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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干]夕颜枫露晚-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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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坚实的身躯轻微一震,眯了眯眼,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思忖片刻,像是在权衡利弊,也像是在评估她言辞中的可信度:“好,你要继续玩,我自当奉陪到底。”

    “不过你也别忘记,即便你有陆尧楠的保护,我手上的证据分量也不轻,一旦公诸于众,足以让你身败名裂,立刻进入商界用人的黑名单,永无出头之日!”他的手上似是变魔术一般变出了几张相片,从拍摄的角度来看,是她与秦叔叔碰面时被人偷拍的,她先前竟毫不知情,“这个人你应该还记得吧,他在地产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如果要发挥想象力,这当中能编出的故事和花样可就多了,你说,倘使你的情郎看到这些照片,听到喧嚣尘上的关于未婚妻的不好传闻,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相信你,认为你是被诬陷的?纵然他再怎么喜欢你,也不至于大度到,去原谅一个屡屡背叛他,几次三番陷他于危险境地的女人,孰轻孰重,你会掂量吧。”

    慕惜扫了一眼他手上的照片,还挺清晰的,两个人的侧影都非常完整,面容可辨,不由得冷冷地笑了。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九章 风絮飘残

    她当然明白,这份证据可塑性十分可观,结合记者们天马行空的,比编剧还强大的神来之笔,一旦传开,就与生俱来地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慕惜本身的所有行为,都是犯了企业家的大忌,这是她人格和忠诚度洗脱不掉的污点,和信用的彻底破产。

    可惜,他却算漏了一点,陆尧楠早已知道这一切,根本不需要媒体朋友的添油加醋!他败下阵来的地方,便是在此。

    陆尧楠已经在为自个拉战略同盟了,他却还费神劳心地去收集所谓的证据,还颇具闲情逸致地威逼利诱,脚步永远比他慢了这么半拍。

    “还有,我要提醒你一句,你不是孑然一身,还有一个病重孱弱的母亲,躺在医院里紧盯着你的所作所为,她的命运,可是掌握在你的手中……”言辰诺的话语越来越轻,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贴着慕惜的耳垂,幽幽地吐字如兰,浓郁转淡的酒香拂过发鬓,残留似柔然薄雾般的醇香。

    他的手掌往墙体上一撑,退开几步远离慕惜,回身便走。

    “有句话我要奉劝言总,一味的强逼和威胁并不是留住人心的绝佳方式,适当的怀柔政策,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顾慕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莞尔一笑。

    天华一向缺乏人性化的现代管理,偏偏倾向于搞军事独裁的那一套,统治方式简单而又粗暴,朝令夕改权择于上,不过对于家族型企业而言,这是通病,是历史性的遗留问题,上头拍板下面执行,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并不适合职业经理人发挥他们的专长和才干。

    强势和绝对权威的就如一个死扣,只会越拉越紧,用力过猛的最后结果只能是扯断,一拍两散。

    她提这个,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天华的将来。

    他似是有所触动,身形一顿,徐徐回转身体,但是目光却在触及她的一瞬间变为万丈冰川,紧盯着在她脸上逡巡了几秒,仿佛要生生凿出几个洞来,纵然是四月这种由冷转暖的季节,亦使人如坠数九寒天,飞雪漫天,饶是慕惜的定力再强,心房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言辰诺在原地停留了半刻,侧影僵直面色冷峻,眼中却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全然是冰火两重天,之后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慕惜时常领教到他的喜怒无常,早就见怪不怪了,虽然总觉得刚刚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却也不去深究。

    她拾起地上染了些脏污的披肩,无奈地看着它从莹白如雪变为如今的模样,从包里取了钥匙开门,也不开灯,就着黑暗走到了沙发旁,疲惫地将身体托付,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黯淡的月光下尤其清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把身子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没有了光明的侵扰,慕惜阖上眼帘,杜绝了外界的一切俗事。

    她不是不懂,如果陆尧楠选择放弃她,会给自己减轻不小的负担,毕竟言辰诺有一句话说的很在理,即便她有陆尧楠的保护,他手上的证据依旧能让她身败名裂,这对于尧楠来说,是一份根本没有必要去承受的舆论压力,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和智慧去自圆其说,为她开脱。

    他完全可以牺牲她来保全自己的团队,但他却选择了与她共进退。

    慕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在这次与天华的比试中,他的才干和灵敏的嗅觉都出乎她的意料。外表的儒雅和温文只不过是他的保护色,而真实的他,她从来就不曾触及过,他永远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伪装之中,如同套上了金钟罩铁布衫,任你火眼金睛也无法看个通透,无法掌控他下一步的动作。

    又或许,尧楠透露过最真实的性情,但是慕惜已辨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知睡了多久,慕惜才逐渐转醒,她睡得并不安稳,沙发的质地不软,轻硌着骨头,再加上梦境缠绵不去,她的这一觉就像捣烂的糨糊,黏黏乎乎的,想睡又无法彻底入眠,想醒却又醒不过来,十分恼人。

    她迷蒙中坐起身来,将脸深深埋进手掌,连着深呼吸几次,旋即起身到卫生间洗漱。

    她挤了牙膏刷牙,抬眼对着镜子将头发束起,却发现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唇角早已青紫一块,淤血散不开去,甚是明显。本就咬破了的下唇,伤口复又被陆尧楠撕开,用手轻轻一触,慕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就算用冰敷,这恐怕一时半刻也好不了了,只能用粉底遮瑕膏暂时遮掩一下。

    进了浴室,褪下晚礼服时,牵扯到肩胛骨处,骤然一阵疼痛席卷,慕惜回头向镜中一看,背上早已红肿一块,血甚至糊在了礼服上,伤口斑驳腐溃,还沾上了墙上的白色的粉末,粘连在了正中凹陷下去的血块,仔细看来有些恐怖。由于未及时清洗,创伤周边的神经一跳一跳的,一圈密密麻麻地充了血,碰到了就刺刺地疼,似是有些炎症。

    打开花洒,慕惜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免得水和沐浴露沾湿了伤口,但没有包扎阻挡,只是在浅处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水滑下时总是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引发深深浅浅的刺痛。

    浴室内蒸气冉冉,在眼前拉起一幕雾水做的纱帘,化作水汽缭绕,蒙腻在身上十分不适,呼吸似乎被堵在了胸口,头有些昏沉。

    几乎耗尽体力洗完了澡,慕惜伸手去拿衣服时,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她不由得捂住嘴干呕起来,眼前倏地白茫茫的模糊一片,金星点点,身体似乎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头重脚轻,双腿失去了力气。

    她双手撑住墙壁,心下明白了自己的状态,估计是消耗得太过,低血糖了,今天的中餐和晚餐都没怎么按时吃,晚会上又喝了一点酒,这时候正是体内虚空,难受泛上来的节点,她居然还透支体力来洗澡,热气打头,搞得自己有点缺氧……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十章 浮尘凄迷

    混沌之中,她不忘深蹲下身体,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浴室本就缺氧,如今又被慕惜消耗了这么多,她只好静静伏在富氧的低处,以保证自己供养充分。

    过了几秒,视力才恢复了一些,胃中翻捣的感觉也没先前那么严重。

    她扶着墙半立起,推开浴室的门,让更多的空气流进这个封闭压抑的环境,胸口的郁结才终于纾解了一点。

    她倚靠在浴室的瓷砖上,休息片刻,才取出了柜子里的浴巾围上。背上已经结好的一层痂被水泡得微肿,稍泛着些紫黑色,怵目惊心,她清洗了伤口周边的皮肤,拿出医药箱,用碘酒简单消了毒,找包扎的东西时却发现纱布已经用完了,只好暂时拿创可贴充数。

    她背对着镜子,手却微抖着对不准肩背的伤处,黏胶擦过受伤敏感的肌肤,诱出的疼痛令她感觉到汗水正一点点地漫延到伤口里面,盐分一下下牵动着痛感神经。

    待到一切都弄好,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慕惜没了睡意,靠在床沿打开电脑,屏幕上的标题栏赫然三个大字“辞职信”。

    那厢,对于陆尧楠来讲,这也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仰面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思绪飘浮,似乎并没有刻意地去想什么东西,但那一件件事却自觉地浮现到他的大脑中,想甩都甩不脱。

    郁金香岸事故过后不久,他便回了一趟家,外人以为他是去搬救兵救急了,但事实上并不仅仅是如此,大多数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那个夜晚,没人知道他们父子俩在书房中促膝交谈了些什么,除了陆英麒本人,和尧楠。

    “你的意思是,已经查明这次的事故,和天华有关?”陆父望着桌子对面,与他愈发相似,器宇沉稳的儿子,沉吟问道。

    “是,在高层建造的过程中,楼基出现了很小的误差,并且实属人为。”尧楠颔首,语气坚定不移。

    高楼广厦的搭建向来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地基上一个微不可测的误差,都有可能导致整座大楼的倾塌,楼房建得越是高耸,斜度则越是明显,而这回,问题不出所料,也是出在了这里。

    陆父沉默了片刻,倒也不甚惊讶,商场上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向来是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似在思索似在酝酿:“我听说,最近天华有意愿接下大陆分公司这个烫手山芋,确有其事吗?”

    “嗯,是的,他们准备注资,但前提是我们要让出一部分的股份,而且天华代表提出,他们要占一个董事会的席位。”尧楠平静地陈述着,波澜不惊。

    “那你就这么放任他们?我陆英麒的儿子,不致落魄无能到,不得不走找对手融资这条道吧。”陆父自信满满,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并不急于为他答疑解惑,指点迷津,“我的儿子,就该输得起也赢得起,输,要输得正大光明心服口服,赢,要赢得轰轰烈烈尽人皆知,像温吞水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怎么行?动物尚且有自卫的本能,更何况孔子曾言,君子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既然是天华先挑起的事端,与他们正面交锋就是了,不必在乎其他琐碎的事与情。”

    “儿子当然不会,请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既不会让士英的决策大权旁落,本末倒置,也不至于让事态继续扩大和恶化,恢复客户对士英的信心。”尧楠许下誓言,俊秀的面庞全然胜券在握的模样。

    “很好,这才是我陆家人的风范!记得当年我白手起家,就是有你骨子里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韧劲!”陆父赞赏有加,面容柔和下来,如漾开的一汪泉水,丝丝涌动,“敢于承诺并且永不食言,这样才能逼迫着自己始终保持着昂扬斗志,去直面挑战,实现一个又一个的诺言和目标。放手大胆地去做吧,爸爸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父亲,我有一个计划初具雏形,想向您讨教,指点一二,看看是否具备可行性,以及各方面需要完善之处。”尧楠将整副棋的布局筹谋和盘托出,细节也描述得非常详尽,显然是谋划列阵已久,等到接近尾声时,他稍蹙眉道,“忍痛放弃皇朝御麓这个项目,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必须舍车保帅,顾全大局。除了这个方法,儿子已经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除危机的途径了。可惜在项目上的庞大支出无法挽回,会给公司造成一定的损失,董事会那边可能会存在阻力……”

    “撇开损耗大小不谈,这本就是必要的障眼法,也算是合理的投入,董事会没有由头克扣。但话虽这么说,这事还是先斩后奏比较妥当,以免人多心杂,还白白浪费口舌,乱了方寸。”陆父甚是通情达理,深明大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手,“民间有句俗语,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光盯着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哪里是成大事者该有的心态?何为掌舵者应有的魄力?就是当机立断,敢为天下人所不敢为之事,甘当风险敢开先例,即使到最后输得一无所有,也是由于技不如人,半分怪不得其他,自然心悦诚服无所怨尤。”

    尧楠点了点头,得到了父亲的首肯,他的眉宇舒展了一些,一桩心事有了着落。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环节在于如何一步步引天华入局,空城计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诱敌深入。当年汉武帝怀揣雄心,首次欲剿灭匈奴之时,马邑之战就是因为诱敌这步出了细微的纰漏,草原上只见牲口不见牧人,导致最终失败,打草惊蛇,汉朝与匈奴的关系破裂,战事连绵烽火不息。”陆父不愧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对于主要矛盾的把握十分精准,“那么,这关乎成败的诱敌人选,你心里有数了吗?”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十一章 杏雨还微

    尧楠的心底骤然一紧,喉头如同被什么东西拧住了般,说不出话来,那个名字仿佛是他的夺命锁,碰不得摸不得。

    “怎么了?这人你还没选定?如果说能起到作用的,必须是在公司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高管,掰着手指数都能数清。”陆父显然有些惊讶,尧楠并非此等粗枝大叶之人,仔细地端详着儿子的神情,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却也只能隐约猜得和慕惜有关,倒也不再咄咄逼问,“这事,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大陆那块的事务,我不便插手,全由你来定夺。”

    “儿子会挑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您放心。”尧楠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容皆是苦涩和勉强,让陆父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世上,除了慕惜和他们这些有血缘的亲人能够影响到他的情绪,恐怕就没人能让他的心起一丝丝的涟漪,难不成,事情真和慕惜有什么密切的关联?

    但儿女的感情问题,做父母的也不好干涉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才是最佳,陆英麒便也闭口不再说什么。

    那时候,尧楠多么希望那个人选不是她,但他别无选择。

    背水一战,胜利在望,却令他感到了无比的痛苦。慕惜从他生命中一点点抽离的感觉是那样明显,他却无力挽回。

    因为,他确实利用了她。

    他缓缓地张开眼眸,瞳色不复莹净,稍许夹杂着些游移的浑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跳脱出地平线,金色的晨曦跃然遥空,倾泻入房内,眼前的景象蓦地亮堂起来,尧楠本能般地伸手去捕捉那缕初升的日光,展开时却是虚无……

    “陆总,这是我的辞职申请,请您批准。”一进办公室,坐在皮椅上的那人便站了起来,显然已来了许久,双手递过来一封封好的信。

    抬眼望向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她,尧楠侧行一步,从她身旁绕过,将公文包搁在桌上,面色阴晴不定,全然不复平日的淡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气度:“你想好了?确定不会后悔么?”

    “是,不会后悔。所有的后果,我一力承担,做了错事走了岔路,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我不想逃避。”慕惜不为所动,她已不想在这个漩涡中越陷越深,在他们二人之中的迟疑和纠缠就像是一条绳索,将她的人生牢牢地捆绑住,不再具备更多的可能。

    只要她能在这座迷失自我的城堡中走出来,无论需要多久,需要付出多惨痛的代价,至少她的未来不再由别人控制,也不用再受到良心的谴责,左右为难。

    迷宫一般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阴谋算计,并不适合她,确切的说,她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易一个城市,换一片天空,生活也许会变得更加单纯和澄澈。

    她不能再等待,不能再懦弱,不能再眷念,此时是她退出棋局的大好机会,她怎么可以放弃,任由它从指缝之中悄然流逝?

    “辞职信我先放在桌上了,请陆总有空的时候批复一下,我去办公室收拾东西。”慕惜放下信封,便要去她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卷铺盖走人,免得到时候批下来了,弄得手忙脚乱。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陆尧楠骤然站起,拉住她一侧的胳膊。

    “啊!”慕惜猝不及防地被一拽,痛呼出声,伸手本能地护住受伤的肩膀。

    他在拉扯的时候,牵动了后背肩胛处的伤口,见她乍然吃痛,侧面看去眉头紧锁双唇紧抿,似是在强忍,急忙放手,不由得关切询问:“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背上怎么出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尧楠的眼风扫过她时,发现了后背的肩下方,开出一朵妖冶糜灭的血红玫瑰,在雪白的毛衣上显得十分扎眼。

    入春天气渐暖,这几日正是减少衣物的时候,慕惜也穿得不厚。贴着的创可贴无法完全包裹住伤口,创伤处的血渍沁出,染在衣服后背上,顺着毛衣的经络延展开去,纵横交错,隐隐地透了一块出来。

    “没什么,昨晚上摸黑没看清楚路,擦碰了一下。”慕惜整了整衣角,神色平静,恍若无事,不给他任何开口细问的空隙,“如果陆总没别的事,我先过去了。”

    “慕惜。”在她的手搭上门柄的那一刻,尧楠在身后喊住了她,“你可以不原谅我,但就算是死刑犯,都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并没有犯任何错,错在我不在你,所以要改的是我,而不是你。”慕惜半转过身,面容是无比认真和庄重,“尧楠,这是我的真心话,放了我吧。”

    一室沉默,半晌,尧楠才又启唇,刺破死水微澜的空气:“在离开之前,你能不能再去看看尧迪,他昨晚上没回家,打手机关机发短信不回,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担心他会出事,他一贯比较听你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找。”

    “好。”慕惜答应下来,旋开门柄出去。

    毕竟尧迪现在的模样与她有偌大的关联,皇朝御麓项目的失败想必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原因更是让他失望。

    再者说了,即便她不可能成为他的大嫂,却也是他大学时期的至交好友,称她为部长也有好多年,慕惜无法狠下心来坐视不理,袖手旁观不顾他的死活。

    回到办公桌前,慕惜便将他周围认识的,她通讯簿里有存着的朋友,电话挨个打了一遍,却徒劳无功毫无所获,都说最近没联系过。

    这让慕惜不禁揪心起来,不安定的因素顺着脊柱冲上大脑,左眼皮也很不配合,一跳一跳的,平添一分心浮气躁。

    只剩下两条还没打,一人是梓璇,一人是言辰诺。

    慕惜的手指顿在那儿,始终无法按下拨号键,去告诉梓璇他失踪了,她不断地反复思索掂量,如果尧迪在,他愿不愿意让梓璇知道他离家出走的消息。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十二章 剪影清菲

    她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亮光黯了下去,颓然放下手机,目光却又不敢远离半寸,焦急地等待着有人能够联系到他,并给她回个电话。

    但一整个下午,手机都处在极度安静的状态,慕惜这才真的有点坐不住了。

    将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挑拣出来,装进一个纸箱塞在桌底,慕惜准备好了所有交接,文件整整齐齐地几摞叠好,就待助理前来接手继续跟进,但催了几次,那几个助理不是不在公司,就是推托说自己有事,实在抽不出空,等到空闲一点会去她那里拿。

    做好手头的最后一点工作,已接近傍晚时分,大部分员工都下班回家了,互道再见,慕惜也不再逗留,取下衣架上的风衣出门。

    她记得以往尧迪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叫上一大帮狐朋狗友,到酒吧里玩个通宵,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如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每个夜晚她都会进出各大酒吧迪厅这类夜店,穿梭在疯狂烈舞,忘乎所以的人流当中,一匹匹都像是脱缰的野马,豹纹吊带,性感热裤,邪惑红唇,在酒精和香烟中尽情虚耗青春,男男女女贴身狂舞,曲线毕露,香汗淋漓,释放无穷的魅力。

    她忍受着震耳欲聋的音响,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心跳伴着打碟的摇滚乐上上下下,起伏不稳。她偏爱安静,一向不喜欢来这些地方,即便必须要来,也会选择一家稍稍清净人少些的慢摇吧。

    但为了尧迪,慕惜不得不暂时放下个人喜恶,频频在这些地方现身搜寻,耐下心来一家一家地找,几天下来,却依旧杳无音讯,陆尧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找不到他的人影,包括他的大哥。

    尧楠这几天也算是殚精竭虑了,为这事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打给他的朋友、同学,有时也和慕惜一起去夜总会,ktv这种花钱买轻松的地方找,就差去报警了。

    他不知道除了一遍遍地打电话和地毯式的搜索,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用别人的电话打,刚开始能说上两句,到后来根本一听到是他的声音就挂断。

    尧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尧楠和慕惜着实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只好尽人事,听天命。

    那日,尧楠在公司加班,慕惜便一人出了去,在一家名为“陌园印象”的门前驻足,里头的装修高雅精致,颇具格调,实在看不出是一间酒吧。

    她脚步稍顿,不敢放掉任何一种可能,便走了过去。

    装潢简单大气之中透露出一股低调的奢华,甫进门,便能感受到暖暧的气息。

    以浅紫莹蓝为主色调,中央设有一个小小的舞池,四周立着装有led灯管的柱子,闪烁着动态的灯光,使其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顶灯及射灯激灯明灭变幻交错,现在正放着house音乐,迷幻却又不失轻盈的动感,有几对年轻男女在里面舞动身躯,似是在切磋舞技,更多的则是三五人围坐在玻璃圆台边,喝酒聊天,时不时偏首欣赏着舞池中自发的表演。

    静中有动,动中带静,正是她所喜欢的慢摇吧。

    水晶帘密密匝匝地垂下,顶部是圆形的镂空吊顶,将一方天地从整体分割出来,如同vip包间,里头坐了一个人,在这结伴成群的地方倒显得有些突兀和孤独,电视幕墙就在他的身侧,但那人似乎提不起一丝兴趣,只低垂着眼,对着酒杯中的红色液体出神。

    侍者端着托盘进去时,掀开了珠帘,慕惜这才认出,居然又跟言辰诺狭路相逢。

    他的剪影是那样无助和彷徨,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他竟也会单独一个人来这种静吧,为了什么?释放压力,花钱买醉么?看桌上的酒瓶,他确已经喝了不少,最近也许真的不甚顺利。

    慕惜心头撩起一阵无端的聒噪,她既已决定退出这场游戏,就不想再掺和到这些恩怨纠葛之中,谁对谁错,是非曲直,她都不愿再去细辨,于是恍若未见,转过一个方向,到别的地方去寻人。

    但脚步的凌乱和思绪的飘移已经出卖了她的初衷,走过吧台的一个转角时,她正心不在焉,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人,闪躲不及,直接碰翻了那人的酒杯,红酒洒了出来,沾在了那人的白色衬衣上。

    “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慕惜见自个闯了祸,连连躬身道歉,从包里取出纸巾欲帮他擦拭,不经意抬头,却与那人异口同声:“是你啊。”

    “韩总,真巧,你也在这儿。”慕惜拿着纸巾的手悬在半空,指了指他被染污的那块红斑,“对不起啊,刚才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这件衬衣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用,没关系的。”韩总接过她手中的纸巾,抽了一张细细擦拭,但红酒已经吸进了衣料里,根本擦不干净。

    “那我把你的衣服送到干洗店,清理完了再给你送回来,你看可以吗?”慕惜打着商量,懊恼自个的鲁莽和魂不守舍。

    “真的没事,顾小姐不必介怀,我自己处理就好了,就不给你添麻烦了。”韩政东摇了摇手,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如果顾小姐有时间,政东不知有没有荣幸请你一叙?”

    慕惜沉吟了一会儿,余光扫过那片扎眼的红色,对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便应承了下来。

    他轻车熟路地带她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看似只占据不起眼的小小一角,走近却是别有洞天,碧竹屏风古色古香,蔓蔓青萝缭绕在锦面儿上,遮住了一半的空间,显得私密而文雅。藤桌藤椅似有一丝种豆南山的闲适惬意,并不像一个酒吧该有的装潢和风格,倒与古时文人墨客常聚畅谈的茶阁有几分相似,但由于与外界有阻隔隔开,显得不那么突兀和怪异。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十三章 月夜笙箫

    “请坐。”韩政东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见她左右环顾便提醒道,慕惜顺着他的手掌看去,笑了一笑坐下。

    “韩总似乎对这块很熟。”慕惜看他拐了三四个弯才找到这个地方,不禁心下有些愕然,他也不像是喜欢五彩斑斓,灯红酒绿的夜生活的人,他的气质稳重而踏实,简单而循规蹈矩,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古板严谨,如若不是常来,怎么会对这儿如此熟悉。

    “那是当然,这家酒吧是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开的。”他将酒水单推到慕惜面前,一副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的东道主姿态,“喝点什么?我作东。”

    “韩总不仅在宸瑞有一番作为,自己在外还有副业呀,真是有为青年,慕惜佩服。”她对自主创业的人一向颇具好感,韩政东这回算是加了好几分印象分。

    “坐在此等幽静古朴之地,喝酒就太落俗套,太煞风景了,不如以茶代酒,韩总以为如何?”慕惜并不去翻酒水单,欣赏着四周的布置,微笑提议道。

    “既然顾小姐如此雅兴,政东也跟着附庸风雅一番。”韩总颔首表示赞同,在酒吧喝茶,这想法倒是奇特,独树一帜,闻所未闻,也让他对面前的女子添了几分兴趣,招来服务生交代了几句,转头问道,“顾小姐喜欢喝什么茶?”

    “碧螺春即可。”慕惜淡淡一笑,自小便对这茶有天生的亲近感,这些年下来也常饮,已形成了习惯。

    韩政东点了点头,对身侧站着的侍者道:“拿些碧螺春的茶叶过来,还有青花玲珑瓷那套茶具。”

    “先失陪一下,我去办公室换身衣裳,不然实在是太失礼了。”他指了指脏污的那片儿,起身抱歉道。

    见到那块犹如泼墨的大红斑,慕惜的脸也微烫起来,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对自己适才的心不在焉更添几分羞愧,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走路没看前方,也不至于无缘无故撞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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