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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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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砂石泥浆都收在灵境里,试着依手起墙,这法子她却没试过的。这一个屋子搭好,都有些头晕。只这新玩法让她兴致大增,略缓了缓便赶紧又试建起来。待五六个鸭舍鸡棚搭好,真的已经可以手至墙起,随心无滞,却是不知不觉间神识又有精进。
  她这里日日忙得脚不着地,还真是脚不着地。却不知百杂行里早传遍了她的名声。
  这日又要上工,却是捆扎些细瓷古陶,听说都是要运到都城去的,都是好东西,需得一只只用绵纸或马粪纸包好了摞起来,或五只或八只一摞,再用黄草绳牢牢缚了,才能装到箱子里。装完后还要用麸糠谷壳把缝隙都填满才算完事。
  是以东西虽不多,却着实费工夫。
  灵素到了里头,就被领到内院西边的一处大通间里,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因今日的活儿是细活儿,库上特地来了个官吏同她们细细说了一回,又百般嘱咐青嫂,才教她们动手。
  灵素仍是同七娘做对手,两人先要装一箱五彩细瓷碟子,都只有巴掌大小,拿在手里恨不得能透光。灵素用神识扫了扫,里头的骨子极为致密,同家里用的粗陶碗大不相同。
  七娘看了便道:“怎么着?发了财了,也想换套好家伙什使使?这些还是算了吧,光一套碟子,不得五六两银子怕是不够,你得卖多少果子!”
  灵素道:“不都是一样的盛饭盛菜?怎么它就要这许多钱。”
  七娘道:“这能一样?寻常货色哪有这个颜色,这叫‘莲花白’,只咱们德源县能做得出来。旁的地方怎么也做不出来的,水土不一样。”
  灵素摇摇头:“不懂这个。”
  七娘见她浑不在意,便又道:“我说你可藏得够深的啊,上回我带着你这么东跑西颠的,也没见你漏一句话。转头就自己做了这么大买卖了,怎么着,还防着我们不成?”
  灵素不接头脑:“什么买卖?”
  七娘笑道:“哟,你还跟我装!都知道你卖了好些干果子呢,什么栗子核桃松子儿的,好几十贯钱呢!可不是大财主了?!”
  灵素笑道:“哦,你说这个啊!说来还得谢谢你呢,当日还是你带着我去看过那个招牌,说咱们行里还收这些山货的。我才去寻了来,归了包堆,扛了好几天,拢共才卖了这么些。开始听说能换钱,我也觉着跟发财似的。后来想想,这都是一年就结这么一茬儿的,一个个捡回来,剥出来,晒干,装好,大老远挑进城里……也真是够费劲的了。还真论不上发财了,不过是个辛苦钱罢了。”
  七娘不信,问道:“听你说的,倒像是你自己出了多大的力气似的。难道你不是从周边什么镇里村上收来的?”
  灵素赶紧摇头:“当然不是了,都是我自己去山里捡的。从前就攒了一些了,只不晓得能卖钱。后来不上工那阵子,我日日在山里转悠,就为了这些东西。”
  七娘眼睛一亮:“你不是周围收来的货?”
  灵素摇头。
  七娘笑道:“唉哟,对不住啊,我误会你了。我还当你听了我的话就赶紧去周围村上收山货了呢。原来是你自家山里寻来的,倒是个能干的,不过也好在你力气大。”
  灵素不解:“这什么误会什么收货的……”
  边上一个妇人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来七娘就最爱干这倒买倒卖的活计。这回听说你一下子出了这许多货,还当你也干这个了呢。同行相忌,可不就不乐意了。这会儿听说你那都是自家山里寻来的,她明儿仍旧租了大车往山里一家家问去,照样赚钱,自然就高兴了呗。”
  灵素看看七娘,七娘道:“你听她们胡说呢!要真是收收货就能赚钱,还轮的上我?她们自己就干上了。”
  那妇人赶紧道:“别,我们可不敢。万一收来了卖不出去怎么办?七娘你同这德源县的买卖人寻常都有交情的,就算官行不收你也有地方出货,我们可没那能耐。”
  灵素便问:“还有官行不收的?为啥不收?”
  那妇人笑道:“这话问的!这要收,自然有个限度,或者要一千斤或者要两千斤,再多了朝廷额例不需这许多,我们行里收来作甚?!”
  灵素回过神来:“哦,还有这样的。”
  七娘前两日听说行里有人出了一大笔货,心里只当是自己的财路被人断了,好几日提不起精神来,这会儿一听说不是那么回事,那收货的货源恐怕还有,立时又心情飞扬起来。
  只她又问灵素:“你是哪处山里寻来的这许多东西?”
  灵素尚未开口,青嫂笑道:“七娘,你莫要欺负人老实。这虾有虾路,蟹有蟹路,你寻常都去哪里收货,又怎么同人讲价的,你能同她说?”
  七娘不理她,只看着灵素,灵素便道:“我是从群仙岭里捡来的。”
  青嫂噗嗤笑出声来,道:“憨人也有憨主意。”
  七娘面上一僵,干笑道:“嗯,你这话总是没错的,咱们这里山货要论起来,八成都得是群仙岭的。”
  灵素道:“从前我们在南边的镇上,那里也有山,只没这么高这么多的。如今因我们家在那里有点地,所以才往那左近去了。”
  七娘抽一口冷气:“你家还有地呐,在哪儿的?”
  灵素道:“就在小河滩那里。”
  一时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青嫂笑道:“看看,真正真人不露相的在这儿呢!小河滩,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上等良田庄子。能在那个地方有地,你也别谦虚了。”
  灵素全不懂她们的说法,只顾自己道:“就是片山地,虽在小河滩附近,却不是小河滩的良田。”
  青嫂道:“山地也好水田也罢,只要有地,总是好的。在这县城里过日子,虽是什么都便当,要寻活儿也容易,只什么吃喝都要花钱。自己家有个院子能种点菜还好,若是单只一个屋子的,真是吃颗菜根都得几文钱!有点地,能照顾着点儿,就省一笔花销不是。”
  一块儿的好些人都点头称是,便又说起如今县里的花销来。“如今大肉馒头都要五文钱一个了,原先还是三文呢。”
  另一个道:“去笑话楼听一场,就俩人带个孩子,要三两个碟子一壶茶,没个四五十文也过不去。更别说鲜果子小点心了。一不小心就一钱银子没了。咱们这一个月才四钱!”
  那个道:“你就别说了,你夫家开着米铺呢,别说一天一钱银子,就是一天一两银子,只怕也花得起。”


第36章 同窗
  如此议论纷纷,等到中间歇息时,一个青衣小妇人走过来同灵素道:“你也是刚搬来县城的?”
  灵素点头:“是,我们从前是马塘镇的。”
  那小妇人笑道:“我们是双庙镇的,却不是镇上的,是底下村里的。因这回我相公中了廪生,才搬来县里住了。我们住在乙字十六号,你们住在哪里?”
  灵素没回过神来,七娘在一旁喝了口水道:“他们没在学里的公房住,如今在县里买了宅院了。”
  灵素才知道那小妇人方才说的是县里公房的号码,想着自己怠慢了,赶紧道:“我们住在清河坊,就在小清河边上。我家也是因为县考考取了,才搬来的。”又道,“我叫薛灵素,你叫我灵素就成。”
  那小妇人便笑道:“我娘家姓陈,小字月娘。”
  两人因都是相公考取了县学才来的县城,从前又都是村里出身,嗯,虽则这出身两字用在灵素身上实在不如何妥当,只大半人都如此认定,我们便也姑妄从之吧。一时说起在乡下的事,又说起如今各自相公的行事。
  原来那陈月娘的相公姓迟名正,字遇安,正是这回县考排名的头名廪生。原先也是想考典试的,只如今眼看着成绩如此之好,便有些活动了,想要考科考。这典试同科考一般,都是三年后考,得了结果后,凡入选的转年再选考。选中的便授官等缺,这却不一定了。
  因都是同年考,便没有先考了这个,若不中,再换一个的道理。若要换,便又要再等三年。
  虽县学里有通学一年,是典试同科考生都在一处的,只虽说在一处,这又不是从前读书时候是整日苦读的,若要走典试之路,对所在州府县乡的实情该多知多问才好,若是要考科考的,只靠官学却是不行,还得另外往大书院去另寻名师,求其指点,才能对路。
  到底往后的路该如何走,这迟遇安却是拿不定主意,如今正日日苦恼此事,不时约些同窗探讨琢磨,总不能定心,是以也没有去寻差事。
  听说灵素的相公便是头廪二名方懋方伯丰,陈月娘便问:“你家相公就不犹豫?”
  灵素摇头:“他一早立了心就是要考典试的。不过我也不懂那些,别的也不知道了。如今正在航运调度那里做事,却是忙得很。”
  陈月娘叹道:“果然要早定心才好使力啊。”
  又说些琐事,才知道她们原先在家里是有些田地的,为着要来县里住,迟家几兄弟还闹得颇为不快。迟遇安又不愿父母受气,便只拿了自己素日的积蓄带着陈月娘来了县里先安顿下来。只他从前也是一直在读书,又能有多少积蓄。幸而陈月娘还有些嫁妆,只若要靠这点家资撑到高中之日,只怕也不容易。
  是以听人说起灵素这般“生财有道”,她也想来取取经。
  灵素听出她的意思来,暗自流汗,自己可能给人家什么“真经”呢?去河底淘淤泥找钱?满大街寻人家不小心弄丢在犄角旮旯的铜钿?还是在山上跳来跳去采花摘果?唉哟,太愁人了!
  只好实话实说道:“我们买房子用的也是从前的积蓄……如今因分了一块山地,只是荒了些,我正想法子,看能不能种点什么。”
  这时候都干起活儿来了,陈月娘同她的搭伴也挪到了灵素她们附近,那位也是廪生的娘子,名唤齐翠儿。
  灵素这话说完,青嫂在一旁点头赞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心里有算计。这田地的出息是最稳妥的,只要能长出东西来,就能换钱。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卖不出去,能吃能喝能当柴禾,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白长的。”
  陈月娘叹道:“可惜我们家的地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齐翠儿却不在乎这个,她只问灵素:“素姐儿,你们家的院子多大?多少钱买的?”
  灵素便答她:“地方不大,前后院子都有,房只有三间,边上一个是个草房。是刚考完那一阵子,四十贯买的。”
  齐翠儿道:“我要同我们家那口子商量商量,也买个屋子住,比如今这样好。那公房里真是什么人都有,有个老半夜哭哭啼啼的,实在吓人得很。”
  青嫂道:“各家各家的过法。”
  一会儿都散了,灵素还同七娘一处走,等走远了,七娘才道:“所以我就不爱同你们这些村里上来的打交道。没眼力劲儿,什么都打听不说,还当着人家住在里头的人面儿说这些,这就没意思了。往后你也同这些人少接近点儿吧,多是非!”
  灵素皱眉:“我也不太会说话儿,方才说那个是不太好。”
  七娘看她一眼:“你啊,若是往后你家男人当了官了,这种事儿只有多的,你且学呢!”
  灵素便问她:“你能教我不?”
  七娘脸上一红,啐道:“刚骂完人你就撞上来了!我还没嫁人呢!怎么知道你们要学的东西!”
  灵素想了想:“那等你嫁了人再教我?”
  七娘脸红的跟块红布一样,连连啐道:“要死要死,没想到你是这么坏的东西!走,走,不同你说了!”说完飞一样的跑了。
  灵素摇头:“说我该学,又不教我,那你咋知道我该学,说不通嘛……”自己一路嘀嘀咕咕回家去了。
  第二日可以去取鞋子了,灵素早上同方伯丰一同出门,到银锭桥分开,她就往长乐坊去了。那彩衣妇人见她来了,赶紧令人搬凳子上茶,自己亲自取了鞋子出来,灵素看那两双鞋子,具是深青色,上头没丁点花纹,却看着很是顺眼。便道:“等回去试穿了,若好,明日我再来订两双。”
  妇人见没能当场定下生意,略有失望,转瞬换了笑脸打起精神,又道:“你只管回去试,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再拿回来改也成。还有,我们这鞋子,若是底下的软木底磨薄了,便可以直接拿来换鞋底,只消一二百文,便能换个新底了。”
  灵素觉着这主意挺好,便点点头,又闲话两句,付了剩下的钱,就抱了包裹出去了。
  顺便去风和楼取了衣裳,她那两件衣裳都不用刺绣,这做起来就快了许多,倒是多半时间花在了盘扣上。只因风和楼的师傅实在耐不得有人买了这好的料子竟然丁点纹饰不用,便在扣子上做些功夫,也算对自己的交代。
  又去借了个板车来,拖了两根木头去俞木匠家,俞木匠一看,却道一株是椿,一株是松,看这样子足够做柜子同碗橱的,灵素便问余料够不够抵工钱的,俞木匠笑道足够了。灵素松了口气。
  去车行还板车时心里想着最好自家也备一辆才好,只打不定主意,给了三个钱的租车钱,想着要得空同方伯丰说一说这事儿。
  这日快近中午时开始下雨了,灵素热上饭,赶紧跑去自家山上,幸好各处也没什么晾晒着的东西,早先种下的菜蔬也开始扎根起叶,雨势不大,应无大碍。
  来了这山里她就不想走了,脚尖一点又往后山去,到半山上收了许多草籽,却是打算天冷了能拿去喂野鸭水鸡的。你说旁的那些怎么她就没打算在里头?因她只记着这两样禽肉好吃啊。生者害者,一言难尽。
  晚间方伯丰归来,撑着一把油纸伞,先在屋檐下跺脚,进了屋子道:“一下雨就凉了许多,到十月底就该冷了。”
  一抬头见堂屋桌子正中摆着一只砂锅,边上两碗菜还都盖着盘子,便道:“我这又回来晚了,你就先吃,别为着等我都等凉了。”
  灵素笑眯了眼睛:“不会凉的。”忽然又道,“我们什么时候搬回山里住啊?我想养些鸡鸭猪羊,这里可腾挪不开。”
  方伯丰笑道:“还真巧了。今日因有鸡鸭船过水,他们还说北边运鸡鸭,都是杀白了裹上一层水直接晾着就冻冰了,叫做‘挂蜡’。都这么运,不会坏,还便当。咱们这里往都城和西京运,都是活的。一路还得喂食。
  这就说起来养禽畜的事儿了,这县里也有人家养的,只是粪沙不好弄,若要收夜香的收走还得另给辛苦钱。还有这食儿也难,人吃的都得买,哪里弄那么些喂鸡鸭猪去。便有人专去菜摊子上捡些烂菜叶子,买些糠,拌着喂的……”
  灵素都听在耳朵里,脑子里开始转着这院子里哪里能搭鸡舍猪圈了,想想自己在河谷盖的那些,噘嘴道:“到底也养不了多少,不如住山上好,想养多少都成。”
  方伯丰笑道:“只听说乡下的一心想到县城里来的,少见你这样的。”
  灵素道:“那是她们没那么大地儿!”
  方伯丰想起她几乎日日都往那荒山上去,恐怕出了不少力气,便道:“早说要同你一起去山上看看,却是一日得空的都没有。”
  灵素就问:“你只是去帮手的,怎会这么忙?”
  方伯丰便说与她听。原来那河运调度,本来也没个章程的。这德源县的船,大多在遇仙湖装船,遇仙湖就有水路直通运河,还有些要到县城来装货载人的,才经德缘河再往运河去。从前只在运秋粮时候需要排一排前后顺序,都是今日排明日的,也不耽误什么。
  近两年来德源县越发热闹了,许多货物就在德源县交接的,这么一来,要经德缘河的船就多了。又有南来北往的客商从此路过,去年又在遇仙湖边上开了个大书院,听说里头许多大名士,四面八方的人要前往拜会,却是水路较为便利。如此一来一往,事务繁杂,又没有各个通报的习惯,真是乱的很。
  方伯丰刚去帮忙,偏他算术了得,里头两位老先生便叫他来排班挪位。这排好了之后,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儿,偏偏里头人情权势都来使力,有时候从早到晚,竟要把第二日的排班从头改到尾才能交代。又有客商等不及的,便寻上门来问询,更乱了。
  如此哪里还得空闲!
  灵素便道:“无妨,待明年开春再去看也不晚。”
  晚饭是鱼头砂锅豆腐、油渣炒长杆白、醋溜藕片。
  灵素一边吃着,心里一边嘀咕:“官行怎么只收干果不要生果呢?要不然我那许多酸橘山楂红柿子,又能换好些东西了。”


第37章 神仙也不顺
  吃完了晚饭,灵素把衣裳鞋子拿出来了,方伯丰那日只看上头写着个靴子连带一连串看不懂的零碎字,衣裳也是如此,那都是店家的暗语,防着旁人作伪的。是以只知道是一双长靴并一件大衣裳。
  这会儿一看,好嚒,夜青色长筒毡里夹绵皮靴,还带着护膝;竹青大绒素面绢里直身,虽没有纹饰,也是一等一的好衣裳了。再看看灵素,先把那身夹袄的袖子扯起来了,正在扒那绒,拿指甲一通刮。方伯丰不明就里,还当她看料子好坏呢。哪里知道她只是对这大绒的织法好奇。
  灵素又问方伯丰:“你试试看,能穿不能穿,若是不好,就再找他们改去。若是好,就再做一双,你好换着穿。等我看看,学会了我就能做了。可惜我只有羊皮……还有那衣裳,我想种棉花种麻……之前镇上见过人家自己家里纺纱的,如今在县城里,可同谁学去呢?……”
  一行嘴里嘀咕着,一行给方伯丰试衣裳。尺寸都是上回她自己张罗着要给方伯丰做件青布直身时量的,加上风和楼的手艺,自然分毫不差。扣上扣子,站远了看看,笑道:“哎呀,真好看!”
  说得方伯丰红了脸,她自己还浑然不觉,赶紧把自己的长袄也套上了,又问方伯丰:“我的呢?好不好看?”
  方伯丰只好红着脸点头,才叫她高兴了,只觉得这银钱花得值。
  又试鞋子,方伯丰穿上了,来回走走,这靴底比他常日里穿的布底鞋都要高上许多,还得适应适应。只这么走着确实挺合脚,又暖和,那护膝可以折起来成个云头的沿边,坐下时候展开整好护着膝头,不容易凉,真是绝巧的心思。
  灵素也换上自己的那双试试,却是比不上神行靴那般贴合得彷如无物。只这凡间东西,于她此时而言恰如小孩子的新奇玩具,哪里论的上好坏,只新鲜就尽够高兴了。
  都试过无误了,方伯丰将衣裳靴子都换下,仔细放在一旁,灵素便道:“看着不错,那就再订一双吧。”
  方伯丰忙道:“这样鞋子,有一双就尽够了,何须两双?你自己再去做一双穿,我还有两双棉鞋呢,穿不了那么些。”
  灵素默默不语,不接这话头,她自然知道方伯丰是俭省惯了的,尤其想到他说的那双棉鞋,心里更不好受了。想她在上头,哪里知道什么冷热饥寒,想想自家男人竟是受了这许多苦,好不心疼。也不同他拧着,只问一句:“还有好些山里的果子呢,白放着我们俩人哪里吃得了,你可知道有哪里收果子的?”
  方伯丰道:“官行也有买卖生果子的时候,只不晓得今年如何。”
  灵素又问:“那我去长乐坊摆个摊?”
  方伯丰笑道:“这里可不是镇上,只赶集的时候才热闹。这里几处街市上的铺面摊位都是大致恒定的,都有租税要交,年头一算,年中一算,可不是想摆摊便能摆的。”
  灵素道:“那我挎个篮子也去街上吆喝去?嘻嘻。”
  方伯丰知道她说笑,想了会儿道:“若是东西多,可以往生果行里问问,看他们要不要,他们若要时候,都是几十几百斤的要了,不是比你满大街转去省事?”
  灵素点头:“这个主意好。”
  转日又上了半天工,她先去老茂昌又定了两双靴子,别的都一样,只外头的壳子换了麂皮的。把那彩衣妇人高兴坏了,还非要送她两双夹绵的袜垫,灵素推辞不过便笑纳了。
  转过这条大商家的高楼街,往后头的百行街上去,叫百行街,就因为这街两边都是大小铺子,虽没有高楼街那般显赫,挨挨挤挤等却更是热闹。且这过日子柴米油盐到生老病死,就没有这街上买不到的东西。
  灵素走进一家生果铺,这生果铺也不过两间房的店面,前头密密排开高篮矮筐,粉白透红的花红、翠底麻点的频婆果,橙黄橘绿山楂红,大瓜小柿乌菱角,收拾得鲜亮整洁,加上各样果子的酸甜气,走过的都不免要多看几眼。
  灵素在铺子前站定,左看看,右看看,一半大孩子忙招呼她:“婶婶买点什么?”
  灵素笑道:“你家大人呢?”
  那小孩儿道:“不用问大人们,这摊子我招呼着呢,我也使得称看得懂星算得清银钱,你要买什么,直同我说罢了。”
  灵素道:“我却不是要买果子呢,我是要卖果子。这个你可能做主?”
  那小孩儿一听这话,才只好朝里喊一声:“娘,有人卖东西来了!”
  里头一妇人赶紧出来,嘴里骂那小孩儿:“怎么说话呢,得罪了客人,没规矩!”
  见了灵素打完招呼,见灵素真是来谈买卖的,便道:“那请里头说话吧。”
  灵素便跟着走了进去,这百行街原是条斜街,这店面的屋子却是这家的一处厢房,从一堆篮筐间穿过,撩起个帘子走出去,就是一方小小的庭院。庭院极小,因一侧围了个鸡舍出来,后头还隐约有猪哼哼的声音。灵素神识一探,果然后头还养着两只大肥猪。
  挨着这两件厢房有两间正屋,那妇人把灵素引到正屋里坐了,又道:“我当家的今日去外头趸货去了,只好先同我说吧。不知道妹子是哪里的果子?有多少量?各是什么果子?”
  灵素把胳膊上挎着的小竹篮拿下来了,揭去上头盖着的布,露出里头几样果子来,便道:“就是这些,都有不少,果子都是群仙岭山里的。你先尝尝,这都是洗干净的。”
  那妇人听了,取了个盘子出来,把里头的棠梨、沙梨、柿子、山楂、毛桃、拐枣等各样都拿了两三个装了,又对灵素道:“你若方便,还请明日这时候再过来一回,到时候告诉你要不要,要多少,多少钱的话。我实在做不得主,都得等当家的回来看过才算。”
  灵素点头,约好第二日再上门来就去了。
  一路上又转过两家,都一时定不得价格,还有一家让灵素先取一些来卖,看卖得如何再说。
  第二日灵素又去,那家男人也在家,见了灵素便道:“你那些哪里是什么正经果子,都是山里的野果,鸟儿啄虫儿吃的,不中吃。俺们不要这个货。”
  灵素便道:“你尝了么?虽是野物,滋味儿却好,酸甜味都足呢。”
  那人摇头:“皮厚籽多,肉少渣粗,有什么好的。果园里都是用这些做砧木,嫁接了好品种的才成。我劝你,若真想做这个买卖,就下点心思好好干,莫要想着投机取巧,弄些不成正行的来哄人。”
  灵素看看人家摊上卖的果子,委实匀称大个儿,颜色也好看,比自己从山上摘的可标致多了。只好悻悻归来,晚上同方伯丰抱怨这事,又道:“我要在自己家开个铺子,就在临街的那面建两间房,有啥就卖点啥,就当个杂货铺好了。”
  方伯丰见她赌气,便道:“那拆墙盖房,还得泥瓦匠呢。且你若开了铺子,就得守着,若不然,人来买的时候见不着人,可算什么买卖呢?!”
  灵素有心说不用人,自己就能把房子盖了,可想想这人来人往的,自己也不好动手,又想到守铺子的事儿,心里更没意思了,便低头扒饭不再做声。
  方伯丰不太会安慰人,他自知事起就在忙着为如何平安长大做准备,他娘身体虽不好,性子却坚韧,即使卧床临终时候,也是清醒坚毅的,之后他又独居多年,闷头读书,实在没什么人要他来安慰。
  是以这会儿他虽看出灵素心里不痛快了,却不晓得该如何作为。只好本着若是自己遇着这样的事该如何处置,这样的心思,替灵素想想。而后试探着道:“你……你当日收那些果子,就……就是为了能卖掉换钱的?”
  灵素一愣,不自觉得摇摇头。
  方伯丰松了口气,便道:“那干果的买卖,是因为今年恰好官行收这些,若是官行不收,便也只好一家家散碎卖去。是以……是以这山货,并不是一定能换成银子的……只是这东西也不会白费,总有旁的用处,起码应该可以酿酒,或者也可以熬糖。”
  灵素眼睛一亮,自己想想,不好意思道:“我初时只为着好玩,又是可吃的,都拣了滋味好的收的。若是滋味不好的,我还不要呢。倒没想着要拿去换钱……哎呀,我这是魔障了,被银子迷了心眼了!”
  方伯丰见她恢复旧态,便笑道:“有道是‘钱财迷心窍’,可见这东西本就迷人得很,却不是你的错。”
  灵素自心体会了一回,笑道:“这钱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直东西同它挂上了,便都由它说了算。成山的果子,就是几十贯钱的事儿,转眼就能换了衣裳鞋子来。倒教我忘了那些果子都是一岁一时慢慢长出来的,只记得能不能换钱了。因不能换钱,就立时看得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了。哎呀呀,如此这般,我不是都让钱使了,哪里是我使钱呢!”
  方伯丰也跟着听了一回,笑道:“你倒很容易想明白,只怕多少人钻进了钱眼子,让钱卡主了脖颈子,只知道累却不知道为甚呢。”
  灵素抛下这头,又问起酿酒的事儿来。这方伯丰本是为了哄转她来说的话,哪里知道根底?只好答应她去寻书来查一查。灵素又问嫁接的事儿,这个更远了,只好还赖到书上。只后来典试取官,调出他在官学里的借阅记录来,只道他一早立心民生极有远见呢。
  依着灵素的话,方伯丰借了书来,把灵素想知道的那几段念与她听了,便开始铺纸抄书。他笑言:“话本传奇街市上还容易买,这农书林木的还真少。”只因乡间真要用到这些学问的人,却多半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书在,更不识字,也是一叹。
  灵素便笑:“还是我运道好,嫁了个读书人,要不然我还得求人给我念呢。”
  方伯丰想起来,便问她:“你学什么都甚快,为何不学认字?我教教你,只怕比我抄书还来得快些。”
  灵素摇头:“学来作甚么,且那东西同我练的全是两个路子,我不要学它。”
  方伯丰不解:“你学武,这个算学文,都有文武双全的,怎么又说是两个路子?”
  灵素道:“我练的能耐,需得能体察一事一物本自样子,你们这字,却是将多少东西统拿一个词儿给盖过去了,自然是两条路子了。比方说那个‘羊’字,这一个字,就所有羊都在里头了。我的功夫,恰是每一个都不一样的,要个世上实在根本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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