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他想杀我-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但我是这个意思。”阿殷咬着后槽牙,笑道:“坦白跟你说吧,我寻了个心上人,他待我很好,过些时日我们便要成婚了。我若是成婚了,总不能和你待在一块吧?其实这么多年,我也疲了,好不容易找了个不计较我过去,又能托付终身的人,当然是要牢牢抓住,享清福啦。我想,你也应该希望我过得好吧?”
李元英怔愣了半晌,松开手,干巴巴地笑了笑,那笑比哭还难看,他点点头,魂不守舍道:“当然,当然。”
“那就好。”阿殷冷硬着嗓子,“走吧,带你去见见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这三个字刺痛了李元英的心口,他扯了扯嘴角,拄着盲杖,不用她推,慌不择路地向前疾步,因苦痛万分,他失去了平日里敏捷的辨感,途中有几次差点绊倒。
阿殷盯着他的背影,沉默无声,宛若一缕孤独的幽魂。
第43章 附体
文茵四处寻找阿殷未果,路经后院时,被榕树上挂着的一只纸鸢给吸引住了目光。那纸鸢奇丑无比,做工也相当粗糙,好像是由几块不同颜色的破布拼接起来的。要是普通人肯定不稀罕这破玩意儿,可文茵眼皮子浅,向来就偏爱这钟长得特别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仰着脸观望了会儿,越看越是中意。她伸出手,踮起前脚,试着去够,可怎么也够不着。
来来来回回又蹦跳了几次,文茵抹了抹额角的一层薄汗,舒了一口长气,打算再试一次,要是还拿不到,她就去找人帮忙。
突然,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
“啊!”文茵吓了一大跳,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她顾不上看清来人,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然而就在她快要逃离院子之际,身后不声不响地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那手紧紧拽着她的后领,将她提了回去。
“哐当”,一阵劲风刮过,面前的小门被撞得七零八落。
文茵瑟缩了一下,颤巍巍地扭过头,先是看到那只奇丑纸鸢,然后才看见纸鸢后面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陵游歪着脑袋,扬了下眉,冲她笑了笑,“嗨。”
文茵一张小脸瞬间煞白,她哆哆嗦嗦,上下牙齿忍不住开始打起了架。她盯着陵游的牙齿,眨了眨眼睛,剔透的泪珠便一粒粒地滚落了下来。
陵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情不自禁地问:“你哭什么?”
这话在文茵的耳朵里听起来,颇具警告意味,她赶紧摇摇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淌。
陵游斜目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傻头傻脑,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由轻轻笑出了声,逗小孩似的说道:“别哭了,我给你糖吃好不好?”
“我不吃糖。”文茵抽抽搭搭,低声道:“我牙齿长了虫,吃糖,会疼。”
陵游松开她的领子,笑意更甚,“来,给我看看长了什么虫?”
文茵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心口,疾步躲到了树下。
陵游见状,这才想起上次吓唬她说要挖她心来吃的事,他笑了笑,踱步至她跟前,弯下腰,柔声道:“郡主,我改邪归正啦,不吃人心改吃猪心了。”
文茵抬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她发现对方神情平和无害,目光也是虔诚笃定的,慢慢放下了本就不多的戒备心,她小小声说:“我没有钱。”
“嗯?”陵游反倒被她给弄懵了。
文茵怯怯道:“你是不是想打劫?我王兄有银子,你等等,我去找他拿,你想要多少?”
陵游窒了下,“我不打劫。”
文茵不解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陵游眉眼弯弯,含笑道:“想找你帮我做件事。”说着,他从胳肢窝里将纸鸢抽了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我特地做了这个来同你道歉,你喜不喜欢?”
文茵迟疑了会儿,接过纸鸢,“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陵游没有回答,而是抬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又亮又滑,还有股淡淡的海棠花香,让人爱不释手。
文茵浑身不自在,又没有勇气忤逆他,只能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没有头发吗?为何要摸我的?”
陵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用食指轻轻地戳了戳她脑袋上的一个小坑,“这是怎么弄的?”
“王兄砸的。”
陵游“啧啧”了两声,似是自嘲道:“王兄,还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文茵辩解道:“王兄不是故意的,他没瞧见是我,我脑袋流了很多血,他还抱着我哭了呢。”
陵游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好以整暇地望着她,“你王兄待你好吗?”
文茵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待我很好,就是有时候发起脾气来,很吓人。”
陵游一双凉薄的眼睛直直探进她眼底,他冷冷道:“如果他死了,就不会有人凶你了,你去杀了他怎么样?”
文茵的脑子猛地一激灵,她想也不想就推开了他,惊恐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要!”
陵游探过身去,一把扼住文茵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抵在树干上。
陵游梗着脖子,一边轻轻合拢了五指,一边从牙关中挤出声音,悲怆道:“你们秋家,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文茵听不懂,她痛苦地张开嘴,满脸通红,须臾,便没了意识。
纸鸢脱手,缓缓飘落在地。
幽暗处飘出一个静候多时的鬼魂,它无声无息地走进了文茵的躯壳里。
热热闹闹的流水宴席开始了,下人们引客上座,桌上摆满了一盘盘精致可口的菜肴。在场的小姐公子们,心思压根不在吃上,他们眼波流转,四处观望,想借此机会,同心上人眉来眼去,暗诉相思之苦。
大厅内虽不算富丽堂皇,但宽敞明亮。世子坐在首位,怀瑾霍将军分别落座在他两侧,文茵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怀瑾左手边。
在座的宾客们纷纷上前去给世子怀瑾敬酒。酒过三巡,又因都是年轻一辈,席上的气氛渐渐活络开来,讲小话,逗乐,举杯相对。其中霍钰的笑声最为响亮,不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板着脸的严肃将军,所以这番下来,别人对他有了新的见解。
“郡王呢?”方才在阁楼里议论纷纷的那帮女眷,此刻正窃窃私语,目光在席间来回搜寻。
“在那。”有人偷偷指了下上上宾的位置,“世子旁边那个穿玄衣的男子。”
女眷络绎不绝地投去目光,然后突然就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不禁丰富多彩了起来。
怀瑾正疲于应付众人,波罗突然急匆匆地从侧门跑了进来,一路跑到他身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有空在这喝酒,阿殷都快被人拐跑啦。”
怀瑾的眼皮重重一跳,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饮酒,同面前的少年笑道:“我有些醉了,你们自己去吧。”
少年一走,怀瑾便转过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她人呢?”
第44章 复仇
波罗伸出食指,遥遥地指了个方向,“在那。”
怀瑾的视线穿过喧哗的宴席,斑驳的人影,最后在拱形门旁的梅花丛前停了下来。阿殷靠着高墙,两眼涣散,不知在想什么,她的身边站着个沉默寡言的清瘦男子。
那里光线黯淡,若非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然而怀瑾眼力好,即便是在黑夜里,他也能清清楚楚地瞧见周遭的一切。
怀瑾望着阿殷身旁那张木讷的脸,愣了愣,偏过头,瞧了眼正在席间高谈阔论的霍将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那天在宫里,阿殷跟丢了魂似的直勾勾地盯着霍钰瞧,原来如此。
波罗踩在世子的大腿上,对着怀瑾趴耳朵道:“我方才在别处瞧见那小子抱了阿殷。”
怀瑾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过了会儿,忽然冷笑了下,“关我屁事。”
“嘿,粗话都冒出来了,还嘴硬。”波罗翻了个大白眼,朝他吐了吐舌头,“活该,上辈子活该,这辈子也活该。”
怀瑾闻言,面无表情转过脸,问道:“我上辈子怎么了?”
世子原在喝酒,听到怀瑾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以为是他醉傻了满嘴跑马,便讥诮道:“这才几杯啊,你就挺不住啦?”
怀瑾晃了晃脑袋,不作言语,好似真的醉了。
世子不再理会,他含着一点酒杯,开始在席间物色今夜的暖床人。
波罗哼哼唧唧,没了下文,怀瑾早就习惯了她说话只说一半的欠揍样,摇摇头,继续低头喝酒,酒也是没味的,但他口干得厉害,便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肚。
那家伙呆呆板板的,手脚却不老实,磨磨蹭蹭地摸着阿殷的指尖,然后往上,攥住了她的手腕,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话,她抿着嘴,微不可闻地笑了笑。
怀瑾无声无息地看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半晌,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砰——”
礼花忽然在空中炸开成一片,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那转瞬即逝的色彩,五彩斑斓的流光深深浅浅映在一张张青涩的面孔上。
“哇!好漂亮啊!”波罗难掩兴奋,她跳了蹦了几下,就把自己蹦到了屋顶上。
阿殷被暖洋洋的氛围所感染,心情大好,她仰着脸,笑眯眯道:“好久没见过礼花了。”
李元英微微垂目,凝视着她的右脸,嘴角弯了弯,随后在阿殷看向他时,他又不急不缓地收回了视线,双目瞬息变成了空洞无光。
怀瑾皱起眉头,隐约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他只顾注意远处,没有发现身边的异常。
四周没有半点风,桌子上的蜡烛火苗却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文茵啃完手里的大猪肘子,慢悠悠地拿了块绢布擦拭了下嘴边的油花。然后,她不声不响地站起了身,在绚烂的礼花下,漠然地走到世子身后。
匕首从她的袖口里滑出,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文茵手起刀落,不做停留,毫不犹豫地狠狠捅进了世子的肋骨,直至心脏。
“砰!”
最后一束礼花在夜幕中绽放。
世子怔怔地低下头,难以置信看着胸前冒出的一截刀尖,他艰难地扭过脖子,在看到一脸怨毒的文茵以及她沾满血的手时,有些茫然,他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口,血就喷涌而出。
世子抓着桌角,额角的青筋爆出,他嘴里淌着血,几不可闻地问道:“为、为什么?”
文茵面目狰狞,她阴恻恻地笑道:“我来找你报仇啊。”
世子不明,他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世子!”不知是谁喊了声。
烟火过后的片刻沉寂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惊恐声给打破了,人们齐齐看向此处,在瞧见那汩汩流动的红色血液时,瞬间就傻了,紧接着络绎不绝尖叫声随之响起。
外圈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有人疯了似的往外跑,便也推推搡搡地落荒而逃,还有些比较胆小的女眷直接就被吓昏倒了。
霍将军沉着脸,作为东道主,刺杀发生在他府上,他怕是难逃其咎了。
“快找大夫来!”
世子等不来大夫,抽搐了几下,没了呼吸。
四周的出口都被霍钰派人封上了,在事情还未查明之前,谁也走不了,少爷小姐们敢怒不敢言,三三两两蹲在角落里抱头瑟缩。
其实没什么好查的,但凡长着双眼睛的,都瞧见了世子身边的郡主。
可向来呆呆傻傻的郡主,怎么会突然拿刀杀人呢?杀得还是自己的哥哥!
众人惊慌之中,又觉得不可思议。
“郡主?”霍将军小心翼翼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文茵,她低垂着脑袋,手中握着的把匕首,鲜血从顶上的槽里顺着刀身缓缓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的肩膀微微上下起伏,喉间发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
绕是见过大场面的霍钰也被她这模样吓得不轻,更别提在场的其他人了。
“怎、怎么回事?”
一直在旁冷面观望的怀瑾,此刻突然上前,紧紧攥住了文茵的手。文茵抬起头,黑色的瞳仁里有一小点红亮正在蔓延开来,她鬼气森森地咧了咧嘴,整个人忽然像条毒蛇似的盘上了怀瑾,欲向其脖颈咬去。
厅内骤然响起一阵空灵的陶埙声。
文茵眼里的那点红色倏地褪去,她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怀瑾的怀里。
与此同时,鬼魂从文茵身体里剥离了出来。
那鬼真是出奇的丑陋,全身腐烂着,脓水从皮肤里溢出来,脖子被啃掉了一大块,摇摇晃晃的,好似一棵歪脖子树。
怀瑾扶着文茵,慢慢转过身。
七八个怨鬼不知何时出现,她们围着世子的魂魄,不知是谁凄厉地喊道:“你睁眼看看我,看看我啊!我好疼啊!我生被你虐,死了还让我被恶狗咬,你简直不是人!”
这些鬼确实没有一个整的,七零八落,委实可怜。
阿殷听到动静,从远处姗姗而来,看着前方忽然停下脚步的李元英,懵了一瞬,再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怀瑾和她,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像被定住了。
第45章 罪罚
一面高墙,外头喧闹欢腾,霍府内却寂静无边,就连马棚里的大肥马都没了鸣声,长廊里高高低低的烛火在不停地闪烁,有种森然幽怨的意味在里头。
怀瑾瞧着世子的魂魄,一脸无动于衷,并不打算出手,波罗蹲在房梁上唏嘘不已,她小胳膊小腿的,对付比她大一号的厉鬼,向来有多远躲多远。
阿殷撇下一动不动的李元英,急急向正厅中跑来,还未走进,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她拧着眉头,慌忙推开了挡在前头的高大侍卫。
然后她就瞧见了倒在血里的世子。世子瞪大双目,一副死得不明不白的模样,他的魂魄则是被一群泛着绿光的鬼影所捕获。它们对其又啃又抓,像是在泄愤,低地发出撕心裂肺地喊叫,世子的求饶声淹没在其中,微弱得可怜。
阿殷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转头看向怀瑾,“怎么回事?”
怀瑾将文茵捞到椅子里,冷声道:“你没看到他死了吗?”
阿殷噎了下,这语气,好似她得罪了他?
波罗瞧着这两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从房梁上飘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到阿殷跟前。她捋了捋思绪,简言意骇地同阿殷诉说了方才所瞧见的景象。
阿殷听完,杵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虽说她厌恶这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世子,但借刀杀人,还是借妹妹的手,命她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这种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些。若文茵醒来,知晓这一切,怕是要疯。
冤有头债有主,秋家于阿殷而言有血海深仇,但那是祁王秋全焉的债,她得了机会,定会亲手让他偿还。
懵懂无知的文茵,不该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阿殷别过脸,木然地看着沉睡中的文茵,忽然就想起了陵游。
“去吧,去宫里,要回属于你的东西。”那天夜里,陵游立于窗边,说起这话时,声音又冷又绝。
阿殷惶然了片刻,摇摇头。
陵游闻言,脸上立即覆了层薄薄的怒气,他咬牙切齿地握住她的肩膀,“亡国之恨,杀父之仇,你就这么算了?你生为一朝公主,如此胆小怕事,我真替你的父兄感到羞愧。”
“那你要我怎样?”阿殷凄凄然道:“我既无谋略之才,又无骁勇之姿,你是要我凭这一副肉骨去大杀四方?”
陵游定定地看着她,道:“不必大杀四方,你只要找到世子,对着他的心口,刺上一刀。”
然而世子又哪里是那么好杀的?他向来戒备心极重,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何况是阿殷这种来路不明的宫外人。不过世子一副假正经模样,却是离不了床上那番好滋味的,所以阿殷只能从那方面入手,并得计划好脱身之计。可她怂了,纵然心中有恨,她也下不去手杀人。下不去手的后果,就是被世子打得落花流水。
阿殷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以陵游的本事,想杀世子,简直易如反掌,何必用到她。
“阿殷,你怎么啦?”波罗见她好长时间不说话,忍不住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阿殷摇摇头,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口气还未吁完,她便瞧见了陵游。
他站在高墙上,影影绰绰的月光映出了他的神情,是肃杀又冷漠的,眼睛里带有点偏执的疯狂。
凉飕飕的风吹过脸颊,阿殷望着他,浑身的血液一阵阵地往脑袋上涌,有个荒唐的念头忽然一闪而过,她急于求证,差点脱口而出。
陵游显然也是看见她了,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阿殷怔了怔,她拔腿向他走去,他立马转身,跳下高墙,消失在了夜色中。
“果真是阁主你啊。”
怀瑾不带感情的声音骤然响起,阿殷停下脚步,转过头,惊异地看着从长廊走出来的檀菁。
檀菁手里拿着个陶埙,朝怀瑾微微笑了一下。
两人都是不爱行虚礼之人,如此算是打完了招呼。
阿殷走上前,抱拳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檀菁依旧是柔柔的,她弯着嘴角,“举手之劳而已,下次莫要再到珘界去了。”
阿殷点了点头,她怕是活得腻歪了,才会想再去那儿找苦吃。
檀菁在世子的尸首前蹲了下来,她长久地盯着那张已经变冷变硬的脸,眼角不知不觉地滑下了一滴清泪。
阿殷见状,心中一惊,莫非她真的对世子动了情?
怀瑾看着这一幕,漠然地开了口,“阁主这等聪明人,怎也执迷不悟,自他入了轮回道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
“我知道,只是看着他,难免有些感伤罢了。”檀菁垂下眼帘,轻飘飘道:“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什么都忘了。只有忘了,才可以坦然地说出这番话。”
檀菁和波罗一样,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怀瑾问了,她们也不答,先前他被吊着胃口抓心挠肝,后来听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十九年前的事,他是一概不记得了,他想,记不起来,必定是不想记,所以何必苦苦去想。
檀菁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那些怨鬼淡淡道:“你们随我走吧,大仇已报,他自有他的罪要罚,你们莫要耽误了自己,再晚些,人间又要多了几个游魂。游魂无依无靠,七日之内,必将魂飞魄散。”
怨鬼终于松手,飘飘忽忽地来到了檀菁身边,哀切地抽泣着。
世子的灵魂千疮百孔,瑟缩着成了一团灰蒙蒙的光,他没了束缚,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檀菁,“婉、婉然?”
檀菁冷冷地看着他,无应答。
世子颤抖着嘴唇,“你究竟是生是死?”
檀菁清清楚楚地答道:“死了。”
世子声音暗哑的喃喃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何止我一个?”檀菁的声音宛如冬日的泉水,冰冷彻骨。说罢,她头也不回地领着那波怨鬼走了。
世子静静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魂魄在火光中逐渐淡成了薄雾,风一吹,彻底没了踪迹。
第46章 醉酒
自回宫后,怀瑾变得异常忙碌,阿殷待在青宵殿内,三天了,就只见过他一面,他回来换了套衣裳,又急色匆匆地走了。
祁王听闻痛失爱子,且还是自己女儿下的手,捂着胸口当即昏死了过去,吓得太监宫女们大呼小叫。
叫得上名字的太医纷纷被召进了寝殿,他们轮番上阵,时时珍察,夜夜蹲守在床前提心吊胆,两日后,秋全焉垂死梦中惊坐起,吊着一口气醒了过来。
秋全焉本就糊里糊涂的,靠名药续命,再这么一刺激,完全丢了神智,认不清人。他躺在床上,整日咳咳停停的,不是抓着太监喊,“少骅,怀瑾”,就是握着宫女的手叫,“文茵,宝莱”。
他吃不进东西,孱弱的身子没几日就消磨成了副皮包骨,御厨们费尽心思,煲了各种汤汤水水,他喝了一两口就不肯再吞咽了,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没人听得懂。
太医们知晓祁王命数将尽,无力乏天,只得唉声叹气,默不作声。
如今祁国内外交迫,怀瑾手握大权,自然便接过了这新世子的头衔。
有大臣进谏,说文茵犯了弑兄之罪,按照律法理应处死。律法规定人,可不能规定鬼,这鬼报了仇,前尘往事抛脑后,潇洒地飘走了,而这活着的羔羊,却要替她抵罪。这种妄诞的话要说给他人听,有谁信?
怀瑾当然不会让文茵平白无故地抵了这个罪,便以郡主疯了的名义,将她软禁在了城中的一栋小苑里。
阿殷听春宝说起这事,隔日便偷偷去瞧过文茵一回,她仍是呆呆傻傻的,过得快活自在,显然不知外边局势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对世子已死的消息也未有耳闻。周围人皆统一口径,告诉她,此次出宫是来玩的,她没多想,只知道出宫的机会来之不易,得好好珍惜。
阿殷离开小苑,走上大街路面,热火朝天地吃了两碗馄饨,又溜进了一条小巷。
来的那日,是夜,巷子里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瞧不清,走时,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一觉醒来,就躺在街边一家米铺的房顶上,陵游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地坐在她身边吃豆包。
阿殷闭上眼睛,凭着星零的记忆,仔细听四周细碎的声音,她记得那晚追着小宁进来时,有间屋子在做打糕,再里面是家酒楼的厨房,然后有头驴在叫……
阿殷来来回回,终于在快要日落之际,寻到了疑似陵游的那间宅子。
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啊,阿殷站着门外,哂笑了下,抬手敲了敲门。敲门声由轻缓至高昂,都快敲成一首曲子了,里面还是无人应答,于是她只好翻墙而入。
墙边潦草地长满了海棠花,阿殷没注意,一脚下去,踩死了一片,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将那花塞进了兜里。
院内空落落的,除了一坛已经结了冰的水,什么也没有。
应该就是这里了。
阿殷轻手轻脚地踏上台阶,刚要伸手推开陵游住的那间屋子,小宁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顶着张白惨惨的脸来到她跟前。
他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臂,语气强硬道:“不行!”
阿殷“嘶”了一声,这小子,力气还挺大,她没好气道:“原来有人在家啊,怎么我敲门的时候,你……”
未等她把话说完,小宁捉着她的那只手,猝不及防的就断成了两半。
阿殷愕然,见光斑落在他的脸上,那薄薄的皮肤也隐隐有了灼烧的迹象,可他死死地站着那儿,丝毫不退缩,像是想和太阳同归于尽。
“你不要命啦!”阿殷赶紧捡起那截掉在地上的手臂,抱起小宁慌里慌张地躲进了隔壁屋。
两人藏在一面屏风后头,小宁垂着一只手,面无表情地言语道:“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师父。”
“找他做什么?”
“有点事想问问他。”阿殷想重新给小宁接上那手臂,奈何弄了半天,两截手臂就是不肯相认,她不由疑惑道:“你先前脑袋掉了都可以装上,怎么这会儿就不行了?”
小宁张了张嘴,木讷道:“我这个身体已经坏了,过两日我让师父给我找个漂亮的。”
“啧啧啧,看不出来吧,你还知道美丑啊。”阿殷忍俊不禁,弹了弹他的脑门,结果那脑门跟豆腐似的,瞬间破了一个洞。
阿殷看着自己的杰作,讪讪地收回了手,她道:“你师父人呢?”
“不知道。”
小宁想要摇头,阿殷怕他不小心给摇断了,画面不大雅观,便立马扶住他的脖子,悻悻道:“我有耳朵,我会听,你别动来动去的。”
“我的脑袋刚缝的,很牢固。”小宁毫无波澜地说:“你请回吧,我们俩也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阿殷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起身,挥了挥手,潇洒道:“回见。”
小宁黑洞洞的眼珠静止不动,“别来了,我们要走了。”
阿殷一愣,“去哪?”
“不知道。”
临走前,阿殷又瞧了眼陵游那间屋子,目光暗了暗。
等到屋外落下了关门声,小宁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瞥了眼案几上的铜镜,瞧着里头惨不忍睹的脸,他想,换身子这件事实在是刻不容缓。
他端起桌上的一碗凉水,从书架后面的小门走进了隔壁屋。
屋里,魑什正披头散发,仰面朝天地睡大觉。
“师父。”小宁高声唤道。
“什么事?”魑什皱着眉头,睁开了眼,他昏天黑地的睡了几宿,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我方才听到外面有动静,是谁来了?”
小宁不咸不淡道:“阿殷。”
魑什微微一顿,翻了个身,“她来做什么?”
“来找你。”小宁邀功似的答道:“不过我把她打发回去了。”
魑什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这木头脑袋也有灵光的一天,不错不错,为师没白疼你。”
小宁又道:“师父,我昨天夜里去拜访了下文茵姑娘,并且送了把海棠花给她,她很喜欢,还回赠了我一袋花生酥。”说着,小宁拍了拍自己鼓鼓口袋。
魑什喝了口凉水,不动声色地问道:“她怎么样?”
“挺好的,能吃能睡。”
魑什垂下眼帘,“那你今晚再给她送一把海棠好了。”
小宁引出了正题,“可是师父,我的脸烂了,见不得人。”
魑什抬眼,这才注意到小宁斑驳的面孔,他幸灾乐祸地笑道:“你去晒太阳了?怎么样?暖不暖和?”
小宁不咸不淡道:“挺暖和的,就是差点把我晒成灰。”
魑什好笑地看着他,“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是不是惦记上的王员外家的小儿子,觉得人家生得漂亮,想换身子了。”
小宁老老实实地答道:“多谢师父,我们今晚就去墓地走一趟吧,然后我再给文茵姑娘送海棠花。”
阿殷背着手,在街上闲逛,觉得自己无事可干,一身轻松,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然而她也并非是真正的舒缓,她望着百米外的王宫,心中好似压下了个千斤锤,手脚都动不起来了。
她茫茫然地转进一家酒肆,要了坛北汕,两斤酱牛肉。酒是清酒,烈性低,入喉回甘,最适合她这种酒量不好的人。
阿殷一口酒,两口肉,再配上几粒花生米,吃得那叫一个香,差点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可是来借酒浇愁的,吃肉吃到饱算怎么回事。
阿殷一人且喝且听周遭人侃侃而谈,一坛酒不知不觉下了肚,她晕乎乎地掀开帘子,外边的天已经彻头彻尾地黑了。
该回家了。
阿殷打了个酒嗝,哆嗦着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碎银子,她数了数,丢进碗里,摇摇晃晃地扶着门框,出了酒肆。
沿街都是小贩们此起彼伏地吆喝声,“豆包,又香又甜的豆包,姑娘,要不要来一个?”
阿殷驻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个不够,来来十个!”
“好咧。”
“姑娘,要不要看看这玉镯,西域产的,你皮肤白,戴这个,好看。”
阿殷拍了拍胸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