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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魂令-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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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她似乎眸光中流露的不解之意更浓。
渡远又在心底轻声笑讽了自己一句,也是,自己同她讲这些又有甚么用呢……她哪里会懂。
情爱二字之于仙佛妖魔都不可轻放不可勘悟,他自己没堕入魔道之时,不也以为自己一定能本心不变的么?
可又有谁知,万事万物,不止自有定数,更是自有变数。
这般想着便没了言语,也罢,自己也是只会救人,却永远学不会去渡人。
所以他一直很敬佩他的一些师兄师弟,仅仅只字片言,大智慧大开悟便能让一个人开了窍,自此明了事理。
可他却偏偏嘴拙的很。
那鹰灵见他不说话了,脸上也露出些许同自己一样的困惑,便忍不住小声开口问他,那你又怎么会来这儿呢?
我啊?
他一笑,垂眸时眼里又升起几分自嘲之意,我常常自诩来渡众生。最后才发现自己一事无成。
当真无成。
人死了他才能救,妖走上了歧途他才能收,事情只要不发展到最坏,他之前就偏偏没有能将其完美阻止的办法。
可不一事无成么!
她闻言却笑,你怎么渡众生?你就是个凡人罢了!
他及时醒悟身份,讥诮道,那你不是个凡人?
言罢又轻呵,我瞧着你那个姐姐妖里妖气的,生的也极美,怕不是甚么传闻里的妖精罢!
她便不再说话,静默的喝着眼前鱼汤。
这鱼汤听说是面前这人自己做的,说是闲来无事,反正她还没被客人点到,他就不用看护她把她送到客人指定的地方,索性自己就提着鱼竿出门偷闲。
他还说,他喜欢钓鱼。
喜欢钓鱼的那片刻宁静欢喜。
渡远不是个真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他之所以後来会有四海这外号,也不单单是他那慈悲一掌挽四海,更是因他向来喜欢四海云游,天下为家。
救苦救难的地方总是能觑见一二回斗笠袈裟。
倒不知是不是他。
因为这人会杀生,还会做鱼,所以溪衍一开始真没寻思过他竟然会是个和尚。
不过……溪衍倒是爱吃鱼,这也是真的。
这溯魂将渡远在厨房里同厨子讨好借过的半间宽敞小地,自己拾掇弄菜的时候全都映的一览无余,殷天问看的忍不住啧了声,看到那俩人对桌静默吃鱼的时候,又忍不住啧了声。
花小满不解戳他,你啧啥。
殷天问摸下巴,一脸的高深莫测,这渡远不简单啊,这招高!
啥?
你看,那鹰灵现在算作孤苦伶仃了,来了这里那蛇主也不管她了,其实就是把她忽悠过来了吗,她是因没姿色……长相平平身材也平平才好运气的没被人点到,那她万一被人点到了?抛开这个不提,她是只鹰吧,鹰喜欢吃鱼吧,这渡远给她做鱼吃,这摆明了是想诱她转移阵地投靠自己啊……
你都在胡乱说些甚么乱七八糟的,四海大师哪里需要用鱼去诱捕别人啊……
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兵者诡道也,你以为吃进肚子里头的是甚么?吃本身就是欲望的一种,古语还有言食色性也呢,嘴巴被人牵着走了,肚子被人牵着走了,这嘴巴和肚子中间那位置是啥啊,是心呐。
花小满十分困惑的瞪了瞪米分瞳,你是说……一顿饭就把溪衍忽悠的喜欢上他了?
我估摸着差不离,哪怕这臭和尚没这么打算引诱别人,那也□□不离十的让这只鹰灵觉得他人还不错了。言罢殷天问又自顾自摇头,果然呐小姑娘都是好骗的,几顿合口的饭而已嘛,真是……晚辈佩服佩服,四海大师果然有大智慧!
花小满侧腿踹了一脚殷天问,这大不敬呢,胡说啥。
殷天问得了这一踹差点直接被她踹地上去——毕竟当时为了抢个最佳观影位置,那和尚持着溯魂坐在最中间,左边依次是花小满殷天问,右边依次是谛铃林山凡。
不怪殷天问不想坐最靠近和尚的位置,花小满不肯让啊,也不怪他不去做谛铃旁边,林山凡会揍他呀。
而且,坐林山凡旁边就更看不到了。
坐小个子的花小满身旁他完全是占了便宜好不好——高清无遮挡完全看的一清二楚的说!
当然了林山凡貌似占得便宜更大一些,为了瞧得清楚他都直接将脸凑到谛铃脸旁边了。
这完全就是谛铃妹子略微侧一下头都会让他不小心占到便宜好不好!
啊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一个两个的原来都这么有心计……早知道自己当初硬是挤他俩中间当那个碍事的多好!
想归想,殷天问一边躬身扑喽了几下腿上的小鞋印,一边呲牙咧嘴的吓唬花小满道,你可别不信,你呀也小心点,别路上遇见个甚么妖,你没把他收了然后自己倒被他给收了。出门在外别胡乱吃人家东西知道么!
花小满眨眼,心说怎么又轮到这只鬼教训她了,因此只是不屑的撇撇嘴,继续去关注溯魂上的影像了。
*******
在人间的日子一眨眼便是小半月过,再那么随意悠悠的提着鱼篓踏回斜阳,渡远才发现,细细算来自己已在此停留了近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内,他好像又是一事无成。
说是留待观察这里,却又不知,究竟有甚么可更好调查的。
还能有甚么呢?
那蛇主必是要收服的,这楼里头的其余女妖,害人太深的也要一并收服,浅的那种,就感化它们,或者打回原形剥去修为,重新来过吧。
是啊,既然都知道该怎么办了,那自己又为甚么不肯付诸行动呢?
固执的在这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说,等一等,再等一等,又能等出个甚么结果呢?
渡远那时候想不明白,自己为甚么会在那一条通向归楼的小路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凝步。
——许是不喜欢那里头花红柳绿的情氛,或者是听不惯那里头的莺歌浪语。
可那些和他又有甚么关系呢?
佛家人不止慈悲为怀,更以心静为豪。
可他心静吗?
他觉得他心仍旧是静的,头先钓鱼那时候,昏黄微染鳞波荡,他持着鱼竿静坐石块之上,观天观地,观自在。
是啊,是自在的。
除了,推门而入那一瞬,发现她不在了之外。
那一瞬间,渡远发现,自己竟然不自在极了。
将鱼篓搁在了一旁,也没有再去同大厨夜深讨借半间闲房的欲望,渡远对那空空如也的房间静默的观望了几眼,然后慢慢踱步过去,坐到了床边。
她应该是……已经被带去服侍谁了吧。
你看,其实就是这样的,就算自己再怎么想从外面偷懒到回去的这条路走的再慢一些,纵使没有自己亲手把她交付给别人,也会有另外的人将她带走。
一样的,一样的……
该面对的,躲不过,逃不了。
蛇主要杀,众生要渡。
短短半月余间,他不过像是养了条会反咬主人一口的蛇,苦口婆心没用,说多了又怕显得自己不自在,心底也在奇怪这般多事的自己。
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
以前的自己太静了啊。
对待万事万物,都只一句——静待其变。
所以若是以前的自己,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事?
他不会去劝说,他只会默默的冷眼旁观,最后怜悯的瞧瞧脚下众生,随手拾起蝼蚁一个。
想到这儿他又开始笑,先是唇角慢慢勾起一个轻浅的笑意弧度,可是未及翘起,他才发现,他现在笑不出来。
开始止不住心下揣度,甚至止不住思量——她有没有听自己的话,不要害人?
可是……那她就算不去害人,自己又算不算是害了她?
渡远猛的站了起来。
为甚么先前认出她是妖,他就先想着众生了?
能来这里消遣的众生,又怎生会是善人?
自己为甚么就没想过溪衍?就没想过……她如果……如果和陌生的人欢爱,对她来说又是不是损失?
越想下去越慌,越慌便越忍不住想扣住腕上佛珠。
只要施一个小小的术法,他便立马能找着她在哪儿了。
……那天见她低头吃饭吃的太香,都不带着抬头的,额前几缕碎发都快落进碗里头去了,他在对面看的纠结,便忍不住伸手替她将发丝别到耳后。
她吓得忙扔碗缩身偏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还沾了几粒裹了鲜浓鱼汤的米粒。
头发进碗里头去了,我没甚么别的意思,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她戒备的盯着他看了会儿,瞧他是再没做甚么其他动作的打算了,这才又默默坐过来些吃饭。
渡远顿在空中的手也慢慢收回,却不知怎了,手指虚过她脸侧,那术法就跟失了控一样的自己使出去了——我只是想在以后每一个外出钓鱼的时候,知道你是否还是平安的。
你只要还是平安的……那就好。
毕竟,我擅救众生,却难渡妖魔。
我心下自知。
第30章
正当渡远坐在床边又迷茫又想要催施术法去找她而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得门扉一声响动,接着一道暗褐之芒闪过,是她!
渡远一时紧张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还未等定睛仔细瞧瞧化出了元身直接立在桌面上的她,就耳闻一阵『呼啦啦』抖翅膀的声音,接着水珠四溅,毫不留情的就溅了他一身一脸。
可他也顾不得去擦,就那样一大跨步忽然上前,立在了她的面前。
她闪着灵光的一双黑瞳,隐在褐羽之下,微歪着头,也静静的瞧着他。
渡远想问,想问她……
可是那些话他又问不出口,这么瞅也瞅不出个甚么好坏来,便只能靠猜。
可,可这又怎么猜。
渡远头一次尝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想着竟然便觉烦,忍不住伸手戳她似乎还有些湿漉漉的小脑袋,「变回来。」
溪衍不说话。
渡远着急,屈指力叩桌子,「我叫你变回来!」
溪衍往后缩了下身子,尔后猛的展翅往空中掀了一下,接着变回人形,同他隔了一张小桌。
发梢上还带着点滴晶莹的水,长睫也有点湿漉漉,衣裳……渡远只打量到锁骨那里瞧着边边角角的差不多也是湿透的模样,心下便已有个三四猜量,这一下子便像一口气,堵在了心底,哽在了喉间。
溪衍这时候瞧他不说话了,也不知怎了,忽然弓着身凑过了头去仰脸瞧他。
这回倒换渡远猛一顿身,「做,做甚么?」
「你果然不简单,你知道我是只妖啊。」
渡远一愣,差点脱口一句佛号——本以为自己掩藏的够好了,每次在自己同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颂佛号的时候都及时忍住了,却不料这一次,因她要出去接客……自己便忽然乱了方寸。
她噘着嘴给自己倒茶漱口中腥气,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臭和尚。」
渡远却猛地扯过了她的手,直直将她整个人从桌子那边扯了过来。
身上是带着草泥香的,好似……也带着溪水轻甜。
渡远忍不住微微俯下身,将鼻子凑近她嘴边。
溪衍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了,她那日也是无心听见——听见蛇主好像在和鳝伯说,看护着自己的那人不简单,恐是也有道行的。
原来还真是个和尚。
怕他一时动怒,再来个甚么把自己收了扔到甚么炼妖炉子里头去做了作料,溪衍怕的不得了。
毕竟他这个人,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一出口却往往是命令般的口气多。
你看,刚才也不是和和气气让自己变回来,而是口气强硬的,「我叫你变回来!」
你算我甚么人,叫我变回来就变回来!
可真等他凑近了,溪衍又不敢乱造次,毕竟这和尚好像脾气大。
也不知他凑的自己脸边这么近是做甚么。
「你刚去哪儿了?」
「我左等右等你不回来,我饿了,忍不住出去自己找了点吃的。」
「吃的生的?」
「嗯。」
渡远松开了圈住她胳膊的手,心下也顿落了一块大石头。
「我这儿还有熟的。」
「我饱了。」溪衍怕他麻烦,便忙挥挥手,「我去洗漱洗漱就睡了,你也别跟他们说,我出去过了呀。」
这话刚出口溪衍就有点悔,她眼睁睁的瞧见她面前这个严厉的和尚眉头又慢慢蹙了起来。
……怪自己乱出门了吗?
毕竟这里的规矩是她们不能随意出门的,而这个和尚伪装的龟奴便起着『保卫』同时又『监视』着她们的作用。
是怕自己乱跑被发现给他惹了麻烦吗……总不可能是怪罪自己不吃他做的鱼了吧!
也是,这事说白了能勾的她自己忍不住出门去寻河溪,那也得怪这和尚老做鱼给她吃!而且这几天他还回来的越来越晚了……还有,她其实习惯吃生的胜过吃熟的……
「那随你吧。」
渡远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只能这么说。
当夜溪衍洗漱完了自顾自去床上睡了,渡远便也像以前一样,盘腿靠着房门坐着。
以前静夜默禅也不是件太枯燥的事。
可不知是不是她回来时身上带的水汽太重,夜深又沁凉,本该是涤心的,可渡远便觉着那温度未免太过凉。
地上太过凉,站起来走动又怕扰她清梦。
左右四顾也无甚么可供暖心定神的物什,渡远又好不自在了一阵子,便凝目去看了那窗外胧月。
纸窗本就薄,带着点微微的毛躁,渡远透过那窗户瞧月亮,瞧得时间久了,忽然又觉得,看这胧月像是在看自己的心一样,也毛躁的不得了。
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分析不出,是因了外物才导致自己毛躁,还是毛躁了才窥不见深浅与盈缺。
又这般寂寂坐了半晌,渡远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站了起来。
本是想站起来稍微暖和暖和,毕竟那地太凉了,可这么一起身,目光顺势上抬,便势必要看到她。
渡远愣了会儿,眸光空了半晌,复又低下头来瞧着自己的手心看。
屁股触着地是凉的,手心却冒了汗。
猜不透自己在想甚么。
也猜不透月亮在映照甚么。
都是朦胧的。
但是渡远知道自己想做甚么。
想带她离开这里。
是,她是没姿色,是平平无奇,但……难保哪一天有人瞎呢?难保哪一天有人就是想点了她了?
这一次很偶然的事件,才让渡远忽然明白,自己先前在犹豫甚么。
只要让她离开这里,自己何须还顾自己渡不渡得了妖魔,自己只要救苍生就好了。
对,就这样。
把她也摆成苍生一粟中的那一个。
这里就无须再有顾忌,大开杀戒也好,直接镇压也罢,他没耐心再耗下去了,他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想安安静静的。
污了他的眼的,何苦再留着祸害世人呢。
想通透这一点,他终于忍不住走到床边,俯下身轻轻道了一句,「溪衍。」
「溪衍。」
「溪衍,跟我走吧。」
*******
看到了这儿,殷天问忽然一伸胳膊,捂住了『溯魂』上的影像,侧头挑眉冲花小满他们一干人叫嚣,「猜,接下来他俩发生了甚么。猜对有奖。」
花小满连看都懒得看他,一边抬起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一边毫不留情的嘲笑,「嘁~你能有啥好东西给我们。」
谛铃则是在一旁有点担心,小小声的同林山凡嘀咕,「渡远大师该不会是破了清规戒律吧?」
林山凡闻言忍不住将折扇在手中转了几转,瞄了眼那个坐在他们中间的和尚,没甚么异常的表现,这才低声同谛铃道,「渡远他本就不遵甚么清规戒律的,他喝酒,杀生,你看,他不还吃鱼么。但……他确实是出了名的慈悲。」
说到这儿,林山凡忽然就不想再续下去了。
殷天问却在那边会心一笑,一边收了自己被花小满都拍红了的手,一边呲牙咧嘴的续道,「慈悲亦是无情啊,你以为他们之间会发生甚么,屁都没啊。」
将手收了回来,殷天问特心疼自己的揉了好大一会儿,这时看花小满又凑过去关注接下来发生了甚么,便忍不住在一旁吓唬她,「你小心,你将来也遇上一个这样温温柔柔的跟你说,『小满,跟我走吧……』好好好我不说了,姑奶奶剑放下,好好看,好好看!我们文明人不动手只动嘴!来,好好看戏,坐好……您请坐。」
殷天问那句假装柔情蜜意又声调千回百转的模仿还没学完,就见花小满在听到那句话后反应忒大,也不知哪根筋抽了拔剑就要削他,这好不容易重新坐下来也要好好看了,殷天问就瞧见花小满露在小褂衫外的那一截葱白小臂上,鸡皮疙瘩还在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呃……
感情……自己恶心人的威力这么大啊~
这样好,又多掌握了一项三界最简单的撕逼技能!
殷天问默默在内心握拳,对,就该是这样,自己励志脱离战鬼身份之后,争取要做三界第一喷王。
别看他骁勇善战,实际上,他从小就对那种持着一把羽扇单单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对方说的痛哭流涕改过自新哭天喊地然后重新做人的人特别佩服。
真是,说白了,啥事不能好好解决啊,非得打打杀杀的,多烦。
花小满刚才一瞬间忍不住拔剑也是因为听到了那声十分温柔的「小满,跟我走吧」。
一回头还偏偏看见了他单手撑头慵懒的模样,可眉目却偏偏正经,眼瞳却盛满盛情。
这一个晃神对的太不是时候,一瞬间,有戏言为真的恍惚。
也不知为真甚么,只是也就这么一瞬罢了,恍惚完了,便觉得这人真是欠揍,这么只该俩人心意相许很久……很久很久才能表达出来的话,这人却随意的就信口拈来,看来以前是没少满嘴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该打!
真是的,没听说过,翔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么!
於是花小满就忍不住拔剑戳他了,可他闪的也快,一瞬间又变了脸,嘻嘻哈哈的,好像早就知道这句话会惹毛自己一样。
好像搞得他有多熟悉自己的性子一样。
神经病!
第31章
那夜渡远和尚带了鹰灵溪衍离开了这里,并未走远,只挑了个山脚处,便先行让他又安顿好了溪衍,自己只身一人折了回去。
他向来不是一个太喜欢『等』的人。
观察也观察了那么久,此刻这一直让他隐隐约约觉得杀了可惜,留了好像又不该的东西到底是让他留下来了,那他就不想再等候观察其他妖物的反应了。
一掌大如来便是清清楚楚的警告,后又与那蛇主斗法了三天,三天过后,终於是将那座楼里所有的妖物尽数封尽、灭尽。
溪衍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可是四周又有结界困得她走不出去,便知道大概自己是被那和尚单独带出来了。
可是能被他单独带出来,那就代表着蛇主她们……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溪衍想着想着,手心便不由得有些出汗,可是这也不怪那和尚,妖物作恶多端,总归是要被收的。
她明白这个理。
可是,蛇主又对她有恩,她还想报这个恩。
人间有人间的道理,妖界也有妖界的规矩,溪衍知道,那一刻,自己不可能再被妖界收留了。
那,那她能去哪……
跟了,他吗?
溪衍那时候脑子里乱的很,也不知道那和尚和蛇主谁的法力更高一些,说白了她无非也就是一个小女孩儿,她不太想得通事情,但是眼下左右无他法,她便只好等。
告诉自己,随遇而安就好了。
其实不被妖界所容也没甚么……本身她们那个妖族里也内斗的厉害……
就这样怀揣着等一日是一日,等一时是一时的心思,她把渡远给等回来了。
结界外的那个男子好像变了个人,带发修行的他穿回袈裟却也是一副清清明明正正经经的模样。
开口时亦是大慈悲,「你走吧。」
清秀的眉头再微蹙那么一小下,好像便搞得他放了一只妖物有多对不起他座上的金贵佛祖一般。
「我,我去哪儿?」
她惴惴不安的站起来,想不明白事情更想不透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把自己带出来,他又让自己走。
能走去哪儿呢,那夜又是谁凑近自己一声声轻唤,「跟我走吧」。
我字呢,现下是被吞了么。
还是……他就是反悔了。
晨光露霭中独他清秀的脸一低再低,眉稍也一压再压,「溪衍你本性并不坏,想必你也知道当初和你在一起那些其他妖物的下场……我希望你不要恨我……我也想不出来我到底能将你怎样,关之……我向来甚少关妖物,因为小僧深知自己难渡妖魔,我遇见的,必是大凶之物,唯杀之而后快。」
可,可你不是……
你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妖物罢了……估计……换做以前,千百年都难以让我躬身瞧见一回。
也是,说起那些从来不入眼的小妖物,那还不是因为自己不肯低头瞧一瞧的?
如今这般瞧见了,渡远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难做。
杀了……没必要。
留着……留着干吗呢。
更何况,自己杀尽了当时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妖物,同为妖物的她,不该怕自己、恨自己、不再喜欢和自己待在一处了吗……
以后路上难免又见穷凶极恶的东西,他乐意去那样的地方,可是……可是怎么带着她呢,她那么弱。
弱的……需要有人来保护她才行。
「我不恨你,你那么做也没做错甚么。」她犹犹豫豫的揪了揪衣角,然后又轻轻点点头,「那我走了。」
糟心。
隐在僧袍之下的手指又忍不住反勾了勾腕上佛珠,得着那一二清心沁凉,渡远才能仍旧自持不开口。
就是……受不了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别人稍微给了她点糖稍微照顾她一下,她觉得这个人好,再三两言语几句暖心话,接着就跟人走了。
豺狼虎穴见得着她第一次。
不敢保就见不到她第二次。
说来也是,长相平平姿色平平,不是戏文画本里那些擅勾凡心能诱仙佛着了魔的狐精,却偏偏同她一起相处的时候感到心静感到舒服,感到……懒理世事。
这怕是比万年狐精都要厉害的妖物吧,渡远忍不住心下叹了口气,同她在一起生活的那短短月余,竟让他惰性大发,只想一日又一日的偷闲,一日又一日的拖延……一日又一日的静静呆在她身边,甚么都不想,甚么也都不去做,日升而作日落而息,闲来无事放空自己拿着鱼竿清清河溪小路旁走一遭,那种感觉,就是非常自在,哪怕不去钓鱼,同她共处一室静默无言的悄悄呼吸,也挺舒服。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扯住她胳膊。
细细那么一条,不用说甚么厉害的同道之人,怕是个稍微强壮点的凡人都能把她撂倒了,那时候再傻的连术法都忘记用了去反抗……怕也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真是,原来妖界里低等妖物,都是这么愚蠢的么?
「我叫你走你就走了?」他忍不住俯身凑过去,语气前所未有的恶劣,「你呀,真是蠢死了。」
她眼眶微微泛红,撇着嘴皱着鼻子往后躲,也一直暗自用力的想把自己胳膊抽出来。
讨厌,他又莫名其妙对自己凶甚么,自己还是对他有点怕的。
渡远瞧她这副模样直接被她气笑了,松了手,甩了下袍袖当先走,走了没几步又忍不住停下身回头轻呵一声,「小蠢东西,还不快点跟上来?」
「叫,叫我?」
她仍旧皱着眉头一脸憋屈的看着他,可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往前快跑了几步跟上了他。
渡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过往苦修这么多年里,头一次觉着出来看看也有出来看看的好处。
他是谁啊,佛家子弟中他那一辈里最出色的那一个,八荒凶阵他未曾入得眼里头去过,十方凶兽他也懒得收归任何一只于座下镇压着。
传出去他身边若是跟了一只道行浅的有跟没有没甚么两样的鹰灵养着了,那简直要叫人笑话死了。
可是……这又有甚么关系,他开心便好了。
那她呢,她开不开心?
渡远忍不住凝目去看她,看她微垂的头,视线直勾勾的不是盯着地面,就是盯着脚尖。
「那地上有花吗?」
「甚么?」
「地上没有花,可你面前有我。」渡远忍不住伸出手揉上她毛毛躁躁的小脑袋,「……罢了,没甚么,跟着我走便是了。」
她又怯怯的看了他几眼,眼瞧着他大步又要迈,便紧紧跟出去了。
越走越快,越走越好似用了术法在往前赶路一般,倒不知前路是不是又有甚么等着他去救,毫不停歇的跟着他云游了两天未带停歇,溪衍就撑不住了。
袈裟的一角被人大力的抓紧,瞧见自己停身回头的时候,又提前松了手。
渡远侧低头瞧了瞧自己已经皱成一小团的衣角,嘴角压下微微勾起的笑意,「累了?」
她点头。胸膛一起一伏,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浪费了那仅剩不多的力气。
「所以说你蠢呀,明知道跟不上我还非要用实打实的气力跟。」
溪衍气急,叫自己跟的是他,三番四次又笑话自己跟了他!
这么想着忍不住又有点难过,憋屈自己的没用,也生气他的奚落。
头顶上又传来暖暖的温度,他声音宽厚,「小蠢东西,你就不会变回元身的样子?」
溪衍终于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又低下头轻声道,「可我是只鹰。」
道行太低的鹰。
如若我是人形,可能路上遇见你的同伴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太过在意我元身是个甚么,顶多知道我是个妖。
可我不是园中蝶更不是池中莲,偏偏是只……毛色也不太漂亮的鹰。
「鹰又怎么了?难道我带着一朵花上路就能更配吗?」渡远哭笑不得,又瞧她这样子实在憔悴,忍不住又拍了拍她,「累就变回去吧,我带着你走。说了带着你走了。」
她听了这话便像是得了天大赦令,『哗啦』一声变了回来,尔后扑闪着翅膀围着他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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