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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驯养手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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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知晓他的状况,表情霎时就凝重起来,全力施法攻击这一地界。
“呵,呵,呵……”阴森低哑的笑声从黑暗尽头传来。
“谁?”扶桑厉喝道。
程梓川望去,忽而朝那方向一弹指,幽暗的蓝焰一盏盏亮起,照出了一处囚牢,也照出了一个满脸须发,面目模糊的影子,没有实体,像一团飘着的幽魂。
“原来如此。”程梓川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扶桑:“梓川?”
程梓川道:“物极必反,恶极生善,此地的锁魂之法是为了锁住他未散的魂魄,一旦破除,此人即刻魂飞魄散。”
害人之法在这里却成了救命之法。
那幽魂笑声更大了,声音难听得像破锣嗓子,说话更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千年蛰伏,天不亡我!你,你……过来,过来!”
“梓川,此人诡异,别听他的!”
扶桑刚说完,就听幽魂嘶哑喊道:“神木扶桑,你守护圣尊七百年,终等到他转世,莫不想看到他平安归位吗?”
这话一出,扶桑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看程梓川此刻的眼神,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怕什么?你煞费苦心,劳苦功高……”
“闭嘴!”
扶桑掌心法力汇聚,就欲冲过去给他致命一击,然而下一刻,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扶桑没回头,却听程梓川平静的声音响起:“扶桑,别激动,我早就知道了。”
幽魂声音顿住。
扶桑手臂垂下,低着头,半响道:“抱歉,梓川,我……”
程梓川还记得幼年时,除了父母还有扶桑待他最好,所以他从不将程家小辈的排挤放在心上,但他不是没有疑问的,程家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能听到扶桑的声音,能与之交流?为什么后来扶桑会愿意自爆本体去救一个只相处几年的小孩?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程梓川宁愿相信草木之灵的纯善。
但在他得知自己是转世圣尊后,心中已有了一个猜测,直到仙界古树赠予神木本源,扶桑轻易便能融合,那时程梓川终于能确定了扶桑的身份。
遥传九重天外天上,有神木而立,清风不过,流云不堵,乃连通天外天与下界之处,其身长于亘古,灵觉醒于六界,受圣尊点化,得天道认可,当为万木之源。
“道什么歉,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扶桑低声说:“……因为你把我当朋友,我从一开始对你好却因为你是圣尊转世。”
正因扶桑太清楚程梓川有多在意与圣尊的区别,才一直不敢告诉他真实身份,这样一来,连他对梓川的善意也带上了目的。
程梓川“嗯”了一声,慢慢重复道:“我早就知道了。”
爱他的,因为他是圣尊转世。恨他的,因为他是圣尊转世。对他好的,因为他是圣尊转世……他还能有什么想法?习惯到已经快麻木了。
可他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还能去怪扶桑吗?不能。于是所有的前尘纠葛都只能往下咽,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扶桑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幽魂却又开口了:“转世圣尊,多少人求不来的身份,你却不想要吗?”
程梓川:“你羡慕?想要夺舍就免了。”
“……”幽魂的目的被他戳穿,噎了一下,幽幽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被楼月潼那魔女耍的团团转?”
听到楼月潼的名字,程梓川抬头,慢条斯理的说了句,“与其毫无缘由的挑拨离间,不如先说说你是谁,有了充分的理由,说不定我还会信上一二。”
“梓川!”扶桑有些急了,现下这情况,对程梓川极为不利,赶紧出去才是正理。
“别急。”事实上,程梓川想,急也没用。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幽魂哑声道:“此地乃是九幽魔门的牢狱禁地,还是禁地之头,要么找到出口,要么以力破开,但若你们毁了此地,就会放出无数灾祸之源,闯下大祸!”
“你怕死才是真的吧?”扶桑讽刺道。
“怕死?”幽魂哈哈大笑,在这空荡的地方就显得嗓音越发刺耳,“我曽为魔界之主,受万魔朝拜,到得如今蜷缩于此,恨不能解脱!我不怕死,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程梓川和扶桑对视一眼,俱是难掩惊讶,扶桑更是难以置信的问:“你是……上代魔界之主?”
上代魔主早已死于楼月潼之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苍涯赶到后园,打断了楼月潼和楼奕阳的谈话。
“怎么了?”楼月潼见他行色匆匆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魔君,魔主,”苍涯见礼过后,连忙道:“程……道友不在此处吗?”
楼月潼站直了身子,“他方才走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闯进了九幽门牢狱禁地,那地方甚为重要,乃九幽门创始者所设,连属下都不能完全掌控,门中人向来不敢乱闯,”苍涯面色极为凝重,“唯有程道友不知情,怕是……”
程梓川是道修阵营的,但因他是跟着楼月潼过来,苍涯不好过多防备他,此刻着急不是担心程梓川的安全,而是怕程梓川早有预谋而来,是道修奸细,妄图撬动九幽门的根基!
☆、第50章 离体
魔界的上代魔主,提起他来,谁都觉得是个倒霉蛋,辛辛苦苦攒了许久的威名,一朝就成了楼月潼的踏脚石。
以至于那时候的月魔君虽无魔主之名,却的的确确成了魔界的独*裁者,那样的情况,几千年也难得一见。
如今此处的幽魂竟自称上代魔主,见识过楼月潼的狠辣手段,两人都不太相信她没有斩草除根。
“楼月潼是强大,但她活的年岁不过是我的零头,她能踩着我爬上去,不是我比她弱,而是我不如她诡计多端,其虚伪狡诈令人防不胜防!”
程梓川冷淡的瞥他一眼:“你再说她一句不好,我们也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你……你!”幽魂似是气极,喘了口气,抖着声音讽刺道:“你竟还这么护着她?可怜!可悲!枉你是转世圣尊,我看你这一生,还是要毁在她手里!”
程梓川掌心有白光亮起,幽魂低低叫了一声,躲避着那光芒,嘶声道:“你不想知道你曾陨落的真相吗?我告诉你!我会被楼月潼所害,就是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擅自篡改了你的情劫,她……”
扶桑脸色一变,制止了程梓川,而后转头,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当年的圣尊之所以被六界景仰尊崇,不仅是因为他强大,更因为他公正无私,长居天外天,无由不现世。你以为他为何偏对楼月潼手下留情?因为楼月潼胆大包天改了命数!”幽魂道:“像我们这种从上古甚至远古熬过来的神魔,哪一个没经历过无数大劫?天道再眷顾圣尊,也不能坏了自己的规则,是以他降生不久,就需应九九之劫!”
这件事扶桑也知晓,他当时恰好灵觉初醒,这九九之劫听起来吓人,实则对圣尊来说只是过过场罢了。扶桑神木睁眼闭眼的功夫,圣尊已然渡完九九之劫回来了。
“我当年身为魔主,也没算出一处他应劫之地,却不想楼月潼算出来了!”幽魂古怪而急促的笑了一下,“九九之劫本是天道安排的,外强内虚,说来不过小打小闹,可在他渡最后的情劫时,楼月潼擅入其中,致使圣尊与她因果牵连,从而改变了命数,小小的情劫竟变成了要人命的大劫!情劫虽过,命劫未休,因果不断……”
“你是说……这都是楼月潼故意为之?”扶桑沉着脸厉声道:“这不可能!她……”
“天道为了板正命数,抹去了圣尊九九之劫的记忆!楼月潼很聪明,她也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为的是不露破绽!所以当圣尊来到魔界之时,立刻察觉到了他与‘未曾谋面’的魔女之间断不开的因果——他杀不了她,还心甘情愿的想要庇护她!于是顺理成章的,只能带她回了天外天!”
扶桑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幽魂说的完全都对上了!他连忙转头去看程梓川,却见程梓川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眸,显出一种极致的冷静与淡漠,仿佛幽魂所言都与他无关一样。
“若真如你所言,你是如何得知?”扶桑逼着自己也冷静下来。
幽魂这回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恨之意:“我看到了楼月潼篡改前的记忆!否则你以为她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立威吗?不,我告诉你,她的目的从来不是当什么魔主,她是要……”
“轰——”地炸裂声响起,幽魂惊叫一声,身形渐渐涣散。
有人从外面破了此地的锁魂之法,幽魂的魂魄已然无法维持了,只能留下低弱而狠绝的一句:“一定,一定要杀了她!你再沉湎,就,就迟了……”
“程梓川!”
程梓川面色终于有了波动,抬手握住了楼月潼伸过来的手。
黑裙长发,楼月潼身影显现,忽然一顿,蹙着眉轻轻嗅了嗅,“此地……关押的是谁?”
“属下不知,”苍涯呛了口烟尘,心中正腹诽她的暴力手段,闻言神色一凛,摇摇头,打量着四周,道:“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
“我方才听到两个字……迟了,”楼月潼看向程梓川,唇角一翘,惑人而危险,“什么迟了?跟你说话的是谁?”
程梓川也回看她,比初次见面时还要更细致的看着她,眼神仍然清透如碧空,碧空之下却是沉沉夜色,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唇边重新溢出浅淡的笑意,“我相信你。”这句话像一个斗争后的总结与承诺,可楼月潼还未琢磨出那语气的重量,就听他又缓声道:“他是……”
扶桑拉了拉他,低低道:“梓川!”
话音戛然而止,程梓川的眼前倏地模糊,古枫所赠予的代替他缺失一魂的仙草凋零了,只剩下一点幽幽的光。
紧接着,他觉得意识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飘离了体内。
“谁?”楼月潼五指成爪,摄住了一缕暗影,下一刻却惊愕的发现程梓川的魂魄离体了,顿时暴怒:“鬼界竟敢夺生人魂魄,阎君好大的胆子!”
暗影是个小鬼差,发现遇上了惹不得的人物,慌忙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此人魂魄本就不稳,经锁魂之法消耗后更甚,他身上定有鬼界之物牵引才会变成这样,不是我勾的……”
扶桑眼神一变,捏紧了手心——阴阳佩!
楼月潼道:“你给我开鬼界通道!”
“啊!不成,这不成的!”小鬼差吓得都快哭了,死活不肯应。
楼奕阳上前,对着小鬼差额头一指,那鬼差顿时如一捧沙似得散开,而楼奕阳的指尖却多了一层暗光。
“谁让你杀他的?”楼月潼冷冷道。
楼奕阳不在乎的笑了笑,“我是为姐姐效劳,入鬼界可见三生台,这可是个好机会。”说着,他借着暗光划开了一个漩涡,“我等着姐姐回来。”
楼月潼皱了皱眉,瞥他一眼,冷哼道:“我警告你,不准再多管闲事,否则我回来后,第一个要宰的就是你!”
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中,楼奕阳耸了耸肩,“七百年不见,姐姐脾性见长啊。”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魂魄离体的程梓川身上。
扶桑往前迈了一步,正好挡在程梓川的跟前,神情凛然而警惕,不言不语,行动已代表了一切。
“……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惹怒姐姐。”楼奕阳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
“我看你是怕被神雷劈焦了。”扶桑道。
楼奕阳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我们都想让他们分开,暂时不该是敌人,不是吗?”
扶桑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为程梓川护法。作为一棵树,他的想法从来都很简单,哪怕的确如楼奕阳所说,也不会干预程梓川的任何事,他只会守着圣尊转世,如七百年来的每一天一样,直到他归位。
“啧,死脑筋的树……”楼奕阳抱怨一句,摆摆手走了。
阴曹地府的说法在人间流传了许久,统一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黯淡无光又不见天日。楼月潼初至此处,就险些被一股飓风吹瞎了眼睛,好不容易停住,就见旁边站满了无数鬼魂。
一队一队的由鬼差领着,穿过阴谷,渡过忘川,往奈何桥而去,饮下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走一段往生路,入得轮回,去该去之所。
楼月潼隐匿气息走了几步,忽听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鬼说书似得一喝,唬得围拢过来的鬼魂们坐直了身子:
“上回说到圣尊入得魔界,见那魔女姿容绝艳,好一个妙人,心中登时大为不忍,这冷了千万年的心可不就动了……”
楼月潼嘴角一抽:“……”
想不到她也有成为艳情话本主角的一天,这老头是真敢讲啊!
☆、第51章 前尘
楼月潼驻足听了会,那老鬼却是越说越扯,末了感叹几句——
“他要点化她,她偏不服管教,人间风月情浓尚有不得善终,这一个冷,一个狠,最终落了个两败俱伤。六界都声讨那魔女忘恩负义,野性难驯,却难解圣尊心甘情愿画地为牢,野史纵胡编乱纂,可从中窥见的若不是深情……又能是什么?”
楼月潼身形一顿,怔住了。
“神仙也好,凡人也罢,谁比谁高一等?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楼月潼敛眸,忽而嗤的一声:“胡言乱语!”
她漫步而过,忘川水沾湿了她的衣摆,抬眼却见一排长得望不见尽头的队伍,有男有女,有白发苍苍者,亦有黄口小儿,或是期待,或是恐惧,或是倦怠,或是释然……人生百态,莫过如此。
前头是一座桥,若说比其他桥奇特在什么地方,却是看不出来的。
桥边上有个凉棚,站着个红衣老妪,手里还端着一碗汤,抬头便看了过来,“稀客啊!”
“你……认得我?”楼月潼不知何时显露了身形,指了指自己,诧异的问。
孟婆呵呵笑了几声:“自打老婆子领了这里的差事后,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什么样的恩怨情仇没瞧过?仙凡之别,人妖殊途,神魔爱恨,真真是快麻木了。可却是头一回遇到被天道插手的。那是很久以前了,老婆子早已经不记得过了几个千年,但那回闹出的动静却实在是忘不了。如今有缘再见到姑娘,老婆子想冒昧问一句……你看清自己的心了吗?”
楼月潼莫名其妙,蹙眉道:“我不曾来过鬼界,也不曾见过你,你是认错人了!”
孟婆仍是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桥下排长队的方向,“错不了,错不了。那一回老婆子坐在这里,远远就望见了一道功德金光,直冲九霄,鬼魂们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走过来一个年轻人,看着清冷,长得却俊极了,老婆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鬼魂,连态度也禁不住和蔼几分。他一来就比划了一个姑娘的样貌,追问我有没有见过,老婆子回了没有,他眼见着就消沉下去了,而后一语不发,在这边一等就是百年。老婆子不知他什么来历,也不敢去赶他走,直到百年后,他才等来了那个姑娘。”
楼月潼按着心口,心脏莫名揪了起来,情不自禁的问:“然后呢?”
“年轻人看见姑娘,露出百年来的第一个笑容,鬼界都被照亮了几分,老婆子就见他冲过去跟那姑娘说话,可没说几句,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孟婆说到此处,眉头也紧紧拧了起来,叹道:“老婆子原以为他们生前必是一对情深义重的爱侣,却不想那姑娘竟一脸诧异的说‘我不认得你’,甚至她生前已有夫婿爱子,是寿终正寝的……那年轻人听完当即如遭雷劈,失魂落魄的模样老婆子看了也好生心疼。”
孟婆道:“后来那姑娘生前的夫婿也来了,年轻人却拉着姑娘不放,非要论个明白。姑娘有口难辩,冲过来就夺了老婆子手上的汤一饮而尽,便要过那奈何桥,年轻人当即叫道‘不准走’!那话音落下,竟是横生一股强大的攻击,生生劈断了奈何桥,阻断了忘川水啊!这下闯了大祸,阎君怒气冲冲而来,结果见了那年轻人却是大惊,口中只念着‘管不了,管不了’便又走了。老婆子也吓得不敢动弹,就在那时,鬼界大开,上方照下光柱笼住了年轻人,他先是挣扎,望见姑娘头也不回的走了,便停下了,神色渐渐淡下来,被那光柱带走了。他双眼血红,始终没有哭的模样,却流下一滴泪来,落在了三生台上,千年后,台上的并蒂莲便开花了。”
楼月潼竟耐着性子把这么长的一个故事听完了,她听后长长的舒了口浊气,像要一并吐出心中那隐隐的钝痛感。
她道:“我又不是那姑娘,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孟婆看了看她,“别急,老婆子还没说完。年轻人被带走后,隔了几日,又来了个姑娘,却不是鬼魂,满身的魔气与戾气,偏生的绝艳无匹,那就是你了,姑娘。你一来就逼着老婆子转述当日情景,听完了只笑,笑得太难看,也不知对着谁喃喃自语,说‘真够笨的啊,一骗就上当’,老婆子当时就猜到了一点,忍不住与你争辩……”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孟婆回忆当初,郁郁念了一遍,“你当时便回了老婆子这么一句,那会鬼界上方隐有雷声轰鸣,鬼魂们吓得抱作一团,你却大笑,有恃无恐‘他命劫已应在我身上,你敢劈我吗?’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再后来,你们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断裂的奈何桥和忘川却恢复了原样。”
孟婆一口一个“你”,说得细致又肯定,楼月潼沉默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亦无法否认。时至此刻,她终于想通了圣尊唯独对她手下留情的原因,必是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一段因果……那样的谋算与不择手段,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
“魔君,最硬的铁能被烧化,最冷的冰能被消融,唯独你的心,想来是无解的。”孟婆悠悠长叹,指了个方向,“这么多年,老婆子终于把这些憋着的话说出来了,你且去吧。”
楼月潼一时茫然,一会儿想:“我来这是做什么的?”一会儿又想:“前尘复又前尘,我与他之间,譬如参商,这才是无解的。”
兜兜转转,她终于踏进了阎王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央的程梓川,白衣长发,眉目淡然,天生的仙风道骨,气韵卓然,成了鬼魂也是最显眼的,在他身旁还有一个气度威严的男子,观其服饰姿态,显然便是鬼界之主,阎君。
“程梓川!”她脱口叫道。
“潼儿?”程梓川立即转向她,眉梢扬起,随即却是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又看向阎君,阎君连连摆手,说:“她可不是魂魄离体,而是擅自开了通道追过来的。”
程梓川闻言忍不住一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楼月潼心道:“因为我来找你,你就高兴了吗?”
她垂了垂眼眸,抬眼也是一笑,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问候与关切,而是颇为残忍地,连过渡都没有就直接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三生台……便是斩缘台。”
程梓川定定的看着她,笑意渐去:“所以你是为斩缘台而来,而非为我而来?”
其实两个差不多,硬要分开便是矫情,楼月潼点了点头,目光并不闪躲:“两者皆有。”
程梓川忽然伸手将她抱住,手臂渐渐收紧,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楼月潼怔了怔,没有反抗的依偎了过去,仿佛过了一生一世那么久,久到两人都似连在了一起,程梓川才用一种平淡至极的语气道:“果然是小魔女。”
楼月潼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程梓川道:“是啊。”
早就知道了,早就有准备了,所以一点都不伤心,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没有感觉……这话连自己都骗不了怎么办?
他的双眼直视前方,黯淡得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楼月潼一点都没察觉……他又看不见了,却习以为常装得太好。
☆、第52章 命格
两个人抱在一起,阎君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转过头去,可等到他脖子都快僵了,那两个还不分开,他忍了忍,终于是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程梓川松了手,楼月潼也退开,两个当事者一脸若无其事,倒显得阎君尴尬过头了,心道:“你们腻歪好歹看看场面啊!”
然而他面色不显,一板一眼的见礼:“多年不见,魔君风采依旧。”
楼月潼道:“得了吧,咱们千万年加起来总共也只见过一面。”
阎君:“……”
这年头,能这么不给他面子的已经很少了,阎君憋了憋,也找不出寒暄话接下去了。六界之中,除了魔界,其他都挺不待见楼月潼的,鬼界更是首当其冲,因为圣尊陨落后,六界乱成一团,死的人多了,平白无故就加大了鬼界的工作量,累得阎君七百年来就没歇过。
关于这一点,仙帝明启跟他就很有共同语言。
好在程梓川最了解楼月潼的性子,主动揽过了话题:“我无意闯入阴间,且谢过阎君相护……”
他这话一说,阎君目光闪了闪,登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其实在楼月潼赶到之前,他们已谈过此事,程梓川避重就轻,显然不想让楼月潼知晓。
“此事本是鬼差失误,算不得什么,为表歉意,三生台便由着二位了。”阎君也不傻,当下就顺着他的话圆了个谎。
楼月潼不满的说:“你们倒是一团和气了,这真的只是失误?”
程梓川反问:“不然呢?”
楼月潼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她怒气冲冲而至想为人家讨个公道,结果人家压根就不领情,还跟债主打成一片……然而也是她自己先前说了,她是为斩缘台而来,又不是为程梓川。
这下又闷又气,便甩袖离开,往三生台去了:“随你!”
程梓川想拉住她,却只觉一片衣角滑过掌心,心中轻轻叹了声。
阎君道:“依我看,她倒不是不在乎你的。”接着他又一转:“但你们俩真不适合在一起,趁早断了的好,免得日后难做。”
程梓川淡淡道:“正要去断。”
“……”阎君无语了会,才叹道:“别装傻啊,你虽然还未觉醒前世记忆与身份,好歹也知晓个大概了。斩缘台能斩断你们之间的契约,使你们不再同命相连,但却不能彻底斩断你们之间的因果,纵然你再轮回百世,还是会与她纠缠在一起……莫怪我失礼,她设计成了你的命劫,又弃你不顾,你真的一点都不怨吗?”
阎君还有一句更伤人的没说——说到底,楼月潼只是将圣尊当成逃脱天谴的工具,否则凭她犯下的种种大罪,魂飞魄散一百回也不够的。
程梓川很轻的笑了笑,“知晓不代表着能感受到,从旁人口中听到‘我’的遭遇,我却不能感同身受,怎么怨?如何怨?许是此刻的爱太深,唯有消磨掉了,才能体会到其他。”
“我明白了。”阎君看着他,认真道:“……她真的是不应该。”
程梓川表情很自在,有种随遇而安的沉静与洒脱,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别说她不好啊,她会生气,我也会生气的。”
阎君也笑了起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相信很多人都希望你对她的感情能早些消耗殆尽。”
如果这么简单,圣尊就不会陨落了。
程梓川不再说什么,道一句告辞,便也往三生台去了。
阎君在原地站了一会,走回桌案边,翻开生死簿,上面还留存着四个字…——“命格错位”。
他先前告知程梓川的就是这件事,有个人的命格发生了偏移,与出生时已大为不同,而且竟逐渐向程梓川靠拢与重合,那个人就是程曜。若不能板正,长此以往,程曜甚至有机会取代程梓川的命格。
阎君刚发现时,惊愕至极。程梓川的转世经由他手,是以他是除了神木扶桑外第二个知晓程梓川真实身份的,他难以想象会有人能取代程梓川的命格。
直到用生死簿查探后,他连蒙带猜,得出一个结论:程曜非程曜,乃神君战煌寄体。他才明白这事情大了。
阎君得知此事,几乎坐立难安,便趁此机会将程梓川的魂魄招了下来,为的就是提醒他,若是可以,夺回失去的一魂才是重中之重。
可程梓川也有不得不留着程曜的理由,阎君无法,正劝他时,楼月潼便来了,这事也就不好再谈了。
提醒之意达到了,阎君心中稍安,却还是忍不住叹气:“要变天啊这是……”
忽然,他想起什么,抬头望去,伸指一弹,一道光束往三生台而去——
三生台上三生镜,三生镜里看前尘。
并蒂莲开,若有情人吞下莲心,便可结永世情缘,对有情人来说可谓梦寐以求之物,然而莲心一旦被取下,并蒂莲就会枯萎闭合,等待着下一次花开。千年万年,谁也不知它什么时候什么条件才能再次开花。
楼月潼站在三生台前有一段时候了,雾气氤氲,令她的身影模糊其中,艳极的眉目也淡了些,她看着那株并蒂莲,晶莹欲滴的花瓣,透着柔和的光晕,显得圣洁又美好,就宛如一对交颈而生的情人,相依相伴,不可分离。
她偏了偏头,跳了上去,伸手便去摘那莲心。
“在做什么?”程梓川的声音恰好想起,另正在做坏事的小魔女惊了惊,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既然来了,当然得带点什么回去,你看到了还问?”
程梓川闻言垂了垂眼眸,再抬起时不露声色的笑道:“你摘了莲心,阎君怕是会找你拼命。”
并蒂莲多珍贵难得啊,几乎可成鬼界一大特色,放着也是最好看的,阎君平日把它当宝似得供着,谁来求取都不肯给的。
“拼就拼,怕他啊?”楼月潼轻轻哼了声,到底是没去摘。
程梓川走过去,柔声道:“难得这么听话啊。”
楼月潼眯了眯眼,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拉了上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摸着他的脸说:“程梓川,如果我对你毫不留情,你也不要对我再留情。”
程梓川愣住,听她沉闷的语气,竟没由来的心中一滞,慢慢道:“怎么,你终于发现了自己很坏吗?”
“我一直很坏,可我知道,你就是爱这样的我。”她弯着眼眸,声音低哑,显得缱绻又惑人。
程梓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揽住她,俯身吻了下去。
☆、第53章 思凡(上)
黑白衣带缠绕交叠,两个人在三生台上拥抱亲吻,温柔缠绵之下,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切决绝。
阎君那遥遥一指的术法,使得三生台骤然亮了起来。
楼月潼睁大双眼,并蒂莲旋转盛放,莲心如玉,美得让人心醉,几片花瓣掉落,飘飘扬扬钻进了三生镜里,镜面如湖水荡漾,泛起层层涟漪,竟一下子将两人吸了进去。
“你说不能感同身受,便让你回归三生三世纠缠的最初,”阎君喃喃道:“好好看一看……她是如何算计你的吧。”
那是上古破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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