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琛琛传-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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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苍白着脸，没搭理他，勉力坐起来，跟着便喘了几口。
赵屠急忙奔过来，将药碗放到一边，跟着扶住她，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
“梨梨，你总算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一直高热，岳母都快被你吓死了。”赵屠说着眼眶泛红，却丝毫没有提过自己。
说着他似是忍不住泪意，忙的偏过了头，“你躺了这么久，一定又饿又渴，相公给你倒杯水。”
他提了茶壶来，倒了水给她喝，晴琛连喝了四五杯这才缓下来。
“对了，岳母在厨房给你炖着汤呢，我去叫她。”赵屠见她好些，这才奔出门去。
晴琛抿着唇缓缓喝下茶水，将茶杯放下，倾身端过药碗，拿勺子轻轻搅拌几下。
“我儿醒了，好好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没进门，急匆匆的脚步和含着哽咽的声音就传入了耳。
门被推的更开，冯母站在门口却呆住了，赵屠一愣，跟着看过来。
门外的阳光极盛，屋里更加亮堂了，虽然简陋，但他打扫的十分干净，晴琛来到这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观察这里。
因为两人成亲的缘故，虽然花光了积蓄做彩礼，但赵屠尽力买了新柜子和梳妆台以及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用以填充新房，他的确是很好的。
冯母两人站在门口，看着晴琛赤着脚下地行走，雪白的脚丫在屋中缓步来回，指尖如葱根轻柔拂过屋中一件件摆设，一头长发垂于背后，侧颜娇柔，眸色清亮有神，简单的白衫下摆随着行走晃动。
赵屠看了两眼就回过神来，见她赤着脚，当先没来得及想别的，越过冯母先进了屋，径直想去床头拿鞋。
“娘子，你方才大病初愈，怎么就下地了。”他蹙眉。
晴琛微微偏头过来，眼眸轻轻眨动，波光流转，如水般从他身上滑过，“娘。”跟着又投到了冯母身上。
赵屠僵住了，冯母也一瞬间捂住了嘴，惊大了眼看着她，眼泪“刷”的从眼眶坠落，“梨儿……你，你莫非？”
“女儿这些时日让娘亲忧心了，是女儿不孝，还望娘亲原谅。”说着她翩然一礼。
冯母一惊，急忙上前扶住她，手足无措，“你这傻孩子，傻孩子，说个什么话，要说对不起的，那也是我啊，我……我没脸见你。”
【琛琛，你别吓人啊，这还是你吗，大家闺秀？】烟尘都惊住了。
【我自小只对亲情有感觉，她虽是个凡人，但我能感物到，她对女儿是真心疼爱的，只不过造化弄人罢了，娘说过，世间很多事，没有对错。这句话，是冯梨梨想跟她说的。】
“来，先穿上鞋。”赵屠默默无声的拿了鞋来，蹲下身来抬头看她。
冯母低头看着这女婿，又看看已经恢复过来的女儿，心里也觉得愧疚尴尬，心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可这几日她是看的出来的，女婿是难得的好男儿，对他们是没的说。
“那，那你们小两口先说说话，我先去看看汤怎么样了，有话咱们往后多得是机会。”说完她便擦着泪出门了。
他轻轻抬起她的脚，晴琛顺势靠坐在身后的梳妆台上，他敛着眉，晴琛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暗色的皮肤，以及眉尾的那处疤痕。
赵屠用袖子擦拭干净她的脚，然后为她套上绣鞋，又如法炮制穿上另一只，将两只脚握在手心，他一时没有松手，垂眸沉默着。
从刚刚晴琛确定恢复之后，他就沉默的厉害，他知道她是大家千金出身，之前也是神志不清他才有机会讨了她，如今……
晴琛屁股咯的有点疼了，抽了抽脚，“松手。”
赵屠下意识微微捏了一下放开，晴琛抬脚便踢在他肩膀，赵屠没防备，一个向后坐倒在地，后撑着地面仰头看着她，眉头不经意蹙起。
晴琛见他面上忍痛，“怎么，别做出这副模样，到好似我欺负了你。”
赵屠缓缓站起来，“梨梨，你病刚好，坐床边去吧，你饿了吧，岳母在炖汤，很快就好了，我这就去给你买街头老陈家的点心，还有老宋家的鲜虾粥。”
晴琛看不惯他这低着头说话的样，“做什么低着头，说话就看着我说，你这样，是觉得配不上我？”
赵屠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眸色黯了黯，抿着唇，“我……我先去了。”
说着端着喝掉的药碗转身出门了，晴琛侧眸看过去，微一蹙眉，他出门时随手关门，对着这边，晴琛仿佛在他心口看见一处暗红。
随手绑了头发，冯母端着鸡汤进门了，脸上带着笑，“梨儿，快来尝尝看，这是女婿特意去淘换的老母鸡，里面加了他上山找的人参，这可是他找了许久才得的一小根，你得记着人家的情意。”
说着她看向晴琛的神色，晴琛喝了一口，微微含笑，“娘，您也喝吧，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不了不了，这鸡汤能多留一天的，你多喝些，这可是女婿的一番心意，他呀，虽然没什么才学，可是对你是没的说啊，你可不能花了肠子啊，试想想，这世上几个男子做得到他这样，唉……”冯母说着叹了口气。
“娘怎么老是帮着他，倒像是他的娘了。”晴琛一笑。
冯母眼神复杂的看了晴琛几眼，“你病了这几日，他当下就去请了大夫，又找了我来，好吃好喝的没断过，可你的病凶险，他急的几日没睡不说，那大夫最后说无能为力，堂堂七尺男儿，跪在地上哭求，最后……”
晴琛没什么表情，神色自如的喝着汤水，“最后如何？”
“最后说看老天，有个土法子，跟冲喜一个道理，便就是要他心上一块肉做药引子，让你喝了，或许能有一线希望。”冯母抹了抹泪。
晴琛顿住汤勺，垂眸看着鲜亮的汤色，“我吃了？”
冯母点头，“他果真拿那尖刀剜下一块肉来，好在他手法好，没伤到要紧处，不然真是吓死了人。大夫给他开了止血药，要他好好修养。”
“所以我儿，女婿真是极好的人，女子一生能有这样的人护着爱着，你且看看，虽然如今日子不比从前，可是你自过门以来，什么也没要你做过，衣服首饰，吃的用的，他都是尽量给你添，如今更是连命都给了你了，我这做岳母的都看着动容，你听娘一句劝，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吃了……人肉？】
【琛琛，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这时候这是重点吗？】烟尘怒了，它早就说过，这公主殿下高高在上，骄纵跋扈惯了，天下的万物都为她付出一切，生命在她眼中根本不算终止，除非是灵魂的代价，对这样的她而言，这种付出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就是不会懂，这种付出和行为所代表的根本不是表面的那些东西，而是深深的情感。
【我知道，对凡人来说，这是极致的情深，不同的世界的人，所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最深重的表达。但知道不代表能懂，烟尘，我从来没有失去理智过，从来都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娘亲说，爱是心甘情愿的痛，是甜如玉液的沉迷，是难以抑制的疯长。】
【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我讨厌让我痛的人，让我沉迷失去自我的人，这样的人一出现，我是要杀了他的，可到如今，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可圣主娘娘还说了后面的话，你遇见的那个对的人，他不会让你痛，不会让你失去自我。】烟尘轻声道。
【而且，是有的。你曾经有过这个人，他在最后让你痛了，也在朝夕相处中，让你从未察觉的沉迷，但他一直引导你，告诉你对错。你对他的喜欢，在你我都未发现的时候疯长，他是除了万界长息以外，唯一让你产生感情，让你落泪的人。】
晴琛没有再问下去，烟尘和她讲过过去，但她听着这些故事却无法代入，她甚至不明白当初的自己选择的这个人，他在最后背弃了她，站到了那些生命一边。
“梨梨，来看看，都是你爱吃的。”赵屠笑呵呵的进门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晴琛和冯母同时转头看他，见他手上大包小包的，冯母起身一笑，“那成，梨梨既然醒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她，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
赵屠忙放下东西，“岳母大人留步，这怎么的也得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家里也有人呢，她大哥在外做工，她弟弟才七岁，一个人在家我也挂心，这就得回去了。”冯母说走就走，就怕赵屠再给塞什么东西。
这回晴琛这一病，赵屠几天生意都没做，可算是真的家底都掏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更新，很抱歉最近真的忙，又是双开，所以没法及时更新。
今晚还有一更，不过 大家都不用等，可能要很晚了，唉，后悔没存稿啊啊啊啊，太痛苦了。
感谢不可说宝贝的雷雷，感谢江江宝贝的手榴弹，豆子更新都不及时，还有你们投雷，真的太汗颜了，感谢感谢
第130章 第四章 屠夫将军
晴琛洗漱完毕，在梳妆台边坐着卸了钗环，一头长发倾泻而下。
赵屠在门外站了半晌，看着天上明月，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转而进门。
他刻意撇开视线，径直过去打开柜子搬了被子，跟着回身就要出门。
“你做什么去？”晴琛偏头过来。
“我往日在这儿，是想着你有何需求，如今你不需要了，我便出去睡。”赵屠垂眸道。
晴琛疑惑，“可除了这间，再无其他能睡人的屋子。”
赵屠并不富裕，一间睡房，一间厨房，一间柴房，并自己接了半间，一半的茅厕，一半的洗浴。
“柴房还有些地方，我今晚将就一夜，明日便搭个床铺出来躺着，你且放心便是。”他回道。
晴琛便不劝了，只是抬手摸着自己的头发，“那你先放下东西，过来与我梳一梳发，我半天也没扯清楚。”
赵屠顿了顿，见她一只珠花缠住了发丝，忙过来按住她的手，“别别别，把头发扯坏了。”
他凑到近前，小心翼翼的一根一根扒拉，最后取出珠花放下，拿了梳子给她一点一点通了，熟练的用缎带松松绑了，晚上也方便。
他做这事已经十分习惯，晴琛之前都是他照顾，凡事亲力亲为，他对她所有的习惯喜好都清清楚楚。
晴琛敛眉，“为何出去？”她本来觉得并不重要，一个凡人罢了，可终究，她还是问出口了。
赵屠在她身后规规矩矩的站着，“怕你不快。”
“为何怕我？”
“爱便会怕。”赵屠神色有些迷茫，张口便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他是一个乡野屠夫，本来粗糙的汉子，怎么也会这样说话了。
晴琛微微回身看他神色，面上一笑，“胡说。”
赵屠回神，“不是胡说。”
“我娘亲曾说过，爱是痛，是玉液甜蜜是难以抑制，你怎么说是怕？”
“岳母大人说的不错，不过我说的，也没错。”赵屠喃喃道，恍惚中脑海闪过画面。
“柴房四处通风，你出去做什么？往日如何，往后便一样就是。”她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见他呆呆看过来。
“诶，我怎么觉着，今日你有些不一样啊？”晴琛奇怪。
赵屠愣了愣，抱着草席过来铺好，跟着铺上被子，“大概不是我不一样，而是梨梨如今清醒了吧。”
两人躺下，晴琛如今大病初愈，其实身子还虚着，大夫说了，要好吃好喝的养上百天方可，她就是个富贵身子，半点吃不得苦。
“你当日为何看上……我？”晴琛看着床顶，轻声问。
“我也不知晓。”他打小就做梦，但梦里虚虚实实，他醒来也记不得多少，而且他日子苦，每天饭都吃不饱，实在没空去想风花雪月。
“那娶我回来之后，我除了让你花银子，让你费心劳神，半点好处都没给你，你可曾后悔吗？”她又问。
“可家里有你啊，你在就好了，怎么会后悔呢。”他眼神悄然变换，轻声道。
这一刻，仿似隔了万千年的距离的两个人，终究到了一个节点，能够说上那么几句话，他终于有机会，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
她没有偏头来看，赵屠侧眸看着床上的轮廓，只是简单黑色的勾勒，已经心满意足。
他多么幸运，时隔时光阻碍，空间相绝，终究是再看一眼，之前那么多世相遇，他没有一次如同这样，完全清醒的、带着所有记忆、认认真真的看过她，她说过诅咒他，生生世世都不再完整，每一世，只有一半。
“对不起……”琛儿。
“怎么这样说？”原以为她睡着了，谁知突然出声。
“你是千金闺秀，跟着我，受委屈了。”他低声道。
“那倒是，所以往后，你若有机会便去参军，努力做到大将军，到那时，便不委屈我了。”她十分自然的接口。
他轻轻的笑，突然抬手握住她垂落床边的手，晴琛一愣。
抬起床里侧的手，触及面颊，是一滴湿意，她疑惑的蹙了眉，怎么会落泪。
【感而有泪，你感物什么了？自从当年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你感而有泪一次了。】烟尘惊奇道。
只是一滴，他十分识趣，能握一下她的手已经十分满足，极快的又撤回，轻声道：“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必定做到。”
晴琛也不再在意，【只是一滴泪，如今我有了情感，想来并不重要了。】
晴琛缩了缩身子，她有些冷了，当初冯梨梨缠绵病榻半月有余才没了，她如今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这病痛之苦还是要受着的。
赵屠躺着，随即感觉身上一重，跟着有香软瘦小的身躯钻进臂膀，脑袋贴靠在他的右胸口，蹭了蹭，便不动了。
他一僵，跟着轻声道：“冷吗？”
“唔。”她鼻子里发出声音回答。
他便缓缓收紧手臂，下巴轻轻磕在她头顶，缓缓抿唇微笑，“那就呆在我怀里。”
“总觉着你有些熟悉。”让她有亲近之感，所以便不同以往，一直想凑近。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他眼眶瞬间发红了，“我亦如此。”
他不同于重光，与她有缘，他们可以每一世相遇，他没那么幸运，为了和她遇见，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如今仅有的，便是那执念罢了。
明日一早，如今的他就会忘了他现在拥有的这些记忆，每一世，他总在拼命的守着这些只会让他痛苦的东西，可他不敢忘，不敢忘啊，她那样骄傲决绝的人，若有一日想起来了，知道他忘了这些，该多给他记一笔账了。他什么也不怕，只怕她气恼他。
没关系，就算灵魂都不在了，记忆他会守住的。
来生吧，过上万千年，他总有机会攒点儿力气看看她，和她说说话就好。
“你是极好的人，其实我存在许久，先前曾经遇见过一个人，直到如今，我才恍然发现，很多次或许都是一个人，他是我定下的，我待他是不同的。”
她趴在他怀里，一手轻轻搭在那割了肉的地方，眸色纯净。
“真的？”他轻声问，眼里带着欢喜。
“自然，我从不撒谎……也不对，其实我撒过谎了。”她道，“总之，我是不会在这样的事上说谎的。”
“我曾忘了许多事，如今全然想不起来了。”晴琛叹气，“可我修行……我是说，我活着是有想要做的事情，我要回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我最重要的一切，但是我要回去，是绝不能缺少任何明悟的，若有迷茫之处，我便要失败的。”
“我想，他定然知道，他是我定下来的，就是属于我的，我要走时，也是得带着他的。所以……”晴琛顿了顿，“即便你很好，我也是要等些日子，等我确定了，我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不过将军你还是要做的，你是能做将军的。”她又补充道。
她是想，等他伤好了，她瞧瞧他的心，如果那里有她的名字，她就能断定了，可以与他在一处，可若是没有，那便是不能的了。
虽说她记不得了，可灵魂印记一旦定下永世不变，那个人虽是个不起眼的凡人，但她不能因此嫌弃，负心薄幸始乱终弃啊。
“好，都随你吧。”他轻轻道。
晴琛说着说着就睡了，赵屠抱着她，一夜未眠，直到天亮合上眼。
……
【别折腾了，就她那样，无心无肺，并不值当的。其实不懂你们凡人，要说你们当初不过是立场不同，哪里有什么欠不欠的，死就死了，情债两消。】冥冥中有声音在说话。
【不是的，我爱她多些，自然就欠了，情就是如此，与世间一切违背，所以动情者苦。她这样很好，我知道自己如今有多难熬，所以她千万不要如我这样，太苦了，我是不舍得的。】沙哑而艰涩的嗓音，语调却极为平静。
【唉……我以前怨怪你愚蠢，应当跟着她而非选择那些生灵，毕竟她乃天生神圣。后来又恨你改变了她，她竟然也会选择牺牲自己成全你，这本不是一个无情人会做的事，更何况她是神。到如今，我觉得你这人还是愚蠢，你不该强行留住这些记忆，它们是执念，存在如刀刃。】
【没有它们，我便失去了如今的自己，我不会再是我，也不会再有执念，不会对她一眼便有感觉，也再也不会与她相遇，我就会消失了。留着它我只会痛一点儿，可也幸福，可丢了它，我便丢了那么多东西，不划算的。】
【可她目标坚定心不可摧，即便她永生只认定一人，可你明白吗，在她的目标和你之间，她永远不会选择你。她方才说要去一个地方，那里是没有你的，即便你有她的印记也是不成的，你看看她，她是那里的公主，可她也要这样在人间轮回修行才可以回去，你呢，你本来只是凡人，你若要到那境界，不说轮回多少，光是修炼，便是万年不止了，可你如今耗费如此……】
【她曾经在自己和我之间，选择了我。】那声音顿了顿，既是难过又是幸福，【有这一次，便足以了。往后再不让她选择，任何事，我挡着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算是一点解释，对前面某些情况说明一下，不要疑惑，男主就是男主，女主爱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他也一样，心口有那个字就是证明
感谢不可说宝贝投的雷雷，mua！
晚安大家
第131章 第五章 屠夫将军
晴琛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地铺里，她伸了伸懒腰，蹭了蹭脑袋，嗅到了男人身上的气息。
她僵了僵，伸出脑袋，赵屠已经出门了，他借了债，忙着做生意呢。
撑着身子爬起来，晴琛揉了揉脑袋，偏头一看，架子上已经摆好了水盆和水杯，桌上放着小菜和肉粥。
她踢开被子，回身床上已经放好了她今天要穿的衣服，愣了愣，晴琛上前，拿起衣服穿上。
等到她收拾好自己，吃完早点出门，赵屠的吆喝声已经传来了后院。
她提步去了前面，有几人正在摊子前站着，赵屠正垂着头砍肉。
“好咧，这是您的一斤肥肉。您好走啊。”赵屠将肉用荷叶包了递给他。
却没见人接，他愣了愣，抬头来看，摊子前的三个人盯着他身后已经看呆了。
赵屠回身，晴琛一袭鹅黄长裙，胸前绑了带子垂下来，两手交握着，随意梳了发髻，用红色缎带缚了垂到身前，坠了冯母给她的唯一一对珍珠耳环，看着简单大方，穿堂风吹动她的发丝，她额发微乱，见了他回身，粉唇微微咧开，浅浅一笑。
赵屠也看呆了，胸腔子那颗心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跳的厉害，他的伤口都疼了。
晴琛提了裙摆跨出门来，门前有一节台阶，她站在上面，与他平视，见他仍是反应不过来，她挑眉轻笑一声，“怎么的，换你傻了不成？”
见了他额间汗意，她顿了顿，还是抽出袖间手帕为他擦拭，“天热，我去把茶水给你端来。”
他微微回神，感受到额头的轻柔力道，忙道：“不必你劳累了，这太阳烈着，你将将大病初愈，好生休养才是。”
晴琛微微疑惑，“不过是一壶茶水罢了，你待我不错，我也应当投桃报李的。”
她可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说罢她将手帕塞给他，“你都出这么多汗了，擦擦吧。”
捏着香软的手帕，见她翩然进了屋，赵屠抿唇，跟着忍不住的笑了。
“诶哟喂，怪道你肯花那么多银子呢，这么好的颜色，啧啧，这是宫里头的娘娘才有的脸蛋吧？”摊子前一人伸着脖子道。
赵屠沉了脸，回身勉强一笑，“我娘子是极好的，宫里的娘娘们是凤体，那是不能比的。”
几人看出他不高兴，咂咂嘴不再说话，赵屠将肉递来，他们付了银子，却也不走，就站在一边瞧。
赵屠不太高兴，可又没法发火，晴琛端着茶水出来放在一边，添了水递给他，“喏，可少有人喝的到我亲自倒的茶。”
赵屠本不虞的心情顿时又甜蜜起来，张嘴咕噜咕噜就喝光了，嘿嘿一笑，“娘子，这外边腥气重，日头大，你回屋歇着吧，别累着了。”
晴琛想了想，点头，又想起什么，问：“家里可有纸笔？或是有何书籍？”
她是想着，可以抄抄书给书斋卖，甚或是作画写字卖钱，她可是也能挣钱的人。
赵屠面色一僵，家里这些东西可是没有的，“怪我，忘了你是大家闺秀，应当是爱这个的，我这就去给你买。”
晴琛忙的拉住了他，“不必了，没有便没有吧，你不要再花销，我知道家里欠债了。那可有针线啊？”
“针线是有的，就在衣柜里。”赵屠忙道。
晴琛点点头，“那便也成，你忙你的吧，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进去了。”
赵屠目送她进门，回眸却被眼前一摊子人吓了一跳，诸多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口里啧啧称叹。
“哎哟，到底是京城水土养出来的呢，就是不一样。”
“可不，看这模样身段，看那周身气度，就是个千金闺秀呢。”
“长得这样好看，原先傻了还不觉得，如今再瞧，竟是天仙下凡了，想想十两银子，竟也觉得值了。”
……
晴琛找了些废弃的布头，针线虽然有，可线都是黑灰蓝的，想来是赵屠平日里自己用的。
她一上午才做成了一个荷包，看了看针脚还算满意，正打量着，赵屠掀帘子进门了。
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跟着走过来，“娘子，你在做什么呢？”
“我绣了个荷包，你来看看成不成。”她说着，将手里的荷包递给他。
赵屠接过，荷包不过巴掌大，上面用黑线绣了个小小的奇怪符号，有点像字，不过他不认识，其实那是个“琛”字，但用的是她神号的写法。
两朵蓝色的花儿紧紧的挨着盛放，他也不认识那是什么花，只是觉得好看。
“好看。”他说不出什么好听话，只能这样干巴巴的夸道：“真好看。”
晴琛一笑，看见桌上的东西，神色微微一愣，“你买了这么多？”
桌上放了一摞笔墨纸砚齐全，还有几本基本书籍，全是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
这些可得花不少钱呢，晴琛指尖触及，纸有些微微粗糙，笔墨一瞧也不算顶好，但她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对对，你看看可成，书斋的方先生与我卖的，便宜不少呢。”赵屠忙道。
“你把今日上午挣得银子全花了？”晴琛翻着书看过来。
“不多，我往后多收猪，平时找机会上山打猎，卖些稀罕物，我养得起你的，”他急着证明自己，“你放心，我会更努力赚钱，给你买花儿首饰，你要看书也给买，你放心就是。”
晴琛摇头，她要书，不过是不知这小镇需得些什么样的，怕默写了没行情，不过他如今花了，她也念他这份情意。
“你往后再不要这样随便花钱了，总是要有度的，家里还欠着债，你且放心，我不会白吃喝你，我会还你的情意。”晴琛道。
赵屠抿唇，指尖揪着，“不要你还什么，家里头的债你也不要担心，我愿意这样做，你想要的，我费尽心思，总要为你办到的。”
【琛琛，你不觉得你变得太多了，以前那个凡人为你花钱，你可是心安理得，把人家的老底都掏了，哪像现在呀，还能说出这样善解人意的话，还会主动帮忙挣钱，我的公主诶，你真的变了……】烟尘一叹。
她自己一直扬言谁要影响她改变她，她是要杀了对方的，可是这样无形无影，她自己心甘情愿，从未意识到不妥，如今再看，可不是全是因着那个人，可真要到那一日，她又当真舍得吗？
晴琛捏着书，“你认字吗？”
赵屠羞赧一笑，摇头，“我自小无父无母，饭都吃不饱，哪里有机会识字，也就是走街串巷的多了，知道肉的价钱，会认银子的数。”
“那我教你吧，不必学太多，只教你认字和术数就是。你可愿意？”她抱着书本笔墨在桌前摊开。
“愿意愿意，就怕我太笨，惹你恼了便不好，而且耽误你看书。”赵屠一笑又犹豫。
“哪里耽误，也就是午间和夜间休息时你才有空闲。”晴琛添了茶水磨墨。
赵屠忙过来帮她磨，悄悄将那荷包掖进了怀里，垂着头不敢看她，生怕她问起。
晴琛沾了墨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随口道：“我那荷包是做了与你的，你那钱袋太老旧了，被我给扔了，你拿了荷包去用吧。”
赵屠捏着墨条，压不住欢喜，“谢谢娘子，好看，那荷包真好看。”
“你瞧，这是我如今的名字，冯、梨、梨。”晴琛让他转到正面，挨着他身边指给他看。
赵屠探头看了，手指在掌心滑动着记下形状笔画，口中喃喃念道：“冯梨梨。”
“对了，你叫什么呀？”她来了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他的名字。
赵屠回神轻笑，“我没有名字，只知道姓赵，小时候人家叫我赵小子，后来成了屠户，大家都叫赵屠，渐渐地，也就是赵屠了。”
“娘子是知书达理的人，书香门第出来的，要不你给我取一个吧？”
晴琛顿了顿，想着换衣服的时候，心口上的那个字，眼眸微闪，“就叫城吧，赵城。”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以往都能压制住那个字，可这回偏偏它就是出现了，让她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还被烟尘嘲笑了一顿。
“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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