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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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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刚干完活儿,有人从虚掩的院门里挤了进来,一看眼前场景,笑道:“方伯丰你还会种地呐!”
方伯丰一看来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祁骁远站边上给俩人远远行礼:“方兄好,嫂子好。”
方伯丰也不往里头让他,他就站在那里四下张望一回,笑道:“上回来还是夜里,没太看清。这会儿一看更有意思了。你这竹屋子是备着夏天用的?到时候肯定凉快!哎呀,这院子里有块地看着可有意思多了,赶明儿我也叫他们开一块出来……”
灵素收拾了一回地上的散土,问他:“你在这儿吃午饭不?”
祁骁远赶紧抱拳:“哎呀,嫂子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那我就在这里用了吧。”
方伯丰忍不住笑出来,实在是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地里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灵素便换了双鞋子进里头准备餐饭去。方伯丰这里收拾铁耙锄头泥笪等各样农具,祁骁远就跟着他身后问这问那的。方伯丰随口敷衍他两句,都不认真答他。
一时午饭做得了,灵素一样样端出来放在堂前的八仙桌上。
一碗小笋蒸咸肉,用的山上的野笋,上头铺上腊月里的腌野猪肉,搁上一撮姜丝,几片辣丁子碎,一点饴糖。大灶里蒸出来,那咸肉片得薄,油蒸掉了有些抽花,不是那么平平整整一片了,起了荷叶边;饴糖同辣丁子的味道渗入到肉里,减了咸味,更增鲜香;笋最好肥的,尤其这还是野笋,同这咸肉油滋滋香味一撞,光闻味儿都能吃碗饭了。
另外一碗韭菜爊蚌肉,汤汁浓白,韭菜碧绿;一碗清蒸鲈鱼,鱼是灵素从河里抓的,只用了点盐姜,最后堆上葱丝淋了勺热油;一碗清炒白菜芯,就是刚才地上割的,魂儿都没散呢;一碗冬腌菜滚蚕豆瓣,这会儿蚕豆连壳吃有些老了,剥了豆瓣还一样酥嫩。
放上几碟方伯丰吃惯的咸酸小菜,又盛出饭来,放好了碗筷,才往外招呼他们:“吃饭了!”
方伯丰听了又笑,——这祁骁远不请自来没事找事地过来蹭饭算一绝,灵素也不把他当客人,什么“上座”“喝茶”“用餐”的话一概没有,连叫吃饭都不带露脸的,却是更绝了。这么想了便去看祁骁远面色,这位早闻着饭菜香了,什么敬客不敬客的就没想过,还催方伯丰呢,“赶紧赶紧,吃饭了,吃饭了!”
方伯丰又好气又好笑:“难不成你在家没饭给你吃?要这个样子!”
祁骁远一边往里疾走,一边道:“不一样,我同你说,差远了。我家里做的没你家味道好,馆子里味儿倒还成,但那不是家里吃饭的滋味了!嫂子手艺真好,你们俩这日子太有意思了。上回一块儿卖吃食赚钱玩,这会儿还一块儿种上地了!真有意思,我赶明儿也娶个后山峪的得了……”
方伯丰听了直摇头,不明白这人脑瓜里泛的都是什么邪。
分宾主坐了,方伯丰听方才灵素那一嗓子,气也没那么不顺了,正想要同祁骁远客套两句。那位已经夹了一筷子腌猪肉吃上了,几口咽下,对着灵素道:“嫂子您这手艺真是没得说!恐怕去德裕楼做大师傅都成!这个味儿太好了,真香,我今儿得多吃两碗饭。”
灵素自己爱吃,也喜欢吃饭香的人。方伯丰最大一个好处就是基本没什么忌口的东西,冷热酸甜,只要灵素做出来的,就没有说不好吃的。吃什么都点头,说味道好。但人方伯丰是正经读书人,要夸自个儿媳妇也稍含蓄着点儿,不那么满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这回来个没皮没脸的祁骁远,夸得这叫一个坦白直率。灵素听了也挺乐:“你放开了吃,饭管够。”
方伯丰看得直摇头。
祁骁远还真不是虚客气,他这也不挑担不劈柴的,竟一口气吃了三碗饭,完了还给自己舀一碗豆瓣汤喝,谓之“溜缝儿”。
也不守“食不言”的规矩,说着就说到了这次出门勘察的事儿,问方伯丰:“你怎么同那黄胖子分一块儿去了?!就不该带他!”
方伯丰摇头道:“你这是不讲理了。这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是去干活儿的。那借廪的有几个肯出力的,只他积极,连老司长都瞧着他不错,叫他到我们这里。他又不曾惹你,你何苦这么厌他。”
祁骁远鼻子里哼一声:“他那样儿,读书都糟践纸我跟你说!幸好没问到我跟前来,要不然瞧我不给他踹河里去。”
方伯丰问他:“那你同谁一起的?”
祁骁远道:“同季兄,还有另一个县里的生员。”
方伯丰点点头不说话,两人便又说起这回的事务来。
灵素收拾了桌上碗筷,往灶里去了。方伯丰沏了两杯茶来,同祁骁远说了几句,催他快去预备各样要出门的东西。祁骁远想不出来要带什么,他道:“不就那么几天?就是不换衣裳又怎么的,现在又不是暑天,也不怎么出汗。”
方伯丰道:“‘晴带伞,饱带饭’没听过?说是去几处村镇,中间不定有没有吃饭的地方,万一还有个刮风下雨的,还是预备着点好。”
祁骁远听了也觉有理,皱起了眉头,又看看方伯丰:“你都预备什么了?”
方伯丰咳嗽一声:“嗯,我自然有家里安排,你不得自己看着办?”
祁骁远长叹了一声,方伯丰趁机站起来送人,祁骁远朝里头喊一声:“嫂子,我走了啊!”
灵素也露面,高声答一句:“慢走!”
方伯丰忍着笑送他出去,祁骁远又嘀咕上了:“这时候才知道还是得成个家才成,唉,我娘说的也没错……不过那可跟下彩头差不多,不一定就好啊!嗯,方兄,嫂子没有姐妹,那嫂子愿不愿意认个干弟弟啊?……哎,哎!啧,这人,哪有这么送客的!”
院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腹诽几句,到底还得琢磨自己的行李去,一路哀叹着走了。
方伯丰回转,灵素已经都收拾好了,两人又在外头坐着吃茶说话。说起方才祁骁远说的黄大少来,灵素问道:“就是你从前说老在镇上官学请人吃饭的那个?”
方伯丰笑道:“就是他,你记性倒好。”
灵素拧了眉毛缓缓点头道:“可那位祁公子做什么老看不上这位黄公子呢?他一个到处蹭饭吃的反看不上到处请人吃饭的,这可多稀奇……”
方伯丰一口茶喷将出来,咳得惊天动地。
下晌灵素不管他如何劝,顾自己在厨房里忙叨,说要给方伯丰准备几个路菜。得,方才哄祁骁远的话,把家里这呆子给哄住了,生怕方伯丰到时候跑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口吃食都混不上。方伯丰劝她不过,便只好由着她,自往后头打扫后院,喂鸡喂猪去。
等到要走这日,灵素正给方伯丰讲给他预备的一件件东西,又用个新编的藤箧装了,俩人说话,忽然外头有敲门声。灵素头一个反应:“那位祁公子不是来要路菜的吧!”
方伯丰大笑,又道:“那不会,他们不从这个门走的,应该早去了。”
索性背了东西去开门,见外头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生得浓眉大眼长相十分端正,看见方伯丰忙着行礼:“方兄!”又对灵素一礼,“见过嫂子。”
两人还礼,方伯丰对灵素道:“这位也是我同窗,今次同我一起去的,姓黄,字源朗。”
灵素眼睛一亮,心说这就是那个黄胖子了?可这也不胖啊……倒是个头挺高大,都快赶上大师兄了。
方伯丰又问黄源朗:“不是同老司长约好了在城门口碰头么,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黄大少笑道:“我怕去了那里你还没到,我不晓得同老司长说什么话好,还不如先过来瞧瞧你在没在家。”
他身边还带着个长随,手里抱着个包袱,看看方伯丰自己背着藤箧,便从那长随手里接过了包袱,对他道:“你回去吧,我自己来。”长随看看他,黄大少又挥挥手,“你去吧,回去吧,我这就要干活儿去啦!”长随面上不由得露出笑来,赶紧低头答应了一声,又给方伯丰同灵素行了一礼,才顾自离去。
这里黄大少挺高兴,对方伯丰道:“那咱们现在走?”
方伯丰点点头,又回头看灵素,灵素笑道:“这会儿恐怕多雨,你们又在水边行走,千万小心着点才好。”
边上戳着个素无交情的同乡大汉,方伯丰肚子里许多话也没法儿对自家媳妇说了,只好眼神示意。
黄大少听了灵素的话倒大包大揽起来:“嫂子你放心吧,我力气大着呢,会护着伯丰兄的。”
灵素瞧一眼他刚挎到肩上的包袱,那么瘪瘪一个,也不晓得里头装了些啥。这位既是喜欢请人吃饭的,应该不至于抢旁人的口粮吧。
她这里胡思乱想着,那两个已经沿着河往北城门去了。
方伯丰回了两次头,心里哀叹:“这同乡同窗什么的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愁人呢……”
第90章 神识有限
虽平日里方伯丰也不是在县学就是在农务司,并不怎么着家。就算他在家呆着,灵素也有多半时候得往山上行里三凤楼几处跑,并没多少相守的时候。可这回方伯丰一说要出去几日,灵素就觉得哪里不对似的,把那缫车给练婶子拿了去,跑山上转了一圈,把能收的菜啊豆啊都收进了灵境。又拔草松土得折腾了一阵子,忽然又一点靴子往县里去了。
在家里左擦擦右抹抹了一回,一扔抹布,往三凤楼走去。
她一到那里,后门的人都认得她了,同她打招呼:“今儿来得够晚的啊。”
灵素随口答一句,出来一管事,看到灵素笑道:“小师傅今儿来得挺巧,老爷子刚还问起你呢。赶紧过去吧。”
灵素听说苗老爷子今天在三凤楼,赶紧往他寻常歇脚的屋子里走去。到门口碰上刚从里头出来的大师兄,灵素赶紧行礼:“师兄早啊!”
大师兄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开了金口道:“进去吧。”然后一转脸,顾自己走了。
灵素听他忽然开口说话还吓了一跳,瞧他走远了,才往里头去。苗十八在里头坐着,见灵素来了,便道:“你寻常就这个时候来帮工干活的?太不像话了!亏你师兄方才还一个劲儿说你干活勤谨利索!”
灵素行了礼才回话道:“师父您可别误会,师兄可没骗您!今儿我也不是来干活的啊,我就……就随便过来逛逛。”苗十八听了正要发火,忽然听自家这傻徒儿接着道,“好久没见您老人家了,也不晓得您往哪儿去了,怪想您的,就过来瞧瞧。”
这下苗十八训不出来了,他也没家室子女,这会儿灵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自家晚辈的意思,缓了口气道:“师父最近都在忙端阳祭的事儿呐,才没空往这里来。我还担心你在这里会不会惹事,刚问了你师兄,说你干活还挺老实的,嘿,可真难得。怎么的,听说还倒腾了些稀奇食材来?你还真什么都不落下。”
灵素忙问:“端阳祭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没弄什么食材啊,就一些蚕蛹蛾子什么的,对了,师父您有没有尝着鲜?我可同掌柜的交代了要给您留一份儿的……”
苗十八赶紧拦住她:“什么叫什么玩意儿?!端阳祭是祭神明的大事,可不能这么信口胡咧咧,记住没?!”
灵素赶紧乖乖点头:“记住了,我这不是不知道嘛,没听说过……那您到底……”
苗十八又拦住她:“那东西又放不住的,我又没空往这里来,叫他们给我怎么留?!你的孝心师父知道了。方才你师兄也同我说这个来着。你啊,往后只要山里有什么稀奇的食材,就都给拿这里来。记得别叫旁人看见,就找你师兄或者掌柜的。这回你那几十斤虫子,可立了大功了……”
灵素皱眉:“师兄也同我说过,可我不晓得什么东西算稀奇……”
苗十八叹气:“你不是都背了那许多书了?上头不都说了那许多材料?凡寻常不容易在市面上买到的,应时应节或者限于特殊地方的,就算稀奇。像上回你拿来那些菌子,就不错。”
灵素点头:“好,我记住了。”
苗十八又叮嘱她:“万不可叫旁人知道,记得没?”
灵素接着点头:“记住了,可是为什么呢?”
苗十八叹气:“就晓得你得问这一句!这三凤楼,在德源城里虽排的上字号,也不是一家独大。这同行难免有竞争,争什么呢?争客人。靠什么争?靠菜色!菜色怎么来的?一靠食材,二靠厨艺。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好材料,神仙也变不出好菜来……”
灵素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苗十八接着道:“是以食材如何,对一个酒楼来说那是至关紧要之事。寻常菜色,各家都有自己包的菜园子,常年来往的河鲜局、肉档,这些都是常菜上用的,各家都有。做出来就是清蒸鱼、焦溜丸子、上汤菜泥这种菜。像这回酥蛹同金蛾两样菜色,就是三凤楼独有的了。这里头是你的功劳。
“上酒楼特为吃这两样菜来的人,他不能就吃这一盘菜啊,冷盘压桌嘎饭都得点些吧?点心酒水也不能省吧?这么着,这两样稀奇菜色,就等于给酒楼招来了几十桌客人,你想想,这是不是厉害?”
灵素心说你们那价钱才叫厉害呢……不过这话她听明白了,一点头:“我晓得了,往后有什么市面上少见买卖的就拿来给师兄看看。”
苗十八笑着点头:“听明白了?那就好。这对你也是好事,三凤楼这家大业大的,不会教你做亏本买卖的。”
苗十八见灵素那样子以为事情就算妥当了,却不知道自己实在是放心得太早了。
两人又说了些这阵子灵素在三凤楼里学的东西,苗十八早听大徒弟说过大概,这回一听本人说,更觉意外,——叫她在二厨房里帮工,她连隔壁白案上的活儿都学了六七成。苗十八一行欣慰一行可惜,这若是个男娃子,恐怕日后成就不在自己之下,可惜是个姑娘家。
师徒话毕,苗十八还往城外去了,灵素便到二厨房去帮了大半天的忙,还蹭了顿饭。
回到家里,天色已晚。虽寻常方伯丰也有晚回来的时候,那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喂猪喂鸡,守着蜡烛坐等,一边在灵境里干这干那的,并无甚特别。可今日这明明一样时候一样人事,就没法平静下来。
在桌前呆呆看着烛光坐了会子,叹口气往后屋里洗漱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又使动神识在灵境里剥茧子挑麦粒地磨了一阵,怎么都不是滋味。忽然想到:“他回不来,可我可以去瞧他啊!”
如此一想,立时大喜。连忙起来换了身衣裳,裹上斗篷,蹬上靴子,使动神识便往城外奔去。
这回方伯丰他们去的双羊镇,在翠屏镇西边,翠屏镇紧挨着的就是城官镇。灵素家那驴粪蛋前头,三水河拐了弯流进的大山,西边那一连名叫连障山。连障山是一条支脉,往北边去,主峰连绵壁立如翠玉屏风,就叫做翠屏山。翠屏镇就在那山脚下,因此得名。
双羊镇在翠屏镇西北,多草坡河滩,当地百姓多养山羊和卷尾湖羊,是为双羊镇。这双羊羊汤在整个德源县都是有名气的,一到秋风起,县里许多羊肉床子就挂起“双羊”的招牌,更有老饕特地乘车坐船赶去当地“掏羊锅”。
灵素大概辨清了方向,就往双羊镇掠去。她心想着方伯丰他们这回是为了勘察水路去的,想必应该沿水而行。顺着遇仙湖的一道进水,谓之“双羊浦”的,就寻到了双羊镇上。
可她如今的神识,虽稍稍进步了些许,散开来能拢住方圆四五十丈位置,聚拢了往某一线去,可直出十数里地,但放在一个镇上寻人,可还差远了。尤其方伯丰他们又未必就在镇上歇脚,不定在双羊浦沿岸的哪个小村里借宿呢,哪里那么容易就找到了!如此瞎猫碰耗子似的转悠了大半夜,究竟一无所获,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到家里躺下了,又开始深怨自己的神识,——若是神识能强些儿,给方伯丰做个神记,虽不能像那些大能一般做到“寰宇之内无处可遁”,至少离近了能有感应,也不至像眼前这么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说来说去,还是能耐不够!懊恼何益?还是得勤修才成。闭了眼睛躺着,专心在灵境里剥茧抽丝,捋丝成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那些茧子尤在骨碌碌乱转。
——“勤修才成”,这话在上头多少人同你说过?你什么时候听懂过!这会儿知道着急了?哼。
不过第二天醒来她就全顾不上昨夜的挫败沮丧了,为啥?后院出大事了!
去年冬节前,她见县里许多人家也养着鸡,便在在家后院垒了猪圈和鸡舍,买了二十只半大鸡崽儿养着玩。寻常喂的东西,她一行听旁人说法一行自己琢磨,拿草籽菜叶嫩草混着山上野果虫子、碾碎的小鱼小虾一起喂。她琢磨着人老吃一样东西都得厌烦,想必鸡也类似。何况山上野鸡圆点花斑鸡都是自己爱吃什么就弄点什么吃,这些鸡被人养在个围圈里,吃什么不吃什么说不上话,只好尽量多提供些品种,叫它们挑自己爱吃的吃。
结果天气稍暖之后,她家的鸡就开始下蛋了。初时下的蛋极小,叫她疑心难道是混了野鸡的种在里头?后来问了人,才晓得这鸡鸭最开始下蛋都这样,这批蛋叫做“头生蛋”,有人专门讲究吃这个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滋补她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有这个说法,那就炖了给方伯丰吃。初时几顿吃得挺香,那也耐不得她天天给炖啊!尤其她家的鸡恁是争气,拢共十六只母鸡,哪天都能捡十来个蛋,多的日子能捡十二三个。这就俩人,哪里吃得了这许多!
且还有一个叫人懊恼的,这些鸡蛋还不是个个都能收进灵境里的,只当中一些可以。后来经了蛾子的事儿,她大概明白过来,那些经了“阴阳和合”存了生机的蛋,她这灵境是收不进去的。
等天愈暖和,有两只母鸡开始不吃不喝,整天打盹似的没精神。她还当是病了,听说这鸡有鸡瘟一说,有些担心。问了七娘,才知道这是母鸡要孵蛋了。这回她那灵境又派上用场了,挑蛋的时候只用灵境一试。能收进去的就索性放里头,不能收进去的挑了各二十个,放在两个垫了细干草的扁筐里,把两只犯困的母鸡抱进去叫她们“一尝所愿”。
那两只母鸡蹲到蛋上,小心翼翼挪动位置,还用翅膀轻轻把露在外面的蛋都拢到腹下,之后便一动不动闭起眼睛专心孵起来。灵素在一旁看了莫名感动,她虽一心想着生儿育女的事儿,到底怎么当妈可没人教过她。之前看那些野蚕繁衍后代也不是那么顺遂,心里有些惧意,这会儿一见这母鸡郑而重之的样子,更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忽然就庆幸起来,——幸好眼前还生不了,要不然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养啊!
那俩母鸡孵蛋之后几乎不吃不喝,灵素急了,去后街公井边上问过那些扎堆洗东西的婶子大嫂们。回来用浅盆装了食料和水放在它们边上。即使如此,它们也都是饿到不行了才叨两口,没吃两口又停了,闭上眼睛继续一动不动。
最可恶的是那几只公鸡,有两回灵素还看见它们在孵蛋母鸡的食盆里叨吃的!灵素一看就眯起了眼睛,——平时没事就打架,还害得我吃不完的鸡蛋没法收到灵境里,这会儿还跟辛苦孵蛋的母鸡抢吃的!留你们何用?!那几只公鸡哪里想得到,不过随便叨两口,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算来那俩母鸡开始孵蛋到如今也差不多二十来天了,早上听到一阵嫩嫩的叫声,跑后头一看,两窝小鸡都孵出来了!
“哎呀,你们约好的嚒?这么齐!”不过两个窝里,还有三个蛋没孵出来,眼见着已经失了生机,又叫灵素心里沉了一沉。
孵出来的小鸡嫩生生毛绒绒一团,两只母鸡各自带着自己孵出来的一群,在后院叽叽喳喳找食。灵素又取了碎米来泡软了喂小鸡。之前上林埭的村民告诉过她:“小鸡出壳第三天开始就可以给吃点嫩草叶儿,嫩竹叶尖儿什么的,把脾胃练壮了往后才不容易生病。”又叮嘱她,“别看这小鸡崽儿样子嫩就宠着养,那样容易养不大!这都同人一样,越娇惯的越容易这不好那不好的。”
灵素一行在灵境里切嫩菜叶子,一行想:“这养个小鸡都这么麻烦,何况人……”
第91章 勘察
又说那一头方伯丰同黄大少一起跟着老司长出了城,先坐了骡车到遇仙湖,又从遇仙湖搭了一条双羊镇来县上送货的船到了双羊镇。方伯丰便同老司长感慨:“这水路果然要好许多。运东西也便当,还快。”
老司长笑道:“那可不是!尤其还不算受罪。真要这一路坐着车去双羊镇,非得颠个七荤八素不可。还一路都不得直一直腰的。”
方伯丰便道:“今次这回水路通渠之事真是善政了。”
老司长一笑道:“那得看是不是真心要做这事儿了。”
方伯丰一愣:“老司长,这话……”
老司长咳嗽了一声,点头道:“你们两个娃儿算省心的,说两句闲话无妨。咱们县里,这两年兴的新政太多了。等回去你们若有心,不妨去翻一翻这两年的公事历。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有改的,得有一多半,没得什么好结果……啧,也不能这么说。却是有人从里头得了好结果的……今回这事也一样。说是要通渠,谁知道呢?没准到时候勘察到一半就说账上的钱花完了,不了了之,又能说出个什么来!”
方伯丰忽然想起之前在河运调度那边帮忙时遇到的事儿,便道:“大的晚辈没遇到过,不过去年冬天在几处司衙里帮手时,是听说过一些小改动。什么蜡烛换成了油灯,不点炭盆了改折过冬钱等话,都是些极小的事儿。”
老司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叹道:“不错了,所谓大事也不过是牵连的人同银钱数额的大小罢了,道理都是一样的。就是捡那些从前有定例的事儿,改一个做法。因是新改的,就有许多能腾挪的地方儿,就能活动活动。蜡烛改成了油灯,这里省下了一笔费用,只说是省俭的,可省了下来做什么了呢?常例的开支都是有定数的,这省下了的也没见还到官账上。炭盆也是一个道理,本来是多少炭一日的,领了去点几个火盆,大家暖和。这会儿给改成银钱了,又怎么个说法儿?嗐,这人呐,只要心眼子要往钱眼子里钻,多的是法子!”
老司长说的那炭盆之事,当日方伯丰便是如此想的。如今一听,连眼前这许多人都在做的大事,说不定都只是个“幌子”,只能一叹。
老司长见黄大少在那里端坐着一声不吭,便问他:“怎么不说话?吓着了?没想到这里头还能有这样污糟事儿?”
黄大少立马摇头,有些羞赧道:“不不、不是。我、晚辈……没听、没太听懂这些……”
方伯丰同他同窗数年,大概知道他的,老司长可没同他怎么接触过。这回是看到他一个借廪的巴巴地跑来说要跟着一起出去勘察干活,问了几句人也不算油滑,又听他说想同方伯丰这个老乡结伴,便索性一同带了出来。这回见他真是没听懂的样子,“啊呀”了一声笑出来。
又问他几句县学里的事儿,最后笑道:“你这张脸可真够骗人的!聪明脸孔笨肚肠,就是说你这样儿的!你可、你可往后怎么好。读县学难道还想考官去?这样子可怎么做官!要么招几个厉害的师爷。只是到时候可就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老爷了!”
黄大少并不以为忤,正色道:“我爹娘没叫我当官,也没指望我能考上什么。我娘说让我在学里好好结交些人,往后、往后等他们里头有当了大官儿的,别人要欺负我时就得掂量掂量了……”
老司长大笑起来,摇着头道:“唉!这也是聪明人没法子的法子了!你可真是……你爹娘也够操心的。”
方伯丰开口道:“源朗兄说话却是爽直得很。”
黄大少笑道:“我娘说跟聪明人就说实话好了,大家省心。”
老司长又笑,然后看着他道:“你眼力倒还不错。”又说起他在学里如何“结交”人的,听说他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请了十几次客,老司长笑得差点岔气。
如此一路说笑前行,方伯丰见老司长并没有在镇上停留的意思,便问起安排来,老司长道:“我们往镇西头看看有没有去白鹭畈的船,若有就搭了人家的船去。”
方伯丰一听这名儿,知道这是双羊镇西北边的一个村,便道:“您是打算先到河端头,再往镇上来?”
老司长赞许地点头:“趁着头一天,先到最里边儿。这通水路的事儿,问镇上同左近村庄的人,多半没什么用。他们能有什么不方便的!能成富村大镇,多半本就占了地利了。后头那些村才是托赖行路的地方儿。能住人,自然该是有物产的。这能不能运出来,运出来费不费劲,费不费功夫,这差别可就大了。是以咱们还是从里头往外转,不耽误时候。”
方伯丰听了大受启发,他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忙道受教。老司长笑笑,一行人到了西口,等了一会子,还真让他们等到一条船。只是这段水路确如老司长所想,所谓到白鹭畈,并不真能到那个村子,不过是离那个村子最近的一处河浦。三人问过路,知道走过去还得半个多时辰,便谢过船家,又付了船钱,辨明方向接着赶路。
这时候日头已过正午,走了一会儿,路边有一棵大樟树,老司长道:“停下来吃点东西歇一歇吧。”
方伯丰点点头。这会儿天有些热,中午大太阳一晒,已经很有些夏天的意思了。三人便在树荫下找地方坐。这樟树也不晓得多少年了,几根树根已经拱出地面,上头光溜溜的,眼见着不少人在此歇过脚。
老司长背的一个背篓,这会儿从里头取出一个竹筒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方伯丰也把背上的藤箧取下来,开始从里头往外拿东西。
黄大少傻了,他看看那俩人,问道:“咱们……咱们就在这里?这又没馆子没店的……”
老司长噗嗤笑出来:“你难不成还打算请客来着?”
方伯丰直接问道:“你出门都带了什么?”
黄大少二话不说解开来给他们两个看,老司长看了先是一呆,继而大笑。只见他包裹里底下放着一身衣裳,眼看着料子比身上如今穿的这身只好不差。上头整整齐齐几筒青钱,又有几串散钱,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想必里头放的银子。丁点吃的没有!钱倒是不少。
老司长笑得不成:“咱们这是勘察水路来了,你当是来掏羊锅的?”
黄大少也急了:“老司长,这、这是往后都、都在荒郊野岭地儿找、找吃的?”
老司长从自己背篓里又取了一个竹筒出来递给他道:“你先喝点水吧。这也不一定,若是能赶到哪个村里,自然能寻着像样的餐饭吃。若是合得不好,那就没办法了。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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