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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非人庵-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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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那定身香的效用最少也能持续到天明,届时再来料理他。
窦蓝握紧手中的分水刺,左手微抖,便有一只褐黄色的粽子状香包被她捏在了手中。
爹爹,娘亲,你们在下头,带着大家都睁大眼睛瞧好了。
当初他们怎么砍的你们,今晚,女儿替你们十倍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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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寂静,即便是隔了好一段距离,那零零星星的打斗声还是成功地让庵中的大小妖怪都坐立不安起来。
……不,最大的妖怪依旧沉稳得很,此时,他正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上一只墨玉掌心灯,那块千年难见的、手掌大的整块墨玉被镂空雕成了一朵半开的莲,里头燃着一簇青红色的火光,看着甚是喜人。
可显然,狐姑没法去静心体会这份喜人的高雅。她在旁边火急火燎、手舞足蹈地说着,整个尾巴都高高炸了起来:“庵主大人!已经足足过去半个时辰了,我整个鼻子都要被那呛人的血味儿给熏得坏了!我,我前会儿听墙角的时候都听见了,对方来了好十个人,还有那个畜生不如的江叉子,你说说看,就是再来两个小豆子也没法儿赚得几分胜算!”
蘑菇们也警备地站在屋外,脸上是不同程度的焦急——他们甚至头一次顾不上与老太妃保持距离,反而团团将她簇拥了起来,只一心焦急地等着孔雀的回答。
立夏甚至已经整好了比平日里更大一圈的医药包。
孔雀闻言,连抬个眼都懒:“我从没拦着你们过。既然这么牵肠挂肚的,就出去搭把手么,去帮助苦苦挣扎的小豆子平报血仇么。”
“一到了晚上,我们就谁都出不去!”狐姑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这里能出去的只有——”
“我和九闻。”孔雀细细观赏着墨玉莲灯上的花纹,“可九闻偏偏到了虚弱期,去了也是送死。”
“庵主大人你可以——”
“我不行。我从不直接插手凡人间的纠纷。”孔雀嘲讽地瞥了狐姑一眼,“姑琼,身为火狐一脉,你纵是平日里能够用功修炼一分,如今,也早该能够在严宁庵的结界中来去自如了。是我没劝过你?还是我的小徒儿没劝过你?”
狐姑被说得脸色发白,眼眶却是红透了,长长的指甲已经把衣角抓了个粉碎,几乎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难道,难道就只能这样,被困在庵里而眼睁睁地看着好友——
孔雀猛地站起身来,长长的袍袖带翻了桌上的酒杯,浓香的淡青色酒液洒了一地。
狐姑疑惑地看去,只见孔雀正死死地盯着那盏墨玉莲灯。
……里头的灯芯,熄灭了?
不……还有一丝亮红在挣扎地闪烁着……
莫非——狐姑惊悚地睁大了眼,不等她发问,眼前便是一阵疾风呼啸,再定神时,孔雀已然不见了。
——那是窦蓝的本命灯!
狐姑捂着嘴,无暇去回应身后那些担忧、焦虑和询问的目光,只是伏在地上,慢慢地化成了一只半人大的火红狐狸。
她迈着坚定而优雅的步伐,走出房门,端端正正地蹲坐在了空地上,对着难得当空的月亮虔诚拜下。
火狐拜月,则万事亨通。
狐狸的眼睛湿漉漉的,止不住的眼泪滴滴落下,将脸上的毛沾成了一团。
然而她坐得定定的,就那样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对月拜了下去,似乎用尽了此生所有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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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中有两名擅使掌心弩和袖箭的杀手。与他们缠斗的过程尤其艰难,窦蓝的厚间插着两枚来不及拔出的、显然淬过毒的弩箭,一路追着他们到了山脚下的护城河畔,才用袖箭穿臂的代价将那人割了喉。
站在咆哮的护城河边,窦蓝几乎踉跄得站不住脚,只能靠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头是满满的腥味儿。后背大概中了十余箭,现下还有两支没拔;手臂也不知被划了多少刀,有一刀是直接砍到了骨头,那渗人的声音她现在都还记得——现在却是不怎么痛了?
她的视线已经迷蒙得狠了。她估摸着自己中的是皇宫里出来的毒,应该不算便宜,她给拖了这么久还没咽气,已经算是很不给人家面子了。
爹爹……娘。
恍惚间,她看见了窦叠声和阿珠笃叶。他们穿的都是崭新的衣服,长袖飘飘,衣摆也飘飘,似乎比从前更加好看了。
他们在对她笑,对她点头,眼里有着一如既往的疼爱。
窦蓝张张嘴——她想问问,她没好好看住弟弟,没能给弟弟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生,爹爹娘亲会不会怪她——
“咳……哈!!!”
那两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消失了。眼前,只有咆哮的护城河,一地的枯枝,那摊自己刚刚呕出的血,和胸前一节雪亮的枪尖。
月色被层云遮挡,竹林中有夜鸦飞过,凄厉地啼了一声。
“江……重戟。”
窦蓝伸手,血糊糊地一把握住了当胸穿过的枪尖。
怎么会?他明明应当至少僵直到黎明时分!
“……反抗只能让你更痛苦。”察觉到窦蓝的挣扎,江重戟握住枪杆的手有一瞬间的松动,“你的灵力已然一点儿不剩了……窦蓝。”
窦蓝无力地垂下头,又禁不住吐了一大口血,可她的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的,带着一股莫名的不详。
“呵。”
“我修的……可不仅仅是仙。”
话音才落,她的指甲在一瞬之间变得长而尖锐,咬牙一绞一拧,竟然将那整个枪尖给硬生生掰了下来!
她趁势向前一滚,在江重戟还愣着神的时候扯下衣摆的一圈布料,在自个儿那对穿的胸前狠狠地扎了一圈。
妖怪这种生灵,天性便是带着一份蚀骨的狠意的。不如修道者自爆丹田那样,轰地一声便尘埃落定,妖怪的玉石俱焚的方式,可要狠戾得多。
烧,烧,烧!
体内的妖血受到了刺激,正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地沸腾起来。
在堪比炼狱的疼痛中,窦蓝的脑子和视线倒是飞快地清晰了起来,四肢筋脉中也迅速地充满了灵力。她抬头,黝黑的双眼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森然,方才那一个滚地将她额间才愈合的伤口又磕开了,新鲜的、温热的血液顺着她漂亮的面部轮廓迅速淌下,从额际,到眼角,到脸颊,划成一道触目惊心的泪纹。
妖?!……不,是半妖!
窦蓝黑沉中透着一丝猩红的眼紧紧锁定了离她五步远的青年。
妖风四起。
粘稠的血液啪地落在枯叶上。
窦蓝犹如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鸦,摁下脖颈,前倾身子,聚力朝江重戟疾奔而去!
小将军手中的长枪虽然已经没有了枪尖,但那枪杆的断面还是很锋利的。来回数十招之后,窦蓝的左脸赫然多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血液焚烧的剧痛反而彻底将她的凶性激了出来。一招,一式,皆是鱼死网破、以命换命的路数,如果注定是避无可避,那就无需再避!
冷兵刺入血肉的声音令人牙根发颤。在小将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窦蓝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反而忍痛收紧了左肩,将那把枪柄牢牢锢在了自己的血肉之中,已经看不出本来肤色的左手同时飞快地握上他持枪的右手,米白色的香粉很快被染成了血红。
“你——”江重戟眼中燃起一层怒,他的手就像是被粘在了那枪杆上一般,无论如何都拿不下来!
挣扎之间,鲜血争先恐后地从她身上涌出,因为妖怪的愈合力而迅速止住,又在下一轮的缠斗中重新冲破被反复撕裂的伤口。
不知是哪个人重心不稳,将粘连在一起的对方一同带着,顺着倾斜的河堤滚了下去。
窦蓝的侧脸被狠狠掼在寒凉的泥土上,未干的伤口沾满了泥,看起来狼狈的不得了。翻滚的时候,她系着小弯刀的皮绳儿被带了起来,她干脆直接将皮绳儿咬断,借着掠过的一块大石挂掉刀鞘,反手便冲着身上那人扎了下去!
她想起在帝都长安街上,那个纵马扬鞭的少年将军。
一下,一下!
江小将军发出一声闷哼,随即,便有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后颈。她大口喘着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减缓。
她想起在那间茶楼里,他端坐为她沏茶,那眉眼弯弯的模样。
一下,一下!
后颈的力道更加逼人,她能听到自个儿骨骼发出的哀嚎,只狠那把小弯刀只有一掌长,即便它能够切金断玉,加了那戎甲的厚度,也只是将将捅出几个血口子而已,不能立即将这仇人手刃!
她想起在竹林间,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不留神就往她虎口间扣下一只白生生、软乎乎的绷带。
一下,一下,一下!
越来越少的空气,越来越少的血液,都在迅速地将生命力带离她的身体。她大睁的眼睛已然看不见什么东西了,只是借着后脑磕到一块石头的撞力,猛地错进了江重戟的颈侧,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下去,脖子一甩就是一块血肉!
江重戟是真的痛得吼出了声。他一个大力,怒极地全力提起她的后脖颈,正要错手就这么扭断了它!
却恍然瞧见了窦蓝的脸。
那双沉静中偶尔透出狡黠的浓黑双眼已然黯淡得一片死寂,一丝鲜活也欠奉。一张脸全然被血和泥糊了满,一边的脸颊上有一刀狰狞翻卷的伤口——他划的。
窦蓝大概已经全然失去作为人类的那一份理性了。被推开了些后,她又不依不挠地扑了上来,全然不顾自己左肩还正被那枪柄戳着个大口子,来回一磨蹭就是一股血。
江重戟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就松开了那只差一分就能掐死对方的手,以一种完全不设防的姿势,任由她翻身将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就像在那阳光总是很好的竹林间,他因为不忍瞧她流血,而一次又一次地、单方面赖皮地结束他们的切磋。
终究,他确确实实地,欠了她上百条人命,欠了她前半辈子的无忧无虑。
在被已然乱了章法,只懂得一味朝他攻击的窦蓝连带着折腾进水流湍急的护城河中时,他盯着她的发旋,很想伸手去圈一圈,却终究还是没有动。
事已至此,再顾皆枉然。
——————————
当孔雀一身湿淋淋,把他的乌鸦徒儿从咆哮的护城河中拎出来的时候,滔天的怒火一瞬间朝他席卷而来!
枉他千百年来头一次冒险出庵,在妖法被禁的状况下一路紧赶慢赶地寻来了这里,那些该千刀杀了一万遍的走狗们竟然就留给他这么一个——这么一个——
一时间,孔雀竟然都不敢稍微试试她的丹田——对着这具已经能称得上破烂的身体,他揽着她的手甚至都有些抖。
他好不容易等到的,他好不容易教大的,他好不容易……养熟的!
怒火焚心,他眼色如刀,一个挥手,便有脑袋大的一个光球冲着水流的方向远远飞去,在远处炸了一天一地的水幕。
下一瞬,一道碗口粗的紫电毫无预兆地在朗朗月空中霹雳而下,叫他即刻便呕了一口血出来,脸色惨如金纸。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
看了看怀里了无生气的小乌鸦,他憋了一口气——先回庵里要紧。
狐姑他们已然蹲守在严宁庵的外墙之下。小寒率先看见了孔雀与窦蓝,便连忙通知了大家,叫孔雀身后的尾巴吊得越来越长,有狐姑,有全员到齐的二十四只蘑菇,有老太妃,有一脸虚弱的九闻,甚至还有杨氏母子。
孔雀一个没理,只抱着窦蓝疾步走向了他们的院子。站在院子门口,他停步回身,瞧着狐姑道:“到再下一个太阳升起来之前,你将道心院那帮妇人都看严了,闹事儿的杀了。”
“……她这次惹的麻烦不小。若是有人闯庵,格杀勿论——杀不了,就用命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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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孔雀的都知道,孔雀虽然是孔雀,却天生长了一只乌鸦嘴。
他若是说了“可能会有人来闯庵”,那“有人来闯庵”这事儿就一定会发生——一定会很快发生。
此时,严宁庵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窘境。而这距离孔雀放话,不过过去了小两个时辰罢了,天都还没亮呢。孔雀把破布娃娃一样的窦蓝拖进自己的院子里后,狐姑忙跑去抓了那盏墨玉莲灯来时时盯着,那最后一丝火光就那么有气无力地明灭着,至今没有复燃的迹象。
严宁庵被人团团围住了。那些人一水的黑衣黑裤,簇拥着一个颇具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个眼神儿,便有黑衣人站出来喊话,大意是慕容仙师的关门徒儿被这庵里的罪女给弄死了,慕容仙师大怒震怒滔天之怒,但看顾在严宁庵香火绵延数千年的份儿上,不连带追究,只让把凶手交出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因为天还没全亮呢,满庵子妖怪除了能被狐姑一尾巴扫去地上的弱气九闻,谁都没法儿出庵,只能从门缝儿墙缝儿里盯着越来越壮大的黑衣人军团,暗自咬牙。
那些特地训练出来的杀手们不容小觑,更不必说那领头的、一脸杀意的慕容仙师。若是他们当真闯进庵子里,能够与他们有一拼之力的也就只有孔雀一个,可偏偏——
狐姑焦急得又炸了毛。她好歹算是在庵子里长大的,虽然不知道孔雀要用什么方法将窦蓝救回来,却是十万个明白的——孔雀说了不能打搅,就意味着一旦搅了,不是搅人的那方会死,就是被搅的那方会死,总之双方是必须得天人永隔的。
而在狐姑看来,这一次,后者的可能性那是又高又大。
突然,她的肩膀被什么棍子重重地戳了一下。她回头,老太妃那张疲倦却威严的脸赫然占了她整个视线,差点儿将她吓得憋过气去。
“你挡着老婆子的路了,红毛儿。”
狐姑彻底被“天敌”的强大气场给唬住了,愣愣将自己挪开了,还一挪好几步。待她回过神来是,老太妃已经拄着她威风八面的虎头杖,一步一脚印地端方踱了出去。
那慕容仙师看着终于开了的山门,先是厉色一闪,接着便是一愣:“……娘娘。许久不见。”
老太妃不笑也不回礼,腰板儿挺得可直:“这事儿的前因后果是什么,我清楚,你比我更清楚。那女孩儿只杀了江重戟一个,还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照我瞧来已经是亏得很了的;况且,他们落得今天的下场,也是慕容仙师当年起了个好因。”
“娘娘话可不能这般讲。”慕容仙师脸色不愉,“窦家的事儿,可都是皇帝陛下拿的主意,小的哪敢二话。那窦家一对孩儿能留下性命,还是我做了保的。可如今,她不安分不说,反来将我的关门徒儿和十六部下杀了个绝,您让我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老太妃虎头杖一拄,正要开口辩驳,却听身后传来个柔和的女声:“那窦家蓝儿,这些年来把我当成母亲一般孝敬,把阿光当作亲弟一般疼爱,更是不知挽了我们母子几次性命。我也是真心欢喜她,遂在她及笄那年,送了她一只簪子——慕容仙师,还请大人大量,手下留情。”
杨氏搂着阿光一道站在山门处,身姿袅袅,似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她每讲一句话,都让慕容仙师的眉头更紧了一分,纵然不愉非常,也总算在眼里闪过了挣扎之色。
慕容仙师不开口,杨氏就那么一直垂头微微蹲着,维持着福礼的模样。好半晌,那慕容仙师重重一哼,挥袖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黑衣人们相互看了看,也纷纷散去。
这是……安全了?
狐姑瞧着这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而相视一笑并肩走来的两个女人,眼睛瞪成了铜铃。这一老一少,一光滑一褶皱,在这一瞬间神奇地统一了……统一了……统一……了。
见两人合着一只毛脑袋阿光并肩走来,狐姑难得地迎了上去,虽然还是不太敢看老太妃:“唔,你们,喜欢吃什么品种的鸡?我推荐小芦花——烤的可以么?”
————————
当孔雀大人再一次出现在众妖怪面前时,已经是一月之后的事儿了——对,恰好又是九闻的虚弱期。
即便如此,他还是顶着一张阴气森森的大青脸,合着众妖一道等在了院子门口。
孔雀依约出来了。他只随意披了件袍子,脸色难看得紧,竟然隐约比九闻的脸还要更青一分;身上虽然还是该凸凸该凹凹,可明显见得缩了一圈儿。
他揉揉眉头,哑着声音道:“她约莫一会儿就能醒了,姑琼你去照顾照顾她。”
“诶……好。”
孔雀随意点了个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狐姑知道孔雀有个谁都不能进去的私密空间,是在地下。她只将将知道哪儿是入口,却从来没敢擅闯过——没谁会去做这种蠢事儿。
于是,狐姑横眉竖目地以“人类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为由,将所有蘑菇并着九闻拦在了外头,自个儿和老太妃(距离五步整)、杨氏一道进去了——小寒惊蛰立夏纷纷一眨眼变姑娘,也没能得到狐姑的认同。
孔雀的院子大极了,老太妃腿脚慢,这一段路走得狐姑心急如焚。
待一行人走到房门前时,里头已经有些动静了。
狐姑喜上眉梢,翘着尾巴一个跨步往前推开门:“小豆子——”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无论是以活泼形象示人的狐姑,以端庄形象示人的老太妃,还是以知性形象示人的杨氏,都一脸憔悴地出来。
“庵庵庵庵庵庵庵主大人——”狐姑哭着跑走,找到那棵通往秘密世界的大树,一阵狠锤猛擂起来。
孔雀才刚开始修养生息,就听说了“窦蓝不让任何人近身嘤嘤嘤她连我都不要了”的事儿,顿觉整个脑仁都疼了起来,但也只好起身去瞧瞧。
进了房门,啧,果真是一地狼藉,百年的花瓶千年的古画在地上零零落落的,好不可怜。
“她方才就这个黑瓶子砸的我,”狐姑泫然欲滴,“我为她如此牵肠挂肚,她却一转眼就甩了我这老相好了!”
“住嘴。”孔雀被吵吵得头都大了,也不顾狐姑在一边叽叽喳喳地描述着窦蓝六亲不认的战斗力,只一径往前走去。
绣工精致的床帐被窦蓝扯坏了一半,可怜兮兮地耷拉下来。孔雀眉头皱得更紧了,上前唰地将床帐整个扯了下来,瞧着——呃——
硕大的床上,窦蓝正不屈不挠地试图将自个儿的裤管撸下来。听到声响,她猛地抬起头,眼里全是暗藏着攻击性的警惕。
她墨黑的发在之前的恶战中被毁得长短不一的,如今它们全披在她光裸的肩上,倒是显出一份可怜来。
……光……光……光光光光的!
不等狐姑好好抽个气,窦蓝那幽幽的双眼就猛地亮了起来。她大大地扯着嘴角,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短叫,便飞身朝孔雀扑去!
从,从没见过她笑得这么……像一个真正的“笑容”。
狐姑眼睛有点儿湿——
“孽徒你这是作甚——”孔雀的青了又红红了又黑的,死命想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乌鸦姑娘扒拉下来,却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的好,“你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毁掉为师的清誉吗真真是胡闹!”
狐姑:“=口=!”
门外传来了蘑菇们脚步声。
“窦蓝怎么了——”
“天青姑娘醒了么?”
“还好么还好么还好么,”小寒奋力挤开一众兄弟姐妹,“这是——=口=!”
孔雀的脸终于定格在了“黑”的状态上。他双手拢着窦蓝,用宽宽的袍袖把她挡严实了,一身煞气地回头:“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快滚!”
☆、【十一】糖分满满
【十一】
“回到了幼生期?所以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呃;庵主大人……?”狐姑被孔雀森森的眼神儿冻得浑身一激灵,赶忙在最后补了个敬称上去。
“我还能做些什么?她自个儿够能耐,生怕死得不够透一般烧了身上的妖血——”孔雀被狐姑几乎可以具象化的谴责眼神儿给镇了一下,不太高兴地撇撇嘴,“我分了点儿妖丹给她。”
“什什什么——”狐姑大惊失色。
显然,她担心的重点并不在“哎呀庵主大人剖了自个儿的妖丹怎么办会不会死掉”上——谁都知道这种几千年的老妖怪早就修成了大神通;那颗圆溜溜的珠子对他们而言早就不是什么关乎性命的玩意儿了,分出一小块来顶多不舒服个大几十年;待它长圆了也就好了。
窦蓝蓝居然是靠着这只大妖怪的妖丹活过来的,那不是意味着——
狐姑一脸悲戚;嘤嘤嘤地跑了出去。
不到半天,严宁庵里的妖怪圈儿中就传遍了这样一个消息:“可怜孤女为报血仇战得命悬一线,恶毒庵主趁人之危骗得女孩余生”。
“——唔;不管怎么说,对于分出内丹这般高尚的行为,作为一名医者,我个人还是觉得相当敬佩的。”立夏很有良心地补充了一句。
孔雀此时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闹腾的小妖精。他在剖了妖丹又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后,不但没能得到很好的休息,反而摊上了个古往今来最不安分的幼崽!
他也不是没见过各种弱乎乎的小幼崽,向九闻那样软叽叽的爱哭包暂且不提,脾气特别糟糕、性格尤其恶劣的幼崽他也完全不惧——左右巴掌大的一团,翻不出多少幺蛾子来,了不起一脚踹飞好几个山头算了。
可这孽徒……
***
杀招一,匪军过境。
孔雀在一片刺啦哐当碰碰锵的声音中,身心俱疲地推开了房门。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座他住了上千年的老房子,将在半年之内迎来它生命的终点。
他迈过被割喉的灯架(铁制),被尸解的花瓶(铁制),被腰斩的饭桌(铁制)和被掏腹的柜子(铁制),总算看到了坐在一堆凳子腿儿中间的窦蓝。
其实他也知道,他那乌鸦徒儿并不是有意将那些物什赶尽杀绝的。只是新生的妖怪第一好奇心十足,见什么都想拨弄拨弄,第二正在长指甲,爪子痒得很需要四处磨它一磨。这两点美妙地在窦蓝这幅武力值一丝不减、又暂时控制无能的身子上聚合了起来,弄得——
窦蓝抬头,看到是孔雀来了,高兴得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扭成了两段,双手撑地摇摇晃晃地就要朝他扑去。
孔雀觉得脑子里有根筋脉什么的也随着那筷子啪地一声断了。他森森地盯着好容易扑过来的窦蓝,单手提着她的后颈将她一把掼到了床上去!
***
杀招二,窦娥哭冤。
窦蓝软软地被摔到了床上,因为没求到抱抱十二分的不甘心,于是急着爬起来再求一次。
无奈她的身子各部分相处得极为不和谐,手掌一撑便压住了自己的头发,头皮的痛意又下意识让她仰高了脖子。这一下,她彻底失了重心,左腿绊了右腿咕噜噜地滚下了床去。
她先是一愣,瞧了瞧孔雀板得死紧,居高临下的一张大黑脸,也没露出什么哀戚的表情,就是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开始迅速地蓄起水来。
“诶你——”
孔雀才发了两个音儿,大颗大颗的水珠子就争先恐后地掉了下来,啪叽,啪叽,在地上砸得甚是清脆响亮。
孔雀梗梗脖子,将线条漂亮的下巴抬得更高了,眼里全是不屑:“怎么,又是这一招?”
窦蓝扁了扁嘴。
孔雀:“这种永远不会起作用的不入流招数也就你稀罕,真是越来越不出息了。”
窦蓝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倒是显得那双黑亮的眼睛更加大、更加招人可怜了。
“……上次让你,是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情分上,你别得寸进尺。”
小妖怪定定地望着大妖怪,带了点儿怯意,带了点儿委屈,小小地抽噎了一声。
孔雀:“……”
“好好好别哭了——别哭了真是作孽,这不都让你抱到了么你使劲儿抱——你敢再把鼻涕擦到我袍子上试试!”
***
杀招三,金蝉脱壳。
窦蓝见孔雀不生气了,立马蹬鼻子上脸地伸出手要抱抱。
孔雀很不自在地抓住小乌鸦的两只胳膊将她囫囵提溜了起来,小乌鸦倒也不生气,挺麻利地将双腿盘在了他的腰上,左挪右挪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甜甜地拿侧脸在他脖子间一把好蹭,然后——
开始撕扯自己的衣领。
就和所有的小动物一样,小乌鸦也特别不待见自己身上的那些拉拉扯扯的布料们,最名贵的绸布也讨不了她的欢心。刚醒来那几天,她几乎把衣服当成了一生的宿敌,每见必诛,压根儿不管身边是不是站着神经脆弱的其他人或是……其他蘑菇。
所以,当小寒捧着心一脸惊恐地喊出“庵主大人不好了小豆子被风尘女子上身了”的时候,孔雀黑着一张锅底脸,一挥手先将小寒牢牢抽进了墙里,再凶神恶煞地冲进屋里,将窦蓝头一次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窦蓝被揍了一次,倒是学乖了不少,却又没能全学乖了。她牢牢记得,孔雀在殴打她时,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是“叫你当着别人的面就扒衣服”和“叫你还敢在别人面前脱光光儿”,于是她很有悟性地将“别人”和“脱”两个关键词提将了出来,并将它们组合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窦蓝即便是成了个路都走不稳的巨型幼崽,那一颗绝不吃亏的大红心也没有丝毫黯淡下去。她觉着,自己既然爽快地答应了“在别人面前不可撕衣服”的条件(还被揍了一顿),为了公平,她就理该收获“在孔雀面前就不用穿这种讨厌的东西啦”这样的报酬。
她妖化的、尖尖的指甲很轻易地就把上衣三两下撕开了,露出一大截粉白的肩膀和殷红色的肚兜袋子。孔雀被她扯着脖子掐着腰的,一只手怎么都制不住她,反而一探就是一手滑腻的皮肤,莫名让他生出一股混着怒意的无奈来。
“罢,罢,脱吧脱吧脱了好沐浴去。”
听到“沐浴”二字,窦蓝猛地一僵,后脚跟立刻便朝孔雀的腰眼上狠狠敲去!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孔雀只觉得怀里那滑溜溜的糟心家伙呱呲一下溜了下去,正当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有一件白底蓝花儿的衣裳迎头罩来,还带着点儿旖旎的香——
从未如此手忙脚乱的大妖怪气呼呼地把一堆衣服从头上扯下,一个只穿了肚兜中裤的白花花的背影正飞快地撒丫子奔向自由的大道,那两只微微凸起的蝴蝶谷晃眼得很,撩得他怒意更盛。
“孽徒尔敢——!!!”
————————————————
折腾了半天,孔雀果断抛弃了一切仁义道德,掐了个妖法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不爱碰水的小乌鸦死死地押进了刑场……浴池。
全身都被弄得湿漉漉的小乌鸦彻底蔫了,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全是绝望,弱哒哒地趴在浴池边上,任人施为。
孔雀站在她背后,瞧着那尖尖的指甲无精打采地抠着池壁,突兀地有一种“不哄好她自己就太过分了”的念头,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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