竟有一丝慌张。
  在从义庄将阿弦拿回来之后,他是亲自看过的,当时阿弦的情形很不好,似会虽是一命呜呼。
  陶先生一来想着从她口中探听桓彦范跟那无名高手的下落,二来有碍于林侍郎交代张勱的话,故而不敢对她用刑。
  谁知道,她痊愈的速度超乎想象,简直……如有神助。
  “这个人很棘手,一定要快些杀了。”强压住心里的不安,陶先生后退两步,转身走开。
  ………
  鼓声三响,刽子手早将大刀磨的锋快。
  从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之时,就有许多百姓们早早地前来等候,直到此刻,府衙门前的校场地,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几乎全城的百姓都齐聚于此。
  早就搭建好的高台之上,阿弦被押了上来。
  刺史张勱同林侍郎并排坐着,在座的还有几位官员,并几位当地的士绅,名流等。
  陶先生垂手立在张勱身后,他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个人人头落地的样子,回去也好交代。
  但对底下带来看热闹的百姓们而言,则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也许对这个本朝第一个女官充满了好奇,又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成为女官,然后却又穷凶极恶地犯下这许多的大罪,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想象出来的模糊的样貌,所有人都想一睹为快,所以今日,能动的不能动的几乎都一并到场
  但就在看见阿弦的瞬间,每个人却都呆了。
  不管他们心底所想象的“女官”是什么模样,眼前出现的容貌秀丽的“少年”,却着实超乎他们的想象,无一丝雷同。
  因为之前一路跋涉而来,又才受过伤的缘故,阿弦看来比以前更加清瘦纤弱些,但是那张脸,却兼具少年的隽秀同少女的纤丽,让人瞩目的时候,完全忽视了她到底是男是女,而只是觉着是极好看的人。
  这样的人……会是女官吗?
  这样的人,会穷凶极恶吗?
  原本鼓噪的现场,开始蔓延一种令人不安的静寂。
  宣令官又诵读了一遍阿弦的“罪大恶极”,回头看向张勱,等他的示下。
  张勱正要下令,林侍郎道:“且慢。”他倾身对张勱道:“使君,我还有几句话跟十八子说。”
  林侍郎起身,走到阿弦身前。
  就在张勱等着听他痛斥阿弦的时候,林侍郎举手,竟将帮着阿弦的绳索解开。
  张勱一怔,坐直了些:“林公,你这是……”
  林侍郎看着阿弦:“可以了吗?”
  阿弦一笑点头,林侍郎叹道:“这种事,我一辈子只得做一次,再来一次,立刻就死了。”
  阿弦抖了抖双手,道:“侍郎做的很好,超乎我想象的好。”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林侍郎摇头摆手。
  台上台下众位,眼见两人竟似谈笑风生起来,更是诧异加倍了。
  张勱原本还以为林侍郎另有后招,见状不对,便挺身站起来:“林侍郎,你在做什么?”
  林侍郎回头看他:“张使君,你觉着我在做什么?”
  张勱见他的眼神跟先前大不相同,遽然色变:“林侍郎……你难道……”
  林侍郎冷笑,厉声道:“不错,我的确是同你做戏的,我若不如此,大概自己的老命也不保了!”
  前面的百姓们听得明白,顿时轰然鼓噪起来,后面的有些听不真切,忙打听详细。
  此刻阿弦又拍了拍衣袖,气定神闲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张勱、陶先生等人。
  她快步走到高台之前,俯视台下的众百姓们,忽地一举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台下百姓们会意,迅速地又恢复平静。
  阿弦道:“大家方才可都听见了吗?林侍郎说:他跟张使君是做戏的,因为不这样做,便会没命。也就是说,所谓的我的种种罪名,也不过是捏造出来的而已!”
  “嗡……”现场又有些骚动。
  前方一个胆大些的青年叫道:“这么说,十八子难道是好官吗?”
  阿弦道:“我是不是好官,并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的张使君,他绝不是个好官,他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此刻张勱总算醒悟过来,阴沉着脸示意底下的士兵上前。
  张勱自己却叫道:“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又咬牙对林侍郎道:“林公,你不要如此想不开!放着阳关道不走,要走独木桥么?”
  林侍郎道:“哪个是阳关道,哪个是独木桥,老夫心里清楚,不用你教!”
  张勱一窒:“你……”
  林侍郎冷道:“这两日,我将你括州城的灾后所费资财等粗略加了一遍,各种项目大有出入,张使君,我劝你及早回头吧,若现在还想着杀人灭口,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林侍郎因得了张勱信任,这两日得以将府衙的种种账目过目,心里已经有数,此刻说出来,正中张勱的心病,脸上紫涨。
  张勱身后陶先生闪身出来,虽不动声色,袖底却有一抹寒光若隐若现。
  正要趁着乱先行解决了林侍郎,再料理阿弦,忽然身侧似有一股杀气冲来。
  陶先生心惊,侧目看时,却见旁侧大旗下立着一道很不起眼的身影,着府衙差役的服色,平平无奇的脸,两只眼睛却似鹰隼盯着猎物般望着自己。
  刹那间,陶先生竟无法动弹。
  这一会儿,阿弦举手往下轻轻压了一压,百姓们见状,又慢慢地静了下来,尽数等她开口。
  

第201章 凤凰鸣
  现场鸦雀无声; 千万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人身上。
  阿弦道:“之前我们一路上而来,听到许多人怨念,许多人都在骂皇上; 甚至骂皇后。”
  这一句开头; 让原本还要叫嚣的张勱也为之噤声,不由地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只有林侍郎大约已经猜到阿弦的用意。
  阿弦环顾底下,道:“我听很多人说,是因为皇后干政; 压了皇帝陛下的龙威; 所以才导致天神发怒; 降下暴雨洪水惩罚; 你们觉着这样说有没有道理?”
  起初没有人敢回答。
  然后,也许是因为太过愤怒; 似乎有一个小小地声音嗫嚅说“有”。
  这像是一个小小地火苗,很快引出了更大的火光。
  有人大声叫:“当然有道理!一定是因为这样!”
  张勱跟许多官员都反应过来,其他人还不敢出声; 只有张勱色厉内荏地喝道:“大、大胆!”又对阿弦道:“十八子; 你想干什么?”
  阿弦淡然道:“我只是想让大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抬手一扬; 万声渐停。
  阿弦看着底下众人; 继续说道:“遭受天灾; 家破人亡,又冷又饿,甚至到达典妻卖子的地步……在这种生死关头,朝廷的救援偏偏不力; 任凭是谁心中都有怒火,所以,就算有人把所有罪过都归在皇后身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张勱的眼珠子几乎都瞪出来,指着阿弦,说不出话来。
  百姓们却都呆呆地看着这身着囚衣的纤弱少年,有人眼圈发红,因想到离散的亲人,忍饥挨饿的日子,毫无希望的明朝,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现场有愤怒地叫骂声,更有悲伤地啜泣声响,交织响起。
  阿弦道:“可是诸位,真的是因为天神发怒才降下惩罚的吗?那你们可知道,对天神而言,是皇帝的龙威重要?还是百姓的性命重要?”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其实并不是天神如何,跟天神毫无关系!天灾本来就是防不胜防,最要命的是‘人祸’!”声音变得严厉,阿弦道,“人祸当然是可以消除的。我,林侍郎以及其他几位大人在此,正是因为皇后关心括州的情势,才派我们前来赈灾,但是赈灾的钱粮,却给人侵吞了!”
  张勱倒退一步,总算明白了她的用意。
  台下却又轰然响成一片,有人叫道:“是谁?”
  又有人道:“当然是刺史大人,丧尽天良,还纵容手底下的蒋三搜罗贩卖小孩子!”
  林侍郎走到阿弦身旁,举手示意大家停下。
  林侍郎竭力高声:“我是工部侍郎林夏,以朝廷黜陟使的身份告诉大家,括州刺史张勱的确有贪墨之实,且私下买通朝中所派的几位官员,沆瀣一气,如果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便会被他们杀害,所以之前我才跟主事女官设下这计策,让大家伙儿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会被这些狗官蒙蔽。”
  人群中响起愤怒地叫声:“张刺史这狗官!太狠毒了!”
  “原来是你为官不仁!”
  “打死狗官!”
  “你们想造反吗?”张勱见渐渐地群情激奋,忍着心头惧怕,厉声大叫:“来人,谁敢造反,立刻格杀勿论!”
  两侧的士兵们纷纷冲下,腰间的兵器纷纷出鞘,寒光闪闪,杀气逼人。
  前方的百姓们见状,吓得纷纷后退,场面为之一乱。
  就在这时候,从人群中奔出许多青年,他们纷纷来到最前,虽然手中并无任何兵器,但却都毫无惧色,一个个挺胸挡在士兵们跟前。
  对峙之时,又有一道人影从底下跃起,身形轻灵地落在台上。
  他笑了声,举手将一物扔给阿弦道:“你的。”
  阿弦张手接了过来,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官服。
  抬眸看了一眼来者——桓彦范将头上的斗笠摘下,往台下一扔,仗剑而立,气沉丹田,高声道:“钦差在此,谁人敢滥杀?”
  他的中气十足,声音格外响亮,士兵们纷纷回头,百姓们的骚动也随之停下。
  林侍郎双眼一亮,走到桓彦范的身旁:“你还好?”
  桓彦范扫视面前如山海般的民众,挑唇道:“不能更好。”
  两人相视一笑。
  而在此刻,阿弦将那件御赐的女官官袍当空抖开,便披在身上。
  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又重新落回她的身上。
  阿弦将纽子扣好,双臂一扬,袖口的凤羽似随风张扬。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
  “诸位!”阿弦长吁了一口气,走前两步。
  万籁俱寂,好似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阿弦的声音从台上一直传到极远处:“请听我一句话。”
  有人甚至屏住呼吸,生怕扰了她的声音。
  只听阿弦朗声说道:“当初太宗皇帝跟贤臣魏征两人对话,魏征曾说:‘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林侍郎挑眉,桓彦范却双眸含笑地望着她。
  “太宗皇帝觉的魏征说的很对,——百姓是水,君王是舟,君王做的好,水涨船高,君王做的不好,水就把舟推倒!”阿弦道,“这就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一句话,让林侍郎毛发倒竖。
  而地下的百姓们,在死一般的沉寂过后,有人叫道:“说的对!”
  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呼道:“若使君要饿死我们,我们就把他推倒!”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打死这没用的狗官!”
  阿弦回头看一眼张勱,后者跟他身后的那许多官吏一起面如土色,有人战战地想要逃走,却又给拦住。
  台下,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渐渐地无数个杂乱的声音都变成了一个。
  从最初不大整齐,到慢慢地融为一体,千千万万的声音都在不约而同地叫着这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巨大的声音仿佛澎湃的巨浪,让心怀奸邪者无法立足,张勱倒退数步,簌簌倒在地上,仿佛是被那无形的音浪给推翻在地,无情碾压,他的脸色变得雪白,仿佛知道末路已至。
  阿弦同林侍郎,桓彦范三人立在台上。
  看着底下似波涛般汹涌的人群,一张张愤怒的脸孔,士兵们已经不敢再拦,纷纷后退。
  阿弦早就知道:一定要把这个网撕开,将这里的是非黑白都袒露在百姓的视线中,张扬在太阳底下。
  而不是让张勱跟陶先生之流只手遮天,作威作福,他们将所有都捂在自己龌龊的网里,操纵黑白暗自得意。
  诚然阿弦他们来的时候只有几百侍卫,后来隐藏身份,更是只余三人之力。
  但是对阿弦而言,其实现成就有人在,现成就有一队无可战胜的人马,足能对抗括州城几万精兵。
  ——这些人,就是整个括州城的百姓。
  所以阿弦才故意让林侍郎要求,一定要将她公开处刑,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满城百姓召集到场。
  这的确是一步险棋,幸好,他们走对了。
  ………
  后来,回京都的林侍郎暗中曾对许圉师道:“许公的眼神才最毒辣,竟是怎么一眼就相中了十八子的?”
  许圉师笑说:“那孩子的身上有一股气,叫人忍不住瞩目的气。”
  林侍郎点头笑道:“我却觉着她身上有一份光,让人忍不住会仰望的光。”
  ——他永远都忘不了在括州行刑高台上,那女孩子扬眉挺身,口出惊世骇俗之语,而每一言一行,都引发底下千千万万百姓应和的盛大场景。
  指挥若定。
  那会儿他虽然就站在她的旁边,却也禁不住就像是底下的万千百姓一样,需要仰望才是。
  林侍郎自诩从未见过这般盛况,从未见过百姓们对一人如此心悦诚服,但忽然他又觉着这场景有些熟悉。
  他一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类似。
  直到有一日上朝的时候,他站在文武百官之中朝上礼拜,那一刻,心底恍惚又浮现括州的那一幕……
  ——何其相似。
  这才恍然,原来这份似曾相识,在此。
  ………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一支细小的紫毫从雪白的宣纸上划过。
  圆润顺滑的线条,一笔笔地描摹而过,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盈盈含笑的少女,跃然纸上。
  她身着一袭大唐独一无二的女官官服,袖口的凤羽,栩栩如生。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
  喃喃低声,宛若耳语。
  而持笔之人凝眸,那一笔一画的线条,都倒影在清明深邃的星眸里。
  蓦地他似醒悟了什么般,猛然停笔,大手张开,像是要将这幅画抓起揉碎,但看着手底下那个人的脸也因此而轻轻皱起,那手却又不忍如此般,忙不迭放开。
  

第202章 司其职
  就在阿弦于高台之上; 借助百姓们之“水”涨船高,制住张勱等人时,领命侦理宛州客栈焚火一案的狄仁杰才进城门。
  狄公跟大理寺众人刚进括州城; 就发现城中气氛不对; 又见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往刺史府方向而去,他们顺着人流而行,正赶到现场,目睹这一幕。
  狄仁杰一行之前在宛州查案; 也已证实其他两名死者并非阿弦同林侍郎; 本不必前来此处; 但将案情回禀京都后; 天后却又命他转道括州。
  一路上秋雨连绵,众人披星戴月急赶而至; 却想不到迎接他们的是如此好戏。
  狄仁杰望着远处那站在桓彦范跟林侍郎之间,身着官服却略显娇小的身形,笑对身边人道:“你们可曾见过这般场景?”
  随从诸人均都瞠目结舌。
  忽地有人道:“狄公; 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身为钦差居然假死隐匿; 又在此处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给二圣知道; 只怕……”
  “只怕会因此获罪么?”
  “正是。”
  狄仁杰道:“你们可知道; 天后因何派了一个才方七品的户部主事为黜陟使?”
  众人摇头。
  狄仁杰道:“因为她是个女子,也因为她……有这份能为。”
  众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沉声道:“宛州之事已经查明,是有人故意要暗杀钦差,在这种险要情势之下; 十八子并未惧怕,并未因此而掂掇不前,她反而反其道行之,离开了禁军的护卫,自己带人闯到括州。这份胆量勇气,试问你们谁会有之?”
  有人疑问:“但是这样岂不冒险?若是路上有个万一,岂不自断后路?”
  “她从没有想到过后路。”狄仁杰淡淡回答。
  那问话的人无言以对。
  旁边一人道:“但是这样做,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毕竟陛下跟娘娘都以为他们葬身火海,才命我们前来侦查的。她既然无事,就该迅速禀明朝廷,就不必我们忙乱一场了。”
  狄仁杰缓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比如方才我们进城前后,一路所见的种种惨状,你们觉着,还要慢慢地回复朝廷,再按部就班地等候朝廷旨意么?不必说是这一来一回,就是你我在这里说话的功夫,只怕就有受灾的百姓痛病冻饿而死!”
  这瞬间,均都默默。越发显得前方的百姓们群情澎湃。
  狄仁杰见众人都哑口无言,复道:“所以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他回过头来,重看向前方的阿弦。
  这时侯,天际仍有阴云笼罩,周遭又寒鸦不时地掠过,但是只要看着那道看似渺小的身影,就让人的双眼之中,也似有了一团灼热的火焰。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天后任命女官的用意。”
  周围众人不由也随着看向前方的阿弦,不解。
  只听狄仁杰叹道:“世间有女子如此,所作所为让须眉男儿都自叹不如,我等见了,岂不羞惭?岂不自惕?诸公,不要再在意十八子的女子身份,更不要再因此小看、贬低她。你们所要留心的,是她身为一名官吏,会做到何等地步,会做到让诸公何等的望尘莫及。”
  深深吸了口气,狄仁杰道:“只有知耻,才能后勇,诸公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身边儿众位,在心底琢磨着他的这几句话,终于缓缓地点头:“我们当然……不能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狄仁杰笑了起来:“好吧,这也算是一种自励。”他长吁一声,含笑道:“现在,就让我们去帮助这个‘女子’,完成你我同为朝臣的使命吧!”
  ………
  桓彦范一挥手,有人上前,将刺史张勱并他底下的一干同流合污者尽数擒拿。
  阿弦见动手的那些人体格魁梧强健,步伐沉稳有力,面对这种场面镇定不乱,显然训练有素,便笑道:“小桓,你做的很不错呀。”
  “那是当然……”桓彦范忽地发现了疑点,“你叫我什么?”
  阿弦道:“小桓呀,林侍郎也是这样称呼的。”
  “他是长者可以,你比我大么?”
  阿弦道:“也许……”
  桓彦范翻了个白眼:“不瞒你说,我越看越觉着可疑,你绝不会比我大。”
  阿弦笑而不语。
  ………
  早在定下三人分头行动的计策之时,三人所担负的,就也各自明确。
  阿弦负责当饵,林侍郎是“卧槽马”,而桓彦范,则是在背后运转调动之人。
  毕竟阿弦虽选择了召集百姓这一步棋,却并无十足的把握,且百姓若是群情激奋,控制不住的话,就如同那高涨的洪水泛滥,反会真的酿成祸患。
  所以阿弦让桓彦范去找“帮手”。
  而桓彦范不负所望,他当真找来了极出色的帮手。
  括州出色的是水运,经营水运生意最赫赫有名的又有三大家:永安,广运,跟江南。
  这三家非但控制着括州的水路漕运,甚至占据江南道的半壁,永安号底下的管理,船工,杂役等,加起来足有千人之多,最少的江南,也有五六百号人手。
  虽然这三大家也在水灾之中受损,但毕竟他们是吃这碗饭的,伤亡要比寻常百姓要少很多,其中永安号甚至联合广运,在灾情严重之时,救援了不少百姓,江南号亦开仓放粮,救济饥民。
  是以在民间,这三家的名望也极高。
  桓彦范便是打听到这点儿,决定从这三大家下手,他暗中先拜见永安号的掌门人,表明身份,说明来意。
  桓彦范已经顾不得考虑后果,如果这三家不答应,他会用非常手段,因为他同样也没有退路了。
  他不仅要救满城百姓,更惦念牢房中生死未卜的阿弦,以及卧底的林侍郎。
  幸而,老天眷顾,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永安号乃是百年的老字号,其老掌门却跟桓彦范的祖父桓法嗣有过一面之缘,对桓法嗣十分推崇,得知桓彦范的身份,当即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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