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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非人庵-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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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呜哇!”
在一片带着浓浓恐惧的呜咽和作呕声中,那修士惨叫着,腰间的衣物和皮肤很快地被腐蚀了,他的内脏就这么零零碎碎地砸落在了地上。
鬼将呵呵沉声笑着,将修士提了起来,张嘴便吞了进去。
它那吞咽的声音,在所有人心里都敲了一记重锤。
“愚蠢的蝼蚁!哈哈哈哈吃掉他们——啊啊啊!鬼将你该死的——”皇帝正得意地大笑着,却突然被鬼将一个后跳折腾得差点儿甩出了青铜大鼎。他在侍从们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正想开口大骂,却见一道丰沛凌厉的妖力就在眼前闪过,将青铜鼎外浓郁的煞气霎时便削了一大半去!
“你那张嘴巴既然说不出人话,那便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孔雀不知何时来到了半空中。他的高度恰好正对着鬼将的脸,压抑的风将他银白色的发和宽大华丽的袍脚微微扬起,只见他双臂悠然地垂于身侧,似乎当真踩在什么东西上一般,步履平稳而惬意地朝鬼将行去。
令人惊讶,鬼王嘴里发出难听尖利的嘶吼声,听着凶狠无比,却在孔雀朝它迈出第三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撤!
皇帝显然也感觉到了鬼将对眼前这妖怪的忌惮。他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放声叫道:“你是哪方的妖怪?你想要什么?你要金银,要美色,要什么珍稀的灵丹妙药我这儿都有!只要你替我除了下面那群蝼蚁,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孔雀挑挑眉:“我想要什么不会自己去拿么,经你的手得多脏啊,还要费我心神去洗洗干净。”
窦蓝:“……”快看师父嘲讽模式全开了快看!
皇帝:“你……你大胆!”
孔雀:“一般一般,大不过你那张澡盆似的大肥脸。”
皇帝:“……”
鬼将:“……”
讨伐众:“……”
不用说,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皇帝,立即下令让鬼将吃妖怪了。
“都退后点儿挪个位子来。”孔雀轻飘飘甩下这么一句话,便干干脆脆地朝那扑面而来的煞气迎了上去!
窦蓝跟着大流往后退开了一些,努力压下心里“当年师父被抓走一定是嘴巴作死”的念头,一边抬头紧紧盯着半空中的战局。
三大派的掌门、长老和散修联盟的头脸人物也都纷纷上前助阵。一时间,金銮殿上方灵气妖气煞气三气汹涌,这个泾州至高的权位之地,竟然成了千年以来最为激烈的战场!
鬼将以一敌多,看着有些狼狈,但只要仔细瞧了,就会发现其实它并没有落在下风。
讨伐军高人济济,但这么几个来回下来,谁都瞧得出来,能够给鬼将带来些威胁的,只有孔雀一个。
只有孔雀从亘古灵脉中化形而出的先天妖力,能够稍微将鬼将的煞气打散消弭一点儿!其他的诸位修真界高手,虽然也是掌掌带煞、剑剑生风,但凝结的煞气在被他们击散之后,几乎是只用了一息的时间便可重新凝结,丝毫不损!
众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鬼将已然有了灵智,它在战斗中不仅懂得首要避开对背后那青铜大鼎的攻击,其战斗技巧竟然也相当可观,只要一被他外放的煞气缠上,讨伐军就将失去一份极其有分量的战力。
正在此胶着时刻,异变又生!
鬼将背后的青铜鼎中突然传出一声猖狂的长笑!讨伐众来不及仔细分辨,却见鬼将也随之振臂仰天怒吼,其身躯竟然在一瞬之间暴涨了一倍有余,将恰好夹在它与宫墙之间、来不及撤退的微真道人霎时就吞没了进去!
“成了,哈哈哈哈,成了!”
鬼将的身型还在缓慢地变大!不仅如此,它周身的煞气更加浓郁了几分,已然转变成了不详的深绿。
讨伐军中的负责统帅的修道者们又开始大声呼喊着让大家后退。窦蓝在确认孔雀和自家阿公阿婆均是无恙之后,也拉着狐姑和窦柠一道往后退去——
“狐姑?”手怎么如此冰凉!
窦蓝一下没扯动狐姑,又被好友的体温着实吓了一跳。这番细看下来,她才察觉,狐姑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惨白一片,嘴唇上是一点儿血色都无了,额间还不断地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怎么了狐姑?”窦蓝抓起狐姑的手腕便往里送着妖力,“怎么突然——”
“我娘死了。”
“……什么?”
“我娘死了,就,就在方才……”狐姑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火红的命珠来,“可,可是这命珠明明还亮着……”
窦蓝来不及问个究竟,就听那边鬼将又是一声仰天长嚎——与之前的志得意满不同,这一声嚎,里头是满满的怨恨与不甘!!!
难道——!
窦蓝期待地抬头,却并没有见到她想象中的大胜的场景,但鬼将它的确在一点一点地缩小!
皇帝惊恐暴怒的质问声也随即响起:“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朕要斩了慕容的脑袋!!!”
皇帝话音刚落,金銮殿后便传来了一个响亮浑厚的声音:“前头的小子们,我们这儿费了千辛万苦总算把那聚煞的阵法给破喽,差一点儿就叫它完成了,当真惊险。你们且好好撑一会儿!”
“谁?!哪个该死的蝼蚁擅闯了朕的宫殿!”皇帝愤怒地咆哮着,“朕好生折磨了那红狐百年,才舍得将它杀了制成煞灵——坏朕好事的出来领死!”
鬼将的巨大身躯痛苦地颤抖着,十二分不甘地看着聚来的煞气渐渐从身体上剥离、消散!
后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却明显与之前那个不是同一人所发:“九阴聚煞大阵已破,你们攻鬼将背后的青铜大鼎!”
孔雀与几位掌门闻言,立即挥袖而上!
后方的扩音道术似乎是散得慢了点儿,窦蓝这边又依稀听到几句渐弱的讨论:“哟,煞灵居然是只红狐。”
“差一点儿就赶不上了,多亏那姓赵的小子带咱们走了地道,哎哟我这一把老骨头。”
“血统挺纯的红狐,同岷窟那儿……”
“啧,一群孬种,怕狐狸的家人找过来寻仇罢,还用冤死的魂灵将命珠的联系也给断了。”
红狐,岷窟,百年,命珠。
窦蓝望向身边的好友,却惊恐地发现狐姑正剧烈地颤抖着,她眉头紧蹙,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她的双眼已然失了眼白,正是金红一片!
☆、73【三二】End。 终
【三二】
“狐姑?!你醒醒!”
一边的九闻也三两步挤了过来;欲要一探狐姑的丹田,却赫然被一只手死死拦了。
那只手如玉般洁白,手指修长,关节形状无一不是完美的,竟然瞧不见什么纷杂的肌肤纹理,便是把一切赞美的词汇用上形容;也不算过头。
顺着往上一瞧,呵;果然是一张一点儿不辱没这只手的完美脸蛋儿。
面对如此人间绝色,窦蓝却是心中凛然——她完全不曾发现;这个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侧的!
九闻见了这不速之客,倒是没有什么防备的神情;反而松了一口气:“狐王。”
狐王!
“嗯。”红狐王微微一颌首,将狐姑毫不费力地拎了起来抱着:“生母暴死,姑琼正在接受传承,难免吃点儿苦头。”
窦蓝错开眼一望,才发现周遭不知何时,出现了不少身着红白衣裳、各个都好看得不一般的陌生面孔。
红狐王将狐姑交给身后的族人,冷然转向又开始一番激战的鬼将之处。
“哼……皇帝。”
下一瞬,他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鬼将头顶!
红狐族的三两族人跟着他们的王一同去了,而窦蓝周围还有二十来名红狐族人,他们完全不顾战场纷乱,一撩袍脚便就地坐了下来,周身霎时便亮起一圈荧荧的结界。只见他们完全不为外物所动地阖上了眼睑,双手各自掐着不同的手印举于胸前,口中不断地低声念着韵律悠扬的咒语。
红狐擅祈福、聚灵、招吉。
正当此时,窦蓝身后的凡民中又爆出了一阵慌乱。其中有个凡民抬手指着西方,大喊了一声“恶鬼索命”,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窦蓝急忙抬头,却见有无数灰白的身影从偌大皇宫的每一个的角落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它们有的身着繁复的贵妃服侍,有的是太监打扮,但无一不是面容扭曲,半张着口发出呵呵的阴森声响,仿佛正在承受着什么巨大折磨似的!
“这是生魂!”窦柠咬牙道,“将活人的魂魄生生剥离出来,以巨大的痛苦换取怨气的凝聚……该死!”
窦蓝一转眼,刚好碰着鬼将被孔雀他们逼得一个前跳,她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那青铜大鼎之中,皇帝和他周遭的修士们正在卖力挥动着一张足有鬼将半身长的联轴招魂幡,其中一个修士猛地用嘴撕裂了自己的手腕,他似是极其痛苦地惨叫了一声,迥异于平常人的黑红色鲜血从他腕间喷薄而出,以一种诡异的飞快速度被那招魂幡吸得一干二净!
那修士顿时委顿在地,他的头很快就被鼎身遮过,看不见了。
而此时,宫人的生魂被剥离的速度却是更加快了一分。已然脱离了身体的生魂也加快了速度,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撕扯着一般,面目扭曲地朝鬼将飞来!
密密麻麻的、带着强大怨气的生魂聚集了过来,这场景赫然就是一番人间炼狱。鬼将兴奋地咆哮了一声,大张了它那张腐烂得露出压根的嘴猛地一吸,便有数十生魂被它吞噬。接着,就如同方才狐姑母亲被杀死的那一瞬,鬼将回缩的身躯又重新开始暴涨,只是无论速度幅度,都比不上先前。
“阻止这些生魂。”孔雀一个转身,也不见他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双手一合一分在胸前拉出了一条银白色的细线,便扬手对那铺天盖地的生魂甩去!
只听一阵鬼哭狼嚎,自孔雀身前直到大广场之外,再无一个灰白的残影!
“哇哦孔雀王还是这么威武雄壮!”天藏小妖们崇拜地赞了一声,纷纷响应号召,操着爪子开始切割生魂。
战局霎时变得更乱了。硕大的皇宫从上到下也不知道是住了多少宫人,他们的魂魄这会儿全被活活剥离了出来,被招魂幡牵扯着往广场这儿,往鬼将身上汇聚。修士和妖怪们为了阻挡他们,全都抄家伙上了,却还是难免有漏网的生魂被鬼将吸入体内,使得鬼将的身躯又隐隐高过了金銮殿。
讨伐军中的凡民先是无所适从地看了一会儿。是啊,让他们上前战鬼将简直就是闷声作大死,而面对那些数量繁多、面目吓人却似乎没什么攻击力的生魂,他们这些不具灵力妖力的凡民又毫无办法。
终于,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喝:“乡亲们拿着刀枪跟我上!咱们碰不了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却能打得着那些黑衣的皇帝走狗!”
平心而论,寻常状况下,二十个凡民也未必是一个黑衣人的对手。可经过这一路的讨伐,经过那些鲜血与死亡的洗练,这些最终活了下来,得以抵达此处的凡民,早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这些普通百姓的战意被调动了起来。他们五个、十个地一拥而上,愣是将黑衣人困得缚手缚脚施展不开,竟然在如此乱象之中很快地绞杀了不少黑衣人!
如此一来,黑衣人不得不对这些原本很是瞧不上的凡民士兵重视了起来。他们被凡民士兵缠住了,鬼将这边的战局也就显得轻松了些。
也就只是轻松了“些”,罢了。
准确说来,自始至终他们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尽量地延缓鬼将变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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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大概是到了傍晚时分,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又暗下了几分,正如讨伐众此时的心情。
连续的高强度战斗让他们十分疲乏,体内的灵力妖力也得不到及时的回复。于是,从他们手下漏过的生魂也就越来越多。
至于孔雀河三大派掌门那一级数的,已经不得不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去鬼将身上。仅仅是小半个时辰而已,鬼将通过吞噬招魂幡招来的生魂,已然高过了金銮大殿一大截,它身上的煞气也愈发纯厚了。为了不使讨伐军这边出现严重的伤亡,孔雀他们被迫将阻挡生魂的事儿全都交给了那些小辈们,自个儿拼尽全力与鬼将游斗着。
鬼将背后的青铜大鼎中,几名修士相继往招魂幡上撒了鲜血。此时,那招魂幡上的黑色纹路已然显现出了隐隐的猩红,在空中疾驰的魂魄除了灰白色的生魂,竟然还多出了千奇百怪、有些已然修成鬼灵的死魂来!
如此这般拖延下去,招魂幡恐怕能将这宫殿中自泾州一统以来冤死的魂魄全都强扯过来,变成鬼将的食物!
主将那边的势力在狐姑母亲死亡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一声,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既然别人已经指望不上,就一定要尽快想出打败鬼将的办法……窦蓝紧皱着眉,一边极力将一只张牙舞爪的蛇面厉鬼烧了,一边分了神在窦家玉简中来回搜索着,希望能从窦家祖宗的笔记里,从娘亲留下的香方里找出一丝转机。
偏偏,此时明显占据了上风的皇帝却似乎并不尽兴。他脸上是病态的殷红,手里急速转动着招魂幡,对鬼将命令道:“你怎么还没把这些蝼蚁杀死?枉费朕花了如此心血在你身上,这样看来,你竟然还不比活着的时候得用!”
不想,这随口一句竟然刺激到了鬼将!
“死……死了。我死了。”鬼将的身型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个儿完全不似人形的绿色大手,突然便仰天嘶吼一声,其周身煞气竟然猛地增厚了一层!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鬼将喝喝地咆哮着,变得狂暴起来,一名回天阁的修士来不及躲避,被它奇长的手臂正正击打在身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腐蚀得连根毛都不剩!
鬼将的突然发狂导致这个战圈明显地乱了一乱。它横冲乱撞着,毫无章法却迅猛无比地进攻,周遭协助除去飞来魂魄的小辈们有好一些闪避不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鬼将吞了进去。
“姐姐!”窦柠脸色都白了,目眦欲裂地瞧着窦蓝十万分惊险地从鬼将脚边滚开,又反手及时地将沾到煞气、已经开始飞快腐蚀的发尾一刀削断!
“我无妨。”窦蓝也对方才的命悬一线感到有些后怕。她一个急冲,拉着窦柠就往外头退了退,此时也顾不了细数又放过多少魂魄了。
姐弟俩顺手搭救了好一些来不及回退、正险状环生的修士和妖怪们,一同停在了金銮殿左的一方屋檐上。
窦柠的数落声在耳边源源不绝,就连孔雀也在百忙之中抽空给她身上弹了一层淡银色的结界。然而,窦蓝的心思却紧紧粘在鬼将身上,丝毫没有余力去关注旁的事儿。
方才,鬼将突然发狂,在即将踩到她身上时,的确是……顿了一顿!否则,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自己是绝对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的!
她知道,自个儿这推测简直荒唐得跟发了癔症一般。可是,她真的——
“姐姐你——”
趁众人不备,窦蓝反手往窦柠脑后狠劈一掌,趁他下意识回挡后退的瞬间脚下一个发力,如同一支上好的箭支一般,竟然直直朝鬼将冲了过去!
窦柠脸色大变地跟了下去,却见窦蓝只是在鬼将周身烧了一只魂魄,便又以同样的速度退了回来。
“你疯了吗!”摊上这么个姐姐,窦柠只觉得全身内脏都缩成了一团,“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就这么贸然冲了进——”
长大后的窦柠板起脸来,可是能将回天阁一干师叔级人物吓得心里直突的。然而,他眼前这叫他焦心不已的状况多姐姐却毫不在意,摆着一副神游太虚的深奥表情,只一手太高了勉力拍一拍他的头:“乖,姐姐无事。”
窦柠几乎要被气得厥了过去。
他哪里知道,现下,窦蓝的心里才真正是乱成了一锅大粥!
她先前的猜测没有错!鬼将,真的在见着她靠近时,会有意识地避一避她!
莫非,是她身上有什么鬼将忌惮的东西……是金乌的至阳血脉么……
窦蓝在这儿绞尽脑汁地思考推演着,那边的皇帝却是兴奋不已地抓住了他的新发现,开始喋喋不休地用言语刺激起鬼将来。
“……是啊,是啊,你就是被这些胆敢反叛的贱民们杀死的……”
“你全家也早就死干净了,江家的香火算是断了,统统都是这些贱民的错!除了杀掉他们,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杀了他们,杀!”
听到全家死干净了的鬼将又是一顿,接着,它双膝轰然跪下,两个空洞眼窝里的绿色火光猛然转成了不详的猩红!
“嗥————————”
“堵住耳朵,快……啊啊啊!”
“抱守元神!抱守元神!”
这一声惊天鬼哭,将多少凡民致死当场!没有及时守住心神的修士和妖怪们也纷纷抱着流血的双耳,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窦蓝的耳根也疼得发紧。她被那渗人的嚎音震得眼前一阵晕眩,只依稀瞧见了鬼将身上的煞气在瞬间已经凝实成了幽幽的墨绿色,它踉跄地站了起来,在皇帝兴奋的咆哮声中只是随意挥了一下手,便有滔天掌风袭来,将他们这边屋檐上的小妖卷了一半下去!
不,不行,这样不行!
窦蓝咬牙攀着瓦块爬了起来,一抬头竟然正正对上鬼将的双眼!
腐烂的,扭曲的,江老将军的双眼!
“不要信他!”窦蓝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筋出了错,竟然对着鬼将大喊起来,“江家男丁当场格杀,女眷充作军妓,就是你背上那皇帝亲口下的圣旨!”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鬼将,这个似是不可战胜的可怖煞灵,竟然当真硬生生地停下了正要挥出去的畸长右手!
“他,皇帝,他说的都是假的!”见自己的话竟然天方夜谭地被鬼将听了进去,窦蓝也就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催动了体内灵力凝于喉间,放大了声音喊着,“当初你在鹤城战死,也有皇帝背后的授意,如此这般,他才能将你的头颅——战死的忠臣的头颅带了回来,制成鬼将!”
皇帝在青铜大鼎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般尖叫了一声,怒吼道:“鬼将杀了她!”
“江家,江家是被皇帝抄了的,男的格杀,女的发配……但江家没有绝后!”见鬼将的猩红双眼晃了一晃,似是要起身动手的模样,窦蓝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了,将所知的胡编的一切全都囫囵倒了出来,“江重戟……被皇家军杀死了!他临死之前将他的儿子托付给我,我便找了个以行善为乐的,没有孩子的富足人家,亲眼见着他们将你的孙子好生抱了回去!”
“你的孙子还活着!我以天罚起誓!!!”窦蓝喊,“我救了你的孙子,而杀了你,灭族江家,又把你制成鬼将任意驱使的,是你身后那个皇帝!”
鬼将那双可怖至极的双眼一顺不顺地盯着窦蓝,它喉间发出难听而渗人的风音,它身上的煞气依旧一涨一首,蠢蠢欲动——
“窦家的……窦家的女孩儿。”鬼将审视了窦蓝许久,甚至全然不顾皇帝的呵斥和身后的攻击,最终盯着她缓缓喃出了这么一句。
“鬼……江老将军。”窦蓝总算觉得脑子好受了点儿,她摇摇晃晃地站着,面色惨白却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她也直直盯着对面那双猩红的眼,蹲身行了个宫廷礼:“晚辈窦蓝,江老将军。”
此刻,她愿意赌一把,她愿意相信,在她眼前的,纵然有着可怕的外皮,也终究是那个正气了一辈子的护国老将军!
这一刻的对望和较劲,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了。
终于,鬼将动了。
它站了起来。
讨伐军们心里一沉,急忙又各自戒备。
然而——
“化……化了?”
“天哪鬼将在融化……煞气漫过来了快跑!”
“无灵的煞气你也怕个球!不看还有岷窟的红狐在作法辟邪吗!”
“你看,看那还留着耳朵尾巴的狐女,她可真厉害!”
窦蓝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不知何时已经平静下来的狐姑正被岷窟妖狐们团团围在了中间,隐隐有点儿以身镇阵的意思。狐姑双眼紧闭,手中的印号不断变换着,嘴里喃喃念着些什么,只见肉眼可见的、丰沛的金色气团渐渐膨胀,将游荡在空中的绿色煞气飞快地吞噬,甚至,也在加速鬼将的溃散。
站在这个雕刻了双龙戏珠的檐角上,屏住了呼吸,仿佛置身于梦中,看着眼前巨大的鬼将一点儿,一点儿,缓缓消散了。
“鬼将死了……杀皇帝!”
“对,别再让他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都别折腾了,那皇帝早把自己变成了活尸。活尸天生亲土,早在你们说话的当口,他就已然是落地溜了。”不知何时,孔雀叼了一只墨玉掌心樽,敛了一身气息,就仿佛才从什么宴会上出来一般,倚着立柱悠然道,“即便是抓了他,你们也找不着他的心脏……又如何能杀他?”
“这……”
才被调起了气焰的讨伐众一愣之下又都显出了愁容,还有不少正在不阴不阳地指责着孔雀,说他就只会说风凉话,却是个动嘴不动手的。
大妖怪却全然不在意,只拿眼睛斜斜地瞟了自家乌鸦姑娘一眼,又望向那黑漆漆的金銮大殿——
在他转头的一刹那,那金銮殿中赫然响起皇帝的凄厉喊声:“不,不不不——我的心脏——娘!!!朕是你的亲儿子!!!你不会杀了我的,你不会的!”
窦蓝一惊,她定定地望了孔雀一会儿,拔腿便往金銮殿内跑去!
窦柠也跟了过去。孔雀只是将脑袋舒舒服服往后一靠,望着这极致阴沉的天色,惬意地一口将杯中之物喝尽。
————————————
疾疾跃上千层石阶,窦蓝跳过已然被鬼将整个儿击穿的殿门,一路向里。
在皇帝平常早朝论事的大殿门口,她站住了脚步。
里头有很多人。有她熟悉的裘德海,赵玄,也有一些……唔,面孔眼熟得惊人的……鬼魂?
窦蓝瞧着那些排排站着的,只出现在卷籍画本上的,半隐半现的泾州历代皇帝,觉得脑仁又开始突突跳了起来。
所幸,圣德帝和她家祖宗琅邪长公主没也来掺合一脚。
大殿正中,金色龙椅之下,是老太妃手持长剑的背影。
老太妃……高姓……了不起的老太太……
太妃高淑瑾,才是这次讨伐中被点将台亲自点选的主将!
难怪,那只大妖怪明明对主将身份了若指掌,却偏偏瞒着她!
赵玄,裘德海,还有几个武将打扮、一看起来就十分精干的人围站在她身旁,其中裘德海的手中,赫然拿着一个透明的六角盒子,里头有一个肥大、鲜红的心脏正在鼓动。
老太妃的头发已经是全白了。她的腰挺得笔直,背弯却难免有些佝偻了下去。她执剑抬手,那瘦小的身躯甚至比不上皇帝的一半宽。
“你的身子里流着是自圣德帝传下的血脉……这竟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无错之处。”老太妃寒声道,“然而,你这无错之处,却是我皇家万年洗脱不净的污点!”
被老太妃这么劈头盖脸的一说,那高高在上惯了的皇帝竟然发起狠来:“朕错?朕有什么错?生在皇家,谁人又不想要这把金龙椅子了?朕只是想做皇帝罢了,可你们竟然谁都不让!朕只不过晚生了一年,你与父皇就偏心至此……说到底,你们做什么要把朕生晚了!这是你们的错,你们的错!”
“即便你生得比狄钦早了十年,我与你父皇也绝不会将皇位交到你这孽子的手上!”老太妃显然是被这一番话气得狠了,身型晃了一晃,手中长剑却是毫不客气地往皇帝脖子上挨去:“不过,你说的不错,我也愧对皇家,愧对泾州生灵……只因我生下了你这么个东西!”
皇帝被颈间汨汨流出的鲜血吓到了。一时间,他似乎是忘了自个儿活尸的身份,竟然连心脏都不要了,一拍地板又想土遁而逃!
“咣!”
他狠狠地被弹了起来,四脚着地极其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那高高的帝冠骨碌碌滚在了一边。
“这,不,不可能!”
“圣德帝为防止子孙作乱,自是在这金銮殿内埋下了缚阵。缚阵一开,但凡是皇家骨血,任你成神成仙,也没有逃脱的道理。”老太妃冷哼一声,“若你是正正当当继了位,这缚阵,自然就是你规范子孙的利器。偏偏……”
窦蓝从老太妃未尽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丝极深的苦涩。
“你这便走罢,狄琰。”老太妃顿了一顿,转过身来,一点儿没惊讶地瞧着殿门口的窦家姐弟:“虽说留了书信叫你们待在庵子里,统统别乱跑,可老太婆我也知道,你们两个,是好孩子,却从来不是个听话的——这乱哄哄一场下来,可有受伤?那红狐狸还好着么?”
窦蓝莫名鼻酸了一会儿,急忙点了点头。
老太妃脸上的表情舒缓了点儿。
“你们姐弟来,是来手刃仇人的罢。”老太妃道,“你们若是愿意——”
“不。”不等老太妃说完,窦蓝便率先开口拒绝了!
她答得急了,话都出口了才想起身后还有一只已然长得比她高上一个头的弟弟。她急忙回身去看,却见窦柠对她一笑,双手安抚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窦蓝的心定了。
是的,她想,她做梦都想亲自将匕首捅进这皇帝肮脏的心脏,她想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鼓噪——这曾经是她活着的唯一向往!
她拒绝,并不是担心天道果报。正如孔雀所担心的,即便是不知道主将身份几何,在讨伐路上,她也曾经自个儿窝在被子里想过数种稳妥的方法,能够欺瞒天道李代桃僵。
而一路走来,经过了那么多好的,坏的事儿,她……蓦然悟出了点儿什么。
她等待着,她有她自己的方式让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为这个满目疮痍的泾州平一平哀怒。然,皇帝的命,却应当交予更有资格终结它的人。
比如眼前这个受尽了半生苦难,却依旧是正气凛然的好老太太。
窦蓝最后渴望地瞧了那颗心脏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但求阿婆不毁他尸身,我……另有他用。”
言罢,她冲老太妃端端正正、实实在在地行了个晚辈礼,拉着窦柠便快步往外走去。
刚开始的几步迈得极其艰难,她的脑子里像是有千万人在叫嚣着回去!回去!回去亲手用匕首剖开那颗肮脏的心!
她忍着,忍得手指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窦柠的手指也在微微抖着。
但渐渐的,随着周围宫灯的昏黄渐渐被外头的光亮盖去,奇迹般地,她觉得自个儿的脚步突然就轻盈了起来。
最后,她甚至拉着窦柠跑了起来!
他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至眼前一片亮光——
“诶……下雨了?”窦蓝被豆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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