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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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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道:“有的,少卿,我自回家就行了。”
  袁恕己回身对吴成吩咐了两句,便拉着阿弦往前。他是认得路的,自然不在话下。
  不多时回了家,玄影先钻了进去,闻着味跑到厨下。
  虞娘子笑道:“你这小狗儿回来了?知道我给你留了好东西。”拿了一根猪骨俯身递了过去,“去磨牙吧。”
  玄影却不接,只是汪汪叫了两声。虞娘子受惊,忙出厨下来看,正见袁恕己扶着阿弦进了门。
  虞娘子见状,又喜又惊,喜的是袁恕己竟来了,惊的是阿弦竟受了伤。她忙擦擦手走过来:“是出了何事?”
  阿弦见她受惊,忙出言安抚。
  将两人接到躺下,虞娘子入内将药箱拿了出来,她本要替阿弦料理伤口,但看袁恕己自己动了手,虞娘子心下一动,便自去准备茶水。
  袁恕己为阿弦将伤口清理妥当,一边儿叹道:“若这会儿你仍旧跟着我,我是绝不会让你伤的这样,”
  阿弦不知如何接话。
  只是看着袁恕己痛惜的脸色,阿弦忽然想起之前他屡次对自己说,要带她离开长安、或者回到豳州的话,当时阿弦只以为袁恕己是保全自己的意思,可是……一旦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
  阿弦心惊,又不敢十分确信。
  忽然手心刺痛,阿弦本能地一缩手,袁恕己道:“知道疼了么?”
  阿弦道:“我又不是铁石人,当然会疼。”
  袁恕己道:“我却以为你是铁石人呢……”
  他说到这里忽然疑惑起来,抬眼望着阿弦,目光从她脸上到身上,道:“说起来,我只从老将军口中得知你是女孩儿……但却不曾验明正身过,可是看你这份胆气,有义有勇,身手又这样厉害,却实在不像女孩子,甚至比寻常男子更胜几分呢……别动!”
  袁恕己攥紧她欲后缩的手腕,重新垂眸。
  他叹了口气,慢慢说道:“这一次伤了手,并不算严重,但你横冲直撞的这样儿,迟早晚还会有更大的事儿闹出来,让人怎么放心?”
  “我、我不会的,”阿弦如坐针毡,像是被捆在了座上,“这一次是意外,周国公故意挑衅。”
  袁恕己道:“你一定要跟他动手么?难道不会逃走?你可知道,他毕竟是皇亲,如果认真跟你计较起来,就不仅仅是当街打一场那么简单了。”
  也幸而敏之是个不羁的性子,只是发泄怒气,并未就当真将自己的身份抬出来,不然的话自又是一场风波。
  阿弦道:“好,我知道了,下次我见了他二话不说即刻就逃。”
  袁恕己道:“别跟我赌气。哼……我知道你不肯听我说的。”
  “这从哪里说起?”
  “不然的话,周国公在街上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他说你只听崔天官的话,对不对?”
  阿弦笑笑,便将贺兰氏身死,敏之欲见等也说了,亦把崔晔叮嘱她不许再答应敏之做诸如此类之事的话说明。
  袁恕己听了,想起敏之说崔晔心机之事,心里掠过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却不太敢成形。
  阿弦却道:“阿叔是为了我好,少卿也是为了我好,我难道不知道?你们的话我都会听的,你放心就是了。”
  袁恕己回神,琢磨着这句话,不禁一笑。
  因说起崔晔,袁恕己自又想起烟年的事,便道:“崔府的少夫人殁了,你可去崔府吊唁过?”
  阿弦摇头。袁恕己意外:“怎么没去?”
  阿弦抬起左手抓了抓头:“我……”
  有关贺兰敏之的事,阿弦可以和盘托出,但是崔晔自然不同。
  阿弦谨慎道:“我想这些日子他们家里一定忙的不可开交,我过几天再去。”
  袁恕己挑眉,他自然明白阿弦跟崔晔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种理由实在站不住。袁恕己道:“你跟他怎么了?”
  阿弦道:“没怎么。”
  袁恕己疑惑地看着她,阿弦心虚,生怕给他看出什么来,便道:“怎么还没弄好?”
  原来袁恕己故意弄得慢慢的,因为生怕敷药之后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对坐无味,阿弦当然又得送客。
  此时见她察觉,袁恕己便道:“方才不小心弄疼了你,当然要慢一些。”
  阿弦才不做声,只盯着那伤处。
  虞娘子捧了两盏茶在外,听到这里便迈步走进来:“少卿上心了,必然是十八又在外头闯祸了?是怎么受了伤的?”
  阿弦怕说起敏之的话,虞娘子又要多心,便道:“我没闯祸,只是不小心擦伤了,少卿有些大惊小怪,实则没什么。”
  袁恕己还未开口,虞娘子道:“听听,伤的这样了还说没什么,要怎么样你才算是有什么?”
  袁恕己却也明白阿弦的意思,便不提敏之,只取了纱布,将阿弦的手掌包扎妥当,道:“且记得在好之前不能牵动伤处,更加不能沾水,有道是十指连心,这伤自然可大可小。”
  虞娘子在旁,虽担心阿弦的伤,但看袁恕己这般上心,她便悄无声息又退了出去,又将玄影招了出去,仍把骨头给它,玄影才趴在门口放心地啃了起来。
  果然如袁恕己所料,伤口处理妥当后,能说的话似乎也都不见了,堂下又出现了一阵令他担心的寂静。
  蓦地听阿弦轻轻咳嗽了声,袁恕己忙道:“你今日怎么会跟陈基在一起?”
  阿弦道:“大哥……他请我吃饭。”
  袁恕己道:“原来是这样。”竟有些羡慕陈基,“他无缘无故请你吃的哪门子饭?”
  阿弦道:“吃饭罢了,还要有什么名目不成?”
  “既然不用名目,”袁恕己沉吟,忽地说道:“那好,改天我也请你吃饭。”
  阿弦吃惊,袁恕己道:“我总不会连陈基也比不上吧?”
  阿弦垂头。
  沉默中,听到门口玄影啃骨头的声音,啯啯啅啅,一丝不苟,却也好像是啃在谁的身上,微微发痒。
  袁恕己暗中握了握拳,终于道:“上次在户部,我跟你说的那句话……”
  阿弦耳畔又有些轰鸣。
  袁恕己道:“小弦子,我是真心的。”
  按捺着想要跳起来跑开的冲动,阿弦道:“我、我……为什么?”
  袁恕己问:“什么为什么?”
  阿弦道:“我不知道少卿怎么生出这样的念头来,我……我只是……”
  阿弦扪心自问,若是她自己看着自己,只会觉着是个混不吝的小子,能如朋友般喜欢已经难得,更不必提什么爱慕之心了。
  所以在察觉袁恕己心意的时候,简直似天方夜谭,叫人不敢相信。
  一鼓作气,阿弦道:“少卿年青,长的又好,身家好,……又是大官,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不明白。而且你若是要……要娶亲的话,多的是门当户对的女子。”
  阿弦很想直接跟袁恕己说一句“不要这么想不开”,她实在是并没有什么格外好的地方,担不起他的这份心意。
  袁恕己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忽地失笑道:“若真的如你所说,我年青长得好,又是大官儿,我若看上你,你当然要忙不迭地答应,怎么还忙不迭地否认?”
  阿弦咕噜噜咽了口唾沫:“因为……这是没用的。”
  “怎么没用?”
  阿弦的脸渐渐涨红,然后她双眼一闭,冲口道:“我、我心里有人啦。”
  一刻寂静。
  “你心里的人是谁?”袁恕己问道。
  大概是天热的原因,额头有汗渗了出来,阿弦道:“总之不是少卿。”
  袁恕己双眸沉沉,缓声问道:“难道……是崔晔?”
  阿弦像是看见鬼,大叫:“什么?!”
  袁恕己定了定神,仔细又一想:“总不会……真的是陈基?”
  阿弦张了张口,又无声,脸上的红越发深了几分。
  袁恕己忙问:“他知道你是女孩儿?”
  阿弦摇头。
  袁恕己失笑:“他喜欢你?”
  脸上的红淡了几分,阿弦摇头。
  袁恕己皱眉:“那你……还喜欢他?”
  阿弦满面惨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对于陈基的感情,从来都是单方面,甚至称得上还未开始就已经“无疾而终”,但是对阿弦来说,在她之前的人生跟曾有过的零星设想里,她只曾想过跟陈基共同生活的场景,在桐县的小院里,就像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对平凡夫妻一样,相互扶携,过尘世普通的烟火生活。
  但是这种念想大概就永远都存在于念想之中了,可除此之外,阿弦再想不到,有朝一日或许陈基的角色会换另一个人。
  她点头,是因为的确曾一相情愿地喜欢陈基,摇头,是因为觉着连这点儿喜欢都不可能了。
  艰于开口,可心里窝着的话再忍不住,双手不禁蜷缩,牵动右手伤处,一阵剧痛。
  阿弦咬牙道:“我喜欢大哥,但是大哥不喜欢我,不管他知不知道我是女孩子,他都很讨厌我会看穿他的心意,正因为这个,他才离开平康坊。”
  袁恕己脸色一沉:“他敢嫌弃你?”
  阿弦道:“也并不是嫌弃,只是他受不了而已,而且……现在他很好。只要这样就够了。”
  陈基仿佛还是当初桐县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对阿弦而言,或许真的这就够了。
  浓眉斜飞,袁恕己看着阿弦,又是替她不平,又是心疼:“小弦子……陈基这样,是他有眼无珠。这样的人也配不上你,别惦记他了好不好?”
  不知不觉眼里竟包了泪,阿弦忙道:“我没惦记了。”
  袁恕己道:“你纵然没惦记,可也没放下。”
  毕竟是从小到大喜欢着的“大哥”,要彻底放下谈何容易。
  袁恕己却也懂这个道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又或者你对他并不是男女那种喜欢,而是如兄长一般?”
  阿弦叹道:“也许。”
  袁恕己道:“你可知道最快的忘记这段儿的法子?”
  阿弦抬头。
  袁恕己道:“只要你喜欢上另外的人,自然就不把他记在心里啦。”
  阿弦一怔之下,失笑。袁恕己趁机道:“小弦子,你方才赞了我那许多,我自然也不逊于陈基,既然这样,你……”
  阿弦不等他说完便叫道:“少卿!”
  袁恕己道:“怎么?”
  阿弦道:“这又不是种菜,这块儿地长势不好就可以再换一块儿。”
  袁恕己絮絮善诱:“那为什么不可以?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感情自也是一样。”
  “唉,”阿弦叹道:“那这句话我也送给少卿怎么样?”
  袁恕己差点咬住舌头。
  阿弦又道:“而且我跟少卿认识也并不长,所以……”
  “闭嘴。”袁恕己冷冷道。
  因虞娘子一再挽留,袁恕己吃了晚饭才去的,虞娘子跟阿弦送到门口,见他拐弯才退回院中。
  虞娘子忙问:“少卿先前跟你说什么?什么喜欢,有什么种菜?”
  阿弦道:“没什么。”想了想,无奈道:“姐姐,我觉着少卿眼神有问题。”
  虞娘子道:“怎么了?”
  阿弦支支唔唔,终于道:“比如吃饭的时候,明明有好吃味美的炖肉,他居然不吃,只去夹那些青菜,你说他是不是眼神不好。”
  虞娘子怔了怔,蓦地哈哈大笑起来。
  阿弦被她笑的莫名而心虚:“你笑什么?”
  虞娘子道:“我倒是觉着少卿慧眼独具,知道自己爱吃什么所以就认定了什么。倒是有些人,才是真的眼神不好呢……”
  阿弦道:“又说什么?”
  虞娘子道:“放着那可口爽快的好菜不吃,偏偏去捡那腌苦了的隔夜菜……”
  阿弦怀疑她是在说自己,狐疑问道:“哪里有隔夜菜?我不是每一顿都吃的干干净净么?”
  “是是是,”虞娘子乐得笑出声,“没有隔夜菜,都给你吃光了!”
  又过两日,因是休沐,阿弦便去寻崔晔。
  门上拉了一个家奴询问,那奴仆道:“大爷在呢,快到里头说话。”
  阿弦想到上次在府中所见,没想到隔日再来,卢烟年已成昨日。她本心不愿进崔府里去,便道:“能不能请天官出来,我就几句话,说了便走了。”
  家奴无法,入内报知,不到半刻钟崔晔从里出来。
  阿弦看着他徐步走近,竟有些口干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喜爱吃青菜的书记:唉,想我如此一个大好青年,居然连那个战五渣都比不上
  正在啃骨头的玄影:咔咔,先比过我再说


第144章 千万念
  也不知是因天气炎热的缘故; 还是因崔晔走近; 额上又有些湿湿地汗出。
  阿弦举手要抹一抹,忽然醒悟右手还包扎着; 便举起左边袖子擦了擦。
  崔晔走到跟前儿:“手怎么了?”
  阿弦摇了摇头,紧张。
  崔晔打量着她的神情; 又问:“怎么不进府?”
  阿弦道:“府里……一定事多,不敢进内打扰。”
  崔晔道:“来找我是有急事?”
  阿弦干干地咽了口唾沫:“阿叔……”所有准备好的话忽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阿弦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眸清眉正,因身着素服,更添了几分肃穆庄严的冷意。
  大概他从来都是这样沉稳淡然,所以通身也并无任何哀伤外露。
  阿弦呆呆道:“我原本是要来致哀的,只是……知道这数日来的人多,所以迟了。”
  崔晔不语; 只是看着她,似知道她有下文。
  连受伤的手掌心都似有汗渗出来; 原本正愈合的伤口丝丝地疼。
  把心一横; 豁出去一般。阿弦道:“当初,卢先生送我的那一首诗,阿叔是看过的是不是?阿叔记得对么?”
  忽然提起卢照邻的赠别诗,崔晔却也不见意外:“是。”
  阿弦紧紧地盯着他; 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却毕竟失败。
  他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
  阿弦无奈道:“那是先生单写给我的,世人都不知道,是不是?”
  崔晔顿了顿:“嗯; 世人皆都不知。可是……”他道:“若说是单写给阿弦的,恐不尽然。”
  阿弦问道:“我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这首诗世人不知,只有你我知道,”眼神有些凉意,崔晔道:“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曾把这首诗告诉过人,对么?”
  阿弦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点头。
  崔晔道:“我的确告诉过人,恐怕你也知道了我告诉过谁人。”
  阿弦极小声道:“是少夫人。”
  崔晔不禁一笑。
  虽然早有预料,但见他亲自默认,阿弦自觉好像被人蒙着头,又在头上连打了十几二十拳。
  阿弦懵头懵脑,身不由己道:“这首诗,虽然是送给我的,但是……但是其中的意思,其实是给少……”
  崔晔不做声,只是举手在唇边轻轻地一比,是个噤声的动作。
  阿弦心头涌动,眼底也有些涩然:“原来、原来是真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就算并没有过多解释,阿弦已经明白。
  怪不得送别那日,她旁敲侧击提到卢照邻顺便又说烟年的时候,他一反常态那样暴怒。
  原来是因为错以为她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内情”?
  一切都有了答案。
  包括卢照邻隐忍的“得成比目何辞死”,烟年的哀伤自残,原来是因为两人之间阴差阳错的求不得。
  还有……崔晔所做。
  阿弦如置身云中,飘飘荡荡。
  直到崔晔道:“听说先前周国公在街头上跟人冲突,还有袁少卿参与其中,想必就是跟你了?”
  阿弦看看包着的手:“是。”
  崔晔道:“是因为什么?”
  阿弦道:“我不肯跟他走,他就为难我跟大哥。”
  他看着阿弦垂在腰间的伤手:“周国公不是能以常理揣测之人,下回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同他硬抗,及早走开为上。”
  “嗯,少卿也这样跟我说过。”
  崔晔好不容易移开目光:“那就好,实在避不开,那就来找我。”
  阿弦默默地点了点头。
  崔晔问道:“还有别的事?”
  阿弦对上他的双眼:“上次阿叔说,许我插手阿叔的事,不管是家事还是私事,可是真的?”
  崔晔道:“当然。”
  阿弦仰头看着他:“那好,我也会像你所说的,不会断章取义,我……我会相信阿叔。”
  崔晔的眼色柔和了些:“我知道。”
  阿弦肩头微沉:“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走啦。”
  崔晔道:“阿弦。”
  阿弦止步,崔晔看向她的右手,声音里有一丝无奈:“别再伤着自己了。”
  阿弦勉强笑了笑:“知道。”
  是日,户部之中,看似平静的库房,却热闹非凡。
  这几天黄书吏又引了两个新鬼过来,这两个鬼因没有不能出户部的约束,见多识广,三个鬼聚在库房中,一块儿嗅着阿弦给准备的香火,一边儿谈论些所知所闻的八卦消息,十分自在。
  阿弦整理档册的空隙,也听了不少逸闻趣事,比如户部这位阿弦的顶头上司王主事,虽看着厉害,却原本是个怕老婆,每天晚上回家都要伺候老婆洗脚;又比如兴化坊的路口有一个戴着牡丹花的女鬼,整天整夜站在那里哭;还有一位很厉害的老爷将到长安……诸如此类。
  阿弦听了好些异闻,正想问问那位很厉害的老爷是谁,门口一声咳嗽,有人道:“十八出来。”
  原来正是王主事。
  阿弦本老鼠见猫儿似的,但一看见他冷冷正经的脸色,蓦地想到方才鬼们提起的“怕老婆”一事,情不自禁露出些笑意。
  王主事喝道:“笑个什么,是不是又在躲懒?”
  阿弦忙敛起笑容:“没有没有!”
  王主事才道:“我要出一趟外差,你随我一起。”
  两人出户部,阿弦才知道王主事是要去延寿坊涂家。
  这涂家原本有一子名唤涂明,两年前随军征讨高丽,在一次战役之中失踪,起初军中判的是“逃失”,这涂家因此几乎遭受牵连。
  后来还是因为太子李弘上书求修改了“逃失”连坐之法,这才免于一难。
  然而数月前,因户部要主持对有军功人家的奖赏,延寿坊自也有两户人家入选,这涂家本该安静无声的,谁知却因此闹了出来。
  涂家人找到户部,竟说儿子并没有逃失,而是在军中战死的,是个有功之人。
  户部的人当然不能轻信这话,毕竟起初统计战死士兵名单上并无涂明,原先定的“逃失”,还是兵部给出的结果,哪里是他们单方面一张嘴就能否决的。
  本以为涂家的人会知难而退,谁知他们不依不饶,屡次试图翻案。
  此事闹到许圉师都知道了,便点了王主事,让好生处理。
  王主事之前也曾去过涂家两回,还叫过涂家的人来部里询问,本指望他们不要再闹腾,然而涂家的人道:“阿明并不是个没胆气志气的人,当初众人一块儿前去入伍,别的人都有些不情愿,因怕战场上刀枪无眼,无法全身而退,但是阿明并不怕,他觉着为国尽忠奋勇杀敌是无上光荣之事,我的儿子这样,又怎么会作出临阵脱逃的行径?”
  甚是坚决。
  后来王主事才明白为什么涂家的人一反常态要为涂明犯案,原来涂父在三个月前病重,大夫诊治,说已没有几个月的活头了,所以涂父思来想去,一定要在临死之前,为儿子争一口气,分个黑白。
  王主事曾听过许圉师赞阿弦,但他毕竟才跟阿弦认得,何况阿弦又非“科班”出身,是被许圉师一手提拔进来的,——当初因见许圉师大力赞扬,所以迫不及待把人抢了过来,不料见面儿后,见阿弦年纪尚小体格似弱,所以王主事希望变成失望,便对阿弦不以为然。
  这会儿要处置涂家的事,叫上她,王主事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
  两人往延寿坊而行之时,忽然间见路上一队车驾缓缓而过,路人纷纷避让。
  这车驾有些古怪,车前有人举幡,有人擎着黄灿灿的法器,中间是两头牛并排拖着一辆宽敞的车,车顶玄赤交织的篷顶,四角缀着流苏,四根柱子花花绿绿,看着不同凡响。
  车子正中,端然坐着一个身着红衣敞开半肩的僧人,却并非光头,一头乌黑卷曲的黑发,高鼻深目,连腮胡须,一看就非中原人士。
  有些惊悚的是,这僧人虽盘膝而坐,右手中却擎着一个乌黑发亮的骷髅头。
  前前后后,车驾足有二三十人随行,且走且还嗡嗡然不知念的什么经文。
  路边儿的百姓们见了,有的惧怕后退,有的却双手合什,虔诚地喃喃祈念。
  王主事瞅了一眼:“西域来的番僧?他们进长安做什么?”
  王主事毕竟是户部的人,对长安城的流动人口及其动向等格外注意。
  他随口说了一句,不见搭腔,便回头看向阿弦。
  却见阿弦盯着那辆缓慢从眼前经过的番僧车驾,双眼瞪得大大地,眼中却似是惊惧之色。
  王主事只当她从未见过番僧的行径,故而受惊。他虽然有些看轻阿弦,但却也是个嘴硬心软之人,便道:“不用怕,他们虽然举止怪异,但在长安地界,还不敢放肆作乱。”
  阿弦却仿佛没听见这句,仍是骇然盯着那车驾,忽然间她猛地扭开头,举手在眼前用力一挥,口中厉声叫道:“走开!”
  王主事吓了一跳:“怎么?”还以为阿弦是在说自己。
  这会儿王主事因看着她,便没有留意前方车驾上,那原本端然而坐双眸微垂的番僧,忽然慢慢地扭过头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番僧嘴唇蠕动,似低低说了句什么。
  阿弦一挥之下,抬起头来,兀自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王主事纳闷:“十八!”
  阿弦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忙收回目光:“主、主事!”
  王主事道:“你在发什么呆?还不跟我走?”
  阿弦道:“是,是!”
  跟随王主事继续往前,阿弦忍不住回头又看一眼那远去的车驾,在车驾旁边,有许多善男信女依依不舍地跟随,仿佛见到了真佛,但是在阿弦看来……却另是一番叫人望而生畏的景象。
  番僧的车驾之外,除了他的那些随从,另外还有大大小小地十几个魂灵,随着车行而上蹿下跳,左冲右突,它们并不惧怕阳光,也不怕热闹的人群,反在人群之中窜来跑去,不时地在某些人身边儿停留,闻闻嗅嗅,好似在找寻什么……猎物。
  阿弦看过许许多多光怪陆离的场景,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骇异景象。
  方才她只顾惊看,不妨其中一只鬼似乎嗅到异样,便扭头打量,然后向着她冲了过来!
  不料那番僧低低一念,那鬼才离开阿弦,仍跟着队伍去了。
  可是方才被那鬼冲撞,扑面的腥寒之气却挥之不去,又让阿弦有种久违的牙齿打颤的难受感觉。
  阿弦正忍着不适跟王主事往延寿坊而行,忽然人群中有个声音,兴高采烈叫道:“十八弟!”
  这声音甚是稚嫩,阿弦一时想不起是谁,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半大孩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叫道:“十八弟,我在这里!”
  阿弦看的分明喜出望外:“八角!”
  原来这小童竟正是孙老神仙的侍童八角,之前听说孙思邈离开了长安,老神仙萍踪不定,阿弦只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谁知竟在此见到八角。
  阿弦忙道:“你怎么在这,老神仙呢?”
  王主事见阿弦又跟个小孩儿寒暄,本不耐烦要催,蓦地听见“老神仙”三字,便忙噤声,反而竖起耳朵。
  八角喜滋滋看着她,道:“我师父没回来,玄影呢?”
  阿弦道:“玄影在家里,你怎么不伺候你师父,他老人家是在哪里耽搁?”
  八角才要回答,忽然及时捂住嘴,又道:“差点儿犯了大错,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
  之前卢照邻离开长安后不久,孙思邈也飘然而去。
  后来阿弦也风闻孙老神仙是去照料卢照邻了,当时长安城里众人还略得安慰,都寄希望于孙老先生的妙手回春。
  此时见八角“守口如瓶”,阿弦只当他是不敢把孙思邈的住处随意透露,免得世人知晓后闻风而至,阿弦便道:“那好吧,你回长安又是何事?”
  八角拍拍胸前包袱:“我来找崔天官,给他送药的。”
  阿弦一惊:“找阿叔送药?”
  八角道:“是啊,师父新炼了药,特让我快送回来,免得耽搁了天官的旧疾,”八角毕竟是个孩子,又不禁得意洋洋道,“这也是相谢天官……”忽地又紧紧捂住嘴。
  阿弦又是诧异,又是笑道:“你怎么啦?总是话说半截。”
  八角吐吐舌头:“我不敢说了,一看见你,就想什么都说出来,要真的说出来就坏了大事了,师父会狠狠打我。我不说了,先走了!”
  阿弦才要叫住他,八角却生怕自己忍不住,撒腿钻入人群,消失之前又叫道:“等我送了药自去找玄影玩。”
  阿弦无奈,笑着一摇头,耳畔听王主事道:“这个小孩子所说的师父,可是老神仙孙思邈?”
  阿弦回头,却见王主事一脸探究。阿弦只得道:“是。”
  王主事满脸惊艳:“你居然认得老神仙?”
  阿弦挠挠头:“不算,其实是阿叔、其实是托了崔天官之福。”
  说到这里,阿弦忽地愣住。
  八角的声音在耳畔想起:“差点儿犯了大错……”
  “相谢天官……”
  阿弦举手捂着额头,心底飞快地掠过一幕幕场景:烟年自残,崔晔“投毒”,他手中拿着那个玉瓶……
  阿弦忽然想起,之前在孙思邈宅院休养的时候,曾看见过药架上放着类似的玉瓶。
  而崔晔曾对她说:
  “不要断章取义,要知道就知道全部……”
  “至少是现在,不要指责我。”
  “我答应阿弦,你一定会知道真相。”
  崔晔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
  阿弦眼前,却徐徐地出现一副画卷。
  层峦叠嶂,树荫葱茏。于那无边的苍翠之中,有几间屋宇若隐若现。
  屋子前方,是一片碧色湖泊,犹如一块儿翡翠静静卧着。
  而在不远的蜿蜒山道上,一辆小小马车缓缓驰来。
  最后,马车停在那简陋的竹门前,然后,从车内走出一个人来。
  一袭青色粗布裙子,随着山风飘荡,下车之人身段纤瘦,才站住脚,似乎不胜山风吹拂,往前一个踉跄。
  可虽然衣着简陋毫无钗环点缀,但从那窈窕端庄的背影仍能看出是个绝代佳人。
  而在竹篱之内,花木扶疏中,有道同样清瘦憔悴的影子,手中拄着一根竹杖,有些脚步不稳地往前。
  两人隔着一道稀疏竹篱,两两相望。
  所有千言万语,也都在这一眼之间了。
  

第145章 被鬼追
  阿弦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见。
  虽然在跟崔晔谈过此事后; 阿弦选择相信崔晔; 但毕竟她所见的场景太过诡异而真实。
  又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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