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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佬成为小号[修仙]-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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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知涯深以为然。
  杨客信没让师弟师妹们在甲板上放风太久,就把他们纷纷赶到了楼船上的学堂中,语重心长地教育:“别觉得一个月很长,这点功课不算多……”
  不等说完,就有学生举手打断,弱弱道:“师兄,在数量方面,你可以放心,我们从没觉得不够多过。”
  杨客信:“咳,我的意思是,不要仗着实践才刚开始,就把功课往后拖,不然在回程中,你们的哀嚎声就会是旅途的伴奏。而且实践课环境不如门派,后面能安稳写作业的时间很少。”
  陆琼小声:“我现在不确定自己结业后能不能成为威震仙门的大能,但肯定能成为可以在任何条件下拿出习题册奋笔疾书的勤奋学生。”
  楼船上的休息时刻和频率都是按着学堂的惯例来的,一天的伏案疾书下来,学生们简直没有半点离开门派的感觉,直到晚间就寝,才有种出行在外
  的意识。
  比起仰天坪里人手一栋的小竹楼,楼船上的寝室虽然也保证了个人的私密空间,但在大小上,也就刚够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空间之狭仄,简直令从到晚一直写杂论和小叙的年轻修士们,不自觉潸然泪下。
  他们只用在楼船上住一晚,所以不需要对房间面积太过在意,然而光秃秃的床板,还是让不少人额头绷出了青筋。
  越知涯在床板的侧面找到了以前师兄或者师姐的留言,又去陆琼
  和沈鸿鱼的房间转了一圈,最终确定这些来自前辈的关怀,应该属于住宿的标配。
  “致以后的道友:虽说在很久以前,这张床板上是有铺被子的,先生们也曾经讨论过要不要重新把铺盖铺上,不过为了让你们提前适应外出实践的状况,我们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提议——师兄师姐们受点苦没什么,重要的是你们可以得到锻炼。”
  “……”
  陆琼捂着心脏,身形摇摇欲坠。
  沈鸿鱼微微睁大眼睛,差点没把持住名门淑女的风姿。
  越知涯:“……都冷静点。”
  陆琼:“我很冷静,反正我既不知道留言者是谁,也暂时打不过他们。”
  越知涯觉得友人话里的“暂时”两字用得十分之妙。
  沈鸿鱼简单搜查了一下临时居处的情况——主要是当前房屋空间也不允许她大规模翻检——然后才意识到,前人的留言总是成套出现的。
  朴素的床头柜侧面,用放飞飘逸的字体写着“如嫌此处不适书写,可以申请在学堂中彻夜读书”,而柜子里放着的那个在外形上无限接近灯台的物体,则粘着张“道友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修士了,不要想着会有人提供灯油,要学会自己给自己照明。注:若因召火不慎,意外损毁船上器物,将酌情扣除实践分数。”的纸条。
  陆琼目光忧伤:“……其实我们不该追根究底的。”
  做一个对师兄师姐缺乏了解的新生其实挺好。
  沈鸿鱼:“暂且凑合一夜,明天便能抵达目的地。”
  越知涯默默点头——也不知这一晚有多少同窗在做梦的时候,拿留言的师兄师姐们充当了反面角色。
  *
  越知涯一早就起了,抱着书准备去课堂补会觉,她昨夜睡得不□□稳——居住的大小严重限制了她夜间翻来覆去的自由伸展运动。
  换了身衣裳的杨客信出现的时候,脸上带着神清气爽的笑容,跟年轻的师弟师妹们打招呼:“按照寒暄的惯例,我应该问一下诸位休息的如何,但按照崇吾的惯例,你们昨晚过的应该不算□□稳。”
  年轻人纷纷用“你特么也知道”的不善眼神凝视着领队。
  秋梦刀揉着因困倦而迷蒙的眼睛:“回程的时候,我想接着申请夜读的名字,去课堂里打地铺。”
  杨客信笑呵呵道:“你们的思路和我等当年一样敏捷,不过还比不过各位先生——课堂夜里是有巡逻的,保证你们刚睡下,就会被喊起来继续苦读。”
  越知涯知道杨客信说的是真话,因为她在半个时辰前,已经用亲身经历证明了这一点。
  井双灯同情地看着越前辈,感觉对方真是为了修行付出了很多,然后凑过去叹了口气,低语:“看来你真的忘了很多事,巡逻的事也是某位仙人的百余年前安排,呃,我现在应该不用把她的名字说出来了吧?”


第29章 
  越知涯等人要去的荒山也有名字,叫做句曲之山,以山形曲折而得名,在中洲大地上,一向属于非居住区,也就近三十年来还好点——灵府在距离句曲之山五十里的地方设置了一处城镇,名叫安城。
  路莫同操纵着楼船在城外停泊,他将新生们送到入口,便要分别,临行前切切叮嘱:“门派要求,真人不许掺和仰天坪的实践之行,你们自己小心。”
  越知涯闻言,平静地看了井双灯一眼。
  井双灯:“……你放心,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有操守的真人。”
  越知涯还真没瞧出来这点。
  领队的杨客信没穿门派的服饰,而是换了身风格更飒爽利落些的衣服,左右两边的下摆并不一样长,表面还有着一块块色彩厚重的方形或者圆形的花纹。
  越知涯觉得杨客信的打扮挺新潮,跟印象里的完全不同,是以额外多瞄了两眼。
  杨客信笑着介绍了两句:“这是我家乡的服饰,据说在好几百年前,曾经被青帝她老人家夸奖过。”
  感觉自己被提到的越知涯:“……嗯?”
  虽然脑海中一片茫然,但冲着现在七零八落的记忆力,她还真不敢肯定当年到底讲没讲过夸赞的话。
  青帝其人,哪怕在修真界的历代大能里,都算是传奇人物,宁自书忍不住仔细询问:“杨师兄,原来你们家和越真人有关联?”
  这个问题,越知涯也同样想知道。
  杨客信并不隐瞒:“的确有些关系,越真人救过我们的先祖,我家老祖宗按现在的标准不算修士,只学过一点引气入体的技巧,以及最为简单的法术,这些就是她老人家在保护我们离开故土时,顺手教的。”微微一笑,“若非越真人昔年仗义出手,我全家性命早就不复存在,如今自然也没法全程督促诸位用功学习。”
  越知涯听着杨客信的娓娓道来,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宋昭:“请问师兄,这是哪一年的事情?”
  杨客信并不隐瞒:“诸位可曾听过‘美人案’?”
  新生们纷纷点头,虽然无论是经典课还是博志课,太近代的历史都还没开始细讲,但在说起偃月之乱的时候,谢明皎曾经顺便提过一句相关事件。
  杨客信:“此事就发生在‘美人案’之前,是真人刚下山时所遇到的一件小事。”
  宋昭想了想,猜测:“莫非师兄家住淮都?”
  淮都的正式名称是淮阳,位属中洲陪都,又被称为淮城,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青帝当年刚离开山门未久,就出现在了那里——虽说越知涯当时完全属于私人行程,但作为传奇人物,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后世之人给仔细考证揣摩,然后给认真编到了史书之上。
  杨客信:“不是,但我家祖籍所在之地,距离淮都也不算太远,哪怕以当时凡人的速度,也不过三五天就能抵达。”顿了下,接续道,“人君世代一共一千八百八十年,当时正值末期,风雨飘摇,无论俗世仙门都常有灾祸发生,我家先祖在田间耕作的时候,上游的堤坝被冲开,眼看就是灭顶之灾,恰好青帝正在田边生火烤黄雀吃,就拔刀相助,斩断江流,帮我们避过了灾祸。”
  越知涯:“……”
  事情的大概她倒是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问题是都过了几百年,烤黄雀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就不能干脆地忘了吗?
  杨客信:“我家先祖本就因劳作而疲惫不堪,大惊大喜之下,心疾发作,倒在了佃田里,然后成功碰瓷了越真人,在被真人救醒之后,又吃掉了真人的烤黄雀。
  ”
  对于辛苦半天还一口肉都没吃上的事情,越知涯其实是不介意的,但她对于井双灯一直用同情的眼神对自己行注目礼,表示有些手痒。
  ——仰天坪还没开识武课,她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拿刀揍人。
  宁自书一抚掌:“若是在下猜到没错,越真人是为了提升师兄先祖的体质,才传下的炼气之术。”
  杨客信一笑,摇了摇头:“道友猜错了。”
  宁自书:“?”
  他觉得自己往下接续的情节还挺合理的啊。
  沈鸿鱼目光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着开口:“在人君世代,凡人与修士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那时候的中洲,只有得到皇朝批准的人,才可以进行修炼,又被称为‘在籍修士’,而散修大部分都是违背皇朝律法的存在。”
  杨客信颔首:“道友所言不差,我家先祖是完完全全的凡人之躯,一次承受不了太多灵力,而越真人当时又不算特别精通祝由之术,即使经过治疗,也要休养些日子才能回复。先祖担心万一错过农时,也无异于灭顶之灾,真人便好人做到底,帮先祖耕完了所有的田。”
  “……”
  沉默的新生们总算明白,为什么杨师兄之前会用“碰瓷”来描述自家先祖与青帝的初见。
  井双灯转头看着越知涯。
  越知涯避开他的视线,干咳了两声:“……我当时还太年轻。”
  然而就算不年轻,她也没法在眼看着人要被淹死的时候,视而不见,至于后续牵扯出的包括烤黄雀在内的所有连锁事件,对于修士而言,都不过举手之劳。
  宁自书消化了一会新听来的逸闻,点点头:“百殆真人性情宽厚随和。”
  杨客信悠悠道:“然而就在真人准备告别的时候,皇朝的监察吏闯进了村里,要把我家先祖等半个村子的村民都抓进牢里。”
  林尤锦脱口而出:“这又是为甚?”
  越知涯注意到,一直没说话的魏弼,手背上绷出了道道青筋。
  杨客信露出很不理解的神色,摇首道:“因为他们打破了仙凡之间的界限,在当时,这是被称作‘渎上’的大罪。”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在人君世代,凡人的地位卑如杂草,不能妄图从修士手中获得任何好处。”
  半个村子的形容让杨玥莹感到疑惑:“难道青帝当年,把半个村子的地都给种完了?”
  杨客信低笑了一声:“那倒没有,但当时堤坝突然崩塌,若是越真人不曾出手,我家先祖所在的半个村子都会被淹没。”
  大部分学生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杨玥莹安静半晌,才愤愤道:“那时候的人真是不讲道理。”
  越知涯低声:“在当时,若是凡人主动向修士求助,无论结果为何,都是凡人有罪,修士无罪,而修士主动向凡人提供帮助,无论对方是否接受,也都是凡人有罪,修士无罪。”
  郑珊珊听着杨师兄的讲述,不自禁地为当年的村民感到担忧:“后来又如何了?”
  秋梦刀笑道:“此事既然被青帝遇见,自然是妥善解决。”
  杨客信笑道:“秋道友所言不差,当时另外半个村子的人一直在指责我家先祖等触犯了皇朝规则,做出了很多
  过分的举动,真人揍有修为的监察吏很顺手,但不屑于对凡人如何,就把包括我家先祖在内的半个村子里的人给远远送到了霍州附近,避开皇朝的搜捕,告别前又传了点炼气的法门,让村里的人防身用。”
  在中洲,从古至今,霍州都是皇朝控制力最薄弱的地区之一。
  井双灯用敬佩的眼神看向越知涯,后者干咳了两声,摇头低声道:“其实不是不屑于对凡人动手,而是我想进一步计较的时候,那半个村子的人已经溜得
  没影了。”
  井双灯:“那监察吏呢?”
  越知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道:“我那时刚下山,行事比较低调,所以与他商量,想把村里的事给抹平,那人当面答允,背后却打算违约,触发了我留下的禁制,于是被反噬而死。”
  井双灯:“那些监察吏不也是修士?”
  怎么居然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居然有胆子随意违背对前辈大能的承诺?
  越知涯给了阳天殿主一个白眼:“我觉得你的经典课真的需要补考,在人君世代,皇朝与修仙门派对各类法术秘籍都有严格的把控,很多底层修士,都十分缺乏必要的常识,根本无法理解禁制意味着什么。换作现在,无论那些人境界多高,都得从仰天坪开始从头学起。”
  在闲聊的同时,杨客信与褚冉带着仰天坪的师弟师妹们来到了安城城门,一位方脸浓眉的年轻人正在查验过往行人的文书,远远看见崇吾派一行人,就挥起了手臂,主动跑上前来招呼。
  年轻人满脸兴奋:“两位可是杨真人与褚真人?我们灵府的蒋真人接到信,就一直盼着二位过来。”又向越知涯等人笑道,“诸位就是仰天坪的小真人吧,果真是琼姿炜烁,一表人才。”
  秋梦刀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看足下,应当也是我辈仙门中人?”
  年轻人笑着摇头:“我没进过门派,只在知文府里识了些字,了解过一点炼气的法门,又寻了个看门的差事罢了,哪里能算仙门中人。”
  杨客信跟年轻人聊过两句,就向身后的师弟师妹们道:“在进入句曲之山前,我们还要在安城的知文府里待一夜,你们有什么没准备的东西,可以抓紧最后的时间收拾。”
  陆琼看着面前这座位置荒僻,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看着很新,各色设施也齐全,还花木葳蕤的,没我想得那么荒凉。”
  沈鸿鱼点头:“虽然居民多是凡人,但城池倒像修士手笔。”
  “的确是修士的手笔。”
  说话的人是时刻都在对木签进行抛接运动的褚冉褚师兄,他肯定了沈鸿鱼的判断,并作出了补充:“安城也是我们崇吾派的弟子造的,好像是颢天殿和朱天殿的联合功课吧,在开工前,我还替他们占卜过适合动土的日子。”
  越知涯有些感兴趣:“那占卜的结果如何?”
  褚冉沉默了一会,一本正经道:“结果不重要,关键是努力的过程,可以让我们得到成长。”
  陆琼跟友人咬耳朵:“上次见面,我还觉得褚道友十分单纯,但听他这句话,果然还是我们崇吾派的弟子。”


第30章 
  知文府的蒋真人本名蒋巡,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隔着半里路看见杨客信,就立马冲上去给了对方一个兼具速度与冲击力的热情拥抱。
  “砰!”
  当着新生的面,杨客信硬生生忍住了靠腾空术拔地而起的正确选项,当下马步站桩气沉丹田面不改色寸步不移地接下了对方来势汹汹的问候,委实不愧金丹初期的修为,但越知涯注意到,在把人接住后,他双脚直接就往地面陷进去了一寸还多。
  ——修真界真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出门在外,没点防御力,光寒暄都容易直接寒暄到医馆里去。
  蒋真人拍着杨客信的肩膀,爽朗大笑:“在知道今天实践课带队的人有你的时候,我就一直等着你过来。”
  杨客信也笑:“当是可还不确定就是句曲之山,咱们能见到面,还得多亏褚道友的卜算,说这里不错,容易找到咱们想要的东西。”
  蒋真人的一双眼都弯成了缝:“褚道友自然是要谢的,我已备了当年青帝她老人家赞过的好酒,为你们洗尘,诸位小真人们要不要也来一杯?”
  越知涯一个好字都滚到了喉咙口,结果硬生生被掐断在了杨师兄的和善笑脸中:
  “不必了,都是些没满十五岁的年轻人,临行之前,谢明皎先生特地叮嘱过我,不许叫他们饮酒。”
  陆琼茫然:“虽说未满十五不适饮酒,但仙门中的规矩什么时候那么严格了?”
  逢年过节,她在家里也能喝上一杯半杯的。
  陆璧安慰:“想来是马上要进入荒山,真人担心我等饮酒误事,故而特地提点。”
  宁自书喃喃:“只尝一点应该不妨事吧?”
  秋梦刀跟着点头。
  越知涯没参与其他同窗的讨论,目光在同样满脸遗憾的井双灯脸上扫过,瞬间就感受到了误中流矢的悲痛。
  ——谢明皎在针对摸鱼的上司的时候,就不能放过他们这些误入攻击范围的普通学生吗?
  知文府是由灵府出资开设的书院,算得上半个仙门机构,它不像灵府和官衙那样设在城中心,而是更靠近城池的外围,院落宽敞,有足够的厢房供来听讲的年轻人住宿用,当初要是没能考上崇吾派,越大娘就打算把他们送到类似的地方来读书识字,运气好,说不准还能学上一两手法术。
  越知涯感谢越大娘的好意,并在心里把瑶华有度设为了第二志愿。
  院子里设着半开式的厨房,一个荆钗布裙,脸上带着病容的美貌妇人正站在灶台前忙碌,身姿纤若蒲柳,堪堪欲折,看见蒋真人一行过来,连忙垂首低身问候。
  越知涯和领队杨客信几乎是同时把目光投向了蒋真人。
  蒋巡顺口:“这位是王家娘子,在咱们知文府帮着做些杂事。”
  杨客信继续盯着老友瞧,嘴角还挂了点意味不明的笑,后者也不多废话,直接抬脚把人“请”进了屋子里,一回头,就发现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还站在原地,仰脖子看他。
  越知涯不是故意选择当前的姿势,实在是相对海拔的不可抗力。
  蒋巡摸着自己的胡子,疑惑:“小友在看我什么呢?”
  难道好些年没回杻阳城,他的胡须造型已经不流行了吗?
  越知涯的视线又往灶台那瞄了一眼,淡定道:“就是觉得挺奇怪。”
  陆琼本来一只脚都迈过门槛,听见友人的话,直接保持着倒退的姿势回来听八卦,还没忘记顺便把沈鸿鱼给一块拉上。
  面前压力瞬间大了三倍的蒋巡干咳了两声,压低嗓音:“……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别在坊市里找乱七八糟的小话本看,一不小心就长歪
  成老杨他们那样了,别胡思乱想,我跟人王娘子就是朴素的同事关系。”
  越知涯瞥了蒋真人一眼:“我奇怪的是,王娘子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好?”
  ——蒋巡怎么说也是修士,知识面再狭窄,清净术肯定是学过的,就没想过帮同事顺手治疗一下?
  考虑到当年刚下山没两天就遇见农夫因为心梗倒在了田地里,到口的烤黄雀飞了越真人,当年在设计课程的时候,就特地提升过祝由之术在基础学科里的比重。
  蒋真人的胡子颤了两颤:“治倒是治过。”
  陆琼很自然地帮忙接续了下去:“但你因为学的不够好,所以没能治好王娘子?”顿了下,叹气,“所以还是得注意听讲,不能偏科啊。”
  蒋真人感谢来自年轻一代同门的关爱,并且发自内心地想把陆琼给从知文府里丢出去。
  “王娘子那是心病,一天天心里不痛快,精气神就不好,而且事务繁重,平常忙的脚不沾地,操劳的太过辛苦,况且灵气在凡人体内留不久,我也没旁的办法。”
  蒋真人边说边叹气,王娘子不容易,他自然会额外照顾一些,但安城不容易的人太多,他也是无可奈何。
  陆琼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小声:“原来他们的日子这样困难。”
  蒋真人摇头:“安城受到崇吾派的庇护,平常人家过得不算太艰难,但王娘子孤身一人带着个儿子,比其他人家更辛苦些。”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气,“她们一家是十来年前来到安城定居的,儿子曾经在知文府里念过书,但登仙试一直没考过,那时年纪也大了,再想托关系进其他门派也不方便,实在可惜。”
  越知涯踮起脚,拍了拍蒋巡的后背。
  蒋真人和气道:“不必安慰我,在安城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这些。”
  越知涯:“我的意思是,真人别总在坊市里找乱七八糟的话本看,一不小心就容易误解别人的视线含义。”
  沈鸿鱼和陆琼跟着点头。
  蒋巡:“……你们仨赶紧给我进去吃饭去。”
  堂屋里不是门派那种一个案几一个案几的小桌,而是四张大圆桌,上面各自摆着一盘鱼。
  ——一盘被洗刷干净的活的鱼,身上长着鸟一样的翅膀,白色的尾巴还在一甩一甩的。
  经过经典课的折磨,林尤锦肚子里的墨水已经比刚进山门那会丰富多了,猜测道:“这是端鱼送客,让我们赶紧走人的意思?”
  蒋巡呵呵笑道:“蠃鱼可以生吃,酱料都准备齐了,你们不必客气,都自己按喜欢的来。”
  杨客信咳了一声,用胳膊捅了下友人,低声:“蠃鱼的价可不便宜。”
  蠃鱼跟茈蠃不同,正经是妖怪的一种,它身子是鱼,两侧的鱼鳍却长成了鸟翅膀的样子,既能悠游于水中,也能栖息于林间,素来出现在水草丰茂的区域。
  蒋巡让友人安心:“想什么呢,我还能为了招待你让自己破产?当然是进山里抓的,句曲之山的位置偏,灵气也不差,山里还有河,我每旬进去一回,不用深入,就能抓上半篓子鱼!”
  杨客信面无表情:“……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顿了下,又欣慰道,“不过句曲之地能大量出现蠃鱼,就证明这里也渐渐变得适宜
  百姓生存了。”
  蒋巡点头:“正是如此,去年百茎穟的产量比前年多了三成,今年还会再涨,自给自足已是够了,五年之内,便能将门派的账还上。”
  杨客信拿着筷子,隔空做了一个敲打的动作:“不是还门派的账,是还灵府的账,你说话还是这样不当心。”
  蒋巡无所谓道:“现下又没外人,怕什么。”
  陆琼盯着盘子里的鱼,表情十分犹豫,王娘子又依次端上了一盘热腾腾的荠菜
  ,一盆水煮芦服片,一盆子羹汤,一大篓黄贝,一盘子面饼,还有各色酱料。
  秋梦刀笑道:“果然,桌上既有蠃鱼,又怎能没有黄贝?”
  蠃鱼的牙齿很尖,彼此间的缝隙也大,一张嘴就能把整体颜值打个对折,捕食习性以边吃边漏闻名,而黄贝是一种行动迟缓的贝壳类妖怪,每天的日常就是蹭一点蠃鱼牙缝里漏下的碎屑,它的壳是四开的,里面的贝肉形状像蝌蚪,头尾分明。
  越华芜给妹妹盛了碗汤,又拨了两个黄贝,问她要什么酱料,并且建议吃河鲜最好还是兑点醋。
  越知涯顺口:“不用醋,拿娑罗果和樠(mán)叶汁子调一点就好。”她的口味在仙门里,一向都比较接地气。
  越华芜:“?”
  看着兄长略显茫然的脸,越知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要求超过了越华芜的知识面:“娑罗果是那个黄色的,樠叶汁就在它边上,呃,这两样植物书上都有。”
  ——别的书越知涯不确定,但她自己肯定是写过的,而且还必然夸过不止一次。
  陆璧略闻了闻,笑:“带着辛香之气,又有些甜,果然是娑罗果,青帝在《洞灵随笔》里写过,樠叶有盐梅鲜味,可以替代醋和酱,还有醋酱没有的松香气。”
  越知涯觉得她果然还是没让自己失望。
  杨玥莹伸了下脖子:“这汤里的菜我怎么没见过,看着像野草。”
  越知涯:“东风草,也算是野草的一种。”
  杨玥莹艰难:“所以它就是,传说中的野菜?”
  不提上辈子,越知涯今生也有在乡村中生活的经验,对着同窗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如果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你可以把它当做野菜。”
  杨玥莹闻言,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的调羹。
  越华芜安慰:“杨道友放心,没毒的,我曾经见过村里的牛马吃过它。”
  杨玥莹小声惊呼了一句:“所以这其实是马草?!”
  她觉得蒋巡在食谱的选择上很有问题。
  郑珊珊摇头,慢慢道:“也不一定,在我老家,马只有没别的食物的时候才肯吃它。”
  杨玥莹凝视着面前的汤盆,半晌后才道:“……现在我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位蒋真人,绝对在咱们崇吾上过学。”
  蒋巡听见了师弟师妹们的议论,解释:“其实汤里不只有东风草,还有很多肥肉。”
  他的介绍颇有成效,话音方落,连本来打算硬着头皮表达一下对师兄的尊敬的陆璧和秦旭,都彻底搁下了筷子。
  作者有话要说:洗石:西山经华山之首,曰钱来之山,其上多松,其下多洗石。(《山海经》)
  黄贝: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山海经》)
  蠃鱼: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山海经》)
  樠:《山海经》曰:樠树生蜀中,七八月吐穗,成,有盐梅粉,可以酢羹。(《太平御览》)
  注:《太平御览》里说《山海经》里有樠树的记载,但我在《山海经》里,却没有看到过樠树……
  娑罗:《魏王花木志》曰:娑罗树,缃叶,子似椒,味如罗勒。岭北人呼为大娑罗。(《太平御览》)
  *
  “崇吾派精神:不管作会不会死总之先作再说万一呢(拇指眨眼”——青春不能留下遗憾。
  “话说吱吱算不算凭一己之力推动了修仙界的文化普及?”
  ——吱吱(谦虚):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主要还是修真界各位同行的群策群力。
  “吱吱:姐不在江湖,哪哪都是姐的传说~”——百殆真人,一个名垂青史的教辅材料主编。


第31章 
  蒋巡十分委屈,表示越知涯他们完全是以在校生之心,度毕业生之腹,毕竟他离开崇吾的大染缸已经很多年了,需要用变化的眼光来看待。
  “真不是开玩笑,东风肥肉羹属于安城的特色菜,在外面你们都未必能吃得到!”
  秦旭小心翼翼:“蒋真人的意思是,安城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要靠马草来续命的地步了吗?”
  那他们还过来大吃一顿蠃鱼和黄贝是不是很有些不妥?
  顶着师弟师妹们质疑的目光,蒋巡仰面长叹,然后直接动手盛了一大碗汤,仰首一饮而尽:“……噗,咳咳咳咳。”
  蒋巡弯下腰,抹着嘴,开始疯狂咳嗽。
  陆琼若有所思:“果然还是不能喝吗?”
  越知涯猜测:“所以蒋真人到底是高估了汤羹的味道,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秋梦刀摸下巴:“我觉得他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越知涯赞:“秋道友所言甚善。”
  秋梦刀跟她客气:“哪里哪里,越道友的观点也是令人振聋发聩。”
  主桌那边,蒋巡连忙灌了两大口凉水,好容易缓一口气,结果听见师弟师妹们逻辑清晰论据详实的推断,又差点喷了个天女散花:“我只是没预料到汤羹的温度,舌头被烫到,受了点小伤……”
  话音未落,捕捉到关键词的年轻人们齐齐起身,临行前经历的强化训练让他们下意识对当前做出了反应,当下胼指成剑,指向蒋巡,念念有辞:“诸玄黄疠假,摄为清净风,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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