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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非人庵-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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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我去整整药包。”
  惊蛰:“……在下也去焚香沐浴,大诵三百遍祈福经。”
  听善阁,杨氏有些忧心地放下了棋子:“这是……蓝儿要进阶了?”
  老太妃摇头:“不该,这速度也忒不寻常了些。我给她护心镜,不过是为求个稳妥,如今,竟然用上了。”
  非人庵的异象自然也惊动了帝都。除开如皇帝,慕容仙师,将军府上下这样别有心思的大人们,在普通百姓的眼里,经此一役,严宁庵倒是更加让人敬畏三尺了。
  一时间,千万生灵的心思,全都缠去了那酝酿了好一会儿的电花花上,直见它攒了整整一人粗,以万钧之势狠狠劈下!!!
  

☆、【十四】师徒夜话

  【十四】
  天边的轰隆雷声总算是停歇了。
  皇帝颤颤巍巍地从宫妃的肚皮上直起身来;手还哆嗦呢,心思却被那一团温香给勾了去,忍不住在宫妃的咯咯笑声中往那绣着合欢莲的肚兜上香了一口。
  他掀起肿胀的眼皮子,喊了门口的宦官进来:“去,去让黑衣阁给朕瞧瞧,那边的山头是个什么情况?可死了人?呵;在这么凶的雷中活下来的,还能是什么无辜凡民么;统统给朕就地杀了罢。”
  皇帝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子:“尤其给朕注意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妖婆,只要见了——”
  “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
  皇帝眯起眼,第一反应就是要狠狠地冲这个胆敢拂了自己面子的人发一通火气,可一看来人;他只好咽了咽唾沫,生生把这股气吞了进去。
  “……慕容爱卿啊。”皇帝一挥手,“来来来,坐——会不会做事儿呢你们,还不去伺候丞相——不知,爱卿有何高见呐?”
  慕容丞相凑了过去,低声同皇帝说了一番话。
  只见皇帝脸色变了数变:“慕容爱卿的意思是,那庵子……绝不能动的传言,竟是当真的?”
  慕容点了点头:“再容臣多嘴一句,那雷,更像是什么囫囵的法事引来的,而不是修士的劫雷。臣细观天象,那雷来得甚是古怪,威力也……着实连最式微的丹劫都比不上。”
  ————————
  “——所以,我把自己活生生修成了妖怪?”窦蓝好好泡了个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被雷劈得乱七八糟的长头发,有些怔忪地坐在床上。
  拿手戳戳自己的丹田——呵,里头真的有一枚妖丹!
  “想得倒美。无论是何种生灵,一辈子就只有一次血改的机会。在你的魂灵被投入六道轮回之前,你就只能做一只混乎乎的半妖。”
  孔雀披着宽宽松松的浴袍,甚至懒得将袖子套上,就那么裸着结实的上身,随意将袖子合着腰带在胯骨上绑了个结。他叫窦蓝侧着坐在床沿上,嘴里叼着一根红绳儿,一边将她的头发绑绑放放,一边用指甲细心地帮她割平发尾。
  “……天道这玩意儿忒神奇了些,也不怪我总是悟不透它。”窦蓝小声嘟囔着,脑袋即刻便被敲了一记。
  那雷劫,正儿八经是冲着她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她体内凝成的妖丹来的。
  人修是每逢进阶则历劫一回,威力极大,基本每一层都能一气劈死七成修道者;于此不同的是,妖怪进阶则全然不需历劫——听起来特别舒服不是?可妖怪无论大小,从成妖那一天算起,每过三百年便有一个劫蹲在那儿好生等着,无论本身实力有否增强,那劫是妥妥儿强了,你要不玩儿命地进阶吧,总有一天劈死你。
  所以说,活得久,就是妖怪们最能拿得出手的一块牌匾了。
  按理说,像窦蓝这种走人修修炼路子的半妖,应当是按着人修的调调来历劫才是。可她偏偏不知怎么的,在战将之阵里开天辟地、化腐朽为神奇地……给自个儿生出了一颗妖丹来。
  这样一来,天道就默认,哟,这儿多了一只妖!
  这般就很值得飞一朵劫云来劈上一劈。
  这可当真是打了师徒俩一个措手不及。恰逢灵力枯竭的阵破之时,师徒俩的元神连着战了百年,肉体则连着僵了百年,精神面貌都十分不好。又因为窦蓝曾受了孔雀的妖丹而捡回一命,这一遭劫云来访,显然是将孔雀的妖力也一并算到窦蓝身上了,觉得这新生妖怪耐劈得很,一下子就来了黑压压的一山头。
  那会儿,窦蓝都已经咬牙拿出护心镜了。可不想,她只与孔雀合力接了一道劫雷。那一劈之后,劫云沉默了好一会儿,将剩下的八十道劫雷以气吞山河之势全数劈到了周遭的空地上。
  “这是妖怪的雷劫。它劈到了人身上,自然是要停的。”这是孔雀的解释。
  窦蓝瞬间觉得自己赚大了。她以后若是放着人修的路数不管,只淬炼那颗莫名长出来的妖丹,就可以凭着这幅半妖的躯壳次次避过雷劫,想蹦跶多久就蹦跶多久——
  想什么呢。
  如今,百年已是匆匆往事,孔雀与她约定的复仇之日,似乎也就在这会儿了。
  站在她身后的孔雀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将她的头发用妖力蒸干,整个儿拢了拢,道:“成了。现在我们来讲讲窦家的事儿。”
  窦蓝点点头,很自然地挪到了里头,将外面半张床让给了师父大人。
  孔雀弹指灭了烛火,翻身靠在了雕了百鸟图的床头,偏头看着窦蓝:“你可知,我为何定了个百年的期?”
  “徒儿不知。”
  “呵,当真是信得过我。”他不叫人察觉地往左腕瞟了一眼,仰头瞧着窗外,“‘夜观星象’,可不只是九流道士骗钱的词儿。星象,很多时候是当真能预示出一些既定的未来——那皇帝身边的什么慕容仙师,就确实是个观星好手。”
  他伸手,遥遥指向西北方向:“西北有暗红惑星闪动,周遭乱星环饲,这皇朝,要从西北开始乱了。”
  窦蓝对观星毫无涉猎,乍然这么一听也听不出什么来:“可我曾听说,那慕容仙师说过,皇朝的气数还得绵延千年?”
  “越是远的未来,从星象中得到的预示也就越加模糊。”孔雀解释,“百年之前,我另用了数种手段才最终确定,泾州西北定在此时发生动乱。千年之后的气运变数太大——任何一个模糊的拐点都有可能成为反转的契机。”
  说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孔雀不悦转头,就见窦蓝一张睡眼惺忪脸——在他转过来的瞬间似乎很努力地想要换回恭谨徒儿脸——
  啧……真的是累了吧。
  “别瞪眼睛了额头都皱了丑死了。”孔雀一巴掌打在乌鸦姑娘的额头上,把她拍进枕头里,“总之,那倒霉皇帝要倒大霉了,你就好好跟着为师,有肉吃的。”
  “诶?……诶。”
  半晌,孔雀居高临下横眉竖目地盯着依旧眨巴着大黑眼的孽徒乌鸦:“不睡?”
  方才听他说话就困成那副可怜样儿!现下自己不说了她就精神了!这是造了几十辈子孽才收下的徒儿!
  窦蓝犹豫了一会儿,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孔雀的腰间:“师父,您好歹……将腰带系一系,作风还是检点些好——”
  “……”孔雀磨牙,“你睡不睡了今晚?”
  窦蓝一激灵,特别识相地将眼睛闭上了,一丝缝儿都不留。
  ——————
  第二天,窦蓝足足睡到了大中午才依依不舍地蹭了起来。才稍微清醒一点儿,她就闻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让人忽视不能的烤肉香。
  昨个儿,那些黑黝黝的劫云一散去,庵子里的大小妖怪就呼啦啦围上来了,端茶送水递经文的,那聒噪劲儿差点叫她惯性发作掏出分水刺来。
  不过,在看到狐姑那条摇得虎虎生风的大红尾巴时,她着实彻底地心安了一把。这帮子密友与她而言,是连师父都不能代替的存在呢。
  后来,小妖怪们眼神儿很尖地察觉出窦蓝的疲惫,便劝她先去休息,大伙儿明天带了好肉好酒再相逢——当然,更可能是孔雀冷得凶残的脸色令他们感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迫。
  当然,小妖怪们寻欢作乐的精神是永存的。这不,窦蓝摸摸身边的被褥,孔雀大抵是一个半时辰前离去的,她瞄了瞄院中燃着的松香木,哈,也差不多是烧了一个时辰多的长度。
  “小豆子醒了!来吃小寒最爱的鸡脖子!”
  “咦咦咦总算醒了!来吃狐姑最爱的鸡腿!”
  窦蓝才一踏出房门,便有两句叫唤同时响起,伴随着六道凌厉的破空之声。
  狐姑与小寒相互怒视:“你个无耻小贼何时偷了我的腿(脖子)?!”
  俩妖怪不共戴天地对视了一眼,又一脸惊慌地嗷嗷大叫起来:“嗷嗷嗷嗷窦蓝蓝快先接住我的脖子(腿)别管她的腿(脖子)!!!!”
  窦蓝:“……”
  “……诶?诶诶诶!”狐姑瞪大了眼睛,望着左手三根脖子右手三条腿的窦蓝,“都接住了诶!”
  九闻眼中寒光一闪,战意瞬间爆棚,一抖腕子就飞来一打鸡翅:“再接接看,就用方才的步法!”
  窦蓝黑着脸,不得已卸下腰间空荡荡的小竹篓子,左挪右挪,最后一个漂亮的滑步,将一打油乎乎的翅膀尽数接住了。
  “好!”蘑菇们纷纷鼓掌。
  “再来!”九闻眯起眼,左右连动投出一大波鱼。
  “……又接住了!诶我也来玩儿!”狐姑高兴地洒出一篮子鸡块。
  “唔。”大寒脸带同情地瞧着窦蓝,手里不动声色地弹出两只羊腿。
  “在下……也想玩。”惊蛰一脸庄重地起身,双腿分立至肩宽,高举双臂投出了半扇黄牛。
  窦蓝:“……”
  怎么办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叫着交友不慎的姑娘啊快去斩断这份孽缘!
  如此这般,一群小妖怪们相爱相杀地烤了许久的肉,把天色都给烤得黑了。期间,老太妃并杨氏母子来串过场,坐了一会儿,后因为“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了烤肉的味道”告辞了,却将阿光留了下来。
  百年过去,老太妃看起来又老了三两岁,杨氏却是奇迹般地,容颜一丝未改。
  杨姨,也并非什么寻常人物啊。窦蓝叹了一句,却没太往心里去——谁没有一两个不能言说的隐蔽事儿呢,她只需记着,杨氏待他们窦家姐弟向来不薄,对她更是有救命之恩,也就够了。
  在她的左侧,阿光正与大寒相谈甚欢。阿光现下已经完全是个俊俏青年的模样了,所有的青涩和雌雄莫辩的气息都从他身上干干净净地褪了,留下一派低调的沉稳。如今他坐在大寒边上,倒是挺像一对兄弟。
  这般模样的阿光,自然是不能住在道心院了。在百年之间,杨氏母子索性找了个借口假死遁了,也一同搬到了前院来。
  也不知道窦柠现在怎么样了。
  窦蓝给一串牛里脊最后刷了层特酿的蜂蜜,将一串油亮亮、香喷喷、呈诱人酱红色的烤肉递给阿光:“别关顾着说话,填肚子才是正事。”
  “谁都知道姐姐的手艺最好,香料最多,方才狐姑尽围着你转,连牙都呲出来了,我哪儿敢同她抢。”阿光笑道,四周看了一眼,“诶?狐姑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才说着,狐姑的声音便从远处急急传来:“哎哟出大事儿啦——大家快来瞧瞧——”
  众妖怪一致回身,炯炯望着那人高马大的黑脸姑子一脚踹开了院门,操着一口不能再兴奋活泼的声线道:“咱们,咱们庵子来新客了!这位新客被妖法定了身,背后插着一封大信,点名儿说是直接送去庵主身边的!”
  “嘿,没错儿,那落款的名字是青耕——那个拐跑了窦柠小弟弟的混帐妖怪!”
  
☆、【十五】新的住客

  【十五】
  新客虽然是个凡人姑娘;可也是个被妖怪送来妖怪堆里的凡人姑娘。众妖怪一合计,也不遮遮掩掩了,全数捧着八卦的大脸呼啦啦一下围了上去。
  “真真好面相!”才看了一眼,惊蛰便低声感叹。
  窦蓝眼前恰好是狐姑的大红尾巴,一甩一甩地晃眼得不得了,让她瞧不清那个小姑娘。
  狐姑上去叽叽喳喳地同那小姑娘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听狐姑不太高兴地叫了起来:“痛!诶诶诶你怎么打人呐!”
  狐姑跳开了。窦蓝这才瞧见那个被青耕送来的女孩儿。
  她大概十三四岁大。饱满圆润的额头;笔直的鼻梁骨,下巴收敛却不太尖。一双长而略大的眼睛嵌在微深的眼窝子里;玲珑的鼻头下是一双端方的、厚薄适中的唇。
  窦蓝不会看相,却有些吃惊——这小姑娘,说不上是多么好看的相貌;但……这张脸却和自己有好几分相似!
  惊蛰在她身后又叹了一声:“可惜了,气性儿不好,生生把这好面相给毁了七成。”
  “怎么说?”窦蓝饶有兴致地问,心下却是一个警惕——那女孩儿的眼神过于浑浊了,里头藏着些不太好的情绪,让她下意识的不舒服。
  “这般面相通常被称为‘千斤相’,寓意命格奇稳,无论早年有几何坎坷,只要能活命下来,后半生不说大富大贵,也必然安宁享乐,家宅平和,若是多做善事,还可福及后人。”惊蛰解释道,“可面相,也是能改的。”
  “你瞧,她小小年纪眉间已然有了一条折痕。心中忧虑过重,阴云当头,破了天灵一片清朗之相,还将眉头往下吊了些许,那眉形原本平平顺顺没甚稀奇,现在却是隐隐呈出早衰凄凉之相了。”惊蛰一本正经地传道解惑,“在下也才开始演习相学不久,所知不多,但单从那双眼睛瞧着,在下便不觉得这是个好姑娘。”
  前方,狐姑小寒几个比较活泼的已经耐着性子与那姑娘说了半天话,却始终没得到回应。那姑娘的神色看起来明显是害怕的,但又有点儿奇怪的不屑,她不时地朝左右张望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最后狐姑不耐烦了,扯出青耕的条子又仔细读了一遍:“桑子?你叫桑子吧?”
  桑子姑娘讥讽地瞥了狐姑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这回,谁都能看出她的高架子来了。
  “哟。”狐姑被气笑了,将青耕的条子挥了挥,“得,人家不稀罕我们庵子,我看呐这就把桑子姑娘丢回,嗯,靠头村乞丐窝,对吧?那绿喜鹊送来的人,哈,谁知道他有什么鬼心思呢!”
  桑子张了张嘴,表情有些怨毒有些惧怕,眼神儿更勤快地往周遭张望了。
  突然,她的眼神闪了闪,接着猛然亮了起来!
  ……就像是看见一仓库长腿的大金元宝正朝她奔来似的,窦蓝想。
  啊,脸还红了……?
  “这儿真热闹。”
  孔雀掠过一众恭敬的蘑菇们,悠悠然走上前来。狐姑手中的条子猛烈地挣扎了两下,很快便脱离了狐姑的掌控,飘飘摇摇地朝孔雀飞去。
  “……”两眼扫完青耕的字,孔雀细细地将桑子打量一番,又不着痕迹地瞟了窦蓝一眼,似笑非笑道:“看来,我那老友还没打消和我抢徒儿的主意。”
  他走到桑子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桑子?”
  桑子先是满脸红晕地嗯了一声,接着怯怯地瞧了妖怪众一眼,相当 地塌着肩膀,那可怜样儿就像是小妖怪们刚刚把她的肩膀削走了一圈儿似的。
  不等孔雀开口,桑子便颤巍巍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捏了一下孔雀的袍角又放开,眼中全是渴望与向往:“庵,庵主大人。”
  “青耕大人让我来服侍您。”桑子盈盈抬头,“青耕大人说,桑子是来代替您的徒儿的——桑子天性乖巧,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愿意为庵主大人做。”
  “哦?”孔雀笑了,笑得一副红杏噌噌要出墙的感觉,窦蓝想,果断把桑子的脸笑成了大红色。
  “什么都愿意做……嗯?”
  桑子瞄了一眼孔雀,端得是柔媚酥骨,难为她小小年纪了。
  “桑子只想永远,永远陪着庵主大人,好让庵主大人开开心心的,再也不去想你那徒儿了。”
  “……”小妖怪们听得表情奇诡,实在不知道鼻子眼睛应该怎么摆放得好,只齐刷刷地朝窦蓝看去。
  这番移山填海的大动作显然也惊到了桑子。她顺着大流,不屑而又警惕地瞧着窦蓝。
  窦蓝不理一众妖怪们,对桑子温婉地笑了笑。
  然后——
  一挥手啪地一声,将小姑娘隔空狠狠摔了出去!
  突然遭袭,桑子像疯了一样尖叫着——很快她就叫不出来了,她狠狠地撞到了十几步开外的一棵大树上,一下子咬着了舌头,只能抱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地滚着。
  “……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窦蓝微微扬起下巴,那小模样活生生就是个孔雀翻版儿,叫一群小妖怪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说罢,她冲孔雀行了个礼:“师父,徒儿面壁思过去。”
  一举一动,一字一句,全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且那个角度,恰好让桑子看了个全。
  “哇哦——”狐姑望着窦蓝几下跳不见了的背影,整个眼睛都亮了,尾巴兴奋地绷得直直的。
  孔雀自从窦蓝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往桑子那儿瞧上一眼。此时他正望着左腕上那一圈已经十分厚实、相当瑰丽漂亮的银丝环——上面多了一丝鲜亮的红?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蓝荧荧的眸子兴味地眯了起来。
  ——————
  窦姑娘表示不开心。而姑娘不开心的时候,通常就要鼓捣一些银子相关的事儿。
  距离那天血战,已经过了足足一百个年头了。窦蓝谨慎地想了想,觉得若是找狐姑借一只瓷娃娃皮来披着进帝都,应该是安全无虞的。
  说做就做。她先是去杨氏的小田地里借了些仙家草药,闷去香房里手脚利索地制了十几个用料不太繁复的香包出来。估摸着这些香包足够换到采买新草药的钱了,她便照常背上了她的竹节药篓,套了层瓷娃娃,顶着一副五十余岁黄脸菜婆的模样下山了。
  自从圣德大帝统一泾州以来,帝都就像是不曾经历了时间流逝一般,无论何时来访,都是这幅歌舞升平、熙熙攘攘的模样。
  无数的,诸如窦家的世家倒在世事的倾轧之下。他们或清雅或奢华的、世世代代守了几千年府邸很快就被新贵占据了,代替着前人演绎着大同小异的悲欢离合。
  窦家承了琅邪长公主的血脉,好歹大家都顾忌着长公主的牌位,让那个面目全非、鬼气森森的窦家府邸多待了几年——
  窦蓝压了压斗笠,最后瞧了一眼那还挺新的,上书“司礼张府”的牌匾,再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那条帝都最繁华的大街,倒是百年如一日。茶楼还是那个茶楼,酒馆还是那间酒馆,连上头那只定风鸡都没换一个,颜色已经褪成了灰扑扑的样子。
  熟门熟路地,窦蓝停在了林氏草药铺门前。
  此时正是午后,日头有些晒人,整条街都没见什么采买客人。她脚步顿了顿,便撩起珠帘走了进去。
  那高高的、刻满了祈福经文的柜台依旧好好地矗立在那儿。右上角的财神像也是原来那座,被供养得十分好,神炉里还有三柱未尽的香。听到声响,柜台之后探出一张油光满面、笑容讨喜的大脸来:“哟,客官安好!前店是香,后店是草药,客观需要什么只管说一声!”
  这是林大掌柜。
  窦蓝有种故人重逢的微妙喜悦。
  “掌柜这儿收香包么。”
  “收的,收的。”林大掌柜的身型依旧圆润,动作依旧敏捷。他三两下就从柜台后绕了出来,一手拎了一只算盘,“大姐真是雪中送炭来了,不知大姐货量有多少?我给大姐加一成的收购价。”
  窦蓝从竹篓里拔出一个枕头大的布袋子:“这次就只有这些了。”
  “有都好,有都好。”林大掌柜依旧擅长讨客人喜欢,满脸的笑意不能再真诚了。他打开布包,先是细细翻拣了一阵,眼神儿就有些欣喜了。接着,他拎起一只香包,小心松开了系口绳儿,凑到鼻子边上嗅了嗅。
  这一闻,他的脸色就变了。
  窦蓝心中一紧,手心里隐隐有灵力凝聚。
  林大掌柜又仔细嗅了嗅,有些下垂的腮肉便不自禁地抖了起来。
  正当窦蓝彻底冷下了眼色,手中灵力蓄势待发之际,林大掌柜突然便含了一泡清泪,一脸孺慕之情地朝她望来:“天,天青姐姐?”
  

☆、【十六】西北战乱

  【十六】
  小半个时辰后;林氏草药铺的大门关了,只从内室传来阵阵茶香。
  “天青姐大概不记得了,我自小鼻子灵得同狗一般,天青姐制的香里,中品以上,都有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方才一下便闻出来了。”小林掌柜拭了拭泪,道;“……家父已于五十六年前故去了。”
  窦蓝透着从茶盏里氤氲冒出的水汽儿,有些怔然地打量着对面这个和林大掌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林大掌柜膝下统共三男一女;那唯一的姑娘与窦蓝差不多同一个岁数。眼前这个,是林大掌柜的幺子,比窦蓝小个三四岁的林满贵。
  曾经;窦蓝来铺子里卖香买药的时候,也常常“阿贵真乖”“阿贵来吃糖”地哄过他。如今……除了自出关以来,第一次真切发觉人间沧海桑田的怅然感外,面对这个一脸,呃,孺慕之色的小林掌柜,她也有些想要找个没人的地儿畅快抽抽嘴角的冲动。
  小林掌柜的念旧还在继续:“大抵在七十年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个大商人,卖的草药啊又是好又是便宜,货源还足得很,短短两周就抢了帝都七成的生意。几家世伯都被逼得关门大吉了,父亲也背了一身的债。后来,他愣是凭着你留下的几张香方子,雇了几个手艺人将马上就要烂仓的草药全做成了香货,生生将铺子撑了下去,算是救活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命。”
  “家父家母一生费尽心思,也就筹到了四颗延寿丹,恰巧给我们兄妹一人留了一个,他们就安心地自个儿去了。”小林掌柜说到这个,眼眶又有些泛红,“家父临终之前还在念叨,说天青姐姐是对我们有大恩的人,也是个有大神通的人,让咱们三缄其口,以后若是有缘见了,一定要代他老人家好好磕足三个头。”
  说罢,一撩袍子就要跪下。
  窦蓝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右手连挥击出三只小药包,分别打在小林掌柜的肚腹和双肩,将他硬生生打回了椅子上。
  小林掌柜愣了一会儿,第一件事竟是下意识地拾起掉在腿上的三个药包,拆开仔细嗅了嗅。
  “天青姐,这三只香包您卖么?一只二两银?”
  窦蓝:“……这不是香,是——”
  小林掌柜突然脸色一白,双眼一翻就咚地一声歪到了地上。
  “是迷药。”无毒无害无残留,还自带草药味儿提香,狩猎野猪的必备佳品。
  好不容易将小林掌柜弄醒过来了,又商量了些买卖事宜,待窦蓝再次套上黄脸蔡婆子的皮走出帝都时,日头已经西沉了。
  她边在山道上悠然走着,边想着方才小林掌柜的话。
  他说,近来有几种产地西北的草药价格疯涨,因为西北边的商路突然就不怎么通了,一月以来进城的西北商队不足五个。
  他还说,给宫中进贡布料的友人告诉他,今个儿一大早,江老将军便一身戎装地进了宫,虽然身形已经微微佝偻了,气势却不减当年。
  “都说西北要变天了。”小林掌柜压低声音道。
  窦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怎么是江老将军挂帅?”
  众所周知,自从江家的老来子江小将军十八岁那年披甲平定北边兽乱之后,江老将军就哈哈大笑着,请来了所有至交好友,将陪了他大半辈子的惊涛枪挂在了墙上,示意江家有后,他可以安心养老去了。
  小林掌柜神秘地眨了眨小眼睛:“天青姐,您在外云游去了,哪里懂得,那江小将军啊,起码也有个一百来年没有露过面喽!他娶媳妇儿的那一趟,我还跑去了街头看热闹呢,那新娘子的轿子从将军府的侧门抬出去,绕了条街就从正门抬进去了,新郎新娘都没露过面。至于喜堂里头是个什么情形,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不明白了。”
  “大伙儿都在传,说江小将军得了什么怪病,成天卧床起不了身呢。”
  窦蓝眉头微皱。
  那天晚上,在护城河边那场疯狂血腥的厮杀,她全部都记得。在最后关头,江重戟他……放弃了抵抗没错,但窦蓝也清楚地知道,江重戟身上的伤根本就远远没到致死的程度——尽管他整个背应当被她扎得没什么好皮了,但江小将军没那么废。
  事后,慕容仙师带着黑衣阁围上严宁庵的事儿她也听说了。记得当时她去拜谢杨氏时,杨氏提了一句:“慕容家的护短和睚眦必报,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他那么轻易便答应饶你,也不全是杨姨的面子……蓝儿,你倒要留个心眼,那江重戟,十有□还活蹦乱跳着呢。”
  可,江重戟百年匿迹和江家的收敛,却也是事实。
  无论怎样,还是先将西北的消息告诉师父的好。
  “加簪三支……勤修不辍,诛伏世仇。”这是孔雀在她的及笄礼上,帮她加上最后一支簪时说的话。
  她相信他。
  她相信这个会分出妖丹来救她,会板着脸却无微不至照顾她,会在战将之阵里陪她百年的大妖怪。
  江重戟,黑衣阁,皇帝。窦蓝勾了勾嘴角——咱们慢慢来。
  行过一个弯,严宁庵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座闻名泾州的疯人庵在昏沉的暮色下显得更加渗人了。那似乎永远散不去的罩顶阴云,那长满苔藓的斑驳石阶也曾让她恐惧过。可现下,她望着这座近在眼前的,鬼气森森的庵子,却是浮起一种“终于到家了”的感觉。
  这个点,老太妃和杨氏母子一定已经用过了晚膳,正在惬意地喝茶聊着天;她那有条大红尾巴的挚友大概在燃烧生命烤着鸡,蘑菇们或许在一边推推挤挤地聊天,九闻在苦修,还有——
  一抬头,便见严宁庵的外墙上歪歪地坐着一只银发蓝眸、神色倨傲又慵懒的妖怪,正拎着酒盏,偏着头望她。
  “……我回来了,师父。”
  “……哼。”
  ————————
  孔雀听了窦蓝的小道消息,也觉得大概要将答应小乌鸦的复仇事宜提上议程了。可无奈当天晚上的云层实在是太厚了,两只鸟儿坐在禁爵塔上伸着脖子望了半天,一无所获地回去扯被子了。
  正当窦蓝头一次开始为严宁庵上空诡异的天气感到忧虑时,帝都传来了个大消息。
  西北反了。
  狐姑兴冲冲地借着采买的名义去帝都里逛了一圈儿,回来叽叽喳喳地朝窦蓝炫耀:“西北是当真反了,比真金还真。听闻江重戟他那老爹天还没亮就被传进了宫,之后便回府敬了田地,把他挂了百来年的长枪又取了下来,现在正并着十万先锋在帝都外誓师呢。”
  “西北军势如破竹,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疾行连下了三座城,传言皇上听了这话当场就尿了裤子,哈。”狐姑兴奋地挥着采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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