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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音(凌波)-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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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瞳孔紧紧一缩,一双黑色的眼珠颤了颤。

    亚嘉南骑亦半蹲下身子,微微一笑,接着伊荃的话说继续向这少年道:“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高高在上,什么又是低低在下,不过生命就是这样一次。我是如此,我的妻子亦是如此,你与你妹妹也是如此。如果真的是沉重的生命,那么就好好守护。”

    说着亚嘉南骑将那食盒放在了少年面前,里面有食物,也有治疗疾病的药,还有些钱。少年眼色复杂地看着亚嘉南骑和伊荃,生命的沉重吗?的确,站在生命的位置上,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那么他们看他的视角,不是病人、贫民、不是同情、不是可怜,而是一种尊重,单纯的对生命的尊重。

    在这样的社会里,还有这样的人吗?

    少年不敢想,而伊荃觉得她和亚嘉南骑已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她看了看那朵玟单薄的身子,看了看朵玟瘦削的脸,那虚弱的呼吸,伊荃脱下她身上的火红狐狸皮氅,很亲切自然地盖在了朵玟的小小的身子上,那少年闭着嘴不语,既没有感谢他们,也没有拒绝他们。

    许是因为怀了孩子,伊荃看到这小姑娘,越发怜惜了。她温柔地抚了抚朵玟的脸,脸上露出亲切温和的笑意,那少年震惊地看着伊荃,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和恬美。仿佛是夏夜里的温柔星空。又像是一片温暖的日光,在这样宁和的微笑下,所有的阴霾与黑暗都可以被驱赶出心灵的角落……

    少年一动不动地瞧着伊荃,伊荃转首向这少年微笑道:“记住这生命的重量,以及承担这份重量,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说罢她便站了起身,回头向亚嘉南骑微微一笑,亚嘉南骑带着伊荃往回走,风仍然很冷。然而却少了几分迫人的沉重与压抑。

    亚嘉南骑伸手轻轻握住伊荃的手,两人走了几步,亚嘉南骑似感觉到了什么。略微停了停步子,在这一时刻,他们身后的少年已小心地将他妹妹平稳地放在草地上,他向着亚嘉南骑和伊荃的背影跪了下来,很利索干脆地在草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便将伊荃那件火红的狐狸皮氅给他妹妹系好,重新背起他的妹妹,提起了那食盒转身毅然离去。

    瑟瑟的风声里,将他那瘦弱的倔强的背影勾出几道坚定与决绝。

    伊荃感觉到亚嘉南骑停了下来,不由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亚嘉南骑微笑着向伊荃说道。忽然伸手很自然而娴熟地将伊荃横抱在怀里,伊荃顺势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他看了看伊荃的眼睛,笑着说了两个字,“很重。”

    伊荃脸上的笑容冻结在唇边。挣扎着要从亚嘉南骑怀里下来。愤愤道:“你三番四次说我胖!”

    亚嘉南骑笑了笑,低头深深吻住她的娇嫩柔软的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微笑道:“生命很沉重,尤其是自己所珍视的生命。”

    ……………………

    回到业洋村后,村长夫人正四处寻找着伊荃和亚嘉南骑,见亚嘉南骑与伊荃安然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虽说有亚嘉南骑在身边,伊荃不会出什么事情,可是这伊荃到底身子弱,且又有孕在身,外面的疫情虽已控制了,却没有完全消退,村长夫人可不希望伊荃出事。

    这天晚上亚嘉南骑回来得比较早,想来是业洋村的疫情已渐渐稳定住了,所以没有前些日子忙了吧。也好,忙一段日子后,也该休息休息了。

    今天是伊荃亲自下厨,业洋村里储备的食物虽然够多,可是种类却少,又因为瘟疫死了不少家禽。所以亚嘉南骑这天走得远些,到山里猎了些食物来,这样一来伙食就改善许多了。

    那白发男子总是独来独往的,有时伊荃想和他说上两句话,可却总也找不到话题。这天晚上,伊荃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总也睡不着觉。

    平日里天气一冷,她就恨不得直睡到春暖花开,可是这天晚上脑细胞活跃得很,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说是想心事吧,也没有想什么心事。

    伊荃轻轻地翻了个身,支撑起身子看了看躺在她身边的亚嘉南骑,亚嘉南骑睡得着沉稳,想来这两天亚嘉南骑也累吧。不过自己失眠了,亚嘉南骑却睡得这样安稳,伊荃叹了口气,看着亚嘉南骑这张好看得出奇,而又百看不厌的脸庞,又看了看亚嘉南骑的漆黑如墨的头发,她念头一转,起了个坏心思,伸手轻轻地,轻轻地拉着他的头发。

    亚嘉南骑没有醒过来。

    伊荃又伸手,再拔了拔亚嘉南骑的睫毛,亚嘉南骑仍没有反应,于是伊荃又捏了捏他的脸,扯了扯他的耳朵……

    终于,亚嘉南骑伸手捉住伊荃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然后张开了眼睛,一双幽深的眼眸倒映着伊荃美丽的倩影,只听亚嘉南骑带着些无奈地向伊荃说道:“睡不着?”

    见亚嘉南骑醒来,伊荃也并不十分惊讶。

    如果她这样玩闹,亚嘉南骑都还不醒来,那他的警觉性也太低了,警觉性低的人,在战争上死一万次都不嫌多。

    其实伊荃失眠了,故意想将亚嘉南骑吵醒,想让他陪陪自己。

    伊荃无辜地点了点头,道:“精神高度活跃,所以严重失眠。”

    亚嘉南骑一怔。

    什么叫精神高度活跃?不过……

    亚嘉南骑苦笑,然后伸手将伊荃温软的身子揽入怀里,让伊荃枕着他的臂膀,在她耳边低笑道:“你难得失眠,那我就陪你说说话吧。”

    伊荃温顺地“嗯”了一声,伸出右手缠在亚嘉南骑的脖子上,手触及到亚嘉南骑的头发,亚嘉南骑的发头很顺也很软,有些凉凉的,摸起为很是舒服。伊荃扯了扯亚嘉南骑的头发,又想起了迷津草精神小豆子常常抱着亚嘉南骑的一缕头发。伊荃忍不住笑了笑,道:“难怪小豆子那么喜欢你的头发。”

    亚嘉南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笑了笑,道:“哦?为什么?”

    伊荃脸上一红,又不说话了。

    亚嘉南骑与伊荃说了会儿话,见伊荃仍是没有睡意,说着说着,伊荃又想起了昨天遇到的那个倔强少年,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少年怎么样了,于是伊荃问道:“嘉南,你说那个少年,和那个叫朵纹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亚嘉南骑沉默了一会,道:“他们能活下去。”

    伊荃微微一怔,抬头看着亚嘉南骑坚毅的侧脸,不由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肯定?”

    亚嘉南骑微低下头看着伊荃的眼睛,说道:“眼神。那个少年的眼神。”

    伊荃道:“眼神?”

    那个少年的眼神吗?伊荃回忆起那个少年来,是倔强,是文利,是不屈,还有几分无情来,而对着他妹妹朵纹时,那少年的眼神就温柔下来,那是哥哥的眼神,疼惜,怜爱。

    的确,有的时候,判断一个人能否活下去,一个眼神就足已证明了。

    因为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而往往最能表现其性格的,就是眼睛。

    亚嘉南骑道:“那个少年,至始至终就没有屈服过,那坚定而文利,不甘与不屈的眼神,傲骨中带着勇气与坚强,这样的人往往能凭着信念与勇气坚强的活下去,又能凭着那分傲气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伊荃静静地听着,亚嘉南骑的话并不难懂,伊荃也不笨,所以亚嘉南骑的意思,伊荃还是听得明白。

    顿了顿,亚嘉南骑又道:“那个少年,现在所欠缺的,是忍耐与磨难。”

    伊荃点了点头,道:“若那少年再经历一些忍耐与磨难,想必会成为一个不简单的人。”

    亚嘉南骑笑了笑。

    的确如此。

    这个世界上,能铸就人才的,往往是磨难。

    伊荃看了看亚嘉南骑,忽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亚嘉南骑微微一怔,看着伊荃那双幽美如梦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伊荃伸手扯了扯亚嘉南骑的头发,笑道:“我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也会给人看相。你只看看别人的眼睛便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人,那么你看看我的眼睛,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呢?”

    说着伊荃就仰起头来,睁着一双清幽幽水盈盈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亚嘉南骑。

    那是一双极美丽的眼睛,比天空的星辰还要温柔,还要灿烂,比秋水还要明澈幽丽,只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无法自拔。

    亚嘉南骑微微一笑,低头深情地吻了吻伊荃的眼睛,道:“你说呢?”

    伊荃抿嘴一笑,正想说些什么时,一阵清淡高远的韵衡声,幽幽淡淡地从屋外传了进来。

    是韵衡声,很美也很高雅的韵衡声……

    亚嘉南骑和伊荃俱是微微一怔,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白发男子……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失眠

    伊荃本就是一个对声音很敏感的人,所以当她听到这阵悠悠扬扬韵衡声时,心里就已注意到了。在灵间,伊荃很少遇到对声音很执着的人,也较少遇到韵衡吹得极好的人,然而那白发男子的韵衡,吹得的确很好。

    至少是伊荃在灵间所遇到的人中,吹得最好的。

    伊荃的韵衡声或婉丽或柔美,或淡雅或绮丽,就如江南的杏花春雨。而这白发男子的韵衡却带着很高远古朴的雅与美。很悠长的曲调,听之让人忘俗。就如高山流水,其中意境,非心境开阔,气度不俗之人不能理解。

    这也是吹曲之人的心境。

    一个头发全白的男子,实在让人很是好奇他的身世。

    伊荃听得一时入迷,不由地向亚嘉南骑问道:“那白发先生,也不知是什么人,当真是奇怪得很。”

    亚嘉南骑点了点头,又叹道:“这世上的怪人向来不少。”

    伊荃好奇地向亚嘉南骑问道:“嘉南,你觉得那白发先生是什么人?”

    亚嘉南骑沉默一会,道:“说不准,那白发先生的灵力不弱,那份胸襟与气度,及那份看透红尘的泰然,倒让我想起了壁崖里的前任沙原之魂的守护神,红秀公主。”

    伊荃“咦”了一声,惊喜道:“嘉南,你也是这样想的?我第一眼看到那白发先生时,我也有那种感觉。不过红秀公主是经历了五千年的沉浮岁月,独自在壁崖里静修整整五千年的生灵,自然会有那种超然物外的胸怀了。可是这位白发先生,顶多二百来岁,怎么有那份气度?”

    亚嘉南骑看了看伊荃,忽然问道:“你觉得白发先生顶多二百来岁?”

    伊荃点了点头。

    亚嘉南骑不以为然地笑了。然后道:“我看未必。”

    伊荃诧异地瞧着亚嘉南骑,道:“未必?”

    亚嘉南骑微笑道:“我觉得,他至少有八百岁了。”

    “八百岁?!”伊荃惊得从床上坐起。然后一股冷风就灌入了被子里,冷得伊荃不禁打了个寒战。亚嘉南骑叹了口气,伸手将伊荃拉回怀里,又给伊荃掖了掖被子,关切道:“小心冷着。”

    伊荃眼睛仍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八百岁……

    灵间人类的平均寿命是六百岁,但多半是在这弱肉强食地社会里非正常死亡,灵间的人若没有遇到意外(如战场、如精灵袭击)。身子又很好的话,也可以活到八百多岁。但那已是相当于人间的百岁老人了。

    当然,如果你灵力极高,已成为仙或乐了,就不要来找我理论了。

    伊荃怀疑地看着亚嘉南骑。伸手扯了扯亚嘉南骑的头发,笑着说道:“嘉南,你不是看别人头发白了,就将别人说得那么老了吧?他头发虽然白了,可是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怎么可能有八百多岁了,难道……”

    说到此处,伊荃心里又是一跳,道:“难道他是仙?是乐?”

    亚嘉南骑伸手将伊荃的小手握住。说道:“不是仙,也是不乐,可是我能感觉到,那个男人,最少有八百岁了,至于为什么看上去这样年轻。这我也猜不出来。”

    伊荃将信将疑。

    然后摇了摇脑袋,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说什么,灵间的事情,不是不能以常理推测吗?

    天色已然很晚很晚了,外面仍有悠悠扬扬的韵衡声响来,其实这声音也并不大,只是亚嘉南骑和伊荃的耳力很好,所以才听得格外清楚。亚嘉南骑见伊荃说得越来越兴起,完全没有睡意,便笑道:“你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伊荃苦着一张脸,说道:“我就是睡不着嘛。”

    顿了顿,伊荃似想起了什么,向亚嘉南骑眨了眨眼睛,笑道:“嘉南,在我们那儿,每当孩子睡不着的时候,孩子的爸爸妈妈就会给孩子耐心地讲故事,一直说到孩子睡着为止。嘉南,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

    让亚嘉南骑讲故事?

    这……亚嘉南骑脸上似有难色,伊荃看亚嘉南骑脸上有犹豫之色,便摇了摇亚嘉南骑的手,道:“嘉南,你说嘛,说嘛。”

    亚嘉南骑看了看伊荃,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让我想一想怎么说……”

    伊荃看亚嘉南骑这说起话来傻呼呼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亚嘉南骑也不会讲什么故事,只得将他小时所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说与伊荃听,又说起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里的事情,及他流浪天涯时的经历。亚嘉南骑虽不善长说话,可是他的经历偏偏十分地丰富,说上十天十夜都说不话。

    亚嘉南骑的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伊荃就这样饶有兴趣地听着听着。

    “……那一天我去了海族,对了,伊荃,我还没有带你去过海族,你大概不知道吧?海族在东方一个很大的岛屿上,传说海族王族是人类最高贵的种族,因为海族王族人的发头都是紫色的,有着神的迹象,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不过,你还没有踏入过海族的领地,所以不知道,海族虽然是四大种族里领地最少的国家,可是却是修筑得最漂亮的国家,海族的人因与陆地隔得远,所以那里一向很安定,没有什么战乱,那里的人也一向很富足,有几分梦族的感觉。但那里的人一向很高傲,他们蔑视与排挤外来者,所以当我到海族时,海族人就想着种种办法为难我……”

    亚嘉南骑说着说着,就听到一阵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很轻柔而很安稳的呼吸。

    亚嘉南骑看了看枕边的人,伊荃已入睡了。

    这个难得失眠的人,终于睡着了,亚嘉南骑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来,真拿她没办法,看来明天她又要睡懒觉了。

    果然,第二天,伊荃一直睡到正午才起床。

    伊荃起床时,亚嘉南骑早已出门了,伊荃迷迷糊糊地想起昨天晚上失眠,缠着亚嘉南骑说话,又硬让亚嘉南骑给她说故事听,想着现在亚嘉南骑这样忙,心里又难免有些后悔起来。

    其实近来伊荃也闲了许多了,业洋村里的事情,村长夫人也都忙得过来,村长夫人见伊荃是这样娇嫡嫡柔弱的女子,况又有了身孕,能自己做的事情都尽量不劳烦伊荃,伊荃反倒不好意思了。

    这日伊荃在房子里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清扬的韵衡声遥遥地传了来,那样清淡悠远的声音,伊荃听便知是白发先生在吹韵衡。

    许是音乐家的天性,伊荃心里动了动,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披了件外氅便向外面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去。村长夫人看伊荃要出门,便问道:“夫人,您这是去哪里去?”

    伊荃道:“我只出去走走,你不必担心。”

    说着伊荃便离开了。声音来后方,伊荃绕过这屋子,沿着屋后幽静的泥巴小路走了去,地上长着许多草,因是冬天,这草也不十分旺盛,许多的地方都露出黄色的泥巴来,周边总竖着几颗高挺而光秃秃的树干,枝桠想到交错着,显得有些儿萧索与冷寂。

    然而这声音就是从远方而来,景物虽然萧索凄清,可是这曲声并不低沉黯然,反而有种超脱世尘的高洁之感,让人的心境都不由地开阔起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样的情操,也让人佩服。

    荒野上,有一块低崖,崖的另一岸是缓缓流淌的河水,有风自河面吹来,带着些浸骨的寒意。崖岸上有一块大石头,此时此刻,那白发男子就坐在那石头边上,手里拿着一根韵衡,正悠悠地吹着曲子。他的白发被风吹了起来,宛如一片飘飞的雪白。

    伊荃从他身后走了过去,静静地立在这白发男子的身后,这白发男子似也没有发现走来的伊荃,仍继续吹着韵衡。

    伊荃看着他的那头白发,心里默默想着,这男子至少已八百岁了吗?

    那他是老人?

    可是他明明这样年轻……

    不知过了多久,那韵衡声渐渐低了下来,最后消失在了风里,白发男子放下手里的韵衡,微微后侧了侧头,说道:“夫人也是懂音律之人?”

    伊荃微走到这白发男子身边,看了一眼这白发男子手中的韵衡,又抬头望着那条东流而去的河水,道:“算是吧。”

    白发男子也没有坐起来,仍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将手里的韵衡递给了伊荃,微笑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听到夫人吹奏一曲?”

    伊荃微微一愣,看着这白发男子递来的韵衡,随即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支韵衡,面对着这一条河水,吹响了唇边的韵衡。

    是初音,梦之舞。

    是低柔婉转的声音,宛如清风拂柳,春雨杏花,温柔美好,白发男子的神态很安闲,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将他的头发与衣袍吹得飞舞起来,带着猎猎的风声,夹在这支动人心魂的韵衡曲音里,又显得自然而和谐。

    待伊荃吹完一支曲子后,白发男子方赞道:“夫人的曲声,清丽婉约,又融入似是梦与希望的意境,自成一家,令人叹服。”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论音

    伊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道:这是我的饭碗,我能不学好吗?

    她伸手里的韵衡递还给了这的白发男子,又看了看他那飘逸的白发与那张俊雅的脸庞,心里很是疑惑。

    她又道:“说起曲音来,适才先生所吹奏的曲子,境界高远脱俗,云淡风轻,似是世外之人,先生有如此胸怀,伊荃亦是佩服。”

    白发男子微笑道:“韵衡只是愉情之物罢了,所谓的声音,也不过感怀抒情。在下也只是以音愉情,夫人的曲音里却带着一份执着,似乎于夫人而言,声音非止愉玩,而是一个别样的意味。”

    伊荃微微一怔,不由地多看了这白发男子几眼,刚才她也只是吹奏了两支曲子,却不料到会让这男子看透她的心境。伊荃也来了兴趣,说起来,在灵间她也少有似这样谈论声音的朋友,就算是和亚嘉南骑在一起,亚嘉南骑对声音也不是很了解,与亚嘉南骑讨论声音定是无聊之极的。

    今天难得遇到个风雅之人,伊荃自然多了几分感性,尤其是关于声音的。

    毕竟她也没有忘记,她来灵间就是来寻找永恒之音的。

    伊荃看了看这白发男子,心里一动,忽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永恒之音’吗?”

    白发男子微微一怔,转头回视着伊荃,继而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知道。”

    听这白发男子这样回答,伊荃也不觉得失望,毕竟她一开始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倘若“永恒之音”是问问就能知道的。那她还在灵间游荡个啥?

    这白发男子又道:“夫人所执着的声音,就是这‘永恒之音’吗?那么在夫人看来,这‘音’到底是什么?”

    这白发男子转头看着那悠悠的河面,任风吹乱他那头雪白如银的长发。只听他幽幽说道:“音。有世内之音,世外之音,夫人所执着的‘永恒之音’,又属于哪一种?”

    伊荃愣了一愣,世内之音,世外之音?她想了想,答道:“在我们的故乡,有这样一句话,‘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想来这句话所言,便是世内之音了。我们处于世内,所触及的是世内之音,然而往往最美的声音不是在世内,而是世外。我虽不知道这永恒之音意味着什么,但想来也非世内世外可区分的,最动听的声音,是世内与世外都共享。”

    白发男子“哦”了一声,又道:“最动听的声音?”

    伊荃点了点头。

    如果伊荃的记忆力还没有衰退的话。她还是能记得当初素素说的,她应该去寻找的声音,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白发男子微微而笑,道:“治世之音,乱世之音。亡国之音。果然都是世俗之音,虽然贴切。却非夫人所执着的永恒。倘若夫人所寻找的是这世间最动人的声音,不妨想一想,死亡之音,往往至凄至美,方能铸就遗世的永恒。”

    伊荃心里一动,死亡之音吗?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这白发男子,没有想到他所论的永恒,竟是以死亡的至凄至美塑造的。这样的声音的确能使人一永远不忘。然而……伊荃微微一笑,道:“先生所言,倒让伊荃想起一个故事来了。”

    白发男子“哦”了一声,道:“夫人想到了什么?”

    伊荃微笑道:“我听说就这样一种鸟,它的一生只唱一次歌。它从离开巢穴起就执着不停地寻找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树,当它找到那最长最尖的荆棘后,它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那长而尖的荆棘,让荆棘刺穿它的身体,然后流着血泪歌唱出一曲至凄至美、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的歌,等一曲终了,这只鸟也就气竭命陨。世人都称这种鸟为荆棘鸟,而荆棘鸟所唱的歌,应该就是先生所言至凄至美的死亡之音,也是以惨烈的悲壮塑造了永恒绝唱。”

    白发男子脸上似有动容之色,荆棘鸟,一辈子就只为寻找一支最长最尖的荆棘,唱一曲至凄至美的歌。那那令人闻之神痴唏嘘的歌声。白发男子沉默了,过了许久,方才叹道:“想来那荆棘鸟之歌,便是一种永恒之音了。”

    伊荃点头。

    她承认。

    这样以惨烈的悲壮唱出的歌,的确是一种永恒。

    白发男子又道:“如此说来,夫人已知道知道您所说的永恒之音了?”

    伊荃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白发男子脸上带了些惊讶,道:“不知道?”

    伊荃叹了口气,望了一眼那低沉的天空,道:“荆棘鸟的声音是死亡之音,是艺术的永恒。却不是生命的永恒。”

    白发男子道:“艺术也是一种生活。”

    伊荃点头,这个她也承认,艺术虽然也是一种生活,但不代表生活就是艺术,就如球是圆的,可圆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球。

    伊荃幽幽说道:“艺术是优美与崇高,而生活,只是希望。”

    荆棘鸟的歌声是死亡之音,是艺术上的永恒,却不是生活里的希望。伊荃知道自己所寻找的声音,绝对不止是艺术的永恒。至少,应该包含得有希望,至凄至美虽是艺术的至高境界,却非生活的希望。

    白发男子凝视了伊荃好一会儿,也不再说话,横起手中的韵衡,悠悠地吹起曲子来,这次的曲子里带了些微微的感伤与深沉,想来伊荃的这番话,也并不是对这白发男子没有影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白发男子停止了吹曲,悠然道:“夫人的这一席话。说得很精彩。荆棘鸟的故事很美,艺术是优美与崇高,而生活,只是希望。在下受教了。”

    伊荃微笑道:“先生谬赞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说。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成为哲学家了。

    ……………………

    业洋村的疾病已控制下来了,村子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已死了,那倔强少年也带着他的妹妹朵玟离开了这村子里。白发男子也准备离开了。

    虽然与那白发男子相处了近半个多月,可是那白发男子总是那样一副淡远的神态,又从不主动与伊荃他们交谈,所以伊荃对这白发男子知道的也很少。知道的多些的就是这白发男子的医术极好,还有就是他身上有一串奇怪的小铃铛,很会吹韵衡,对音律也有一定的造诣。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现在那白发男子也准备走了,亚嘉南骑和伊荃也准备离开这里。

    村子里的人很是留恋。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对亚嘉南骑、白发男子还有伊荃这三个人早已是感恩戴德了,听到他们要走的消息,不少村妇和孩子都落下了泪来。若是以前,伊荃倒还真的不习惯,不过现在,伊荃早已看贯了离别了。

    所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坦然对待,泰然处之,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天早上伊荃难得的早起。她将给亚嘉南骑准备的好干净衣裳拿了出来,抖开那件衣裳,上次被扯破的地方已被缝补好了,除此之外……衣裳上领口处还多了一个用棕色的钱绣图案,花样倒是新鲜。像是一只鸟却又不是鸟。又像是对翅膀,图案的底下“XYQ”的符号。

    还有几个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图案。不由地指着那图案,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伊荃一面帮他穿着这衣裳,一面抿嘴笑了笑,说道:“漂亮吗?

    亚嘉南骑低头看着自己衣裳上的怪样的图案,皱了皱眉,又看了看伊荃这兴奋的脸,他只得苦笑道:“漂亮。”

    伊荃信以为真,欢喜地笑了,给他扣好皮制的腰带后,伸出手指点着他衣裳上图案下的“XYQ”这三个符号,道:“记住了,这是我的名字。”

    亚嘉南骑愕然,灵间的字是完全不同的,他自然不能看到这三个符号是意义。伊荃却也不解释,只是嘿嘿笑了笑,歪着头瞧着他,笑道:“记住了,这三个符号的意思就是夏伊荃。”

    亚嘉南骑沉默,然后苦笑。

    她爱怎样便怎样吧。

    离开业洋村的那天,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远远去送亚嘉南骑、伊荃以及那白发男子,洒了些泪,说了许多感谢的话。那白发男子只是道:“这是我的责任,你们不必道谢。”

    白发男子与亚嘉南骑及伊荃道别时,也只是很平淡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保重。”

    亚嘉南骑回道:“保重。”

    白发男子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了,一个人自然地走在这寒风里,身后的白发被风吹得飘飞乱舞,仿佛是一团凌乱的雪花,神秘得就像是这男子的身份。

    白发男子走后,亚嘉南骑向伊荃道:“我们也走吧。”

    伊荃点了点头,亚嘉南骑便将伊荃扶上了马车,他们的下一站了红族,亚嘉南骑答应过她,要带着伊荃去红族看看,那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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