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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少帅的前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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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
“今日的场合,你若是不喜欢,一会敬酒以后,尽可以去后花园透口气,前头自有我来对付。”书言贴近了静云耳畔,轻声说道。
静云望着不远处的母亲:“无碍的,我总是可以配合你的……恰到好处……我想我做得到。”
书言笑着朝记者那边扬起了手:“如此再好不过。”
华懋饭店外,车水马龙,人潮涌动,这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湛蓝的天空,十分晴朗。只听着“吱溜”一声划过天际,在礼堂的诸人,不约而同听见了“砰”的一声巨响。
“日本人来啦!”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礼堂登时乱作了一团。
炸弹在空中爆炸的弹片四处散开,空袭的杀伤性比地面的进攻更为猛烈。爆炸的那一刹那,在饭店门口的几辆电车,公车、乃至私人小汽车皆被炸弹炸的灰飞烟灭,亦或者起火后引爆。现场血肉模糊,哭喊声凄然。
静云感到了一丝丝的惊恐,逆着人流,朝母亲与芷溪所在的方向而去。窗外又是“砰”的一声,又一枚炸弹落下,礼堂的玻璃被震得碎了一地。
“裴静云!你疯了么!你还要不要命了!”书言拨开了一拨又一拨逃散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静云的身影。
“若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活着又能怎样!”静云的口气带着些许怆意。
书言一把扯过静云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左轮手枪:“跟紧了!”
静云心下是彻底的乱了,就在刚才,原本在柱子旁对着她微微笑着的母亲已然不见了。脚下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踩踏,她简直没法呼吸,没法思考了,心下一遍遍地唤着母亲,眼角早已通红。
只听着“轰”的一巨声,礼堂的内墙赫然塌了一个大窟窿,柱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要西啊!砸死人了!”
“喔唷!你看,那个是不是裴家姆妈?”
不知是谁在那里嚷嚷了几句,静云一下就愣住了,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一双腿也不似自个的了,竟然一点知觉也没有了。她来到那根柱子前,忽然跪在地上,而后疯了一样地徒手扒着残砖断屑,口中喃喃着:“姆妈……姆妈……”
书言脱下了西装外套,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得一道帮着静云狠命挖着,即便手里扎进了玻璃碎片,也浑然不觉一样,手总是停不下来。他心下觉得自己也有些疯狂,可是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也太过深刻,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在痛苦的边缘挣扎着。
挖了许久,陡然间,好似挖到了一具尸体。静云停了手,一双眸中尽是水雾,伸出的手,直直的悬在了半空,胸口一阵阵抽搐着。她分明闻到了鲜血的味道,面色早已枯槁,呐呐地张了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93章 夏虫不语冰(三)
书言轻轻地静云揽到怀中,遮住她的双目说道:“好好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我来替你看一看罢。”
此刻,她清晰的听到了书言的心跳声,一阵松,一阵紧。方才炸弹爆炸的声响,就像巨大的浪头,在她脑间不断翻滚着。静云觉得遭了梦魔一般,全身发怵,动弹不得。湿漉的背项,整个粘在书言的怀中。
满地的玻璃渣,映得书言强壮的背脊泛着微微的青辉。他伸出手来,剥开那具尸身的乱发,温热的鼻息喷在静云的腮上,静云隐隐闻到了雪茄的味道。
“这人不是姆妈。”书言平声说道。
即便没有抬头,静云也能感知到他的目光。她微微松了眉,嘴角蠕动着,心下悬着的千斤铁柱一下断了线。只听着“哇”的一声,静云骤然哭出了声来。书言轻抚着静云发鬓,声音柔软的就似一团棉絮:“没事了,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静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此刻,与他依偎在一处,才能缓解她所有的惶恐与不安。她甚至抬起了纤细无力的手,轻轻捶打了几下书言的胸口,泪愈加止不住地往下流。
华懋饭店外,躺在地上的尸身堆积成山。裴尚贤感到身后好像有无数滚石向她压来一样,震得耳朵都有点发麻了。她回头看见一大串军卡车,向饭店飞快驶来。每一辆军车到来,总扬起一大片灰尘,撒在天际边,变成一团稀薄的沙雾。风一吹,又灰又黄的。
裴尚贤望着饭店炸裂的墙体,禁不住立马就要往回走,被金润之一把拦住了去路:“尚贤,你不要冲动!里面还很危险,可能随时还有坍塌!”
“不,润之,我要进去找静云,静云还在里面呢。她也是你的女儿呀,润之,你要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裴尚贤近乎哀求地说着。
金润握着裴尚贤瘦弱的肩膀,着力镇静说道:“你若进去出了什么事,你往后叫鸿儿怎么办?他如今可是一个人还在广州,还等着哪一日回来与你团聚呢。”
“鸿儿……”裴尚贤反握住金润之的手,含泪说道:“润之,你知道嘛,你走的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一切因缘际会,那都是命。可是静云……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怕我也是撑不下去了,她可是我的命根呀!”
金润之轻拍裴尚贤的手背,叹道;“方才,我分明瞧见了书言是与她在一处的。你放心,书言是有本事的……他可以护得静云周全的。”
这大概是这一年里头,上海最黑暗的一日。申城各大报纸,都将这一天称之为黑色星期六,惨烈之状,可谓空前。对岸的日本首相伊藤,第一时间出来召开了国际记者发布会,坚决否认了空袭的传言,也拒不承认是日军扔的炸弹。
一时间,上海城内谣言纷纷四起,有说,这是日本人掩耳盗铃,是进攻上海的前奏;也有说,这是南京军方派出的战机,专就冲着金润之而来的。更有甚者,说这是张世宗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目的是为了以受害者的身份,从舆论上彻底掌握南北双方的话事权。真相到底如何,旁人亦是不得而知。
据不完全统计,这一场不知何处来的空袭,至少造成了约两千名上海平民的受伤,死难者更是不计其数。因着死者还包含了一名美国传教士与英国的领事官员,两国同时向北平政府施压,提出了严正交涉,并要求彻查此事,给一个交代。
第94章 夏虫不语冰(四)
知画和衣躺在床上,靠着墙,闭目养神。但民伟走到床前,笑道:“怎么?是哪里不适意么?”
知画假意睡着,也不愿搭理他。但伟民哪里管这些,只用手轻戳知画的腰肢道:“还真睡着啦?达令,起来说说话罢。”
知画翻了身,将但民伟的手一把拍掉:“是哪个不识趣的,竟在这里吓人了!”
知画也不正眼看他,只下床趿了鞋,就走到一旁的花梨木梳妆台前,板着脸面,也不吭声。但民伟眼珠子一转,只哈着腰身,嬉笑道:“我说亲爱的,这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前些时日若是干了什么混账的事,惹恼了你,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这往后,我定然洗心革面,好好做一个丈夫该做的事。”
知画侧过身去:“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谁要搭理你才有鬼。”
但民伟也不退缩,只牵过知画手道:“你这话说的,我可是要伤心了,人家夫妻都说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可是同我闹了好几日了,若是再闹下去,怕是父亲那里也说不过去不是?”
知画将他手甩掉,冷哼了一声:“大哥订婚那一日,炸弹怕是都没你跑得快。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论起有情有意,可真当是比大哥差得远了。大哥呢,好歹还护得静云周全。你看看你,临阵退缩,扔下我就跑了,这干的都是男人该干的事儿?甭说是闹到父亲那里,就是闹到报纸上要离婚,我也分毫都不怕的!”
但民伟想着,她心下憋着气,怕是不发作,这关西就缓和不了,因而又笑嘻嘻地捧来了一盏茶:“亲爱的,我是混账,也不是东西。可是呢,话也不要这样说,咱们夫妻的情分,又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呢?”
知画冷不防的一掸,只听着“砰”的一声,茶盏落了地,即刻成了碎片。但民伟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地。他今儿个是来求饶的,自然也不好生气,只当若无其事地撑着地板起了身来。
他这不撑还好,一撑就压在了茶盏碎片上。这碎片摔的尖角锋利,不当心就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手心里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淌着,地板上一摊血渍,瞧着也怪吓人的。
知画不禁喊道:“喔唷!看你流了许多血,这样不仔细的!”
但民伟只当不在意,在身上随意揩了两下,知画蹙眉道:“冤家诶,你站着,不要乱动了。”
她边说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头拿一盒急救包来,这还是以前书言从美国带回来的,没想到倒是有用得着的一天。知画打开了酒精盖子,拿起但民伟一只手,就沾着棉花,把酒精给揉开。可是血总也是止不住的,越按越多。
知画忙用扯了一些棉花,在上头厚厚盖了一层:“你就是这样,体面的事做不来。自个的事呢,也不当心,总没一件是做得好的。”
她一面说,一面把绷细细缠绕上,问道:“痛不痛?”
但民伟笑道:“不过就是一点血嘛,出点血,让你消消气也是好的。你要是还不消气,那我索性血流干算了。”
知画瞥了他一眼,嗔道:“你要真流血干了,也省得叫人瞧了心烦。”
第95章 夏虫不语冰(五)
但民伟挠头道:“真要这样,你可不得心疼死。”
知画轻拍了他手心一下:“你这张嘴,真叫人恨不得撕破了才好。”
但民伟疼的直呲牙,仍旧面上逢迎笑着:“可不敢了,还请娘子放过在下才是。”
这下,知画的气倒当真解了一半了,只是说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瞧你那点出息。”
但民伟见氛围有所缓和,自然乐开了花,忙叫随房服侍的丫鬟秀儿进来收拾碎片。
秀儿进了门,一见但民伟手上包扎着老大一块,身上、地上又是一摊血迹,不觉失声道:“天呐,主子诶,怎么出了这样多的血。”
但民伟撇嘴,边说边比划道:“这算什么,方才没包扎时候才厉害呢。拉了老大一道口子呢。我方才端水没仔细,可不是摔碎了,还把自个伤着了。”
秀儿吓得瞪大了眼道:“这家里的主子,一个个的,怎么都是手上见了血光之灾了,吓死人了。我瞧改明儿该是去庙里拜拜菩萨才好了。”
知画想着,这但民伟也没胡说八道,算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倒也是有长进。又对着秀儿觑眼说道:“你说的什么一个个的?我倒是听糊涂了,话可要说清楚,不许胡说八道。”
秀儿左右环顾,方才吞吐说道:“实则是大少爷,我瞧医生从房里出来,说什么手上的药要按时换才好,说是伤的深呢。您说,这大少爷,好歹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怎么就偏偏伤了手呢。我听四姨太屋里的小翠跟旁人说,许是未过门的大少奶奶不知轻重,把咱们大少爷给伤了呢。”
知画与但民伟互瞅了一眼,沉声道:“这些话,听听也就过了,不许再去外头嚼舌根,晓得没?”
秀儿忙点头应着,利索收拾了碎片方才退出屋外。
裴克文走到洗手间,放满一盆冷水,揩了把脸,而后回到病床前,望着刚刚沉睡的婉瑜。她原本是少女的丰腴面庞,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莫名显得有些憔悴。
这一晚特别闷,闷的有些压人,他起身踱步到窗边,打开了一丝窗缝,着力透了口气,缝隙里吹出的风舒服极了。窗外,路灯映照的大街上,模模糊糊尽是晃动着的人影、车影。
他回身望了眼婉瑜,那一日,炸弹飞下的时候,她这样娇小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一下就飞扑在自己身上,替他挡住了一波冲击。这样一份心意,多多少少叫他有些许诧异与说不清的沉重感。
离行前,江年说的那番话仍不时在耳边回荡着:“裴参谋,我替你做份媒吧。倒也不是旁人,便是李生的独女——李婉瑜。想来你在上海的时候也是见过的,娇俏可人,与你也很是般配嘛。”
般配么?他倒是从来都没对她动过心思,可是这也是一件不好推辞的事情。况且,如今为了时局,似乎这是一桩诸方都在极力促成的联姻,他亦没有拒绝的理由。
婉瑜似是呓语了一声,克文回到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放心睡吧。”
第96章 夏虫不语冰(六)
一早,书言揩过脸后,下了楼。在后院读作着吃黑咖啡,就着一盘新烤出炉的土司,一面吃,一面就瞧见李淑贤来了。
彼时,书言正看着一张红纸,看母亲来了,他就将红纸翻着覆过去了。张书言笑道:“这几日忙公务,没去母亲屋里请安呢,倒是我的不是了。母亲怎么亲自来了?”
李淑贤望着书言,牵过他缠着纱布的手,疼惜道:“听说你手伤着了,怎么样了?”
书言耸肩笑笑:“不过是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事,劳母亲记挂了。”
李淑贤接过丫鬟递来的大红袍,说道:“若不是我今儿个亲自来瞧,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是哪里的话,儿子怎么会刻意瞒着您呢。不过是觉着小事一桩,也不用如此大惊小怪罢了。况且医生日日都来看诊,这伤恢复的挺快,不日便能好了。”书言说道。
李淑贤微微蹙着眉头,转而开口道:“书言,这些日子我想了想,若是时机不合适,你与裴家小姐的婚事,可缓一缓也好,倒是用不着这么赶。反正已经是订了婚,见了报的,这媳妇总归是跑不掉的。”
书言心下不禁暗暗一沉,问道:“母亲说的可是父亲的意思?”
李淑贤摇头道:“哪里会是你父亲的意思,只是我想着,怕是你这阵子公务繁多,要忙不过来的。听说这日本、英国与美国领事,同时也向驻沪司令部施压了是不是?这个节骨眼上,一步走不对,怕是都要惹来不小麻烦。”
书言将咖啡放置回碟中:“母亲多虑了,这些事,我自有处置,倒还不算什么麻烦事。”
“你父亲的脾气总是这样的,但凡什么都由着你去。这些年,你是历练了不少,可是终归还是要替自个多想想才好。”李淑贤话中带话,隐晦说道。
“母亲,我倒是也有事想同你商量。我与裴家小姐的婚事,原定是在九月初十的。可是我请人去找师傅算了一卦,说是这日子不大好,怕是相冲,那便改到八月十五。说是日子吉利,对家里也好。”书言边说,边将红纸递了过去。
李淑贤接过红纸,扫了一眼,这是圆智寺师傅解的签文,又有相师合的八字:“往常你倒是最是沉得住气,此番倒是急切的很。但是家里要好好的布置一番,总也会迟到一两个礼拜以后去。”
书言说道:“母亲,这日子是师傅看过的,怕是近几年都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呢。您瞧瞧圆智寺师傅解的签文,这可不是我胡诌的。”
李淑贤自然知晓,书言但凡是下了决心的事,就没有让步的余地,因而问道:“除了八字、签文以外,你为什么这样着急办婚事?你倒是要说出一个理由来才好。”
书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理由,不过我觉得早办了,就算了了一件心事……”
李淑贤道:“你父亲那里,想来只要是你的主意,也不用我去多说什么。咱们是没有什么,若真要赶速度,那也不是不行。可是,你也没问过裴家愿不愿意,况且,那金总理……”
书言轻声道:“母亲,这事,也是金总理的意思。”
李庶贤扶了额头,沉默半响。书言知晓母亲的脾气,也不着急,只起了身,两手插在口袋里,只管在院子里缓缓踱步。
第97章 月圆(一)
择日,张世宗遣人送了拜帖去裴家,又将改婚期的事,当面交代了一遍。经过那日飞弹,裴尚贤心下也是埋着隐忧,因而这桩婚事早些举行,她倒也并不是那么反对。
只是静云这几日精神也不大好,因而张世宗也不多作久留。只是留下了几十筐下聘的彩礼,这彩礼也是令人咋舌。分别有金银珠宝一筐、绫罗绸缎一筐、西洋物件一筐、精美糕点一筐等等。这帮着清点的人一直排到了弄堂口外,不可不谓一朝荣华。
张世宗同时又留下了人参、鹿茸、燕窝一类的滋补佳品,嘱托静云多休养些时日,算是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一番关切之情了。
李淑贤还是如往常那样在佛堂念经,这外头一应的事务,就落在了如意的肩上,张公馆上上下下就格外的忙碌起来。丫鬟、侍从一概都勤勤勉勉地打扫布置大厅起来。这场婚礼不再如订婚那般是公开的了,但是又因着请了不少大人物来,哪里都得仔细了。
正门的大厅,一概旧陈都被收拾了起来,另换新摆件。后院原本留给张予倩的别居,张世宗又改了口,嘱咐留给了静云。上官月娟虽心下有些微词,可是面上也不好发作,还得主动应承了新居的装扮来。
书言虽然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可是家中仍旧留有旧派作风。诸如贴喜联、囍字,这些事儿,如意办起来倒是得心应手。但是如今讲究的都是文明婚礼,因而新派的元素也不可少。前院、后院,乃至各屋门口都用各色绸带、鲜花点缀好。
知画又添了个主意,在各色鲜花旁又点缀了小小的彩灯,这乍一看呢,倒真是喜气洋洋,又博得了张世宗等人的喜爱,又考虑到了书言喜爱的洋式氛围。
沿着长廊到扶梯,一路到正厅,都系着淡紫色的蝴蝶穗子,这穗子都是特别定制的,样式,坊间若是要找一模一样的怕是都难。
到了夜里,华灯初上,这张公馆便是一派喜乐之像了,明眼人一看就知晓,这是家里要办喜事了,且这规模又十分的奢华,这沪上,只怕也就只有张家能办得这样的婚礼了。
这张家少帅结婚,总是有人来讨喜差的。因而不管是用度、装饰、亦或者人力,不消几日的功夫,便都整合齐全了。张家这边是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裴家因着家贫,多少显得就有些冷清了。
书言倒是想得周全,又特意命陈丞私下送去了一张洋行的支票,算是让裴家撑门面的。好在裴尚贤也是大家出身,也是见过世面的,一应筹备起婚事来,也是井井有条,该备的一概备足了,却也不甚铺张,十分的得体。
另一厢,但伟民此番也是憋足了劲要去挣脸面,这请帖派发、电话邀请的活便落在了他身上,这几日,几乎是没闲着的时候。
但凡这各大人物都通知齐全了,这也便是沪上轰动的大事一件了。大家都没料着,这张书言订婚没多久,竟然就又是婚礼了,虽然个个都不知晓是什么内情,但仍客客气气地排着队来张公馆送贺礼。
沪上的警察厅,早已是全员出动,婚礼前一日就派了大部分人在张公馆周围驻守、封道。金润之又特别调遣了总理特属的警卫与专车来维持秩序。到了婚礼那一日,整条宝隆路的梧桐树上都挂满了彩带,这排场,只怕是比起总统出行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第98章 月圆(二)
张家早已是张灯结彩,大红的喜色四壁乱飞,到处是喜烛,到处是灯笼。大厅里那对四五尺高的龙风花烛火焰高冒,把硕大的“囍”字映得金光闪闪。
钟已经敲过十二点了,正是吉时的时候。张家派出的汽车与人马,已经随着俄国乐师一道朝裴家而来。
裴家的一切排场,都是裴尚贤预备好的,四个女傧相,原是要由裴家这边出的。可是因着裴家人丁单薄,静云同学之中,又只觉得芷溪一人尚好。后来便与张家商量,傧相四人改成两人。
婉瑜恰是恢复了精神,又是未婚,上头的几位又想着冲个好彩头,因而这人选也非她莫属。在张家来人之前,裴家这厢早已准备妥当,静云先在家中小宴,与同学、邻里,算是都打过照会了。
今日正式的婚礼,虽说是新式婚礼,可是静云却没有穿婚纱,只是按着张家的老规矩,穿了一套凤冠霞帔。
这凤冠是大有来头,乃是当年明朝崇祯皇帝的皇后御用之物。上头装饰有点翠的龙九,又有金凤四条展翅。中间是一条大龙衔珠,装饰着翠盖,下头垂着精致珠结,围绕着点点珠滴。又有珠翠云四十片,大珠花、小珠花等相映其间。
这虹裳霞帔自是不必多说,全都以金线绣制而成。袖边乃是彩织云龙的纹样,衣身则是饰以翟紋,腰间又有轮状小花交错点缀。这一身穿在静云身上,倒是十分的端庄,似牡丹露垂一般。面颊上丝丝红晕,恰又添了一份杏花烟雨的柔情了。
静云就静坐着,想着心事。裴尚贤原是在厅里打点,见到女儿一身盛装,心中顿感不舍,禁不住一阵酸,淌下泪来。静云瞧母亲哭了,也是一时心绪难平,也跟着一道啜泣了起来。芷溪与婉瑜见状,各拉着两人劝慰了一番,而后又打来了水,给静云重新施了薄粉。
不消片刻,裴克文与但民伟便到了弄堂口,俄国乐师又开始奏乐,静云盖上红盖头,就由裴克文背着出了弄堂,上了花车。而后裴尚贤替静云穿上一双大红缎子的绣花鞋,这是她亲手绣上的,上头一对鸳鸯,活灵活现。
车外的人声,车声混成了一片,交杂在一处。西洋乐器的乐声,敲击的静云心下略有些乱了起来。她并不觉着这是因为喜悦,可是也说不好是因为忧愁还是恐慌,只是觉着心绪不宁。芷溪暗暗捏了捏静云手心:“手心这样凉,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碍的,你又不是不知晓,我就是这样,常年手脚凉。”静云轻声回道。
“嫂子,这仪式再大,睁眼闭眼也就过去了,就当是打个瞌睡罢。”婉瑜眨眼说道。
静云微微掀开盖头,与芷溪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嗤”的一声笑起。
……
张公馆外,人声沸鼎,静云想着定然是已经到了张公馆了。芷溪与婉瑜扶住静云的手下了车,知画、如意等人早已迎了上来。
静云抬起头来,视线被盖头遮住,也瞧不真切。隐约瞧见地上铺了一路的红毯子,踩上去,怕是比屋内的还要来的软。
第99章 月圆(三)
裴克文等人簇拥着书言出来了,书言今儿个穿了一身线条利落的白衬衫,外头罩了一件黑缎面的燕尾服。他人本就挺拔,如今更是显得愈加的风姿俊朗。
静云只听着芷溪扯住衣角说了声:“搭把手吧。”
静云心下有些糊涂,只觉着手被搭上了陌生的胳膊,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那人低声说道:“静云,放心走着,我扶着呢。”
她知晓,这是金润之的声音,心下不禁一愣,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心下总觉有些膈应的慌。
知画轻喊了一声:“新人先在门口鞠个躬吧。”
静云只觉着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也便不自觉地鞠躬了,却又不晓得这是个什么意味。金润之将静云的手交托到了书言手中。书言又帮她托起了裙摆,生怕她踩摔着了。这本该是傧相做的事,书言倒是也不在乎了。
不知进了多少门廊,隐约听见方才的乐声止住了。静云跟着书言上了几层台阶,好似觉着是到了正厅了。红头巾隐隐吹开缝来,大厅内一派喜气洋洋,张世宗夫妇与裴尚贤等早已在上头就座了。
金润之借着证婚人的身份,自然的坐到了裴尚贤边上。裴尚贤垂着脸,笑着微微颔首,算是礼貌应了一声。
司仪将一杆金称奉了上来,书言接过来,白玉般的手指按住,轻轻一挑,静云这盖头也便被掀开了。彼时诸人都笑着议论这一对璧人男才女貌,静云腮上早已红如胭脂。书言低头爱怜地望着静云,目光就似一团绒绒的细火。
一旁又有丫鬟递上合卺酒,静云与书言交错了双手,抬手正要喝下,只听着书言低声说了句:“你酒量浅,一会用袖口遮住,往里头偷偷掉一些便是了。”
静云笑了笑,只是抬起长袖,将杯中的酒慢慢酌光。而后两人又对着高堂所在处,鞠躬行礼,又各自敬了一杯酒。因着打的是文明婚礼的口号,因而一概跪拜旧俗也就免了。司仪又请金润之正中而立,宣读着婚书。书言与静云手中各自一个印章,盖在婚书上也便算礼成了。
此时静云方才抬了头,这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多半是张家的亲友,乍一看,多是不认得的。好在行完了礼,可暂时回屋中歇息片刻。
静云只觉着被人扶着来到了后院,绕着走廊进了一个郁金香编织成的拱门。这是一处中西合璧的两层小屋,屋外是道宽廊,四根白漆圆柱,由上通下,窗扇里只糊着白纸和白纱,也无多余的用色。
这里很是清净,与前头的热闹大不相同,静云心下自是欢喜的。她将丫鬟都遣走了,只晃晃悠悠地进了门内。楼道口两侧各悬了两盏古式宫灯,朱红的络缨绾着碧绿的珠子,散漫着昏黄的光线。
静云半仰着面,头却差不多歪跌到肩上了。这才瞧见,原来这宫灯的罩子上,原是一对梳着双髻的小童在扑蝶。她的两只手挂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略略软在上头。身上的一袭霞帔,早已托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宫灯的映衬下,倒像是周身裹了一袭大红毯子,隐隐发着光。
第100章 月圆(四)
“你睡着了么?”书言略带磁性的嗓音响起,他第一次见静云有这样疲惫的神情。
静云仍旧坐在台阶上,她的双手半屈在胸前,手心好像淌着冷汗:“没有呢,不过是觉着有些累,不想着一坐下就出神了。”
书言俯下身来,轻柔地将她抱起,这手感,好似比以往还要轻飘了些,怕是这些日子又瘦了不少。静云倒也不反抗,只是自然地靠着他的胸膛,稍作喘息。
一团滚烫的酒气,仿佛从胃里渐渐上升、翻腾,一直往脑门里头钻。静云的额头沁出几粒汗珠,她觉得全身都开始发暖了,眼前的东西迷迷濛濛的,有如生了雾气。头发是重的,脚是轻的,恐怕真当是又生了醉意,静云心下隐约想着。
进了屋子,窗户上依旧都是整排的“囍”字,床头垂着西湖水色的帷幔,帷幔外头的小几上摆着镂花银柱的龙凤烛台,上头插着一双红烛。这屋里的家具,一律都是书言定制的英国货,原木的色系,简洁又不失设计感。
卧室旁有一间小书房,里头偏偏一张书桌又是雕花紫檀木的,与外头的舶来品截然不同。书言将静云放置在床上,给她垫了一个靠背。
见静云望着书房有些出神,他便开口说道:“这是当年恭亲王府里头流出的木案,原是我旧屋里头搁置的。母亲倒是说,这旧物不进新屋,但是我想着,你许是喜欢这个样式的案台,便命人搬了进来。”
静云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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