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青云路-第11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青云又留意到了皇帝身后那几个老臣的脸色,都不能算很好,而且连皇帝都向太后鞠了个大躬,他们却只是站在那里,别说下跪了,连弯都没腰一下,表情活象有谁欠了他们钱似的。
她平日不大跟这些朝中大臣来往,通共也就认得乔致和、龚乐林、周康这几个算得上是高官的文臣,除了宗室谋反的消息,也很少关注朝廷动向。这几位顾命老臣,还是在先帝大行时草草照过面,名字也知道,却未必能跟脸对得上号,她一律以“白胡子陀背老头”、“花白胡子老头”、“络腮胡子半老头”和“山羊胡子瘦老头”来记忆他们。
其中那位“山羊胡子瘦老头”,应该就是徐阁老,记得他的孙子刚在前不久跟姜家长房的婉君定了亲,婚期就在秋天。姜大太太曾经多次夸过亲家和未来女婿的好处。可现在看来,几个老头中就数这一位的脸板得最严肃,望向太后的目光最不善,他真会因为跟姜家有姻亲关系,就对姜家有回护提携之意吗?姜家长房结的这门亲,只怕要盘算落空了吧?可怜婉君了,将来还不知会如何。
徐阁老见皇帝一直在跟太后说话,似乎在安抚,连南阳王也凑过去了,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他们都是先帝朝中重臣,深以为先帝是位完美的帝王,如果不是对逆贼后裔太过仁慈,以及在位期间有太多位藩王不安分接连起了谋逆之心的话,就再挑不出什么错来了。太后身为先帝宠爱多年又立为中宫的女子,居然曾经犯下过调包皇家子嗣的罪过,差点就害得先帝的皇位落于外人手中,真是罪无可恕!这样的女子,即使贵为一国之母,又生下了皇帝,也休想得到他有半点敬重!
他低低咳了一声,见皇帝没有动静,便忍不住板起脸提醒:“皇上,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继续审案吧。”
皇帝顿了一顿,微笑着扶过太后往大堂方向走:“朕差点忘了,母后放心,只管在后堂旁听,儿子方才正在审楚王太妃一案呢,相关人等已经问了几个,因有些话辱及母后,才不得不请您来一趟。您别怕,不过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罢了,没什么可瞒的。”
太后怔了怔,意外地看他一眼,见他郑重点头,心下暗松一口气。如果皇帝真的想要她说出当年的实情,那也没什么可顾虑的,她说就是了。
青云跟在太后身后进了大堂,只觉得这地方空间又大又空旷,不过晚上只点了几盏油灯,因此光线很是昏暗。徐阁老方才要求皇帝“继续”审案,那就是先前他们已经在审了?怎么不见有犯人或是证人在?
她随太后拐过正座后的大屏风,就看到那里隔出一个十平方左右的小空间,摆着几张宽大的圈椅,并配套的小几,看起来倒是挺舒适的,便扶着太后在正中那张圈椅上坐下,自个儿往旁边站了。
忽然人影一闪。石明伦不知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提着个篮子往一旁的小几上放下,打开一看,却是一壶热腾腾的香茶和四只杯子。
太后与青云都讶异于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石明伦没有多加解释。只是低声道:“臣奉皇命守在前院,若有事,县主只管叫唤。”然后就迅速从后门出去了。
太后顿时安心了许多,就算老臣们真有心为难。有皇帝顶着,又有石明伦从旁护持,想必也不会有碍了。她当初成全石明伦与姜融君,果然是好心有好报。
屏风前头。皇帝已经下命提犯人上堂来。这来的正是楚王太妃。
她倒是个眼尖的,不知从哪里看出太后已经到了,到了堂上。也不下跪。径自在那里呼喝:“姜淑卿!你躲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没脸见我?哈!你别得意!你从前做过的好事,如今可要真相大白了!我倒要看看,你还凭什么坐在太后的位子上瞧不起人!”
太后脸色都变了,手紧握成拳,关节泛白。
“罪人休得无礼!”南阳王先开口了,“你接连犯下弥天大罪,如今还攀咬太后与皇上。真是胆大包天!”
“你休要胡说!”楚王太妃忽然转了口气,语带哽咽,“你说我是罪人?我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当年若不是姜淑卿鬼迷心窍,明明生了皇女,却为了争权夺位,硬逼着我将儿子换给她,假充皇子,我的亲生骨肉又怎会平白无故就死在了宫里?!饶是如此,她还不肯放过我,连连在先帝面前说我的坏话,连我们王爷都被她骗了,我儿子也将我视作大逆罪人……世上哪有比我更苦命的女子?她犯下滔天大罪,怎么就没人治她?!”
青云在后堂听得怒火攻心,什么叫颠倒黑白?楚王太妃简直就是明证!
太后也气得直哆嗦,听到皇帝回头询问事情真相,她就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了。当年紫光山之事,本来就是她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所有细节,包括楚王太妃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几年每每想起就如蚁嗜心,今晚说来,竟是字字句句都清楚明白。听了的人都不由得想:细节这般清楚,还提供了有关人等的姓名年岁来历职责,要查都是有据可依的,必定是真的吧?
楚王太妃却不肯容她说实话:“你倒会往脸上贴金!若不是你逼我,我何必舍了自己的亲骨肉?!当时明明是你说的,若是生不下皇子,先帝就不会为了废后罗氏追杀你之事去追究罗家,到时候你只有一个死,还不如拼一把!我就是被你吓着了,生怕会被罗家一起杀死,才会糊里糊涂地催生的!”
“你撒谎!”太后气道,“这话明明是你对我说的!”
“我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楚王妃,哪里能比得上你是先帝跟前的红人儿?!”楚王太妃冷笑道,“况且当时身边随侍护卫的都是你的人,连族弟姜锋也更与你交好,自然是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我若不依你,只怕当时就死了,到时候你们只说是罗家的人杀了我,有谁替我鸣冤去?!”
青云见她连姜锋都攀扯上了,顿时大怒:“你真当别人都是傻瓜吗?以为姜锋死了,就能随便栽赃了?真是笑话!他当时明明是楚王府亲卫长,是负责护送你才到了紫光山上的。若说他与太后更亲近些,那我问你,你要他将我带走杀死时,为何他只是把我带走远离京城,却没跟太后说一个字?太后可是直到三年前,先帝说出真相为止,都一直把你家那个庶女乌云当成是她亲生的骨肉呢!”
青云突然开口,让堂上的人很是意外,徐阁老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了嘴。皇帝则道:“皇姐说得有道理,这事儿又怎么说?罪人还是不要想着再攀扯别人了。母后已经说出了当年真相。即便曾经犯错,父王在时,也已经罚过了。罪人再说这些,也无甚益处。”
他不但头一回当众喊了青云“皇姐”,而且还为太后过去的错定了性。虽然有些意外,但老臣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没有太大的异义。他们对太后虽说还有不满,但也不必在这时候提起。
楚王太妃不死心,又嚷道:“她可不仅仅调换了一次皇子,连第二次生产时,也是事先做了准备的。她当时生下的是死婴,皇上,你这个所谓的皇子,不过是外头抱来的罢了,才不是龙子凤孙呢!”她用满含恶意地双眼瞥了瞥皇帝,得意地笑道:“我有太医可以证明这一点!”
皇帝沉下了脸,老臣们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南阳王皱了眉头,命人带太医上来。
青云不认得那太医,只觉得他年纪不小了,脸色苍白得可怕,满头是汗,神情怔忡,似乎受了大惊吓。
南阳王拿着楚王太妃所言足足问了他两回,他才反应过来,猛地磕了个响头:“皇上明察!是楚王太妃逼臣说谎的!”
楚王太妃的脸顿时僵住了。
第一百零一十章 明证
楚王太妃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老太医,几乎能迸出仇恨的火花来:“李中道!你说什么胡话?!”
徐阁老也板着脸喝斥那老太医:“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究竟哪个说法才是真的?!这里是宗人府大堂,万岁在上,你若胆敢有半句谎言,你一家老小可就休想逃过去了!”
青云恼怒地在心中腹诽。这个徐老头是不是跟太后有仇?非要人家说出不利于太后的话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说这老太医原先不是这么个说法,原来他们之前已经审过后者了吗?不用说,这上一份供状一定是对太后不利的。
她凑近了太后耳边悄声问:“这个太医您认得不?”
太后压低声音答道:“认得,李中道,那是我从前惯用的太医,我生皇上时,他就在边上侍候着,曹太医去世后,我用了他几年,不过后来他丁忧回乡去了,过后也没再回来。”
青云有些忧心。看起来这个李太医还真的有些资历,虽说他现在说了实话,但堂上作供,最忌讳翻供,万一那群老臣不肯信他,太后头上的污水可没那么容易刷洗干净。
楚王太妃仍旧在漫骂李中道,言辞间已经带上了威胁的意思。那李中道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伏地不语,听着听着,却哭了起来:“太妃不必再说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你手中,若是我不肯照你的吩咐办,只怕就要血脉断绝……可这是在皇上跟前,当着诸位顾命大臣的面!如此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不是我一个小小太医胡说八道,就能动摇得了的。倘若我真的听你的话,污蔑圣上清名。真相大白之际,我就真真成了乱臣贼子,休说我那些儿子、孙子,怕是连的我祖宗都没脸见人了!”
楚王太妃气得浑身发抖。李中道却直起身来,含泪向皇帝禀道:“皇上明察。微臣实在是为人所迫,因老妻与儿孙们都在楚王太妃手上,为保他们性命。不敢不从,方才迫不得已,说了许多污蔑皇上的话,过后细细思量。深觉惶恐……微臣自知罪大恶极,只求皇上看在微臣终究还是说了实话的份上,饶过微臣家人的性命……”
皇帝的脸色淡淡地:“既如此。你就将实情说来。再告诉朕,楚王太妃是如何胁迫你的。”
李中道便将当年太后生产的细节一一说来。他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又在太医院里待了几年,共事的人也都熟悉,因此提起种种细节,以及经手太后生产各个程序的人,都说得十分清晰明白:“太后娘娘当年是在月子房生产的。时任太医院院使张之清大人坐在月子房外殿监守,主理的是曹化曹太医,微臣当时还是医士,与另一位王崇涣医士负责从旁协助,另外还有四位稳婆、两位乳娘,全都是先帝事先精挑细选了,送到月子房里侍候娘娘生产的。月子房处于深宫大内,外人轻易不得进入,而里头侍候的人除了太后娘娘的一名随身侍女,又都是先帝挑选出来的,太后娘娘哪里有机会暗中调包婴儿?更别说月子房外,还有许多内侍宫人,随时等候着消息,只等娘娘产下皇子,便立即飞报先帝。这在殿外等候的人,微臣也记得,分别是……”他列出了七、八个人名,其中就包括先帝生前极为信任的冯吉。
四位太医、四位稳婆、两位乳娘,这已经算是本朝正宫皇后生育时该有的配备了,不过太后当时地位与中宫皇后无异,只等产下皇子后正式册封罢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这些人里头,除了曹化明显是太后亲信之后,其他人都挑不出错来。在场的人一听完李中道的话,就知道他所言多半是真的,否则他提到的证人如此之多,万一叫来一两个对质,他要是真的说了谎,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去的。
不过众老臣也想到,万一这些证人全都被收买了,结果又另说。毕竟都是在宫中供职的人,平日里接触贵人的机会也多,无论是太后,还是楚王太妃,都有机会接近他们。这几位老臣都是科举正道出身,对后宫的宦侍抱着天然的不信任。
但李中道接下来又介绍了当年共事之人如今的情况:“曹太医在皇上出生后不久,就忽然暴毙了,听闻就是楚王太妃使人下的手。至于张院使,也已告老多年,前些年有消息传来,说是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王医士与微臣都留在太医院任职,微臣因丁母忧,前些年回乡去了,直到年初楚王太妃遣人来寻微臣,微臣才知道,因他不肯听从楚王太妃吩咐的缘故,竟被人活活打死了……”他哽咽了两声,“还有当时的四位稳婆,有三位也在不久之前死于非命,因她们早已不在宫中当差,想必宫中还无人知情……”
众老臣都露出了讶异之色,皇帝倒还是很镇定,他淡淡地道:“方才朕见李太医是楚王太妃的证人,已经起了疑心,便让人去打听当年为朕接生的太医与稳婆,确实有几位已经去世了,而且都是在年后到端午之间发生的事。至于两位乳娘,有一位已经病逝,另一位则因早已回乡,倒是不曾卷入此事。”
徐阁老等人盯向楚王太妃的眼神已经很不客气了。他们开始相信,方才她那些控诉太后的话,完全是胡编出来的。太后当年做过的错事,恐怕只有调换亲生的皇女与楚王太妃所生次子这一件,而且就连这一件,也定然是楚王太妃唆使的!换走的只是一个皇女,关系倒不大,况且换回来的楚王太妃次子也早早夭折了。老臣们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许多。
但楚王太妃却冷笑着斜了李中道一眼:“你证明不了自己说的是实话!当年那些知情人既然都死了,乳娘又只负责喂奶,不曾接生,谁又知道姜淑卿当年生下的真是先帝的骨肉呢?!”
李中道深吸一口气:“微臣可以证明!四位稳婆中,有一位据报是找不到了,料想已经去世,其实她还活着!她如今在微臣亲家家中任供奉。与微臣曾经见过一面。当时微臣家眷已被楚王太妃带走,惊惧之下,就将此事告诉了她,她求微臣不要让人知道她还活着。只当没见过她。微臣答应了。但如果皇上要证人,微臣马上就说出她如今住的地方!也是在内城,不过一个时辰,就能把人找过来了!”
若是楚王太妃眼中可以射出刀子。李中道此时早已死透了。但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反而还越说越顺,越说越兴奋,先前那害怕发抖的模样都完全消失不见了:“除去这名稳婆外。微臣还有一个证据!曹化曹太医生前有个习惯,就是每次诊脉开方,总会在过后私下记在私人日志里。里头连病人的症状都会说得清清楚楚。这原是为了方便给贵人诊治时。可以从过往病历中察知病因。太医院中原也有记录,只不过曹太医有自己记事的习惯,才会私下又记了一本。曹太医是在职期间暴毙的,他生前无意中将这本日志遗落在太医院内,正巧被张院使拾着了。张大人后来曾对微臣说,这种东西本不该外传的,既然曹太医已经身故。这本日志就留在太医院内吧。微臣后来为太后诊脉,曾多次从这本日志中得益,里头将太后生产前后的一切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场的是什么人,进出的又都有谁,都历历在目。有没有造假,只一看便知。眼下日志想必就在太医院书库中,皇上只需派人过去一问便知。”
众人一听,顿时都精神一振。倘若有书面的实证,还是多年前就写就的,又曾被不止一个人看过,那么皇帝的血脉正统性就完全无需质疑了。
后堂的太后却怔了怔,神色间有些异状。
皇帝虽然颇为意外,但还是立刻命人到附近的太医院去取曹化的日志。徐阁老曾担心日志已是旧物,恐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延误审案时日。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不到半个时辰,内侍就已经将日志送到了。皇帝问起,那内侍道:“今夜在太医院当值的人中,有一名医士,曾做过曹太医的医童,对曹太医遗物最是熟悉,因此一提他就把东西拿出来了。”
事情真有这样巧?青云只觉得今夜连老天爷都不站在楚王太妃这边了。
楚王太妃盯着皇帝翻看那本残旧的日志,又传阅给南阳王与诸位老臣,众人还边看边点头,连徐阁老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浅笑,她心中越发绝望了,忍不住大嚷起来:“假的!都是假的!这是你们事先准备好的,为的就是掩盖住真相!”
青云也忍不住了,在屏风后道:“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得很,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了!你现在跟个疯婆子有什么两样?人证物证俱在,你以为还会有人相信你吗?!”
确实是没有人再相信她了。皇帝这回板起了一张犹带稚气的脸,神色微恼,直视众老臣:“诸位臣工,可还有疑义?”众老臣自然没有。皇帝又问:“若今后再有人提起这种荒谬的流言,质疑朕的血脉正统,辱及太后清名,又该当如何是好?”徐阁老带领众臣齐声道:“自当从严从重处置。”
无论是皇帝,还是后堂的太后与青云,此时终于松了口气。今晚大半夜的跑出宫来吹冷风,看楚王太妃演这一场荒诞戏,为的不就是这几句话吗?宗室有南阳王,朝中有几位老臣,日后就真的不必担心再有人拿皇帝的身世作文章了。而只要皇帝位置坐得够稳,太后与青云自然也不会有事。
只有楚王太妃还不死心:“难道姜淑卿偷换皇嗣,就一点责任都不用负了?!”
皇帝却在这时候,从不知几时出现在他身旁的冯吉手中,取过一个紫檀匣子,从中拿出一卷明黄圣旨来:“这是先帝临终前给朕皇姐留下的遗旨,上头明明白白写着皇姐乃是他亲生骨肉,因故失散,只能假借温郡王之女名义回归,只等时机合适,便再行册封,不使我皇家血脉流落外支。太后姜氏,曾犯下遗失皇家血脉的罪过,罚幽居礼佛三年。先帝驾崩后,朕与太后、皇姐守孝三年,三年间太后一直深居宫中礼佛,为先帝祈福,故而惩罚已过。”
青云在后堂坐直了身体,暗暗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皇帝将圣旨传给了南阳王与众老臣:“先帝旨意中还道,太后已经受罚,真相也早已大白。无论任何宗室臣工,都不得再以此事追究太后过错,谋取新帝皇位。若有人敢犯,便视作谋逆论处。”
几位老臣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当中犹以徐阁老的面色最差。只有南阳王还是笑眯眯地。他早就知道内情了,立场一直十分稳定,想必将来的圣眷更佳。
而楚王太妃,也万万没想到先帝竟会留下这么一份旨意来,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皇帝从众人脸上看到了让他满意的表情后,转向了楚王太妃:“罪人还有什么话想说?”
第一百零一十一章 天亮
“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大堂中响起低沉而诡异的笑声,楚王太妃的神情茫然中带着几分疯狂:“为什么……为什么?!我有哪点比不得她?为什么我一生诸事不顺,求而不得,而姜淑卿事事比不上我,却总有人护着她?帮着她?若当初是我入宫为妃,这一切尊荣本该都是我的!她夺走了我的尊荣,夺走了我的儿子,如今,又要夺走我的性命。我都成罪人了,你们还要问我有什么话要说?!”
青云简直无语了,这个女人早已偏执成狂,根本说不明白,再跟她纠缠也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太后却站起身,绕过屏风走了出去。青云讶然,连忙跟上。
太后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楚王太妃,神情复杂,目光中犹带几分怨怼:“姐姐,你说我夺走了你的东西,可我何曾夺过来着?你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你从小就自负容貌,又得父母疼爱,一心要出人头地,当年入京选秀,你见应选佳丽无一人能及得上你,便自以为必然中选。可当时废后罗氏势大,你素来爱出风头,她怎能容你?若不是楚王抢先一步,求得赐婚旨意,你运气好,兴许还能落选回乡,若是运气不好,不是在选秀结果出来前被罗氏弄死,就是被选入宫后再死在罗氏手中!姜家当年根本就不是罗家对手,若有事,是救不得你的!楚王待你情深义重,为了你,连手足骨肉都可以不顾,你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楚王太妃冷笑了声,神色间满是嘲意,显然对太后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太后没在意,又继续道:“我明白。当时你做了楚王妃,不到两年又生下了嫡长子,也可说是风光得意了,没法入宫虽然可惜。但也算不了什么。你只是不服气,为何父亲在三年后又将我送去选秀,更不能原谅的是,我居然入选了。位份还不低!你从小就瞧不起我,以为一生都能将我压在脚下,见我成了人上人,心里怎会甘心?可你只瞧见我的风光。何曾想过我为此受了多少苦?!罗氏在后位上时,后宫中无人敢与她争先,我家世远不及她。初进宫时。即使有先帝青眼,也从不敢得罪她,不但如此,我还对太后与罗氏都十分恭敬,甚至做小伏低,象个侍女一般服侍她们!有孕之后,直到三月期满才敢禀告先帝。以免遭人暗算。若非我处处柔顺小心,早就死在宫里了,哪里还能有今日的尊荣?若换了是姐姐,你能在废后罗氏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么?!”
“凭什么?!”楚王太妃下意识地就反驳了回来,“罗家不过是暴发,罗氏也是仗着有个姑姑是太后,才能正位中宫的。我即便入宫为妃,比不得她地位尊贵,也是人上之人,凭什么要我象个丫头似的侍候她?没得叫人笑话!”
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阵无语,太后倒是还很平静:“你瞧,你的性子,压根儿就没法在宫中生存,更别说得享高位了。所以我说你,只瞧见了我的尊荣,却没想过我也是苦熬过来的。我能做到的事,你未必能做到,如今再说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又有什么意思?”
楚王太妃瞪她:“你这是说我不如你了?!”
太后噎了一下,但很快就强硬了起来:“没错,你不如我!若当年换了是你入宫为妃,即便你不曾因为风芒太过而被废后罗氏所害,先帝也不会看重你,将你立为中宫皇后的!你早已惯了做最出挑的那一个,眼里半点容不得人,心又狠,若是你做了皇后,宫里的妃嫔哪里还有活路?其他人生的皇子皇女更是性命不保!先帝目光如炬,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她越说,就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我知道家里人常埋怨我,明明与我血缘最亲近,我却不肯提携娘家,可若不是我做了皇后,姜家也不能有今日之盛。姜氏因我而成了后族,又不曾象罗家一般争权夺势,世人皆敬重几分。若当年入宫的是你,只怕全家都会受了连累!我没有半点对不起姜家之处,反而是你,害了二房上下!”
楚王太妃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气得浑身发抖。她当年若是进宫为妃,只会做得比这个平庸的妹妹更好!她这二十多年一直是这么相信的!太后的话,几乎将她这四十多年的骄傲全都踩在了脚底下,叫她如何能忍?
她尖叫着“你胡说”,便要向太后扑过去。幸好太后站得离她有一段距离,青云又眼疾手快,赶上前将她挡住了,索性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斥道:“你想做什么?太后说得这般清楚明白,你还有什么可不服气的?就因为你的野心,害死了姜家多少人?还有其他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太医,稳婆,只怕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你这样的女人,也敢做母仪天下的美梦?别笑掉人的大牙了!你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其实蠢得不得了!你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不信?我就说你给听好了!”
青云一手制住楚王太妃双腕,一手用食指比出数字,一条一条列举给她听:“第一,当年你如果没有将我偷换成自己的儿子,先帝仍旧会除掉罗家,因为罗家谋逆,已经容不得先帝了,先帝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就算只有一个儿子,也会留子去母。太后性情温和,不会加害大皇兄,那等到她成了皇后,再生出皇子时,太子之位也能稳稳当当到手。你依然是深受先帝信任的楚王正妃,有丈夫疼爱,有两个儿子承欢膝下,等先帝驾崩,皇上年幼,说不定楚王叔就是摄政王了,你们夫妻从此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难道不称你的心意?!”
楚王太妃的脸色变了变。
“第二,当年你偷龙转凤之后,若是没有因为心急自己的儿子迟迟未能获封为太子,就多此一举地对大皇兄下了毒手。引发废后罗氏报复,害死了你儿子,他如今说不定还好端端地活着呢!只要没人说出他的身世,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先帝要立皇储时,还不一样会立他?可就因为你一时糊涂,他连性命都丢了,你还有脸怪到别人头上?!”
楚王太妃的脸色一白。面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第三,你把自己的儿子害死之后,一时不能接受现实,迁怒到别人身上。先杀曹太医,接着又让姜九爷将我带走。就是因为曹太医死得不明不白,他儿子一路追查。找到了姜九爷的行踪。从而找到了我,揭发出我的身世,只怕先帝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呢!要是你当年没那么心狠,留我在身边抚养,谁会揭穿这些内幕?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还有第四,要是你没怂恿楚王叔造反,你今天还是风风光光的楚王妃呢。怎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明明大好局面,都是被你自己给葬送了,你还觉得自己才智无双,只要入宫就能呼风唤雨吗?别笑掉人的大牙了!若不是有楚王叔宠着你,有靖云哥护着你,你早死了!还有脸在这里叫嚣个什么劲儿?!”
楚王太妃身体晃了晃,软倒在地,嘴中喃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害死祚云……”
青云只觉得好笑,说了这半天的话,她居然只惦记着那个早死的小儿子。
旁边众人听了这些话,倒是在心中暗暗惊惧,想着若是楚王太妃没有犯下这些错误,说不定今日她就真的成事了,幸好幸好,此妇大愚若智,不曾叫她得逞。
只有徐阁老对青云的态度有些不赞同:“县主……咳,公主殿下,楚王太妃好歹也是您的长辈,您怎能这般……”
青云打断了他的话:“一介罪人,也有资格让我敬她?!”
徐阁老闭嘴了。
太后心中大为畅快,笑着拉起女儿的手:“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幸好如今恶人有恶报,咱们只等着看她的下场就好!”说到这里,又转向皇帝:“前些日子皇上不是说要问姜家的意思,看如何处置她么?不知眼下可有回音了?”
皇帝笑了笑:“已经有了,只等年下祭祖时改了族谱就是。”他看向楚王太妃,神色淡淡地:“姜氏一族公议,都认为姜凤卿行事恶毒,有负姜家家训,不配再为姜家女,因此定了要将她出族,今后无论生死病休,都不与姜家相干。其子亦不能再认姜家为舅家。”他顿了顿,补上一句:“姜家二房的男丁也附议。”
姜家这个决定,却是连楚郡王也摈弃在外了,趋利避害的意味太浓了些。不过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楚王太妃对此倒是没怎么激动,她只是冷冷地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灰心:“那又如何?我从来就没指望过姜家能帮上什么忙,一向都是他们在依靠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