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鱼水春来-第8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于小灵挑了挑眉,见这些孩子还围着他二人,问徐泮道:“有铜板吗?给他们买糖吃去。”
  徐泮失笑,招呼了身后的侍卫过来,让这侍卫领着小孩子玩去了。
  他们走了,于小灵想再问问徐泮,徐泮却道前边有客栈,进去吃点东西歇一歇。
  这间客栈在整个密云也算是像模像样的了,打尖儿的住店的都有,伙计也分外有眼力见儿。
  这两个月天气热,京里不少富贵人家都跑到北边来避暑,密云算是个常经过的地方,小伙计打眼看见于小灵和徐泮这身衣裳,便知道把他二人往哪里领了。
  忠勤伯夫妇二人在雅间坐了坐,略微歇了歇,吃了杯茶,便听到外边隐有动静传来。
  徐泮刚皱了眉,只听刀剑之声四起,然后惊叫声、吵嚷声都从楼下传了上来。
  这大白日的,怎么刀剑交手的声音?
  于小灵也吓了一跳,不由握紧了徐泮的手。徐泮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刚想喊一句傅平,傅平便急急敲门进来了。
  “伯爷,出事了。”
  徐泮挑眉,“何事,说来。”
  “方才属下上楼来的时候,看见韩三爷也在这客栈落脚。属下刚想派人去查探一二。竟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来一个蒙面杀手,此人带着剑,直奔韩三爷便去了,韩三爷是独身一人,二人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斗在了一处。那杀手武功不浅,恐怕韩三爷不是对手。伯爷,您看属下有要不要出手援助韩三爷?”
  徐泮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派人去旁边看着,万一韩烺劣势明显,便救他一把,不然不要轻举妄动。”
  他说完这个,眯了眯眼睛,提醒傅平道:“看看那杀手左耳可有刀伤?再者,小心调虎离山。”
  方才有一可疑人,突然出现从于小灵身旁划过,徐泮便一直觉得不安,如今韩烺突然出现,而且还有杀手与他交手,可巧韩烺还是孤身一人在此,无人从旁支援。
  徐泮想到他同冷名楼接触的事情,心里转了几个弯。
  “这位韩三爷,有什么仇人?怎么会有人要杀他?”于小灵也琢磨着问徐泮道。
  “仇人谁还没几个?只是韩烺这边出现太过巧合……”他说到这便不再说了,揽了于小灵,“这杀手杀人都到闹了白日来,想来很快就要见分晓。你不必担心,咱们带的人手对付一两个毛贼绰绰有余。”
  于小灵当然相信徐泮,事实证明徐泮说的并不假,过了有半盏茶的工夫,傅平又回来了。
  “回伯爷,那杀手耳边确有刀伤,只他重伤了韩三爷,却没有了韩三爷的命,就逃了。衙门派了官差过来,三爷亮了身份,官差去请大夫了。”
  “就这样?”徐泮看着他。
  傅平也觉得杀手行为奇怪:“杀手没言语,韩三爷也没提他是何人,只同官差亮了身份,还说韩将军就在雾灵山下的韩家山庄,让衙门派人去寻呢!”
  徐泮听了更是挑眉,韩瑞,居然在雾灵山?
  韩烺孤身出现在密云,白日里便被杀手追杀,杀手也是孤身一人,二人战了不多时候,杀手重伤了韩烺,便离去了。而韩烺却官府的人去雾灵山寻韩瑞来。
  这韩瑞,如何就这么巧竟在他们此行要去的雾灵山呢?
  徐泮把他知道的事情连起来,想了两遍,也没想清楚到底为何,只是这韩家父子诡异的行为,让他心中警惕一层层升高。
  “走吧。”既然韩烺亮出了身份,那他便也不好见而不认,徐泮起了身:“我去会会他。”
  徐泮本想把于小灵放在这里,不带她去,可是转眼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调虎离山”四个字,又觉得还是带在身边更放心一些。
  “他伤的如何了?都伤在哪些地方?”徐泮问傅平。
  “回伯爷,还三爷左胳膊被砍了一刀,右腿也被划伤了。血流的到处都是的,人站不起来,只能撑着刀,勉强坐在椅子上。”
  徐泮听了又是一番迷惑。
  那韩烺真的就这么巧,在他眼前遇刺了?果真不是做戏?可要说做戏,徐泮也猜不出,他到底要如何。徐泮只能揣着满腹疑惑,带着于小灵出了雅间的门。
  他从楼上,便一眼看到下面浑身血淋林的韩烺,撑着刀坐在椅子上,没人敢近身。
  徐泮回头跟于小灵轻声提醒道:“血腥味儿重,你稍微离远点儿。”
  于小灵点了点头,那帕子掩了口鼻,二人往楼下去了,楼梯下到一半,只见韩烺,又冲着官差嚷道:“让你们县令亲自去信喊他,说我快死在这儿了!”
  他这声吼得忠勤伯夫妇步子顿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见那韩烺不再吼了,才又下楼去。
  徐泮这边一行人下楼,声音传来,韩烺便转头看了过去,他见是徐泮诧异地皱了眉,然后狠狠地瞪了徐泮几眼,目光扫过于小灵,忽然嘲讽的笑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徐泮见他这样,沉了脸,也没得什么好口气,问他道:“可还能撑到大夫过来?”
  韩烺听了,又是哼了一声,一脸的烦厌:“不劳忠勤伯费心,我好得很!你去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了!”
  他说完,还怪笑了一声,嘲讽之味十足。
  徐泮自然听出他言下意有所指,当下已是十分地不乐,转了头朝傅平说道:“把止血药给他,我们走!”
  然而他话音未落,韩烺便道:“我不用你管!”

  ☆、第三七八章 雾灵山

  徐泮没理会韩烺,继续往前走。
  于小灵倒是着意看了一眼韩烺的神色,见他满脸烦厌不加掩饰,可烦厌却也只是烦厌,好似没有什么旁的意思。
  他不理会徐泮,可官差听他说是忠勤伯在此,哪有不行礼的道理,当下都纷纷朝徐泮行礼。
  到底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还是姻亲,私下里有龃龉也不好大声告诉旁人。
  于是徐泮压了压火气,冲着为首的一个官差吩咐道:“韩三爷伤得重,若是你们密云的大夫看不了他,还是速速将他送到京城去吧,不要耽搁了伤情!”
  徐泮说这话也算是好心,可谁知,这韩烺却不知如何作想的,忽然拾起手边一碗茶,向徐泮砸来:“你少管闲事!”
  徐泮略微一闪身,那茶碗便飞到了一边,只是泼出来的水,弄湿了于小灵的裙摆。
  徐泮当即怒了。
  这韩烺到底知不知道好歹?
  他平日里对自己阴阳怪气也就罢了,现下却越发的猖狂了,方才讽刺他,现下又拿东西砸他?只当他是好脾性,不敢弄他?
  若是他这碗茶不长眼伤了灵儿,此事断不能完!
  “可烫着你了?”徐泮拉了于小灵,问她。
  于小灵连忙摆手:“不过湿了衣裳,不打紧。”
  徐泮闻言,略微松了口气,然后回头瞪了韩烺一眼。
  于小灵见状赶紧拉了他的手臂。
  “伯爷,算了,别管他了。”于小灵低了声连忙劝道。
  徐泮被这韩烺气的不轻,不欲善罢甘休,可想起自己也算带着妻小出门,再大的火气都得压下去,不是么?哪里像他韩烺光棍一人!
  徐泮深吸两口气,又瞥了韩烺两息,拉了于小灵的手,离开了。
  出了这家客栈,离开那充满血腥味的大堂,徐泮好歹缓过了神来,他不乐地哼哼了几声,虽没说什么,可火气明显。
  于小灵禁不住抿了嘴笑:“看把我们伯爷气的,都说不出话了!你果真没跟他结过仇吗?”
  徐泮见她笑,轻轻地拍了她一下:“我若是知道为何,该好了。谁知他父子二人是怎么回事?一个赛一个的怪!”
  徐泮说完,又气得哼哼了几声。
  “算了,留个人看着他,咱们去雾灵山吧。”于小灵说完,又是笑着打趣徐泮,“指不定到了那儿又该遇见他爹了。伯爷可赶紧消消气儿,回头还要拜见人家韩将军呢!”
  徐泮也猜八成是如此,禁不住摇了摇头,带着于小灵上马车去了。
  他们这边走了约莫三刻钟的功夫,后面便有人追上来,回禀事情。傅平听完的侍卫回禀,下巴都快惊掉了。
  “韩将军当真派人来说了那话?”他问。
  那侍卫忍着笑着点头。傅平不由把这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还是想不明白,只好过去跟徐泮回禀了。
  他打马靠近马车,朝里边回道:“伯爷,密云那边传来消息,说韩将军没有出面,只是派人去了密云,让韩三爷……不要再闹了,回京治伤去。”
  于小灵同徐泮在马车里听着,俱是一愣。
  什么叫不要再闹了?难道韩烺是在闹什么?
  他二人对那个诧异的眼神,徐泮又问傅平道:“那韩三是如何说的?”
  傅平一脸忍俊不禁,回道:“韩三爷当场便把那客栈砸了个稀巴烂,然后自己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被官差带官府疗伤了。”
  徐泮这回是真的是晕了头,于小灵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这个韩三,可真是有意思!”
  她转头看向徐泮,见他仍是一副困惑的表情,更是趴在他身上笑了起来,说道:“我们伯爷更有意思!千防万防的还以为人家要来害咱们呢!谁想人家是跟自己的老爹在闹呢!”
  她说到这儿,心中突然亮了一下,“嗯”了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徐泮道:“那杀手,不会是他自己请来的吧?”
  这一回,徐泮可真是彻底愣住了,继而皱着眉头又笑问道:“他这是做什么?作戏给他爹看?”
  于小灵点点头,又摇摇头:“若真是韩三爷自唱了这么一出戏,倒是可惜了,韩将军可半点不搭他的茬呀!哎呦呦,这真是……怎么有这般有趣的父子俩?你从前没发现吗?”
  徐泮抚了抚额,摇头道,“当真没发现。我只晓得这父子二人都怪得紧,相互也是不怎么亲近的,没想到……不过,这却又是为哪般?”
  韩瑞和韩烺父子到底为何如此,徐泮同于小灵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来个所以然。
  他二人没过多久便到了雾灵山,既然都来了,还在半路上同韩烺打过了照面,那便没得不拜见韩瑞的意思。徐泮派人打听了韩瑞住在何处,使人递上拜帖。
  派去的人倒是找到了韩家的山庄,可巧就在徐家山庄不远处,只是韩瑞并不在家,说是晚上才能回信。
  这倒是无所谓了,徐泮猜他大概也不见自己,自己只不过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罢了。
  他夫妻二人半日舟车劳顿,到了山庄小睡了半个时辰,见着日头渐渐西斜了,徐泮问于小灵道:“可还有气力去山上走走?”
  于小灵活动了活动腿脚,笑眯眯地看他,“好着呢,咱们去哪儿转转呀?”
  徐泮勾了嘴角,抬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揽着她的肩道:“去看看我爹娘。”
  “嗯?”于小灵疑惑。
  “是我爹娘的衣冠冢。”徐泮轻声说道,言语里带了些许叹息,又解释了一番。
  “我娘是在蜀中长大的,她总说蜀地那边,山野都是一年常青的,不似北方,到了冬天,都变得光秃秃的,没个样子。我娘喜欢雾灵山这边,说夏天凉,冬天暖,山上种了好些松柏,远远看着也没意思怎么光秃,倒有些像她年少的时候,在蜀中见过的山头。所以一年中,爹会陪着娘,到这边住上好几回,娘每次来都是极高兴的……后来,娘没了,爹知道她不喜欢京城那样的地方,便在这里给她立了衣冠冢,也给自己立了生基,算是陪了娘。然而这生基,如今也成了冢了……”

  ☆、第三七九章 青山冢

  盛夏季节的雾灵山,云山雾绕,林海苍郁,峰瀑相间,清越的水声远远近近地传来。
  “小心脚下。”
  徐泮牵了于小灵的手,嘱咐她:“这些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树根拔起来,都有人腰粗,好些凸起的树根,最易把人绊倒,你小心些。”
  “嗯。”于小灵应了,环顾这一方山林,只觉草木丰茂,灵气不浅,端地是蕴天地之灵气的地方。
  她有意吐纳了几次,顿觉心胸沉定不少,继续跟着徐泮一路上前。
  林子里飞鸟不少,或停或行,时而鸣叫,与溪水声交混响起,在山风带来的清凉中,多了几分热闹。
  他二人出了山庄,一路向上行了一刻多钟,于小灵觉得两腿沉了不少,要停下来喝水。
  徐泮连忙递了水囊给她,旁人拿来杌扎给她坐下,说道:“前边过了那片树林就到了,你歇歇,咱们再过去。”
  于小灵点头,咕噜噜喝了半壶水,捂着肚子,琢磨道:“这才不到四个月,我就觉得沉得慌了,若是八九月,我还不得天天捧着他?”
  徐泮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肚子,想了想,道:“等咱们回了京城,不若去卫家寻了大表姐,她一胎生了两个,想来更沉,或许有什么办法呢。”
  于小灵深以为然,夸他出了个好主意。徐泮弯了嘴角,抚了抚她的肚子。
  二人歇过,又继续往前走,还没越过方才徐泮指的树林,就间前方有一小片开阔的空地。
  两个并排相连的衣冠冢,在丰茂的绿草中立着,石碑立得不算大,好像是普通人家的模样,全看不出来是名扬天下的忠勤伯爷和伯夫人。
  只是徐泮和于小灵看着那方,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
  西侧的墓碑前的青草地上,坐了个身穿牙色布衣的男子,男子面相并不能看见,只留了个坚实又有几分佝偻的背影,在西斜的日头下,青葱的绿草上,泛着淡黄的光。
  于小灵抬头疑惑地看了徐泮一眼,见他压了眉头,眸色深邃,既不上前,也不言语,只默默攥了攥于小灵的手。
  那墓前的男子不知从那抄来一个白陶圆肚酒壶,笑了一声,说道:“阿薰,这酒好喝,我也快上瘾了,不过你不喜欢酒味,我就不喝了。”
  他说不饮便不饮,只把那酒壶随手扔到了东侧的墓碑前,又回过头来,往脸前的火盆里添了两张纸钱,絮絮叨叨地说道:“再过半个月,天就要转凉了。你夏日最是贪凉,吃瓜饮冰的,入了秋可不能这样了,多裁几件衣裙。雪青色的就算了吧,我不爱看你穿那颜色,还是柳黄的好看些,看着也热闹。”
  他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微微抬了头,目光不知落到了哪里,过了几息,才轻声说道:“入城那日,你就穿着柳黄色的比甲,我一眼就在人群里瞧见你了。你那会儿可真是爱闹,竟然带着那些百姓叩头高喊,给你爹爹歌功颂德。我在京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过那时蜀地真好,天高皇帝远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那样闹,你爹爹也只是笑笑,一点都不怕的。”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轻叹了口气,又道:“我当时怕,还心里替你也捏了一把汗。呵,韩家是被削了爵的人家,能被朝廷留下继续效力就不错了,哪能不夹着尾巴做人?唉,或许……这就是你不喜我的原因吧。他,就不会这样……”
  他又顿住了,目光往东边的墓碑上扫了一圈,又轻轻笑了。
  一阵山风吹来,日头渐渐西斜,将林子里早早病枯了的叶子,刮下来两片,可巧有一片,旋转着落到了西侧的墓碑上。
  那人将叶子捡了,也不扔开,反反复复地看了一会儿,揣进怀里,低声道:“若再来一回,我不会再顾及你父亲,也不会误会你表兄,更不会让他得了先……阿薰……你……眼里可能看得见我了?”
  又是一阵山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好像天地轻声言语,只是不知道是在回应他的问话,还是,不过是让这问话之人,听到些许飘渺的回音罢了。
  徐泮握着于小灵的手,没有松开半分,只是目光悠远起来。
  风吹到墓前,吹得那人衣摆在草地上浮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人不以为意,反而拿袖口挥了挥墓碑上似有若无的灰尘,轻声道:“他这地方选得倒是不错,只是离树林近了些,总有树上的浮灰落下来。你这么爱干净,他怎么没想到?”
  他把浮灰擦了,目光从墓碑的底台落到背面上。
  碑上什么字都没写,只是两边刻了缠枝莲花的纹样。
  他不禁伸手覆上了碑面,指尖在碑上细细摩挲,像是在寻什么,一直来回寻了一遍,却什么也没寻到。指尖一顿,怅然若失地又落回了碑底。他笑着叹了一声。
  风将他鬓间夹了白丝的碎发吹起,他不予理会,只抬头看了看天。
  日头已经在树梢里隐隐藏藏地看不清晰了,远处的林中有鸟形单影只地飞过,远远地叫了一声,清越中透着些许孤寂。他看了几息,收回目光,又回过头来。
  “阿薰,我今日得早些回去了,不能陪你了。我家那小子定要来闹我,他是越闹越厉害了。唉……我也不怪他,我知道,他是怨我对不起他娘。”
  他又是一声长叹:“若你哪日见了方氏,替我……算了,你还是别上前了,她哪会对你有什么好脸?罢了,我只盼着她来世投个好胎,遇见个良人罢。”
  他又伸手抚了那墓碑,手下极轻柔,片刻,站起身来,柔声道:“你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
  他说完,往东走了一步,弯腰拾起草地上的白陶酒壶,轻轻哼了一声,朝着东侧墓碑,道:“你家的小子也来寻你了,别喝了……”
  他言罢,背对着徐泮和于小灵立身的树林转了身,头也不回地,往东南边一条小路去了。
  徐泮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在西斜的日光下没入葱郁的树丛,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于小灵听了这番看似没头没尾的话,不知怎么,鼻头竟有些莫名发酸。
  谁能想到,这青山之上,竟掩埋了这么多的世间情缘呢?
  于小灵抬手揉了揉鼻头,感觉酸意消了些许,才用另一只被徐泮握住的手指,摩挲了他的手背。
  徐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轻轻“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出了树林。
  绿草如茵,树影摇晃,两块墓碑前,徐泮扶着于小灵跪了下来。
  “爹,娘,不孝儿子带媳妇来了。”

  ☆、第三八零章 田舍翁

  徐泮夫妇下山的时候,日头已经快落下去了。二人牵着手从山上下来,还没有到,山庄附近,远远的便瞧见韩家的山庄门前,韩烺驾了马,刚刚奔过来。
  他下了马,身形不稳,要不是有侍卫从旁扶着,估计门还没进,便行了大礼。
  然而他也没准备进门,只站在门外朝里面喊话,徐泮夫妇二人在半山腰上听不清楚,相互对了个眼神,又携手往下去了。
  徐家这个山庄,比韩家的地势更低一些,往下去时还要从韩家山庄一旁绕过。
  快到韩家山庄时,韩烺吵吵嚷嚷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
  “……我不进去,让他出来!他到底还管不管我死活?!”
  他喊完话,便有下边人来劝,“三爷,别着急,二老爷马上就过来,奴才们先扶您进去歇歇吧,您这一身伤可折腾不了呀!”
  韩烺根本不听劝,“小爷我好的很,要不就让我死在这儿,要不就让他送我回京城!每日在这住着,算怎么回事?!”
  于小灵这回从旁听了,倒不怎么想笑,反而轻轻叹了一声,低声跟徐泮说道:“若他再吵你嚷你,不理他便是了,他也算是个可怜人。”
  徐泮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贴在她耳边道:“让他听到你说他是可怜人,估计要能气的吐血了。”
  徐泮说完,也叹了口气:“我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开始,就对我阴阳怪气的了,约摸……也有好些年头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真是没想到。还有韩世叔……”
  徐泮说到韩瑞不知道该说什么,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嘴,于小灵拉了拉他,劝他道:“长辈们之间的事情,我们都不要管了,我觉得韩三爷算不得坏,我看着倒是个真性情的。就是……这性子别扭了些。”
  “那可真是,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这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说完,二人已是转过墙角,到了韩家山庄门前附近,打眼正好瞧见,韩烺一手倚着马,一手撑着刀,大口地喘气,也不让旁人来扶,只不停地催:“快让他出来!”
  韩烺说完话,转眼瞧见徐泮夫妇转了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将撑着他的那把刀甩在了地上,骂了一句,“真他娘的够了!”
  然后又继续朝山庄里吼,“他到底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真死了!”
  徐泮自然不搭理他,倒是抬手捂上了于小灵的耳朵:“别听那些污言碎语。”
  于小灵不由抿着嘴笑了,刚想说什么,却见韩瑞从院里出来了。
  于小灵起了兴致,想看看韩瑞如何对待他这个闹事的儿子,扯了扯徐泮的衣袖,顿了脚步。
  徐泮见她两眼放光,知道她又犯了看戏的瘾,瞥了她两眼,见她兴头十足,只好松了她的耳朵,让人把杌扎拿过来给她坐下歇息,自己负了手,往一旁边走两步,免得让人看出来,他二人这是在直喇喇地看戏。
  韩瑞这边大步出了门,看见韩烺刀也扔在地上,身上虽换了衣裳,可血迹又渗了出来,扶着马快立不住了,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也就这点儿本事。”
  韩烺一听,先是一顿,然后一口气没上来,呛了起来,待缓过气来,便朝着韩瑞问道:“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不管?”
  “怎么不管?这不是来了?”韩瑞淡定道。
  他说完,不等韩烺回话,抬手招了他,“过来,我看看伤了哪里?”
  韩烺愣了一下,他这是……态度松动了?
  这么多年了,每年都要来这庄子住着好几个月,守着那一块墓碑,跟疯子一样,不肯离去。娘亲的牌位,孤零零地呆在祠堂里,他一年能去看过几回?
  他韩烺为什么有这样一位父亲,娘还在的时候,他还收敛些,只在心里揣着旁人便罢了,后来他心里那人过世了,以为他几天不吃不喝,从此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衣冠冢建起来之后,他就买了这块地,没日没夜的守在这里。
  他不怕有人笑话,不怕有人诟病,就呆在这里像个田舍翁,军中没了事,就每日上山下山守着那墓碑说话,再不就是雕那些死物,把那些木桩子雕成像活人一样。
  那又有什么用?死了就是死了,没了就是没了。
  韩烺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自得其乐的?不仅如此,他对那人的儿子还照拂有加,好端端的倭寇之战,他连犹豫都没有,一句话就指给了旁人,谁都不知道,就在前两日他才跟他提过,他想去!
  韩烺想想从前那些事,真是糟心,到底自己是他的儿子还是旁人是?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他韩烺怎么偏偏摊上他怎么个爹!
  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这个爹是年龄大了还是怎么,不想着再是把力,把祖上的爵位拿回来,只跑来这个鬼地方,醉生梦死。
  尤其今年,都连着来住了四个月了,家中的流言蜚语都止不住了,他气不过,烧了家里一间屋子逼他,他没回来。如今,只好又找了杀手来杀自己了!
  可就密云那么近的地方,他看都不去看一眼!
  韩烺恨得咬牙切齿,亲自跑到了雾灵山来,他要看看,到底是他重要,还是他爹心里的人重要!
  韩烺两只眼睛瞪着韩瑞,瞪着瞪着,想到他好歹松了些口气,不由抬脚走上前去。
  他步履有些踉跄,见韩瑞伸出手来,神色不禁缓下了不少,只他腿上的伤嚯嚯地疼,不由抬手扶住了韩瑞的手,刚抬头想问他一句,这回要不要跟他回京城,只见一个手影从他眼前飞快的划过,再接下来,后颈一疼,他没了意识。
  “把三爷背到院里去。”
  韩瑞点了韩烺的侍卫,把臂弯里的韩烺交给他,自己转身回了山庄。
  于小灵一口水没喝完,这大戏就唱完了,不由得也是满脸愕然。
  徐泮走回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叹一声,道:“戏唱完了,咱们也走吧。”
  于小灵也叹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第三八一章 七月下

  一觉醒来,于小灵浑身解了乏,只是觉得肚子轻了起来。“
  “明明昨天爬山的时候,还沉得像块铁,今早起来,就像是棉花了,真真奇怪。”于小灵摸着肚子,同徐泮说道。
  徐泮闻言皱了皱眉头,“要不?”
  于小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他好着呢,我能感觉得到。咱们这照着大表姐夫说的,吃些药膳就好了,万不要吃药。”
  她说着转过身来,朝着厅里收拾东西的暖橘道:“早膳好了吗?拿上来吧,我都饿了。”
  于小灵自那次昏了之后,大半个月来都食欲不振的,还吐了两三次,可把徐泮吓坏了,找大夫看了就说是正常的,当下她又惦记着吃了,徐泮倒觉得心下甚慰,揽了她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
  于小灵想了想,笑了,“什么都想吃。”
  徐泮陪她用过早膳,见她将一桌子碟儿碗儿几乎一扫而空,又开始担心她要积食了,拉她到院子里转转。
  清晨的雾灵山,自然不会暑气袭人。二人转到了后花园,刚才葡萄架下落了座,就听到院子外面有车轮声仿佛传来,听这方向,像是从韩家山庄过来。
  于小灵来了兴致,招呼了个拔草的老婆子:“去问问,这大清早的,谁人做甚去了?可是韩家,出了什么事吗?”
  徐泮看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想笑,她这看戏不怕台高的性子真是改不了。
  老婆子是在山庄里的人,同韩家的人也熟识,她从后门出去了,不过一会儿就打听的清清楚楚,回来了。
  她殷勤地跑到于小灵面前回话,“回夫人,老奴这边,都问清楚了。韩家三爷受了重伤,不愿意留在山庄里看伤,只不吃不喝地,韩将军看着不是办法,只能带着他回京去了。现下刚走没多久。”
  “哦……”于小灵得了她的消息,然后挥手让她去暖橘那领赏,自己扯的徐泮的衣服,同他说道:“这天下就没有不疼儿子的爹,韩将军也不例外了。”
  徐泮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韩烺能有如今这胆大妄为的行径,韩将军必然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的。他笑了笑,只抚了于道:“只盼着咱们这个,是个乖巧的。”
  于小灵点头,沉默了一下,又道:“韩家,可以排除了吧。”
  徐泮闻言沉默,继而颔首:“不是韩家。”
  ……
  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
  徐泮同于小灵在雾灵山上,只觉得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实则已是到了七月下旬。
  住在山上,无人来扰,清静又舒坦,只是八月初便是徐涟同他韩家二表哥的婚事了,作为嫡亲的兄嫂,徐泮夫妇自然不好不露面。
  韩家也有好几房人家,大伯母韩氏是韩家嫡长一枝,徐涟家的也是她嫡亲的表哥。
  韩家二老爷韩瑞不过是韩氏的堂兄,虽都住在一处,却也没有那般亲近。只是现今,韩瑞是韩家最为位高权重的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