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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杀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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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定定地瞧着他,她认为,她对他的爱慕,早已伴随着燃尽的火堆,留在了那间破庙里。可如今她瞧见他这狼狈的模样,眼睛毫无预兆地被刺痛了。
怀瑾抬手,无声地抚摸着巨狼的毛,疲惫和悲苦在心头蔓延开来,他默默攥紧拳头,喉头发出似有若无的哽咽声。
一狼一人,阿殷望着这一幕,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怀瑾青灰色的面容显现出一点坚定,他舔了舔干裂的嘴角,轻柔道:“你不会死的。”
他缓缓转向阿殷,“我会带你出去。”
阿殷听了想笑,他都半死不活自顾不暇了,还妄想带她出去。
话音一落,怀瑾便握住了枪头,硬生生地将剩下半截□□从胸口处扯了出来,扯出了丝丝血肉,阿殷看得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他却哼都没哼一声。
怀瑾撑地而起,月光照在他脸上,颧骨处露出了块银白色的骨头,上面的肉不知道是被怪物给啄走了还是被兵器给削掉了。
他垂着手,一步一步向阿殷走来,因步伐晃荡,仿佛随时都要跌倒。
阿殷移开目光,冷下心来警告自己,一切都是假象,她可不能再被他骗了。
怀瑾磕磕绊绊,十几米的路,走了快有半柱香的时光。
他越走越近,阿殷真真切切地瞧清了他的惨样。
怀瑾的头发乱蓬蓬的,里头夹杂了些绿油油的草叶,脸颊、胸腔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血肉隐隐还在收缩,除此以外,凡是肉眼可见之处,均是血痕交纵。
活像是乱葬岗里丢弃的死尸。
明明几个时辰前,他还是风度翩翩的祁国郡王,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阿殷忍不住提醒他,“你在流血。”
怀瑾眼窝深陷,他不在乎地回道:“没事。”
他在她面前蹲下,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胳膊,转过身,将她牢牢背在身上。
起来的那一瞬,怀瑾踉跄了下,险些把两人都摔进泥坑里。
阿殷想下来自己走,可四肢僵硬着,根本动不了,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虚弱了。
似乎是心有感应,怀瑾淡淡道:“点苍河里都是冤魂,你在里头泡了一阵,身上的精气都被吸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见血,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会僵死在这。”
阿殷的脑袋轻飘飘地抵着他的肩膀,她闷声闷气道:“半个时辰?我们怕是走不出去了,你把我扔在这,自己寻条活路去吧。”
“好呀。”怀瑾一本正经道:“等有野兽来了,我把你当诱饵,丢给它们。”
阿殷扯了扯嘴角,没言语了。
在短暂的平静中,怀瑾驻足,深深看了眼巨狼。
阿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声音发轻,“它叫什么名字?”
“啸凛。”怀瑾气息一颤,又看了片刻,终是抬脚走了。
芦苇荡里窸窸窣窣的,怀瑾背着阿殷,在泠泠然的月色中穿梭。
阿殷的气息愈来愈弱,怀瑾怕她突然断气,隔三差五地主动搭话,“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殷动了动眼皮,如实道:“我打开房门,沿着黑暗一路往前走,路上遇见了一团绿影,本来想跟着它们过桥的,结果掉进了河里。”
怀瑾将她往上提了提,“人是过不了风廊桥的。”
阿殷趴在他耳边无意识地咕哝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跟你一样。”
“我才不信。”阿殷呐呐道:“你住的青宵殿有问题。怪不得你就留一个宫人,要是多留几个,你的秘密怕是要泄露了。”
怀瑾抿着唇浅浅笑了起来,“什么秘密?”
阿殷这会儿也不怕怀瑾杀人灭口了,她视线飘忽地盯着他的下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在衣柜里养小鬼。”
怀瑾神情并无波澜,“你果然看得到啊。”
阿殷自言自语道:“白日在人间当郡王,夜里头跑到这里来打架,当真是厉害得很,你问我是谁?我还想问问你呢。我再神秘也不过是个人,而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怀瑾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子,不带感情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这副模样,不人不鬼的。”
阿殷见他难得配合,一股脑地将心中的疑惑都给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拿我做药引?是不是你中毒了,所要吃人肉来解毒?”
怀瑾失笑道:“我不吃人肉,我也没中毒。拿你做药引是为了治祁王的病,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为什么?”
怀瑾顿了顿,挑起了另一个话头,“如果天下太平了,你想做什么?”
阿殷“唔”了一声,“我想仗剑走天涯,惩奸除恶,做个侠女。”
怀瑾听闻,笑了笑,“怪不得你的身手这么好。”
阿殷喃喃细语道:“可是,何时才能天下太平呢?”
怀瑾静默了半晌,信誓旦旦地留给了她两个字,“快了。”
阿殷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一丝异动,她伸出手,擦掉怀瑾额头上那滴快要掉落进眼里的血珠。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怀瑾愣了下神。
阿殷慢慢闭上眼睛,叹息道:“有时候,你真像个好人呀。”
怀瑾笑了笑,“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夜色沉寂,回应他的只有草丛里蟋蟀的啼叫。
“喂,喂。”怀瑾脸色一变,连唤了好几声,“阿殷?”
阿殷无声无息,环在他肩上的手松了开来,沉沉地垂在两侧。
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了怀瑾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糖
第31章 印灵
怀瑾积聚了最后一点力气,背着阿殷疾步走出了芦苇荡。
他将她放在地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尖,果真是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死了?
怀瑾屏气凝神,环顾四下,却怎么也感应不到阿殷的魂魄。
于怀瑾这类游走于三界外的异物而言,死亡意味着湮灭,他们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甚至不会感到疼痛,他们没有灵魂,死了,就真正的没了。
怀瑾不太清楚,为何阿殷能瞧见波罗,也不大明白,为何她半夜打开房门,就能走向通往这里的路。她可能是有些特别的,但不可置否的是,她是人,断了气,灵魂出体,是会变成鬼的。
“阿殷?阿殷?”怀瑾握着她的手,不死心地又唤了几声。
阿殷静悄悄的,那柔软温热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怀瑾无能为力地坐在那儿,神情木然地想:出去以后,将她送回襄汾,找个好地方葬了罢。
他似乎阿殷的死并不感到悲伤,只是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
怀瑾低下头,定定地望着阿殷的面孔,抬手擦干净了她脸上的血渍和泥土,自言自语道:“为何别家的姑娘都是干干净净的,你却总是灰头土脸,血迹斑斑,像个乞丐。”
说完,他都想象得到,若是阿殷听到这番话,一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才像乞丐!”
怀瑾面色沉静,一想到眼前这人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他发觉右胸上那受了伤的血洞竟开始隐隐作痛,痛得他呼吸一窒。
他伪装人,一向伪装的惟妙惟肖,言谈举止,接物待人,未曾露出过半点破绽。唯独在受伤,病重这种事上,他只能凭着印象做出反应,毕竟他不明白痛痒是怎样的。
怀瑾愣愣的,手指颤抖地抚上阿殷的眼睛。
“小瑾——”清脆的女童声忽然在寂寥的夜空里响起。
怀瑾抬头,瞧见波罗正捧着颗半蓝半红的珠子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来。
波罗边跑边迫不及待地向他控诉,“吓死我了!珠子半夜突然变红,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回事啊?凛啸呢?”
怀瑾默默无言,转回了头。
波罗跑到他跟前,正要问他发生了何事,转眼便瞥见躺在地上的阿殷,眼睛瞬间瞪成铜锣,“她,她怎么会在这?”
怀瑾摇摇头,“你快看看她的魂魄去哪了?”
“哦。”波罗捧着珠子,跳到了阿殷身上,趴在她的胸口处,侧耳倾听,“她的魂魄就在身体里啊……”
怀瑾惊愕道:“在身体里?可是她已经死了。”
波罗古怪着,又细细听了听,嘟囔道:“她的魂魄好像被封印在这个身体里了,就算死了,也出不来。”
怀瑾神色一凝,“印灵术?”
“没错。”波罗盘腿而坐,挠着下巴,奇道:“会这种术法的人,我就听过一个,不过他十九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十九年前?怀瑾晃了会神,十九年前的事,他一概不记得了。
波罗瞧着怀瑾惨兮兮的模样,把怀里的珠子丢给了他,稚嫩的小脸一副愁云惨淡,“你哪搞来的伤啊?何人能伤得了你?”
怀瑾刚碰上珠子,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愈合,他道:“图南暗中放出灵犀,率领上百阴兵袭击楼丹,凛啸为了救我,身负重伤,没挺过来。”
波罗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艰难道:“那它,它现在在哪?”
怀瑾指着芦苇荡,声音发涩,“你去把它的尸首收了吧。”
波罗嘴巴一撇,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抓住怀瑾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怀瑾任由她咬着,一声不吭。
波罗松开嘴,瞪了他一眼,便掉头往芦苇荡里走,一面走,一面哽咽地骂道:“你个大骗子!大骗子!明明说好了,只要我们跟着你,你就会保护我们,你说话不算数!”
怀瑾垂下眼帘,轻而颤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波罗身形顿了顿。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波罗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面对流血死亡。
天下太平。
十九年前,有个人就为了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灰飞烟灭了。
波罗回望了眼怀瑾,眼底闪过一丝悲戚,她微微叹了口气,步履沉重地继续往前走。
***
怀瑾将珠子放在阿殷身上,期盼能起一点用。
然而许久过后,她依然纹丝不动。
怀瑾颓然收回手,他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很多事也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怪物罢了。
就在怀瑾自嘲之际,阿殷的躯体突然一动,紧接着,一道虚无缥缈的淡影从她的躯壳内缓缓飘了出来。
怀瑾死死盯着那道影子,不大敢确定那是不是阿殷的魂魄。
怎么会有人,灵魂同原体,完全两副模样?
他看了看阿殷,又看了看魂魄,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们不仅样貌不同,就连散发的气息都大相径庭,魂魄即便闭着眼,怀瑾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透着的杀气腾腾,阴冷彻骨之意。
怀瑾隐约觉得这魂魄的原主是个大凶之物。
思及至此,视线里徒然出现了一双紫色绣鞋,怀瑾忙抽回珠子,警惕地抬起了头。
方圆几里内的风吹草动,一向逃不过怀瑾的耳朵,如今这人都到跟前了,他才发现。若不是他思绪太过集中,就是这人的功力异常深厚。
他目光不善,冷冷道:“何人?”
踩着绣鞋的女子媚眼如丝,一举一动都自带风情,她捂嘴娇笑道:“公子,说话不要那么凶嘛,这大晚上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害你吗?”
说着,她脚下一扭,整个人摔到了怀瑾身上。
她咬着唇,期期艾艾道:“公子,奴家脚疼。”
怀瑾俯下身,手背滑过她细滑的脸颊,轻笑道:“真是个十足的美人啊,这皮肤也是好得紧……”
女子献媚道:“公子……”
怀瑾嘴角浮起阴寒的笑意,“可惜啊,我不喜欢男人。”
第32章 打斗
怀瑾退后了几步,与女子保持了一定距离,他看也不看她,冷声道:“请回吧。”
女子叹息一般轻吟了声,“真不愧是楼丹之主,识人的本事就是厉害。”
怀瑾知晓此人有备而来,沉默了片刻,道:“有事直说,我今日无心同你在这唱大戏。”
女子挥了挥衣袖,转瞬间,便恢复了男儿身。
怀瑾斜了他一眼,认出了他是前些日子出现在客栈里,同阿殷说话的那个男人。
陵游指着平躺在地的阿殷,道明了来意,“我要带她走。”
怀瑾表情未见什么变化,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置疑,“不可能。”
陵游掀起细长的双眸,嘲讽道:“你是她的谁?凭什么不让我带走她?”
怀瑾负手而立,淡淡道:“
凭你打不过我。”
陵游愣了一下,被气笑了,“看来这素来以谦逊低调为名的楼丹之主,名不副实啊?”
“如实告知而已。”怀瑾即便浑身脏乱,也自有一派安然,“昨夜我听阿殷说,她近来被邪祟给缠上了,我还在纳闷会是什么东西,结果它倒直接找上门来了?”
陵游听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他道:“什么意思?你说我是那邪祟!”
怀瑾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快走吧,趁我还没反悔。”
陵游笑得前仰后合,他看向怀瑾,忽的冷下脸来,森然道:“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话音刚落,怀瑾就见陵游手心聚力向自己袭来,他灵巧地侧身一避,那掌风无处可落,径直打在了前方的一株粗壮的矮树上。
“咔啦”一声,那有三人宽的树干硬生生地断成了两截,树上的虫鸟被惊地得四处乱逃。
陵游另有打算,趁此间隙,想要捞起地上的阿殷。
他快,怀瑾比他更快,拉起阿殷的胳膊,几步跃上了写着“珘界”两个大字的石块前。
怀瑾拦腰抱起阿殷,居高临下地看着陵游,“别白费力气了。”
陵游铁青着脸,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符,他轻轻一点,那纸符瞬间化成了上百只金蛾,井然有序地向怀瑾飞去。
怀瑾皱了皱眉,只见一团火光凭空燃起,将那些金蛾烧得连灰都不剩。
陵游心中狠狠一恼,他算不到这玉面书生的命格也就罢了,现下连近他身都办不到,当真是大煞颜面。他仰着脸,厉声道:“你又救不了她,把她带在身边做甚!等到天明了,一切都晚了!”
怀瑾本不想同他再有纠缠,携着阿殷欲离去,听闻此言,有了片刻迟疑,“你能救她?”
陵游“哼哼”了两声,得意道:“那当然,我修得就是这门术法,赶紧把她给我。”
怀瑾道:“那你跟着一块来吧。”
陵游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登时大惊失色,“喂!放开我!”
此时,波罗从芦苇荡里冒出了头,方才,她敛完凛啸的尸首回来后,就瞧见这两人在这大打出手,她怕伤及自己,便躲在角落里观起了战,这会儿见怀瑾将对方轻而易举地给摆平了,立马机灵地从兜里掏出根锁仙绳,噔噔噔地跑到陵游身旁,三两下就把他给捆结实了。
怀瑾抱着阿殷往前走,波罗紧随其后。
她不怕陵游中途使诈逃跑,锁仙绳,锁仙绳,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连神仙都能锁住,更何况是个不着调的邪祟。
陵游的脚步根本不听使唤,怀瑾走哪,他也跟着走哪。他不死心地挣扎了一番,没成想那绳子不仅没有松动的迹象,反而越勒越紧。
偷鸡不成蚀把米,陵游简直欲哭无泪。
在陵游滔滔不绝的谩骂中,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路中。
芦苇荡随风轻轻飘扬,一抹淡色静静地立于其中,他目光阴冷,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摩挲不止。
***
山那头是个热闹的街市。
在人间,除了梁上君子和打锣的更夫,这个时候,人们怕是都在睡大觉。而阴界却与之相反,白天歇息,夜里繁忙。
怀瑾猜测城中会有图南的眼线,若是他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好顾忌的,可他现在身边带人,就不想与他们有冲突了。他未往大道里走,而是踩着房顶上的瓦片,来到了一幢风月楼后。
波罗跑上前去敲门,敲了好一阵,都无人应答。
她恹恹地转过头,劝说道:“咱们再找下一家吧。”
“等等,别急。”说罢,怀瑾抬眸,望着屋檐上正用翅膀挠屁股的乌鸦,诚恳道:“烦请通报阁主,清簌有事求见。”
乌鸦的黑眼珠骨碌碌一转,确信他是在同自己说话后,不耐烦扑开翅膀,往楼里飞去。
不多时,里头传来了一声响动,门后的横木被人取了下来。
木门半开,一头戴圆帽的小厮探出脸来,待瞧清怀瑾的相貌后,立即将门大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公子,里边请。”
怀瑾点了点头,“多谢。”
风月楼里灯火通明,一歌女坐在二楼的雅间,弹着琵琶哼着小调,正厅内恩客们听得如痴如醉,摇头晃脑。
怀瑾一行悄无声息地从偏厅中穿过。
陵游被这歌声勾得魂不守舍,频频回头。
波罗见状,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肚,呵斥道:“快走,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珠挖来吃了!”
陵游当即就怒了,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小屁孩,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罢,信不信我等会儿用云烟,烧得你魂飞魄散!”
波罗吐了吐舌头,嗤笑道:“小屁孩?姐姐今年已经二十有七了,吃的盐比你嚼得饭都多,想让我灰飞烟灭,你得掂量掂量你有没那个本事。”
陵游将她从头扫到尾,嘴角浮起讥讽的笑意,“二十七?你是死了二十年吧?”
“你!”波罗爬到他身上,挠他的脸。
这厢两人剑拔弩张,那厢小厮边领路边同怀瑾小声道:“公子,阁主有事出了趟远门,至今尚未归来。不过她临走前吩咐在下,若是您来了,定让我们好生招待。”
“我们待上一日便走,不必麻烦。”怀瑾谦谦有礼,“等你家阁主回来,替我谢谢她。”
第33章 梦境
小厮将怀瑾引入三楼的一间暖阁里,他知道他们有事要商议,便识趣地关门退下。
屋里的摆设一应俱全,小厮想得很是周全,吩咐婢女送来了四套干净的衣裳和几桶温水。
波罗给怀瑾洗了块脸帕,怀瑾没接,他现下无心打理自己,急急把阿殷搁在床上,卷起她的衣袖察看,只见那白嫩嫩的胳膊上果真爬满了大片大片阴暗的尸斑。
他一路抱着阿殷走来,不仅闻到点苍河的腥臭味,还嗅到了尸体因迅速腐烂而散发出来的浓郁气息。
怀瑾握紧拳头,沉声道:“波罗,把绳子解开。”
“是。”波罗乖乖地给陵游松绑。
陵游瞪了她一眼,波罗不甘示弱,暗暗掐了下他的腰,两人一来一往,眼见着又要打起来了。
怀瑾冷冷地看向他们,“别闹了!”
波罗敛起张牙舞爪的模样,她撇撇嘴,拿着湿脸帕走到床前,盯着阿殷的尸体,唉声叹息:“这孩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刚刚被抽了一身伤,还没痊愈呢,转眼间,连命都没了。”
波罗是长不大的小小人,音容样貌永远停留在七岁,不会改变。然而这个小身子却揣有颗七十岁老母的心,长年累月蹲在她那四四方方的衣橱里,操心这个担忧那个。
波罗抬起阿殷的手对着灯火看了看,叹息道:“多漂亮的个姑娘啊,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疤啊。”不知为何,打从第一眼见到阿殷起,她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对方的遭遇也让她心生怜惜。
陵游被绑得通体酸痛软麻,他活动了下筋骨,从容不迫地走到床边,从波罗手里接过阿殷的手,淡淡道:“拿把刀来。”
事关人命,波罗不计前嫌,忙从百宝袋里倒出把镶满七彩宝石的西域匕首,拆了外鞘递给他。
陵游掰开阿殷的手掌,拿刀沿着她手心里的那条生命线缓缓划开,须臾,有汩汩流动的黑水从缝隙里冒了出来。
波罗眼疾手快,转身拿过窗台上的花瓶接下了这黑水。
黑水一滴一滴浇在了那娇艳欲滴的梅花上,刹那间梅花就枯萎衰败了。
那黑水不是别的,正是点苍河里穷凶极恶的残魂,它们受够了暗无天日、冰冷彻骨的河水,好不容易遇着个活人,便争相涌入,相互残杀。杀来杀去,谁也没占到便宜,毕竟都是些破碎的魂魄,实力半斤八两。
残魂苦苦哀嚎着,没了点苍河,没了寄主,它们就像是脱了水的鱼,活不了多久。
怀瑾心善,为了减少它们的痛苦,一掌将它们给震碎了,碎得连渣都不剩。
陵游等黑水流尽了,简单地给阿殷的手做了个包扎,又从兜里拿了粒金元丹喂她。
“一个时辰后,她应该就会醒来了。”陵游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三角架前,把手放进铜盆里浸湿,然后打上皂角,将十指反复搓洗了几遍,唯恐手里沾上一点脏东西。
陵游洗手洗得正欢喜,脚尖忽然离地,衣领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他一头雾水,扭头看向始作俑者,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怀瑾道:“男女有别,阿殷需要更衣疗伤,我们先出去。”
陵游“哎呦”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刺啦啦地说:“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换个衣服嘛,我闭眼不看就是了。”
怀瑾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把陵游盯得浑身发毛,他打了冷战,讪讪道:“我出去,出去还不行嘛,我偷看谁,我也不会偷看她呀,她可是我……”
陵游嘟囔着走出了屋子,一出屋,就想起了琵琶歌女,立马屁颠屁颠地下了楼,寻声觅美色去。
怀瑾把珠子还给了波罗,又交待了几句,便关门走了。
***
波罗将百宝袋丢在床边,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翻翻捡捡,挑了些能治外伤的膏药,她褪去阿殷身上的烂衣裳,细致地数了数对方身体上的伤处,统共四十九道伤,惨烈的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天劫。
波罗“啧啧啧”了几声,光着脚下床,从门后费力地提了桶温水过来,打算先替阿殷擦个身子,再做治疗。
还未靠近,她便发现落在阿殷身侧的那颗蓝珠子有往暗红方向变的趋势。
波罗心道:这珠子莫不是年纪大,感应出问题了,最近稍微遇着点小事,就开始乱冒红光。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波罗惊得打翻了手里头的水。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直勾勾地望着阿殷身上那道飘忽的淡影,眼珠都不会转了。
门外,怀瑾听到动静,忍不住问了声,“怎么啦?”
“啊?没,没事,我不小心摔了。”波罗心虚道:“你别进来啊,阿殷可没穿衣服。”
怀瑾清了清嗓子,不吭声了。
波罗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要触碰,足下却突然被一滩水给绊倒,整个人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这回是真摔了。
波罗张了张嘴,失魂走魄似的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清鉴。”
***
阿殷做了个梦,一个跌宕起伏,虚幻又真实的梦。
梦里有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她靠在高高的杏树上,手里拿着一坛酒,豪爽地灌了几口后,猛的翻了个身。
红衣女的脚背牢牢地挂在枝叶里,身体呈倒挂金钩状,她双臂环胸,舌头打结道:“呆、呆子,老娘都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你去还是不去,能不能给个准话啊?”
被唤作呆子的是个身着白衣,面容模糊的男子,对于红衣女的话,他恍若未闻,只顾拿着短刀细致地雕琢手中的物什。
红衣女气急败坏,用力晃了下树枝,满树尚未成熟的杏子纷纷落下,砸得男子无处可逃。
男子终于是有了反应,一跃而起,将红衣女从树上揽了下来。
女子衣红,脸更红,她靠着男子的胸口,仰起头,指着对方的鼻尖,醉醺醺地骂道:“老娘的豆腐也你小子能吃的?快给我放开!”
男子点点头,立马松开了手,女子没了依托,身形晃荡了两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脑袋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有些愣神,树上一颗摇摇欲坠的杏子,飘啊飘啊,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她的门牙上,她眨巴了下眼睛,随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男子,捂着后脑勺,默默调了个头,往回走了。
“喂——”男子几步追上,钳住了她的手臂,“你去哪?”
红衣女不声不响地挣开了他的手,梗着脖子,“回去啊,免得你又嫌我烦。”
男子顿了顿,将玉雕塞进了她手里,轻声道:“清鉴,生辰快乐。”
清鉴摸着那手掌大小、栩栩如生的白狼,嘴角不禁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她道:“你个呆子,也就只有你才会送姑娘这种东西。”
画面突然一转,震耳欲聋的铁啼声从黑隆隆的远方不断传来,守在城楼上的将士急促地敲响了警钟。
俄顷之间,地动山摇,点苍河滚滚晃动,怨灵纷纷爬起蓄势待发。
紫蓝色闪电破开了天地,震耳欲聋的惊雷随之而起。
白骨森森,血流成河。
阿殷想,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清鉴一身盔甲,手持双刀,身姿挺拔地站在城楼上,风将她的裤腿吹得呼呼作响,她垂眸望着楼下黑压压的阴兵,面上带伤,目光却格外坚定。
天是黑的,雾也是黑的,唯有她,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红色。
清鉴毅然决然地跳进了那片黑池里。
万千厉鬼齐齐哀泣。
长剑穿了清鉴的胸口,她恍惚地低下头,恍惚地瞧着那剑剜出了她的心脏,那血淋淋的、鲜活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向前跪倒在地。
狂风暴雨接踵而来,清鉴勉力地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黑影里的那抹白色。
第34章 算盘
阿殷猛地睁开了眼,怔怔地盯着床顶,她下意识捂住心口,感觉那里空空荡荡的,仿佛自己的心脏被人挖走了一样。
波罗依旧保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她见淡影消失,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上前,轻声唤道:“清、阿殷?”
阿殷听见有人喊自己,这才从梦境的余温中抽身出来,她缓缓侧过头,一语不发地瞧着只有半人高,穿着鹅黄色罗裙,带着满框眼泪的小女孩,有些莫名其妙。
“你……”她想问小女孩哭什么,奈何喉咙里像有团火在烧,一说话就疼得厉害,只能斩断了问话。
阿殷抬手揩掉了波罗脸上的泪珠,指了指喉咙,无声地发出了一个“渴”字。
波罗当即领会,手忙脚乱地倒来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到阿殷嘴边,阿殷摆摆手,表示她自己来就行。
阿殷捧着碗喝水时,波罗就在旁边托着腮,咬着手指甲,静静地看着她。小姑娘大眼珠扑闪扑闪的,看得阿殷极其不自在,吞咽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期间,阿殷感觉身上有点凉,便低头扫了眼,发现自己竟衣不蔽体,红白相间的皮肉露在外头,狰狞可怖,吓得她赶紧拽动旁边的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波罗见了她这举动,想起方才自己由于惊喜过度,忘记给她擦身子上药了,于是赶紧折回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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