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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非人庵-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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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思电转,运气掐诀一气呵成,瞬间,目光所及之处便牵拉出了一条细细的、金红得夺目的火线!
起掌掀起罡风;不灭;翻手将桌上硕大一壶茶全数浇了下去,不灭。
在她的注视下;金红火线迅速扭动着飞往角落里一座一人高的假山盆景,飞花儿似的在上头游走了一番;然后融成了一个跳跃的火团儿飞回她的面前,映亮了她黝黑的眼珠子。
窦蓝翻身下床,一步步走进那个假山盆景;双脚却从未落地。
羽妖族,滞空术。
那假山相对平坦的一块儿正面上,赫然有个大大的“窦”字,气势凛然地印刻在看起来十分坚硬的黑岩上,最浅的印痕也有足足一指厚。窦蓝眯了眯眼,转身看着如影随形的金红火团儿,丝毫不惧地伸出整个手掌,将它捏进了手心!
一时间,一股暖流自右手心而起,火的力量瞬间融回她的血脉之中!
金乌一族,三昧真火。
窦蓝静默了一会儿,足尖一点,复又腾空而起落回床榻之上,盘腿闭目运起了功。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雄鸡啼出第一声司晨之音,窦蓝才再一次睁开了眼。
窗边淡青色的帘子一起一落,屋里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
今儿个,为严宁庵挑了一月大梁的老太妃,总算迎到了她最最盼望的来客。
她拉着窦蓝看了许久,嘴巴张了又合,除了一个“好”字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这个硬气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竟然也有只能用沉默来掩饰着哽咽的时候。
窦蓝伸手抱了抱她——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比老太妃高出整整一个头了。
“我方才见着小寒了。”窦蓝蹲下丨身来,帮老人家揉着总也不听话的膝盖,“他同我说了许多事儿。这段时间以来,着实累了您了。”
“这庵子,纵有千万般不如意,也是我这辈子住得最久的地方了。况且你也还昏着,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就这么毁了。”老太妃叹了口气,端出一脸正色来:“来,你同我说说,那天……究竟怎么了?”
其实,窦蓝自个儿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
原先,孔雀撇下了她,从那个诡异的空间回到了庵里。她愣了一愣便打算紧紧跟上,却被狠狠地弹了回去。是以,好长一段时间,她就只能呆在那个虽然幽暗、崩碎得空无一物,却十分安全的地儿,眼睁睁看着孔雀被那些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亮紫色惊雷劈得单腿跪在地上,狠狠咳了一口鲜血。
孔雀脸上屈辱、不甘,却又带着一如既往的猖狂。他啐了一口血沫子,拼死拼活地站了起来,却又很快被劈得一步踉跄。
窦蓝被阻隔在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另一个空间里,急得简直要疯魔了。然后……就如同那次皇城之战,她被自己抓破的手心突然就涌出了一蓬火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硬生生将禁锢她的空间烧了开去!
当时,孔雀见她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他怒极吼了一声“给老子滚远点儿”,以几乎要把她肋骨弄断的力气把她一挥袖子挥了出去,自己又独自扛下了一记雷。
不详的黑云在严宁庵上空组成了个雷阵,那时,整个院子里都在雷阵的笼罩范围,蛇身粗细的雷不断扭动着降下,但那成人手臂粗的巨雷就只追着孔雀劈。窦蓝被这么一打飞,自然是撞上了几道散雷,那真真是疼得让人骨头都软了。她一想着孔雀现在究竟是怎么个痛法,就觉得整个脑子都白了,也不管自己到底能不能帮上忙,一门心思只想着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身边。
然后?然后她就晕死过去了。
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场景,是狐姑顶着一身焦毛儿,扛着直挺挺的桑子朝他们冲来。
“方才我与小寒说了一会儿。”窦蓝皱了皱眉,“他说最后一次见着九闻,是在雷劫那天前四五天,他大抵是又跑去苦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狐姑——”
狐姑不见了。
要不是小寒紧接着掏出了一只火红火红的命珠出来,窦蓝差点儿直接冲出庵子去找狐狸。
“这是狐姑的命珠。”小寒道,“雷劫当日,它黯得就剩一丝光了。后来,那光点儿倒是愈发亮了起来——你瞧,只是也愈发小了。”
这意味着狐姑现下性命无忧,但距离严宁庵,距离他们,大概有个万八千里的距离。
泾州幅员广阔,这么没头没脑地找起来,能找着才是怪事儿。
“狐姑的命珠怎么在你那儿?”窦蓝戳戳小寒。看来狐姑与小寒的交情比她想象的要更深些?这样的话,小寒那儿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物什能够助她寻人——
小寒有些小心地瞥了窦蓝一眼:“嘛,我那什么,是去翻了庵里的大供奉屋子……就在庵主原先住的院子的地下。那儿原先有庵主的结界……”
小寒没将话说完,但窦蓝心知肚明他吞下的话是什么。
【现在孔雀不在了,所以,孔雀设下的结界也就消失了。】
那个骄傲的大妖怪是真的不在了……吧。她完全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血传契约了。
她总觉得是自己把什么事儿扭离了轨道——
她的额头上突然覆上一只干燥温暖的手。
窦蓝这才猛地回过神儿,想起自己来找老太妃的意图。她找出一只锦囊来,双手捧着递给老太妃:“您又救了我一命。”
老太妃疑惑地接过那锦囊,只听里头发出清脆的碎瓷碰撞声。老人家一下子反应过来,也不打开那锦囊,随手将它放去一边:“这护心镜放在我这儿就是个蒙尘的命数,如今它能有所用,是最好不过了。”
窦蓝还待说些什么,却被老太妃扶了起来,摁去了旁边的椅子里:“坐,我有话同你说。”
“虽说我曾允过你不再提那事儿,不过今天,老婆子得破这个约了。”老太妃肃着脸看着窦蓝,“你走罢,窦蓝。如今,走,对你而言是条最好的路——也是条唯一的路。”
这一次,窦蓝没有装作不经意地岔开话题,或是直接了断地回绝。
老太妃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这俩月,庵子里其实相当平静。帝都经此一乱,硕大的皇宫一个下人都无,明晃晃的皇榜贴得街角巷口全都是,招人的条款子写得可诱人喽。”
老太妃嘲讽一笑:“‘被凶暴的西北军全数屠干净了’?这就骗骗那些耳目不灵光的百姓们罢了。而此时,那些听到了些风声的大小官员们,有近半生出了惧意,递了请退还乡的折子。而更机灵些的,譬如裘家,早就包袱款款不知跑去哪儿了。”
“是以,现下的皇帝可是忙得不可开交,没什么空子来招惹这座传说中有凶灵庇佑的庵子。可待他稍稍缓过来,不说别的,一次大查,是绝对跑不了的。”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窦蓝接话道。
老太妃摇摇头:“窦蓝,你很不错,但终究还是不够周全。你觉得,皇帝若是来查办庵子,想要查出的是谁?是那二十四只随时可以种去墙角的蘑菇?是杨氏母子?还是我这个老太婆?”
“首先,他们抓不住蘑菇们。”老太妃一条一条与窦蓝分说着,“其次,杨氏——”
“阿光可是慕容临的亲侄子。”
窦蓝转了好几个圈儿,才反应过来,这“慕容临”,指的大概是那个法力高强的慕容仙师了。
阿光?!慕容仙师的侄子?!
“慕容临对他那弟媳和侄子,大抵是又感恩又记恨的罢。这又是段有说头的往事。”老太妃摇摇头,“你不必管那许多,你只要知道,不论怎样,阿光都是慕容家唯一的后人了。但凡阿光还在一天,慕容临就绝不会放任皇帝将严宁庵给推平了。”
“至于老婆子我,”老太妃嘲讽地哼了一声,“我那好儿子,还当真奈何不了!”
————————————
一个时辰后,窦蓝戴着斗笠,踏入了透着一股诡异繁忙的帝都。
——带着她所有的银钱和家当。
老太妃说得有理。
如今,她已经没了师父,再成日待在庵子里,对她自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助益,反而得成天提防着皇帝的爪牙;而于严宁庵说来,窦蓝的存在,也成了最大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窦家的鲜血还牢牢粘在她手上,分毫不曾洗去呢。她只思索了一刻,便告诉老太妃她决定北上走去回天阁,找她许久未曾谋面的弟弟去。
老太妃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们姐弟俩都是出色的,平日里自个儿谨慎些,就不会闹出大错来。你们若是哪天在外头待腻了,不高兴了,就回来庵子里,兴许我这个老婆子还能给你们解解闷,撑撑腰。”
窦蓝是个绝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已经定了去意,纵然心中有千般万般的不舍,她也只是紧紧抱了抱老太妃,又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紧锣密鼓地收拾行李去了。
当真整理起来,她发觉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好带。她用孔雀给她的小药篓子,就是竹节形状、动辄能装下一屋子草药的那个,将制香的器具都乒乒乓乓地装了进去,又从孔雀的酒窖里掏空了他藏了千百年的小金库——谁让她的半生积蓄都毁在那天雷之下了。
她兜兜转转买了些日常的物什后,谨慎地避进了一条小巷子,左拐右拐地绕去了那家售卖妖丹的小酒馆,将身上的所有金子银子大小银票全数扔了进去,换得了一兜子火系妖丹。
巧的很,这一次她随手推了一扇门进去,端坐在桌子上的还是那只铜青蛙——一如狐姑第一次带她来时那般。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九闻不见踪影,狐姑现下也不知身在何方,孔雀更是……生死未卜。
她不太乐意相信她那牛逼哄哄的妖怪师父就这么死了,死得连渣子都不剩。是,铁证如山,他们之间的血传都没了,可她还是不乐意相信。
坚持这种感觉是件很主观的事儿,就连天道也奈何不了她。想到这儿,她心情好了许多,戳戳铜青蛙的小耳朵,推开门出去了。
也不知道再次见到它又要过去多少年,那油亮亮胖乎乎的样子还挺招人想的——
“呱!!!!!!”
窦蓝一吓,心道莫非是那铜青蛙被她的拳拳思念之心感动着了,凭空生出了灵智感情来——
“呱呱呱呱!!!啊呱!”
窦蓝被这有些似是而非、又凄厉又难听的蛙叫声震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颤颤巍巍地顺着声源低头一看。
一只……嗯……
巨大,笨拙,灰扑扑,满脸凶神恶煞的小鸡仔,正双翅大大张开站立在她的脚边,肚子上还有一抹可疑的泥印子。
“啊……真是抱歉。”窦蓝两指飞快伸出,捏住那尖尖的嫩黄嘴儿,把大灰鸡整个儿拖到跟前来,很坦荡地忽视了那对愤怒煽动着的小翅膀,帮它捋了捋肚子,把那一块儿尘土给蹭干净。因为觉着手感不错,她又伸出两指夹了夹他软乎乎的肚子。
“你长这么大只,一定是掌勺厨子的心头宝吧。”窦蓝搓啰了鸡仔一把,把它整个儿抓起来:“乖,我送你回厨房。”
☆、43【二】灰鸡难养
【二】
窦蓝被暴起的灰鸡正正当当啄到了鼻子。
哟劲儿还不小——窦蓝蹭了蹭一定红了说不定还破了皮的鼻尖儿;报复地弹了弹那只毛茸茸的脑门儿,与气呼呼的一只鸡大眼瞪小眼。
“……吃一只荷叶鸡再启程好了。”窦蓝咕哝着,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去。
手中身量实在不小的灰毛团子又跟抽风了似的挣扎起来,一边发出刺儿的呱呱声,一边瞪着两只细巴巴的红腿儿踩着挠着窦蓝的手背。
窦蓝停下了,狐疑地捧起灰鸡上下打量了一番:“……听得懂?”
灰鸡的一团毛脸上写着愤愤二字:“呱!”
窦蓝想了想;试探道:“厨子,厨房;荷叶鸡?”
毛团子抡起一腿啪叽瞪在了窦蓝的鼻子尖儿。
“……”窦蓝忍住杀生的冲动,“那不送去厨房了?跟着我;嗯,吃香喝辣?”
窦蓝努力模仿着画本里头络腮胡强盗对娇俏小娘子说话的口吻。
只见那灰鸡咔哒了声嘴巴,似是很不屑地把头扭开了——倒是没再挣扎。
嘿;当真能听懂。窦蓝挑挑眉,掐住毛团儿的肚子将自身的灵力探了进去——咦,开了灵智的,却没有妖丹?
那就不是妖怪了。
是妖兽,是灵兽?
妖兽因为其一贯以来的恶劣形象,已经完全沦为了妖丹孕育体这样的悲催存在。它们嗜血,暴戾,战力甚至通常能胜过同阶的妖怪,但好在脑子傻逼兮兮的,是广大猎妖师的头等选择。
灵兽可就珍贵了。传闻,灵兽都是虚空神仙们遗留在人间界的坐骑,高大威猛跑得快不说,最重要的是忠心,善解人意,许多时候能成为修士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向来,就只有修真大派有足够的实力豢养灵兽,偶尔也会流出零星几只在黑市上售卖,次次都能拍出天塌的价格来。
只是这鸡仔的模样灰扑扑蠢呼呼的,没尖牙没利爪,大抵不会有霸占山头、喝兽血食人肉的辉煌时刻;而作为灵兽坐骑……
窦蓝扶了扶额。她不要坐着一只巨大化的肥灰鸡仔行走于广阔美丽的泾州大地。
……
半天之后,帝都北边的光禄城,走进了个穿着灰不溜秋的斗笠女子,她的头顶上坐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肥鸡。
肥鸡仔的肚子咕噜了一声。它嗖的一下站起身来(虽然和坐着的时候没有太大差别),用尖细的红爪子狠狠挠了挠窦蓝的斗笠。
“灰鸡不许挠,”窦蓝平静无波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要不中午就吃荷叶鸡。”
肥鸡仔僵了一下,似乎是不可置信地挥了挥两只毛茸茸的短小翅子,终究还是收回了小红爪,愤怒而泄气地在斗笠上坐成了一团,翘乎乎的尾巴尖儿很是惆怅地上下摆动着。
——————————
此时,乌鸦姑娘身后的严宁庵中,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老太妃因着自个儿的天罡命格,一直很没有妖怪缘。如今,她第一次享受了被小妖怪们团团簇着的滋味。
蘑菇们围着老太妃站在一边,青耕苦着脸站在另一边:“我长得就如此像个恶人?”
众小妖怪不理会青耕的询问,依旧如临大敌地盯着他。在他们心里,眼前这只绿喜鹊骗过了庵主,带走了小窦柠,还将那个讨人厌的桑子送到了庵里来,他的形象在这一环扣一环的过程中噌噌噌飞升,完全够到了阶级敌人的高度。
老太妃敲了敲虎头杖:“你来,所为何事?”
“我来寻孔雀——”话没说完,青耕瞧着眼前一票小蘑菇脸上绝对称不上是吉利喜庆的神色,原本就沉重的心情又黯了一分,“他当真……?”
小寒点点头:“庵主大人原先布下的结界已全数失效了。窦蓝也说,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她与孔雀的血传契约。”
青耕眼神儿一凝:“窦蓝?窦蓝还活着?”
老太妃狠狠瞪着惊觉自个儿漏了话的小寒一眼:“皇宫那儿查得严,我不敢让她再留下,她早走了。”
青耕闻言,也只好无奈地叹口气。
静了一会儿,老太妃慢声发问:“今儿距离雷劫那日,已过了将近一月的光阴了。你如何现在才来?”
被问及此事,青耕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难堪和懊悔:“原本,我三日之内必定能够到达。谁知半路上却碰上了骆——孔雀与我的仇家。这些年,也的确是我懈怠了,竟不知她的势力何时强成了那般模样,险些被当场置于死地。”
后来,还是匆匆联络了回天阁的弟子,服了几剂猛药,才见好就匆匆扑了过来。
想到这儿,青耕不由得担忧问道:“从那日孔雀破阵以来,可有不明人士到访?”
小寒:“眼前不就站着一个么。”
青耕被这么呛了一记也不生气,反而稍稍放下点儿心来。
双方又沉默了半晌,青耕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既然孔雀已经身陨,那他的妖舍利,可否能交予我带了回,埋去他的家乡?”
“妖舍利?”小寒狐疑地与老太妃对视了一眼,见她也摇了摇头,便转身对青耕道:“那是什么?如今咱们已经将那天遭雷的院子都整理得七七八八了,并没发现你所说的妖舍利。”
“妖怪若是活得足够久了,自然会生出妖舍利来,它与妖丹不同,并不能承载力量,却通常能锁住妖怪的一缕残魂——”青耕一边解释着,一边已经禁不住激动的情绪,无视了小妖怪们的敌意快步迈进了庵子里,“孔雀破阵不成,严宁庵的大阵对他的魂魄就始终有约束力。若是找不着他的妖舍利——”
就说明孔雀兴许还活着!
“诶诶诶诶你不能进——”
小寒才要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却被老太妃一拎衣领毫不客气地抓了回来,虎头杖很快就招呼上了他的脑门儿。
“让他去。”老太妃眯眼,看着青耕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回廊之后,“找不找得到,我这老婆子是一点儿不关心。不过,能拖住他便好。”
小寒皱眉想了想,觉得这弯弯绕绕的事儿果然只有万物之灵能够玩得来,蘑菇是驾驭不能的,顿时看向老太妃的眼神中又带了些敬佩。
老太妃在这咔嘣咔嘣的闪亮眼神儿下泰然自若地转身朝西边走去:“你们去引着他,拖得愈久愈好,让他把庵子里的地都翻一遍罢,来年我们好种东西。”
——若是叫老太妃知晓,窦蓝这一走就是冲着回天阁找弟弟去的,她大概就是另一番做派了。
大寒目送着老太妃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位青耕,之前送来了个叫桑子的姑娘罢?那姑娘呢?”
小寒一耸肩:“谁知道,坏事做多被雷劈死了罢。”
————————
在灰鸡的肚子发出第三十六声忍无可忍的抗议之后,窦蓝总算在万众期待之下拐进了一家看起来挺高档的客栈。
她要了个靠边儿的桌,看了看被她下了一整天马威的新朋友,良心大发给它点了三大碗小米汤。
灰鸡在她报出菜名儿的时候就气鼓鼓地呱了一声。待到三碗热乎乎黄澄澄的小米汤端上之后,它踩了窦蓝一手,扑腾扑腾挪到桌子边儿去哼哼地坐下了,屁股直直对着窦蓝,那毛毛的背影无端透出一股子凄凉来。
她新捡来的鸡看不起小米……窦蓝很为小米感到惆怅。
她又试图拨点儿牛肉丝给它。这回,灰鸡倒是吃了几口——不情不愿的模样。
对于窦蓝而言,现下她同这只大了一号(所以显得特别蠢)的鸡仔还没什么感情,自然不会费时费力去为这只挑食的家伙寻找合适的口粮。
不吃就不吃罢。窦蓝飞快扫光了桌面上的食物,拎起呱呱呱的灰鸡上楼去了。
回到房内,她先是仔细四周检查了一番,合门布了个结界,又拿了一只大肚长颈瓶儿在房间的四角撒了撒,才安心从竹篓里掏出妖丹来。
她得把它们按照品质分分类。
望着一桌子红通通的妖丹,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上了年份的妖丹才是一等一的美味——嚼吧嚼吧——呱唧呱唧——嚼吧嚼吧——
不对!哪儿来的咀嚼声!!!
窦蓝警惕地瞬间后撤五步远,一手擒着门扣一手拔出背在背后的分水刺。
在她全神贯注的防备之下,一只硕大的灰色鸡仔摇摇晃晃地从妖丹堆中直起身来,小翅膀戳了戳自个儿鼓起的肚皮,冲着窦蓝表情不屑地打了个嗝。
……是,是的!她就是能看出它脸上的不屑来!
窦蓝一怒之下恨不得掐死丫的,却在手指夹上那段和脑袋一般粗的脖子时,停住了。
她看得分明,方才它吞下的最后一枚妖丹,是四十年份的。能就这么把四十年份的妖丹嚼吧吞下了,这只鸡,前途不可限量!
万一她估量错了,这只鸡没发展出什么除了吃以外的技能——
窦蓝松了手,阴测测地笑着帮它捋了捋肚子,那黑眼睛竟然将灰鸡看得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顺势屈起手指,啪叽一下把它弹到了床上去:“呆着,要不明儿一早我就煮鸡粥。”
罢了,现下她完全不缺妖丹,它喜欢吃,就先喂一阵子看看吧。
半个时辰后,窦蓝将所有的妖丹按着年份分了堆,装进了不同的袋子里。看看时间还早,她干脆将今早匆匆打包的行李也全数倒了出来,仔细再整理了一次。
整着整着,就有一枚蓝幽幽的大珠子骨碌碌滚了出来,上头还牵着编织得十分精细大方的红绳子。
……那会儿,血传师徒之间只有师父能单向给徒儿递话。在窦蓝明里暗里抗议了许多次以后,孔雀给了她这么一个传音珠子,叫她不能奉旨听召的时候用它奏一声。
窦蓝把它从桌子的那一端扒拉过来,握在手里也不看,发了一会儿的楞。
许久,她拿着珠子准备开口,又闭上了——她许久没用过这珠子了,隔了一掌的距离发声会不会太远了?要贴着才能收到么?
于是她将珠子举到了嘴边——又会不会太近了?
如此反复数次,她总算找到了个让自己舒服的距离,清清嗓子:“……师父。”
她静静地、专注地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臂泛酸了,才有些焦躁地转了转珠子:“师父?”
没有,没有回音。
“师父……师父?不在么师父?”
窦蓝的嗓子又有些哑。她定定地盯着手里的珠子,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狠狠把它扔出去,却又骤然收回力来,任由手肘“咚”地一声,有些狼狈地砸在了桌上。
她的肩膀一点一点塌了下去,脖子和背却整个儿缩了起来。她把头埋进手臂里,长长的黑发从她的肩膀处一扫而下,发尾悬在空中,徒劳地摇摆着。
灰鸡坐在床沿,愣愣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终于,它挪着身子,并不十分稳当、甚至是有些可笑地跳下了床,一个奋力跃上椅子,又接着跳到桌面上来——它没站稳,嫩黄的喙咔地一声在桌面啄了个坑。
窦蓝才惊讶地抬起头来,就感觉握着传音珠的那只手蓦然一沉——灰鸡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手上,它整个身子大得能将她的手完全盖住,热乎乎毛茸茸的。
近在咫尺的一张鸡仔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情愿,然后,她的鼻子被它的小翅膀拍了拍。
……又拍了拍。
窦蓝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模样。灰鸡气得用藏在肚子下头的爪子挠了她一把,才很是不甘愿地探过头来,在窦蓝的脸颊上蹭了蹭。
哦——这是在安慰她?这只鸡?
窦蓝扑哧一声笑了。
她挠了挠大灰鸡的下巴,欣慰道:“瞧你还挺有良心的样子,明儿给你捉蚯蚓去——诶!”
……指头被啄了。
☆、44【三】片叶仙子
【三】
碧空下;葱翠的山林间,突然响起一阵穿天的怒吼。山脚下的村民们闻得这能震破人胆的声音,非但没有惊慌恐惧,反而面露欣喜之色,不少年轻人还高叫着欢呼了起来。
村正打扮的光头老儿也掩不住激动之色,一挥手中的木拐:“去;都去,把肥壮的牲口都宰了犒劳仙子;咱们也借此大喜之日,好好庆贺一番!”
此时;被众人感恩戴德的乌鸦仙子正赤着脚,高高扎着头发,操着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把黝黑大砍刀;大刺刺地剁着同她人一般粗细的妖兽腿骨。
耕离兽的腿骨是制作护心镜的好材料,拿到集市上一个倒手,她和她的鸡起码能享受大半年衣食无忧的生活。
在腥风血雨地剁完骨头之后,窦蓝又天地同悲地将妖兽开了膛,汩叽汩叽掏出了拳头大小的一只血淋淋妖丹,头也不回朝身后抛去:“收起你那副嫌弃的表情啊要不今晚就吃鸡蛋蒸鸡。”
身后传来哼哼呱呱的抗议声。
窦蓝没再理会它,径自往前跳了几步,就站在耕离兽还热乎乎的尸体上摸出分水刺,开始吭哧吭哧翘着妖兽的头盖骨。
根据玉简的记载,耕离兽可是浑身是宝。好不容易干一票大的,她若是没能将雁过拔毛进行到底,简直对不起窦家的列祖列宗。
她已经带着这一团绒绒鸡,在泾州大地上独自行走了两个来月。她现下没了师父帮她更改窦家的功法,人修那一套自然就练不下去了,只好暂时一心去走妖修的路子,精炼她的妖丹去。这样一来,在帝都向铜青蛙购得的妖丹就有些不太够用了,再加上一只以妖丹为食、金贵得要命的大灰鸡,一月还没过呢,她的竹篓就已经见底儿了。
所幸,现下是冬天,白雪一盖,在山上蛰伏的妖兽就找不着东西吃。在冬季里,又饿又没法儿冬眠的妖兽就会下山作乱,轻则将家畜分食一空,重则对凡民大开杀戒,一次能吃光好几个村子。
原先,修士遍地跑,猎妖者也没现在这么不成气候,基本冬天就是个遍地收获的季节,凡民们偶尔还能尝上两口鲜美的妖兽肉,好不痛快。后来,大一些的修仙门派为了远离俗世纷争,纷纷隐去了摸不着边儿的地方,驱逐妖兽的任务落在了军队身上。这下,就陆陆续续有凡民遭殃了。
现今,皇帝自顾不暇,巴不得用军队团团将帝都都填严实了,哪儿还会考虑到山里凡民的死活。窦蓝此次出山,头一次见着了妖兽肆虐,将整个村子吃得只剩白骨和残肉的惨状,才终于明白当年带领大军平妖兽的江重戟,何故会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声望。
那天,窦蓝趴在客栈硬邦邦的床上,惆怅地瞧着那只不知人间喜怒不识人生艰辛的大灰鸡啄走了最后一颗妖丹,呱唧吞下还冲着她打了个饱嗝后,怒拍枕头一记,决定也去串串猎妖者的行当。
可以锻炼战技,可以割骨刮肉赚点儿钱,可以自给自足弄些好妖丹来,最主要的是,可以在杀完妖兽之后,坦坦荡荡地去受害村子里蹭个好几天的饭。
有毒香在手的窦蓝对付起这些大块头没脑子的妖兽来,绝对是事半功倍的效果。因为她行走之间步伐鬼魅,身型叫普通人轻易捕捉不到,所以那些受过窦蓝恩惠的凡民们取了“片叶不沾身”之意,称窦蓝为片叶仙子。
——所幸按照规矩,猎妖的过程是向来不给人看的。要不,窦蓝的称号得变成香香仙子香香神女之类的糟心玩意儿。
大半个时辰过去,窦蓝总算是拆满意了。她拖了腥味扑鼻的血红色工作装,露出里头利索的一袭蓝白短装,将手脚和耕离兽的头盖骨洗干净了,套上靴子拎起灰鸡往头上一放,朝山下走去。
泾州的普通人民大抵都是朴实良善的。面对保护他们财产乃至性命的恩人,都恨不得掏心掏肺来报。窦蓝才转过一个弯儿呢,就看见四五个鼻尖沾了灰、头发上了夹着杂草的熊孩子猫在那儿,一见窦蓝就仙子仙子地喊着,拉着说要她给她引路,闪闪的眼睛里全是崇拜和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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