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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魔镜魔镜-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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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您准备好了吗?塞维尔大人,让我看看您究竟有多大能耐。”

    神官呼吸急促,皱起的鼻梁与眉心很快舒展。他双掌相合,手指移动相错,结成翻覆精妙的术式,轻念艾奥语咒法。被大雨洗刷的庭院地面随之震动摇撼,法阵光芒大增,纯白的曲线探出地面,如藤蔓似蛇,勾住阿默斯的双足顺着小腿向上攀附。

    “没用的。”魔物小指一勾,在触及白色曲线的刹那红光闪烁,法阵触角似的指爪随之断裂消失。

    塞维尔并未因受挫而动摇半分。他口中咒语加速,指印翻飞。

    但不论法阵怎样纠缠攻击,阿默斯总能轻易化解。初时他尚未适应埃莉诺的身体,动作略显迟滞,但这一分不自然也很快消泯无踪。他信步在法阵内来回踱着,唇角挂着轻蔑的微笑:“你赢不了我。”

    夏季的第一场雨倾盆,雨幕拍击着廊下种植的香柏木与橄榄树,拉长的树影在雷光中不安地颤动。

    被冷水浸泡,塞维尔的脸色十分苍白:“但你也无法逃出我的法阵。”

    “嗯--?你打算耗到天亮?这样所有人都会知晓埃莉诺女士驱使魔物,她的敌人们对此定然会欢欣鼓舞、将她狠狠踩在脚底,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不,我记不太清了,但私自役使魔物是死罪吧?”

    “我会在天亮前解决你。”

    “你尽管试,”阿默斯嗤笑,再次抬手化解神官的攻势,“话说回来,你不打算救埃莉诺?”

    塞维尔唇线一绷:“你想说什么?”

    “你说得对,也许在天亮前埃莉诺的躯壳就会抵达极限。纵使她侥幸不死,我与她的融合程度已经超出了你们所能干预的限度,契约至死无法解除,哎呀哎呀,这真是不妙,不管我是否会死在你们这些神官手上,埃莉诺似乎都必死无疑。”

    塞维尔挺直了脊背,湿透的金发贴在颧骨上,脸颊随吐字深陷:“这是役使魔物的代价。”

    阿默斯打了个寒颤:“真是无情啊--如果不是你的无能,埃莉诺原本可以在圣所终老,成为一位出色的渡灵人,更不必因为一段可悲的婚姻走上复仇的道路。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没有恨过你。”

    魔物看着塞维尔惨白的脸色噗嗤连声笑,口吐更为残酷的话语:“再看看我那些‘无辜’的牺牲者,老艾德文有多卑鄙我就不说了,他的儿子也是个好色自私的混球,阿曼达对变心的旧情人心怀杀意,大学士为了维护扭曲的情愫不惜将妙龄少女送上老艾德文的床、还诬陷无辜之人,罗伯特贪得无厌,克劳德心怀不轨……至于伊莎贝拉是对是错,您比我更清楚。”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罪有应得。”阿默斯以足尖碾碎纠缠不休而上的白色光线。

    塞维尔一字一顿地反驳:“他们罪不至死,更不应成为魔物的牺牲品,他们应当受公正的裁决受罚。而非不明不白地死去!”

    “可人间的律法不会制裁他们,但我可以。”

    “能审判人的只有人。”

    “您这说法简直不像话,神官难道不该相信有权审判人的只有神明?”

    神官闭了闭眼:“神明不会有求必应。”

    阿默斯放声大笑。

    “够了。”塞维尔摇头,俯身手掌触地。

    细如丝线的光束如冰裂的纹路,曲折地自他掌心延伸,刹那间将庭院照得一片通明。

    阿默斯反常地默不作声。

    塞维尔疲惫地笑笑:“谢谢你陪我聊了那么久,法阵也终于完成了。我猜得到你的力量源头,强光会令你的力量损耗殆尽。”

    “你以为这样就能消灭我?”阿默斯语速加快,“那些曾经封印我的神官们比你可要强多了,一代不如一代,只能靠阴谋--”

    塞维尔打断他:“我的手法不光彩,但这能救更多人。”

    魔物赤红的眼睛在白光照彻的雨雾中幽幽发光:“呵呵呵,为了达成高尚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终于也变得和其他人别无二致……”

    金发神官面色微微一僵,但也只是转瞬:“你就尽情狡辩吧。”

    “如果不是被封印,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仅仅能和你耍嘴皮的地步!”阿默斯低声咒骂起来。

    “但纯真软弱的少女化身冷酷的凶手,最正直高洁的神官也会堕落,人的内心还真是充满美味的阴影。”阿默斯舔了舔嘴唇,面容因剧痛扭曲起来,却显得异常冷静,“这个阵法会让我们同归于尽,看来你已经有了杀人和被杀的觉悟。能把你逼到这个地步,我也算有所成就。”

    塞维尔没答话。

    “但在那之前,请你告诉我,你对埃莉诺的杀意,究竟是出于高尚的信念……还是仅仅因为,你恨她?”

    “我对埃莉诺女士并无怨恨,她遭遇了太多不公,但她选择了错误且不可原谅的方式复仇。”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依然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阿默斯轻快地笑了,“你恨她,因为她证明了你所坚信的正义有多无力。而你的杀意也源于私愤,与大义无关。什么别无选择,什么高尚的制裁,都是你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闭嘴!”塞维尔终于被激怒了。

    “我最擅长的事就是窥视人内心的阴暗之物,”魔物柔和地叹息,向神官一步步靠近,“我所说的是真是假,我比你更清楚。我比你更了解你,塞维尔大人。”

    “你--”

    将神官逼到极处,阿默斯恶趣味地粲然而笑,一摊手:“来,将你内心的恶魔和我一起消灭吧,塞维尔。埃莉诺会死,她的辛苦和隐忍都白搭,但没办法,一切都要为神官大人的大义让路。这世间的不公、伤害与报复不会有丝毫改变,但管它呢,反正那都是死后的事了。”

    他以埃莉诺的嗓音咯咯轻笑,每一声都催得塞维尔嘴唇颤动。他痛楚地佝偻起背脊,再抬眸时神色决然。他抬手,指尖凭空勾勒出最终的图形。

    阿默斯抬了抬眉毛,毫无惧意地微笑。

    “塞维尔大人!”

    神官的动作微微一顿。但他没有回头:“乔治爵士,你无法阻止我。”

    “我的确无法踏入法阵一步,”雷鸣已经止歇,笼罩天地的只有仿佛要将一切淹没的暴雨,骑士站在回廊边缘,神情却被庭院中神圣的白光照得一清二楚,他异乎寻常地沉着,甚至有余裕向神官微微一笑,“在您看来,埃莉诺与恶魔缔结契约,因而有罪。而为了阻止她狩猎下一个的牺牲品,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我说得对吗?”

    塞维尔态度强硬:“我心意已决。”

    乔治的笑容就嘲弄起来:“也就是说,为了拯救无辜者的生命,您决定与她、与……”他瞥了占据埃莉诺身体的阿默斯一眼,“魔物同归于尽。”

    神官没有否认。

    黑眼睛的骑士便释然呼了口气,拔剑出鞘。

    利刃的寒芒在地上一闪而逝,最终抵在自己的脖颈。

    塞维尔惊骇得瞪大眼,颤抖起来,身上透出股败走之人的颓唐。

    乔治浑不在意地割破了颈上皮肤昭示自己的决意:“如果您有承担多一条人命的觉悟,不妨继续启动法阵。”

    “你--!”

    “在您看来,我是否同样是应当受裁决的罪人?毕竟我爱上了您眼中的罪人,默许、甚至协助她邪恶的复仇。请您告诉我,我是否是同罪的共犯?”

    塞维尔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第64章 殊途同罪

    塞维尔面无血色,半晌才轻轻发问,更像在自言自语:“这就是乌尔德对我的惩罚?”他僵硬地再次抬头注视乔治,雨水打湿了视野,他迷惑地眯起眼,又问:“您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埃莉诺女士的做法是错的,如果放任不管,很快就会有新牺牲者……”

    他用力摇头:“您就不会感到愧疚?”

    “我会。”

    神官怔住了。

    乔治的脸色也因失血苍白起来,他淡而苦地微笑:“因为我无能,她才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复仇、有人才会因她而死,我对自己的嫌恶大约比您想象得还要多。”

    “说到自我嫌恶,埃莉诺也非常厌恶借助魔物之力复仇的自己。”阿默斯突然加入对话,拖长了话尾再次懒洋洋起来,他来回打量着塞维尔和乔治,忽然掩唇一笑,“塞维尔大人,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神官再次全身紧绷:“闭嘴。”

    “别急,我答应你,除了皇帝以外,不会再向任何人出手。作为条件,你就暂且放过我们,我也会修补好束缚自己的封印。”

    “我不相信你。”

    “如果我违反约定,你大可以向神殿告密,带着大批神官前来围剿我。”

    塞维尔嘴唇无声开阖,话语却卡在喉间。

    “塞维尔大人,我担心埃莉诺撑不到您下决定的那一刻,”乔治并不打算容神官多犹豫,“我数到十,如果您不关闭法阵,我立即自刎。”

    “您!您不了解魔物,它们不可能遵守约定!”

    “十,九,八……”

    塞维尔因愤怒全身颤抖:“您这样胁迫我太卑鄙了!”

    乔治回以微笑:“七,”

    “即便如愿为母亲复仇,埃莉诺女士就会快乐吗?您是否明白契约--”

    “六,”

    “现在结束,她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塞维尔吐字艰难起来,显然觉得这理由太过无情,“但……但之后她很可能失败,到那时……”

    “五,”

    “我是神官,我不能对危害人间的魔物视而不见,我……”塞维尔猝然缄口。

    “四,三,二,”

    乔治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骑士剑,轻轻叹了口气:“骑士剑本用来突刺,不适合砍削,要一击毙命还是换胸口。”

    这么说着他调转剑刃方向,剑尖抵上心脏的位置,才看着塞维尔吐出最后一个数字:“一。”

    剑尖穿透薄衫刺破血肉。

    白光闪烁,骑士剑落地。

    乔治捂住左胸口伤处,抬头勉强一笑,开口带喘:“我能否将这视为肯定的答复?”

    塞维尔单手掩面,手掌下露出的嘴唇翕动数下,最后抿成一条细白的线。他喉结无力地颤了颤,最后一言不发。

    庭院中的白色强光骤然熄灭。

    夜一样黑沉沉的雨泼地。

    “真是吓死我了,捡回一条命,”阿默斯捂着心口一声叹,“我会遵守诺言的,塞维尔大人。”

    塞维尔的白色长袍早湿透了,紧紧贴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形销骨立;他看上去更像个迷途的亡魂,仿佛随时会不堪衣袍的重量倒下。

    乔治默默别开了视线。

    神官却一步步向他走来,直到与他面对面:“希望您不会后悔。”

    “我不会。”

    法袍袍角滴落的水滴洇湿了走廊地面,一片混沌的灰。

    “乔治爵士--”塞维尔吸了一口气,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抬手,指尖冒出白色光球,轻飘飘地贴在骑士颈部和胸口的伤处。

    乔治垂眸:“谢谢您。”

    “只是借用光精灵的力量简单处理,之后还需要医官处置。”塞维尔硬邦邦说完,便转身离去,衣袍流下的水渍在他身后拖了长长的一条尾巴,蜿蜒没入门后。

    雨势稍缓,屋檐和庭院四周沟渠的排水声大作。

    “乔治?”

    他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冰冷道:“不要这么叫我。”

    阿默斯抱紧肩膀,故意瑟瑟发抖,弱声说:“我很冷。”

    从语气到表情,都与埃莉诺在德菲的那一晚别无二致。

    “哎呀哎呀,不要用这么可怕的表情看着我。”阿默斯又抖了抖,忍不住抬手去刮骑士的脸颊,“谢谢你,小骑士。”

    乔治没来得及躲开。被雨水冲刷许久,埃莉诺的身体已然十分冰冷,他不禁也打了个寒颤。他顿时紧张起来:“埃莉诺……”

    “死不了,她的意识还在沉睡。但这样下去,很可能会着风寒。”阿默斯似笑非笑的,“先去后堂澡堂泡个热水澡?”

    乔治没答话,率先迈开步子。

    阿默斯跟上去,撒娇似地拖长了声调:“以后我还需要多多仰仗你,不要那么冷淡嘛……”

    埃莉诺从不用这样娇媚的口气说话,至少在乔治面前从没有过。见乔治面色不善,阿默斯终于消停了片刻,直到来到澡堂前都没开口。

    帝国人泡澡依然蔚然成风,以神殿火符石驱使的火炉一刻不停地运转着,令浴池即便在午夜也热气腾腾。这时候浴池中自然寂静无人,连搓背伺候的奴仆都不见踪迹。

    阿默斯迅速剥下身上湿透的衣裙,回眸向乔治低低两声笑,轻巧地入水。

    乔治别开脸,注视着袅袅升腾的蒸汽。浴室没点灯,这一缕缕分散又聚拢的水汽便如魑魅。

    “乔治爵士,我们似乎应该谈一谈。”阿默斯很快又耐不住寂寞。

    “我不知道与你有什么可谈的。”

    “嗯?有很多事?比如你所不知道的、关于埃莉诺的事。”

    乔治隐忍地深吸气:“如果是她不打算告诉我的事,我不会贸然打探。”

    “哪怕那是契约内容,事关她的生死?”

    须臾的沉默。乔治不得不放低姿态退让:“我想知道你与她的契约内容。”

    阿默斯长长地“嗯”了一声,忽地拍击着水面嗤笑:“但可惜我不会告诉你。”

    乔治沉默。

    “呵呵呵,这是我和埃莉诺之间的小秘密。”阿默斯仿佛刻意要惹乔治不快,刻意拿腔拿调,“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出现、改变了她的人生。你能与她重逢,也要感谢我。”

    “你与她的……契约完成之后,会发生什么?”

    阿默斯嗔怪地回眸盯他,赤色双眸在黑暗中也幽幽发光:“你怎么尽提我不能回答的问题?”

    乔治绷紧双唇,似乎不再打算打理对方。

    “我不止一次劝埃莉诺让我吃掉你,但她啊,”阿默斯怅然叹息,“她可是竭尽全力阻止我这么做,我都有些嫉妒了。也许她是真的爱你,否则也不会……”

    刻意营造的顿促拉长为尴尬的沉默。

    “你真的不问下去?”

    “我问了你也不会回答。”

    恶魔对这伎俩乐此不疲:“唉,被看穿了。”

    “让我带她回房,你可以离开了。”

    “那么急?嗯?难道是刚才看到了什么急不可耐了?”

    乔治终于忍无可忍:“我对你的憎恶不比塞维尔少。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埃莉诺,也只为了她,与你无关。”

    “但你确实帮了我。”阿默斯咯咯笑着,双手在池缘一撑,一偏头,“给我浴袍,你总不能让埃莉诺光着身子上楼吧?”

    乔治无言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同样是这具身体,你看我的眼神真是太可怖了,”阿默斯擦拭着发丝,斜睨着骑士,半是埋怨半是威胁,“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再次侵占她的躯体。”

    “不,你不能。”

    “嗯?我怎么不知道?”

    “你向塞维尔提到了修补封印,可见他刚才所做的就是将封印住你的咒术解开了一部分,令你能够现形。”

    阿默斯低声笑,没否认,反而出言夸奖他:“从枫丹尼莉莉安那时开始,我就觉得你和你为敌会是个危险而有趣的挑战。”

    “埃莉诺受制于你,我眼下不会与你为敌。”

    “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论什么状况下都维持冷静实在有损男人的魅力。”

    乔治没接茬。

    阿默斯似乎终于对这样的对话感到厌倦了,懒懒打了个哈欠:“这身体太沉了……那么我就走了。”

    几乎是下一刻,埃莉诺的身体便软软往地上瘫倒。

    乔治一把接住她,与她头碰头确认还有鼻息,才如释重负地抱紧。

    回避着巡逻的守卫,乔治回到客房。方才庭中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无人发觉,想来塞维尔的法阵隔绝了外界视听。

    将埃莉诺在床上安顿好,乔治不放心,去试她额头温度。床褥轻薄,他疑心她会冷,便脱衣在被中将她揽入怀里。

    远雷混混,窗外的雨再次大起来。

    乔治全无睡意,只静静凝视埃莉诺。时间随房中沙漏徐徐流逝,她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平缓。她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大约还做着梦,眉头微微蹙起来。乔治不觉抚平她眉心,又凑近吻了吻她的眼睛。

    “唔……”埃莉诺低吟一声,扶着半边额头缓缓睁开眼。她见到乔治,错愕地瞪大了眼:“乔治?我怎么……”

    她眼睫快速扇动,每一下都唤起了什么刻在身体中的回忆。两人靠得近,乔治立即察觉到她全身紧绷。

    “埃莉诺……”

 第65章 殊途同罪

    两人互相凝视着,良久无言。

    埃莉诺眨眨眼,伸手去碰乔治颈上的伤口,指尖半途停住,最后停在他肩头:“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之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她的指尖停在他胸口伤处。光精灵的治愈能力惊人,伤口竟然已经愈合结痂,根本不需要医官处理。

    乔治将她的脸抬起来,神情莫测:“我不会做出无法兑现的承诺。”

    埃莉诺瞳仁一缩。

    他在她唇上轻啄:“如果你有危险,我不可能顾惜自己。”他似乎笑了笑,但凑得太近反而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假如你怀着自毁的打算,我会全力阻止你……最坏的情况下,我会跟着你殉死。”

    埃莉诺全身颤抖起来:“不,我不许你这样。”

    乔治垂首埋在她颈窝,吐息灼热,激得她又一阵战栗:“爱似乎不足以让你珍惜自己,那么我只能用卑鄙的法子威胁你。”

    她呼吸急促:“你不能强求我做做不到的事。”

    “做不到?”他的口气古怪。

    埃莉诺也不由觉得可笑起来。他们都试图要求对方许下无法信守的诺言。她突兀地别开脸:“我不能告诉你。”

    “与契约内容有关?”乔治轻轻吐了口气,“小时候我听过许多故事,为了财富、美色又或至高的智慧,人与恶魔缔结契约,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他深深看进她的眼里:“你不能吐露契约的内情,但我想我明白了。”

    这个男人太敏锐了,要瞒住他太过困难。埃莉诺有那么一刹那甚至恼怒起来。怒火的芒刺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心口,疼得她呼吸都迟滞。但痛意也让她分外清醒。

    乔治却温存地抱紧她:“会有办法的。”

    哪怕只是暂时的,埃莉诺选择相信他。

    两人都疲倦到了极点,只相拥而眠。

    窗外的雨一直下,惨淡潮湿的早晨悄无声息地到来。

    使团原本定于今日返程,滂沱大雨不免令人担心能否顺利出航。午后天气骤然放晴,是个适合扬帆的好天气。埃莉诺送到港口,与使团众人道别。

    号角声中船队起锚,满帆远航。

    “回宅邸吧。”塞坎达斯带了不少护卫,待使团甫一启程便催着埃莉诺回去。

    昨晚的暴雨将首都洗刷一新,屋瓦在阳光下如玻璃般闪闪发光,再肮脏陈旧的街巷都焕发出崭新生机来。直通塞坎达斯宅邸的两条窄巷有积水未除,轿夫无法通过,只得从东城绕行。途经东城门时,埃莉诺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她从车帘缝中往外看,讶然发现城门口外聚集了乌压压一大片人群。穿红披风的首都护卫竭尽全力挡住人流,叫骂声不绝于耳。

    “塞坎达斯大人,这是?”

    策马而行的将军肃容答:“昨晚的暴雨冲塌了城外贫民居住的泥房,他们闹着要进城到圣殿接受接济。”

    失去安身之所的人有着相似的一张张脸:消瘦,肮脏,双眼却加倍明亮,像觅食的狼。

    塞坎达斯等一行人的车队在较为困苦的东城分外显眼。城门口的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骚动。有人带头向车队投掷杂物,无奈距离太远,这些石子、泥团和烂菜叶便纷纷落在了守卫队身后。

    “只会吸血的害虫!”

    “救济!救济!”

    “我们要见皇帝!”

    塞坎达斯急催轿夫加快步子,向街巷中穿行,避开城门。但仿佛被城门口的灾民感染,街道两旁的门户中也传来了相似的咒骂和祈愿。

    “大人!大人!我们要买不起面包了!”有个妇人抱着孩子冲到塞坎达斯马前。

    将军急忙勒马,蹙紧了眉头不答话。

    “让道!”守卫将妇人往旁一推。孩童的啼哭声震耳欲聋。

    沿街的门户一扇扇紧闭起来。

    “快走!”塞坎达斯呵斥。

    早就满头大汗的轿夫气喘吁吁地应:“是,是,大人……”

    终于折入了城中心熟悉的街道,所有人都不觉松了口气。在此居住的普通公民似乎也与东城住民长了截然不同的面孔,好比家犬与恶狼,笑盈盈地注视车队经过,恭敬里带了几分谄媚。

    “今年的饥荒如此严重?”

    回到书房,面对埃莉诺的提问,塞坎达斯只挥挥手:“他们每年都在闹,今年分外厉害罢了,吃了教训就会乖顺很多。”

    “不止是城外,东城也……”埃莉诺却没那么乐观,“艾斯纳几乎每十年都要有一场暴动,现在的状况极为危险。安东尼斯什么都没做?”

    将军神情有些微妙:“南方省份冬日的小麦收成不好,他在开春时就下令赈灾,但下面趁机大捞油水,能有多少到了公民手里……之后他就索性耍脾气不管了。”

    埃莉诺微微一怔,随即苦笑。

    “安吉洛原本出身微末,肯定会忙不迭讨好那些暴民,皇帝有艾萨克撑腰,暂时不会去搭理他们。”塞坎达斯加重了口气,“因此今晚……”

    今晚安东尼斯一定会依言前来缉拿失去使节身份的埃莉诺。

    “您……”

    “我已准备好,如果情况不妙,请您随我的手下逃到城外。”

    埃莉诺定定注视了将军片刻,走近一步:“赛克……”

    将军抬手捋了捋满头白发,轻轻叹息:“你放心,如果必要,我会撇清你独自赴死。”

    这话令她脸色微变。塞坎达斯似乎会错了意,反而出言安抚:“这是我欠克里斯蒂娜的。”

    埃莉诺注视了他片刻,微微躬身,无言地退出房外。

    午后来自云宫的守卫在城中四处宣告,今晚宵禁。

    在等待中夜色四垂,宅邸四处都点着火把,将围墙内外照得通明。

    安东尼斯的人却迟迟不来。

    埃莉诺不免焦躁起来,却也明白这正是安东尼斯目的所在。

    晚钟敲过,今晚的首都分外寂静。半轮被前夜雨水洗得白白净净的月亮无言地窥视着大街小巷。马口铁踏碎月光,人声大作。

    来的依然是云宫总管米哈尔。温和可亲的总管满身甲胄,身后士兵整装待发。他那笑嘻嘻的态度便十分滑稽:“陛下想见埃莉诺女士。”

    称谓的细微变化自然没逃过埃莉诺等人的注意力。

    “敢问陛下有何要事?今夜宵禁,埃莉诺大人不好冒然出门。”

    米哈尔便是柔柔一声笑:“塞坎达斯大人,陛下何曾需要向您解释意图?”

    “阉人!”将军低低咒骂,冷然道,“埃莉诺大人眼下寄居我处,她的安全自然由我负责。米哈尔大人,如果陛下执意要见埃莉诺女士,就请容许我带人一同前往。”

    米哈尔又摇头,转而问:“怎么不见埃莉诺女士?”他顿了顿,笑意森然:“难道您已经助她逃走了?”

    “逃走?”

    “我似乎忘了提,埃莉诺女士是被驱逐出帝国疆域的罪臣,在首都现身是重罪。陛下顾念往日情谊,因而请她前往云宫,只为讨个说法。”

    塞坎达斯嗤之以鼻:“埃莉诺大人身为八国使臣时,陛下可不是这个态度。”

    米哈尔笑眯眯的:“之前是之前的事。”他环视四周,噗嗤一笑:“我最不喜欢见血,但看来您早有打算。”

    “不,今日城外暴民聚集,这些守卫都是以防万一之策。”

    “那么就请埃莉诺女士随我走一趟。没有比云宫更安全的地方,暴民不可能闯进来。”

    塞坎达斯与米哈尔口中争辩着,双方的士兵却无言摆好了架势,情势一触即发。

    “陛下依旧感念您当时支持他的恩情,不愿与您因为误会徒生嫌隙,请您再好好考虑。”

    塞坎达斯的手早搭在剑柄上,闻言一声冷哼:“不必了!”

    他语音未落,屋顶上一阵弓响,羽箭齐发。

    马嘶兵乱,白刃相接,火光烧得愈旺,城中兵营一声应答的号角。

    双方初时势均力敌,长矛与短剑难解难分。但塞坎达斯一方不久便渐渐占了上风,墙下很快躺满了皇宫士兵的尸体。

    米哈尔见势头不妙,拨了马头便要逃离。

    塞坎达斯高举长剑追杀,厉声喝:“受死吧!”

    总管慌忙回避,嘴唇无声翕动。

    天外飞来的一只箭正中塞坎达斯心脏。将军维持着砍削的姿态,瞪大了双眼僵了片刻,滚落马背。

    皇宫守卫欢呼起来,别处不明所以的宅邸守卫还以为是己方大胜,杀得更加卖力,却陡然听见惊叫:“将军死了!被偷袭!”

    仓皇逃跑的、悲愤下连斩数人的,血肉横飞,身首异处,人声鼎沸。

    斩杀敌方魁首,米哈尔却没就留,反而慌慌张张地迅速离开。

    “有趣,有趣,总管就是为安东尼斯蓄养魔物的人。”

    埃莉诺原本正打算按照计划逃离宅邸,闻言足下一顿:“你与他对上的胜算?”

    “刚才那一箭是低等使魔所为,看起来米哈尔只是个三流小丑。他是否与更强大的魔物签订了契约,我暂时不确定,但从他身上……我感觉不到强烈的魔力。”阿默斯难得慎重,沉吟片刻才下定论,“如果让我多狩猎几次补足力量,消灭他不是问题。”

    埃莉诺就一勾唇角:“你的意思是,即便我现在入宫也无妨?”

    阿默斯叹了口气:“前提是安东尼斯和米哈尔会与你独处,否则即便是我,也无法同时应付一大波只有蛮力的壮汉。不,也许我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这听上去倒十分有趣……”

    “埃莉诺大人!埃莉诺大人!”有人用力敲门,“请立即跟我从地道离开!”

    打开门,埃莉诺做出一无所知的模样:“怎么样了?刚刚我听到了一些……”

    将军信任的心腹脸色煞白,他身后站着乔治,两人都全副武装。

    “塞坎达斯大人死了,皇宫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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